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有點野心
吱吱!嘎嘎!嘩啦啦,啦!
什麽在撞自己腳踝,屁股和後背?
奶奶的,香老頭兒,瞧你幹的好事兒?還親外公哩?我看是真熊家婆算啦。我呸,什麽不說偏說感冒了?你怎麽不說彤彤發財了或是中了大獎啦?
這下好啦,你香老頭兒成了撒謊包包。
看以後羅老師還相不相信你?
吱吱!嘎嘎!嘩啦啦,啦!“大爺大爺”嘭嘭!嘭!什麽在輕輕敲著自己自己腿部?香爸睜開眼睛,左右二側的攤們正洶湧澎湃,淹沒了自己周圍空處,幼苗園己閉園。
大鐵門己拉攏鎖上。
一個眯縫著眼的值班保安,正威風凜凜的倒背著雙手,在鐵門後打量著自己。
低頭,彎腰拉著一大包雜亂的小鞋匠,正謙卑的對著自己假笑:“對不起,大爺,您老占了我地盤,請讓一讓嘛。”香爸眼一瞪,突然冒了火。
“你的地盤?拎無清,勿搭界,儂搞清楚,這是上海!上海上海上海灘,你懂的呀?他媽的,外地佬!你的地盤?”
罵罷,氣哼哼的走了。
一段路停下,百無聊賴的站在馬路邊。
抱著自己的胳膊肘兒,呶著嘴巴瞅街景。從幼苗園出來大約50米,就是浦西聯接外麵的主幹道。寬敞整潔,紅綠燈閃閃,不時攔下行人車輛,匯成一團團褐色的雲堆。
街二側,商店林立,比肩濟鄰。
五層樓高的歐尚,在左側鶴立雞群,格外引人注目。
沿著這條橫貫東西的主幹道,乘公交車可經外白渡橋,跨過蘇州河,到達中外聞名的外灘……近處呢,街雖算不上窄小,可髒亂差,二側的人行道邊,放著舊且髒的電動車,摩托車和三輪。
一輛大紅色三輪車上的外地姑娘,可著嗓門兒在麽喝。
“土豆呀土豆,三鋼蹦兒一斤,一斤三鋼蹦兒的呀!”
街對麵,也就是便利店左側,相對寬敞的人行道,照例有一群哥兒們圍在一起,熱熱鬧鬧的大呼小叫著。香爸知道,那是蹬三輪車收破爛的,等生意上門的修鎖配鑰匙,小報攤主,以及一些弄不清是靠什麽生活的中年男,在聚眾鬥地主。
而便利店的那個外地姑娘,一臉向往。
正探著半個身子,津津有味的看著……
香爸突然感到一陣膩味,唉唉,這一切與我有何幹係?我現在就想著到哪兒去找那100塊錢?如何去對羅老師賠禮道歉解釋?當然羅,還有晚上如何和女婿說話相處?
放下胳膊,前後摔著。
咦,許是剛才驟冒的無名火,把自己的悶氣釋放了出來?
香爸居然感到心裏輕鬆了許多。扭頭往回看看,50米外的幼苗園前,攤們正忙忙碌碌,熱火朝天的討著一天的生活。看不到那小鞋匠的臉孔,隻瞅得到他瘦削的身影,在粉色的裙衩間,一晃一晃的……
唉,都不容易喲!
我也是,怎麽就衝著人家冒火的呀?
心有謙意的香爸搖搖頭。這時,對麵的便利店,突然發出了驚喜的尖叫,嗓門兒之脆,惹得香爸楞楞,連忙放眼看去。
話說,麵對老伴還要節省的宣告,白何真有些發怒了。
““可我不抽不賭不嫖不吸不跳不喝,甚至一點婚外情都沒有,就喝點小酒,你還要我怎麽省?幹脆連飯也戒掉,反正餓壞了,有醫保,對吧?”
退休教師輕蔑一笑,漫不經心。
端起淺紫色小巧靈瓏的筆筒式保溫杯,優雅地旋開瓶蓋,仰麵呷一口。
然後,把杯子往上前一遞,放在小飯台上。白何就下意識的伸手去拿,準備倒滿開水,半途中,又突然縮了回來:不是正在生氣嗎?你個死老太婆,自己倒!
可死老太婆卻笑眯眯的,不自己伸手接水。
也不瞅老頭兒,隻盯著平板電腦。
邊看邊揶揄到:“君子動口不動手,白何,你可真是君子呀。”抬了頭,似笑非笑:“現在呢,讓我來告訴你,你的邏輯思維錯在哪兒?你那六不不是出於自覺,而是由於我的監控有力,措施得當。婚外情?對不起,白何老爺爺,聽說過花甲老頭兒逢著了花甲老太太的傳奇,可你有那豔遇機會嗎?當然,對某些人來說,沒有機會,創造機會也要上,時髦著哩。所以,你創呀,盡管創,老太太我不會多心嫉妒的。至於喝點小酒嘛,”
白何一拍桌子,站起來離開了。
回到小屋,白何抓起鼠標晃晃,處在暫停狀態黑壓壓的電腦屏幕,突然亮堂。
彈開與那些網站的鏈接,白何深吸一口氣,打算集中精力,把邀請發表事宜定下來。可是不行,眼前總晃動著老伴嘲笑的臉孔。
這樣己經多年。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老太太或者有嘴無心,或者有嘴有心,自己早己不把此當成一回事兒。
因為,如果自己反唇相譏,就是又一輪新的嘴巴大戰,無趣也乏味。再說了,真有必要嗎?雙手搭在鍵盤上,白何煩躁的抬起頭,朝窗外望去。
四月天,孩兒臉。
昨天陽光燦爛,對麵高樓上花花綠綠,掛滿了主婦們曬晾的衣服被蓋。
今天卻陰雨淋瀝,可以清晰的看到,高樓下的公交駕校車場,一輛冒雨練駕小車車輪,翻動起一窪窪雨水……“至於喝點小酒嘛”老伴的嗓音在白何身後響起。
“完全應該!你這麽一個六不好老頭兒,如果連小酒都不許喝,那我也太過份啦。此外呢,鹵菜保證供應,決不克扣。”
白何腰杆,不由得一挺。
哦嗬,老太太讓步啦,勝利啊!
想罷,轉身:“湯總得有點吧,幹哽呀?”“骨頭,雞蛋,葉子菜,你自己不是在弄?”退休教師微微曬笑:“隻是外出,不能再如你意。好啦,說清楚了,收拾洗碗吧。”
白何就起屁顛顛的起身。
搓著自己雙手,興衝衝的走向廚房。
可憐的白何老頭兒要求不高,每天二頓飯,早上拈一撮枸杞,二顆紅棗,合上三大勺麥片,再攪拌上一小條咖啡,用沸水衝了放一邊,煮一個紅殼蛋,放二個饅頭在微波爐裏,是每天雷打不動的早餐。
說是早餐,不如說是早中餐。
因為不論春夏秋冬,白何都是半夜12點—1點上床。
如果是冬春,第二天一般是9點起床,夏秋則是8點。所以晨練後,再把家裏的清潔做完吃早餐,每天基本上都是9點半—10點。
一整個白天呢,又基本上都是坐在電腦麵前。
每天下午近5點鍾,才感到肚子餓了,從而吃真正意義上的中晚餐。
這中晚餐呢,也算是白何每天的正餐,老頭兒對攝入關鍵營養的正餐別無他求,隻要有小酒和鹵菜就行。所以,弄半天,原來老伴是虛張聲勢,並沒克減自己的食物呀。
但有一點,老倆口外出溜達或旅遊。
白何習慣了每餐喝瓶啤酒,當然要有肉類。
即然老伴說明了外出節省,也就節省了吧。這就像在戰場上,原本就不存在誰必須戰勝誰?春秋無義戰,那是二千多年前的事兒。
二千多前年,沒有網絡沒有手機。
更沒有QQ和微信微博,無法交流溝通造成的誤會嘛。
其實呢,自從人類有了戰爭,也就有了進攻和抵抗,由此派生出諸如“正義”呀“侵略”呀“偉大不朽”呀什麽的詞兒。
試想,如果一方放棄了,還會有戰爭麽?
這就象我,二個人戰爭一爆發,一開始我就沒打算抵抗。
至於時不時的反抗反抗,完全是人性本能的下意識。所以,外出節省就節省了吧。更何況,外出的機遇,大大少於在家裏的電腦屏幕前……
白何阿Q一樣,樂滋滋的想著,開始了洗碗之旅。
或如果就此以為,老頭兒愛上了收殘洗碗這一行,那自然是大錯特錯了。
白何之所以和家裏的“洗”字聯上號,掛上勾,皆因為偉大的愛情。因為,老伴的手有點奇怪,少年青年和中年倒沒什麽,漫漫三大人生段,一雙巧手洗得衣裳,下得廚房,握得筆書,打得電腦,甚至,還能和年輕力壯的夫君,對打過招……
可進入知天命之年後,一雙手卻越來越沾不得水。
特別是清潔劑,洗滌劑和洗衣粉之類。
如果沾了或者沾得稍久一點,保證潰爛,一點不假。白何陪著或她獨自,到處找名醫名院看過,結果,依然如此。白何也就不用誰催促和提起,自動與家裏的“洗”字結了緣。
照理說,這事兒夠完美了吧?
作為老伴兒,除了自己必須用手洗滌的玩意兒。
其他的或者由老頭兒包幹,或者扔進滾筒洗衣機,或者指點每半月大掃除一次的鍾點工按部就班,這是令天下老婆,老太太和全職主女婦們,多麽開心高興和驕傲的事兒啊!
然而,可憐的白何又陷入了另種煩惱。
不管洗什麽,都得用劑什麽的,這是常識。
可白何不管洗什麽,嗯不對,這樣說的範圍太大,有點空。那,就以白何洗碗為拍案說法的實例吧。案情非但不彎彎曲曲,反而筆直得令人難以置信。
也就是白何每次洗完碗,不管碗多碗少或碗大碗小。
老伴總是擔心的咕嘟咕嚕:“又倒這麽多洗碗劑,清幹淨沒有哦?”
一開始,老頭兒還正兒八經的解釋:“放心,我大開著水龍頭衝的,白花花的水,衝得嘩啦啦的響呢。”爾後,有意當著老伴兒的麵洗碗衝涮,再以後,就右耳朵進,左耳朵出……
居家洗碗,是個純技術活兒。
盡管白何對此盡心盡力,自以為洗得幹幹淨淨。
然而,總是成了老太太自由發揮的嘮資,這讓白何無可奈何,隻好認倒黴。最後一個碗剛放進碗櫃,老太太又出現了:“又倒這麽多洗碗劑,清幹淨沒有哦?”
白何還沒答腔,那門鈴叮咚響起。
老伴兒一閃身,以她這個年齡完全不相適的敏捷,竄到門前,緊貼在貓眼兒上,朝外窺探。
叮嚀——叮咚——叮咚!門鈴響個不停,緊跟在後的白何,直氣得麵色鐵青,如果不是老伴兒攔住了大門,早一把拉開房門衝了出去。
以前住在學校內,老師居住樓最高也不過六樓,且全是石梯。
校門口有大鐵門攔著,24小時值勤保安,虎視眈眈的盯著,基本上沒什麽外人的騷擾。
可換房到這種純住宅區,就不得了啦。上門推銷的,叩門辦保險的,往門底縫塞維修電話的……一個個大大咧咧,理直氣壯,樂此不疲。實在是煩不勝煩。
質問小區保安,保安一翻白眼皮兒。
“一塊錢一平方米的物業費,還想咋的?”
氣得退休老師瞠目結舌,後悔不迭:“怪我怪我,當初顧著兒子媳婦春節要回來,功課做少了。早知道,送我白住也不來啊!”
所以,凡有不詳的叮咚聲,概由老太太窺測和應付。
有一次,老伴在三向還沒回來。
白何端坐在家中敲著鍵盤,天馬行空,浮想聯翩,忙得正歡。叮咚!門鈴響了。不知厲害也暈頭轉向的白何,騰身而起,思想還在情節裏,右手卻拉開了房門,一楞。
二個時髦且漂亮的年輕姑娘,含笑站在門外。
“大叔,你好!我們是××公司的,可以進來嗎?”
事後,白何才回想起,這二個妹兒好精明,先就在稱呼上設了個大圈套。鄰裏和在外辦事,白何都概被稱為“大爺”,即是對方出於的禮貌,也是白何的腦袋瓜子,周圍常年一圈白發,自耳畔起就全部光禿禿的形象。
人家實事求事,白何也心安理得,不提。
可這二個妹兒呢?
一來卻是極其曖昧的“大叔”,先就讓白何精神一振,耳目一新,解除了本來就沒有的戒備。在當下,“大叔”是什麽?凡是不太傻的地球人都知道。
那是介於中年與老年之間,事業有成或收入穩定,剛甩掉年輕人的浮燥尷尬。
又還沒染上老年人的木納吝嗇,有點野心更有點色心的的成熟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