第32章 真笑出來
話說白何老倆口。
把彤彤裝進童車,就推出了房門。可是巧了,這邊兒的防盜門剛開,那邊兒的防盜門也吱呀推開,得,砰咣!一聲遲悶的鈍響,二扇房門驚天動地的撞擊在了一塊兒。
這邊,老伴兒嚇得渾身一哆嗦。
撲上去護住小孫女兒:“彤彤乖,莫怕莫怕,奶奶在這兒。”白何也嚇一大跳,順勢把童車推把往後一拖,童車退了回來。
與此同時,外麵傳來年輕姑娘的驚叫。
“哎呀!爸呀!”白何就著貓眼向外瞅瞅,隔壁那個上海姑娘,正抱著自己身子,瞪著二隻驚恐的眼睛,靠著門框直哆嗦。
白何顧不上管她。
收回眼光就地一轉身蹲下,嘿嘿,彤彤非但沒嚇著,反而津津有味的推著門沿,興致勃勃的叫到:“奶奶,開,奶奶,開,開!”
老伴兒一手護著她額頭。
一手指著防盜門,比比劃劃的:“這門,硬,不好,要傷手的,不能開開,彤彤乖,我們要喜洋洋哦,”順手抽出桌邊插著的汽棒,遞給白何。
“吹吹,癟了癟了,快!”
白何接過。
掀開汽棒的底端小氣扣,嘴巴一縮靠上去用力吹氣。這己是小汽棒買回後,白何第N次吹氣啦。他就感到奇怪,買時小汽棒鼓鼓圓圓的。
那頂端,喜洋洋的臉孔。
天真,好看,神氣得讓他也感到好玩兒。可彤彤接過沒玩多久,小汽棒便開始漏氣,越來越癟。小汽棒一漏氣,喜洋洋便呲牙咧嘴的,變成了蔫蔫的灰太狼。
這讓本是愛不釋手的小孫女兒。
不屑一顧,就鬧著要別的玩具。因為是租賃房,所以大部份玩具什麽的,基本上都放在明豐苑兒子和親家家裏。
明月坊這邊,隻有像征性的幾樣。
隨著彤彤的長大,這些像征性的玩具人,便對她越來越失去了吸引力。饒是如此,又不便老是在兒子親家處拿玩具,老倆口便時不時的給孫女兒,買上了玩具。
好在這些玩具都不貴,也就10元左右。
可是今天一枝喜洋洋,明天一個灰太狼,白何來了不過一個多月,彤彤就添製了五根小汽棒,六張少兒速算表和三個樣式憨厚的卡通丁丁貓。
那些表呀貓呀什麽的,還算結實耐用。
就這小汽棒,基本上天天漏氣,可彤彤偏偏就格外喜歡,掄著這種各色臉譜的小汽棒玩要。可憐的白何,就天天鼓起腮幫吹氣,直吹得喘息未定,暈頭轉向。
呼呼呼!呼呼呼!
呼呼呼!這種小汽棒設計得也怪,需要你心閑神定,慢慢騰騰的吹著,那汽棒才慢慢騰騰,極不情願的一點一點鼓起來。
反之越急,越吹不起。
這不,白何鼓著腮幫吹了大半天,可那汽棒賭氣似的,就是不鼓起來。這邊兒的彤彤呢,先看著爺爺鼓眼跺腳的吹氣,還覺得有趣兒,就不鬧不吵眼巴巴的盯著。
直樂得老伴兒眉開眼笑。
在一邊手舞足蹈,低聲嚷嚷:“白何呀,這不是找到了帶彤彤的好方法嗎?往後,彤彤若要再鬧再叫,你就把那些小汽棒兒全部找來,拔了扣兒吹氣玩兒。”
可是小家夥。
見爺爺吹了半天,仍不見那活蹦亂跳的喜洋洋,便不耐煩了,又開始坐立不安,揮著小手咿咿呀呀亂動;慌得老伴兒,好言好語的哄著小孫女兒。
一麵對老頭子吼叫。
“你用力嗬,認真的吹嗬,幹嘛出工不出力總是幹癟癟的?中午你可吃了三大碗幹飯,喝了一杯枸杞酒,還有油炸花生米和三隻鹵鴨腳的。能吃不能做,做人這麽不負責任啊?”
白何聽得火起。
又顧著小孫女兒亂蹦亂叫,隻得憤怒的對她瞪瞪眼,加大了力量。還好,小汽棒終於鼓了起來,那喜洋洋搖頭晃腦的又回來啦。。
老伴兒一把搶過。
塞到小孫女兒手中,立竿見影,彤彤馬上不吵不鬧,捏著可愛的喜洋洋玩耍了。“好好,大功快走,快走,兒子等急啦。”
老伴兒推起了童車。
白何鼓著酸痛的腮幫子,搶先去開門。
隔壁的防盜門虛掩著,剛好給這邊的防盜門打開,留出了足夠的空間。待白何關門並從鎖眼拔出鑰匙時,芳鄰也及時拉開了自己的房門。
“剛才真對不起,嚇著你小孫女兒沒呀?”
手一伸。變戲法般拎出一包水果,送到白何手上:“給小孫女兒壓壓驚,再一次請你們原諒的呀。”白何連忙推致:“謝謝,都怪我沒事先瞧瞧,你女兒驚著了吧?”
“她沒事兒,原準備出去夜跑的呀。”
芳鄰笑笑。
又把水果塞過來,在電梯邊等著的老伴兒,見狀連忙推著童車過來:“謝謝,我們也太急了點。哎,帶著個小孩子,怎麽就突然發現什麽都亂了套?”
說著,對白何使眼色。
白何就接過了水果兜,重新開門放進冰箱,再出來鎖門。芳鄰正感觸頗深,接著老伴兒的話茬兒:“是呀是呀,有誰放著清福不享,卻自願吃苦的跑來帶孫女兒?隻有自己的爸媽呀。所以,”
回頭瞅瞅一邊的女兒。
芳鄰眼裏滿是慈愛:“自己有了家有了孩子,莫忘了年邁的爸媽呀。”“爸!”女兒嬌憨的叫著,20出頭的大姑娘了,居然孩子似的拉著老爸的右胳膊肘兒,眼睛都紅了。
這一幕,讓白何感動。
他忽然覺得,自己真是有點誤會了芳鄰,便軟聲問:“夜跑練功,增強健康,好!我們一起走吧,嫂子呢?”旁邊擠出一個花白腦袋。
“你好,我叫××, 看你老倆口恩恩愛愛,一直很感動的呀。”
這下,輪到老伴兒高興了:“他嫂子,平時我家老頭子脾氣不太好,你們要多多包涵呀,遠親不如近鄰的呀。”可彤彤等不及了,咿咿呀呀的叫起來。
於是,白何接過童車推著。
老伴兒幫芳鄰挪動摩托車,那母女倆跟在後麵,大家一起進了電梯。這人真是奇怪!平時坐電梯,人一多就感到緊張不安的白何,竟然感到格外輕鬆,特別想聊天。
可他強忍著。
老伴兒說過,最討厭他一個大男人,老太婆般嘮嘮叨叨,特別是當著外人。二分鍾後,電梯落地,白何和芳鄰都謙讓著,讓對方先走。
到底,芳鄰推著沉重摩托車。
先小心翼翼的出去,然後是其老伴兒,女兒,自己老伴兒,白何最後推著彤彤慢悠悠的出來。見芳鄰推著摩托還等著,白何熱情招呼到。
“走吧,哎,女兒夜跑,你老倆口溜摩托幹什麽的呀?”芳鄰笑答。
“也練習呀!莫看是摩托車,怎麽樣省油和安全,一樣有門道的呀。”那芳鄰老婆,一屁股騎到了摩托車的後座上。
“對了,老師傅,”
他老婆像想起了什麽?
問到:“包涵包涵,是什麽意思呀?”芳鄰聞聲迅速轉身,瞪她一眼。白何知道他的意思,忙笑到:“沒事兒沒事兒!內地方言,就像你上海人說話,尾音都帶個‘呀’字兒一樣,內地方言,意思是容忍,不要計較。”
“噢,我明白了呀。”
那老婆高興的拉長了腔調。
還用胳膊肘兒,拐拐芳鄰背部:“你明白沒有呀?包涵包涵,就是容忍和不計,較。”芳鄰也恍然大悟:“明白了明白了,就是容忍,肚量大呀!可這不計較,哦,是不是就像我們在菜市場買菜,不要和老板討價還價的呀?”
白何和老伴兒。
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瞅著芳鄰一家人離開,白何推著彤彤,邊走邊搖頭:“嗨,這上海阿拉,有時真好笑,不計較?哈!”
老伴兒正色到。
“我看哪,你白何才是好笑。人家女兒夜跑,爸媽騎著摩托車跟著,什麽意思?你真的就不明白?”“溜車唄!”“牛頭不對馬嘴!人家那是保護呀。”
白何這才猛然醒悟,拍拍推把。
“嗨,瞧我腦筋,這麽簡單的常識,怎麽會沒想起?”“老了唄!白何呀,不要不服老。老了就老了,就木魚腦袋,連最基本簡單的問題,也對付不了。”
老伴兒斜斜他。
又掏出手機瞅瞅,催促到:“快推快推,從歐尚穿過去算了。”白何仰麵瞧瞧:“天還亮得很喲,幾點啦?過去早了,香媽要忙著照顧香爸,又要照料彤彤,我們怕不好離開哦?”
這麽一說,老伴兒有些遲疑不決了。
她又掏出手機瞧瞧,捂捂嘴巴:“喲,看錯了,還沒七點呢。”一拉白何:“那就走慢一點,從歐尚旁邊的公路過去,好歹也拉拉時間。”
白何屁股一轉,
推著童車轉向了左邊,可沒走幾步,屁股又一轉,重新扭了過來:“算了算了,你沒看到那是陽陽的外婆嗎?陽陽的外婆啊!”
老伴兒聽了,也小心起來。
站住手搭涼蓬朝前望去,然後迅速轉身:“好險,走,穿歐尚,走慢一點。真是陽陽的外婆,她怎麽推到這兒來啦?推到這兒想幹什麽?這老太太,真是的。”
“後麵,不是有一個大菜場嗎?”
白何不敢側望。
而是推著小孫女兒,硬著身子慢慢騰騰的,晃進了歐尚車場。如果繞著歐尚旁邊的公路走,平坦,筆直,利於童車的行進。
可是,來來往往大小車輛,難免會有汽車尾氣。
要是被小孫女兒不慎吸入,也的確不好。可如果再讓陽陽的外婆看到,那豈不是惹火燒身,又得讓她回去添油加醋?
得得得!能注意,盡量注意。
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看來,帶孩子不但是個技術活兒,更是需要小心謹慎啊!好,車場很快穿過去了,進入歐尚門口那一排隔熱的塑片兒,頓感涼爽宜人。
老倆口站站,愉悅且輕鬆。
白何眯縫著眼睛,瞅著眼前這百看不厭的一幕。無論春夏秋冬,歐尚總像塊巨大的海棉,牢牢地吸引絡繹不絕的顧客,來此愉快自願的掏腰包。
因此,花白頭發。
便成為了歐尚的黃昏牧歌和黎明即景。牧歌一曲的餘音繚繞中,還會出現許多烏黑的濃發和疲倦的臉孔。那是年輕的上班族們,趁下班後的寶貴時間,也源源不斷的湧進來。
因而此時,正是歐尚最擁擠時候。
盡管白何平時討厭空調,寧願忍耐也不願意開它,然而天氣太熱,突丌的涼爽,讓他也變得腳步蹉跎,好像要賴在歐尚裏麵,不想出去一樣。
彤彤呢?自然興高采烈。
一路咿咿呀呀的唱著鬧著,揮舞著小汽棒,樂此不疲。揮著揮著,不防和一輛童車裏的小嬰兒相撞起來。而對方推車的二個老者,也剛巧和白何老倆口一樣。
顧著看來往人群,忙著避開險境。
不曾想,二個小人人居然就打將起來了。待大家發覺,連忙推車避開時,勝利己見分曉。爭打中,那個小男孩的小汽棒癟了。
大約吃了虧?
被彤彤的小汽棒,接連打中了小腦袋瓜子,因此扔了小汽棒,手舞足蹈的哇哇大哭。彤彤則呆頭呆腦的瞧著,瞧著。
竟然嘴巴一癟,也欲跟著嚎啕。
二邊的老伴兒,都連忙蹲下哄著,二老頭兒呢,相對瞅瞅,各自轉過身子。哄一歇,彤彤到底沒哭出來,可也不太高興。
而是嘟著可愛的小嘴巴。
眼睜睜的瞧著那小男孩。
很顯然,小男孩兒比彤彤更有脾氣,其老人越哄則越傷心嚎啕,有點人來瘋。老太太左哄右哄總是哄不好,一眼瞅到老頭兒沒事兒般站著,勃然大怒。
“你呆站著幹嘛?吹呀。”
一口濃鬱的湖南話,差點兒讓白何噴笑。
總是低頭,用力揉搓著自己鼻子。鼻子恐怕是人的身體最軟弱部位,用力一揉搓,那痛感就滔滔不絕地撲麵而來,基本上也就把笑聲壓進了胸腔。
要不真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