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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隻有好處

  不過短短半年,這幢樓就被工商,稅務,技監,城管等各相關管理部門,列入了黑名單。平時裏趾高氣揚的製服們們,被這兒發生的不間斷的扯皮投訴,檢舉揭發或打架鬥毆,傷透了腦筋。


  每次全市全區規模型的聯合行動,這幢萬國大樓是首選頭名。


  奇怪的是,聯合行動從沒成功。


  因為,每次聯合行動開始之前,公司們總能得到這樣或那樣的內部消息,除了少數你死我活的競爭對手外,基本上是互通有無,共同進退,大老鼠公老鼠母老鼠,帶著一窩窩小老鼠,逃了個幹幹淨淨……


  長此以往,這幢大樓便名氣在外了。


  進入21世紀,氣象萬新。


  大樓的物業方引進資金,給樓裏原本的上下石梯,換成了自動電梯,還借此給取了個新名兒,業景大樓。當然羅,順便也淘汰剔除了一些,名聲實在太臭的騙子公司,引進了一批諸如格力,農夫山泉和天貓等品牌。


  可因為前科實在太贅,人們提起它仍有點談虎色變。


  然而,老太太信任的弘二大師,卻就在這兒,這真讓白何一想起就頭疼。


  “大爺,大媽,早上好!”年輕的保安精神抖擻,在台階上的大門邊站得筆直,見老倆口走過來,立正,敬禮,然後伸手捺開了電梯門:“是上999吧?”


  老伴輕輕點頭。


  保安的指頭迅速在電梯號碼盤上點點,電梯門徐徐關上。


  可老太太又捺開了電梯門:“小夥子,人多不多呀?”“大概有百多個吧”嗒!電梯門複關上,呼呼上升。不久,即在九層樓停下,老倆口出來,順著通道往裏走。


  一直走到底,再往拐。


  在標著9—9—9房牌前停下。


  一瞅到眼前一大排黑壓壓人頭,白何不禁拍了拍自己額頭。大師門緊關著,門外一個大口袋型走廊角,順牆頭擺著二大排閃閃發光的,類似醫院候診區的休息椅。


  椅上坐滿了人,基本上都是上了歲數的老人。


  一個個睡眼朦朧,嗬欠連天。


  此外,寬大的消防通道裏,也或站或坐著許多人,大約是一起同來的親人或朋友。老太太停停,朝白何呶呶嘴巴,白何就極不情願地走過去,排在了最後,

  當然,現在隻有站著。


  瞟著這一大幫子同齡的老頭老太太,這讓白何想起了四年前。


  一接到白駒報喜的電話,老倆口歡呼雀躍,連蹦帶跳。老太太抹著自己的眼圈兒:“可懷起啦!可懷起啦!這麽不容易,得取個好名兒才行呀!”


  老頭兒,卻傻裏傻氣。


  “取名先不忙,得看男女。他媽,我看是個胖孫子。”


  “為什麽必須是個胖孫子?胖孫女兒更好哇!”“我喜歡胖孫子”“我喜歡胖孫女兒”“女孩兒,再胖有屁用?”老太太惱了,肩膀一斜,屁股一扭,把興奮中的老頭兒,差點兒撞了個大跟鬥:“嘴巴幹淨點兒,當心我代兒子抽你二大巴掌。”


  那一夜,老倆口的大小屋裏,燈火通明。


  老太太忙著給老姐妹們打電話,取經,托給介紹取名大師。


  老頭兒則興致勃勃,上網搜尋,所有好聽好記和吉利的名字……第二天一早,老太太根據自己一個最信得過老姐妹的介紹,叫上老頭兒,屁顛顛的於同樣時間,站在了同樣的這裏。


  那天,可憐的老倆口輪流排隊。


  另一個就到外麵走廊口,胸口大起伏的深呼吸換氣。


  那一隊排下來,從早上七點半到下午七點半,剛好一對時,整整13個鍾頭,才得以麵見大師,把未來小外孫女兒“白彤”的大名兒搞定……


  白何站後不久,又有幾對老倆口匆忙趕到。


  照例是老頭兒排隊,老太太到消防通道的石梯上,鋪著舊報紙坐著等。


  站著無聊的白何,就蹲下玩手機。他這一蹲,後麵的老頭兒們就都跟著蹲下,一個個花白著腦袋瓜子,撅著屁股,咧著嘴巴,姿態各異,蔚為大觀。


  白何玩手機,純屬假玩兒。


  因為,他即不會用手機上網,也不會用QQ微信微博。


  更由於老太太有一次問他,老倆口中,隻要一個人有好點兒的手機,可以用流量上網,發短信彩信與上海保持聯係就行!那麽,這個人是誰呢?

  話音沒落,白何就答,當然是你羅!

  因此,這幾年以來。


  基本上是老太太的手機用舊後,扔給老頭兒繼續用,自己再買新的。所以,老頭兒的手機不僅舊,而且功能用得單一,除了偶而通話外,其他的全部處於封閉狀態。


  這不,白何翻騰出去年在上海照的相片看會兒。


  就感到無聊,因為再也沒有其他內容可欣賞的了。


  那麽,且關了手機,閉著眼睛構思吧,這可是白何解除無聊的至勝法寶。別的老頭兒在空虛無聊時,是怎麽過的?白何不知道,也不用知道。


  可自己,卻的的確確是得益於創作的習慣。


  嚐到了即獲得了情節,又避免了無聊的甜頭。


  剛想到了個頭,白何就感到了雙腳開始麻木,屁股有點往上墜落的感覺。那麽站起來吧,抱著自己的胳膊肘兒,靠在牆頭上閉著眼睛,也不失一個天馬行空,浮想聯翩的好動作。


  可是不行,雙排椅剛好延伸到牆壁盡頭。


  自白何排隊這一段起,後麵是寬大的消防通道。


  通道口右則向前延伸,就又是結實的牆壁。排到那兒的老頭兒們可以屁股向後一抵,抵在厚實的牆壁上,舒舒服服的想幹啥,就幹啥。


  看看自己恰恰無牆可靠,白何有點沮喪。


  天理不公!一開始就有點不對喲!


  大約半小時後,老太太來換他。白何跑到廁所灑泡尿,又慢慢騰騰走回來。他後悔沒有把隨身聽帶來,那玩意兒,可收音可放音還可插U盤,插上耳機,打發時光,自得其樂最好。


  “你也是取名兒呀,大寶還是二寶?”


  “二寶,小倆口在北京,昨天打的報喜電話。”


  老伴正和坐著一個老太太聊著呢。“你呢”“二寶,在上海。”那老太太驚叫起來:“上海?那可不得了,聽說,比生活費比北京還要高呀?”


  老伴的嗓音,猶如犯了錯,低低加混濁。


  “非要生呀,現在的父母,管不著管不起呀,不聽的呀,沒法。”


  這呢,立即獲得了那老太太的同感和同情,頻頻點頭:“是呀是呀,北京上海都一個樣呀,不聽父母的呀。”話茬兒一轉:“不過,話又說回來,想想孩子這一代,除了父母,並沒有別的親人,孤獨呀。所以想想呢,艱苦三年,換來三十年幸福,也值得的呀。”


  “哦哦,艱苦三年,換來三十年幸福?這樣的哇?”


  老太太明知故問,眨巴著眼睛,像個什麽也不太懂的家庭老太婆。


  白何不禁為老伴兒叫絕,白何明白,每當她這樣做時,就標誌著她開始收緊話茬兒了。這也是退休教師的長處,雖然有著居家老太太貫有的嘮叨羅嗦,但是比白何更能審勢度時。


  不像白何,一說興奮高興了就滔滔不絕。


  話多必失,曆曆古訓,從來皆準。


  事實上,事後的白何,也常常為自己的這毛病兒而暗自懊悔。不提。“當然是這樣,現代人,誰不知道哇?”以現代人自居的老太太,開始露出了不屑。


  她毫無顧慮,打量著那個老太太。


  這讓白何,禁不住頭皮一麻。


  老頭兒想起在上海商場裏,那些斜著眼睛,毫無顧忌,鄙視外地人的營業員大媽們。這時,緊挨老太太坐著的一胖老太,接上了嘴。


  “你倆呢,不過都是二寶,可我家是三寶了,三寶!”


  一下就把二老太太的注意力,吸引過去。


  三個女人一台戲,三個老太太三場戲!不一會兒,三老太太圍繞著二寶,三寶誰更是寶貝的偉大話題,嘰嘰喳喳,不,嘮嘮叨叨的談論起來。


  一時,咫尺天涯,論聲不斷。


  算是給壓抑沉悶的氣氛,添了一道風景……


  嘩啦啦!聽得拐彎處電梯門響,大家詢問的眼光,又一次齊齊的斜了過去。踏踏踏!一個小販出現了。一手拎著著個大梯鍋,一手拎著個大竹籠,笑嗬嗬的一路麽喝過來:“饅頭,稀飯,紅豆粥,鹹菜不要錢。”


  還沒走攏,中間的某某公司裏麵,有人吼一嗓子。


  “饅頭”那小販應聲而答:“到”一下衝了進去。


  可那聲“到”亮堂,有韻味兒,咬字清楚,訓練有素,引得大家都快樂的笑起來。小販出來了,大概是公司的員工都沒吃早餐,那小販因此賣出了不少,雙手也顯得輕了許多,人一高興,露在臉孔,抑揚頓挫歌唱般:“饅頭,稀飯,紅豆粥,鹹菜不要錢。”一路麽喝過來。


  可看來,這邊的老頭老太太們。


  基本上全是在家吃過和自帶饅頭。


  小夥子麽喝著過來慢騰騰轉一大圈兒,沒人叫住他,隻好又麽喝著退了回去。這時,白何才看到原來站著的老伴,居然坐下了,看來是那個以現代人自居的老太太,往一邊兒挪挪,挪出了個小座位,這讓白何鬆了一大口氣。


  嘩啦啦!不斷傳來電梯門開關的聲響。


  引得大家一陣陣整整齊齊的扭頭,又一陣陣整整齊齊的扭回來。


  老實說,白何己實在想不起這個弘二大師尊容了,印象中,隻覺得大師胖乎乎的,一臉的阿彌陀佛笑,模樣兒倒是挺符合人們腦中的大師形象。


  就是那胖臉上的一對眼睛。


  一大一小,一黑一淡。


  並且看來,大師對自己的這個殘缺,有意通過不間斷的眨眼或別的小動作,來進行遮飾。


  不細心的來人,基本上看不出來。


  四年前那個夏晨,曆曆在目。


  當排了13個鍾頭隊的白何和老伴,一起走進大門。


  門裏傳出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請換鞋,把大門關上。”白何看到,離門三米遠的裏間,用彩色縷空玻璃隔成了又一個大辦公間,透過縷空玻璃,可以看到裏間一切。


  在與坐著的大師腦袋齊橫處。玻璃拉成了一條寬泛的磨沙。


  於是,除非大師離開座位或站起來,便永遠隱形在模糊之後。


  大門與裏間的空檔,像是給弄成了廚房。那一側,煮具用具一應齊全,灶台上還微火燒著一大壺水。這一側,是一大塊磨損的紅塑踏布,上麵有著俗氣的“恭喜發財”


  靠踏布向廚具處,地上擺著一排塑拖鞋。


  也不知有多少人的腳在上踩過,穿過?


  老倆口對望望,極不情願的換了鞋,方進了裏間。大師端坐在太師椅裏,鵝黃色的襯領下,是一件紫紅色的領帶,右腕上一隻黃澄澄的金表,左腕上一大串佛珠,繞在腕上好幾圈,一旁的衣架上,掛著件質量優良的淺棕色西裝……


  整個兒給白何的感覺,不倫不類。


  大師眼光有毒,白何的打量和心思,早被他看在眼裏。


  當老倆口坐下後,大師說話了:“施主所求何事”老伴輕輕講了來曆,並把小外孫女兒生辰八字,恭恭敬敬的放在桌上。


  大師一抖手腕兒。


  佛珠金表一齊輕響,拈過注目片刻。


  “不難!可測字之前,我想給這位施主介紹介紹我自己,”大師含笑注視白何:“可以嗎”白何當然隻有點頭。羅羅嗦嗦的二十分鍾自我介紹後,大師翻開了桌頭上的書本。


  白何閃眼看去,似是一本翻得陳舊殘破的取名大全。


  上麵圈圈,經絡,太極圖,推背圖和河魚骨什麽的,一一撲入他眼簾。


  白何清楚,這類易經占卜書,如今的新華書店和地攤上,比比皆是,信手可取,進而有些失望。大師翻動一歇,順手在整齊迭在右手側的一迭小方白紙上,拈下一張,提起一支粗尖簽字筆,唰唰唰的劃起來。


  不到十分鍾,給出了三個名字。


  並推薦,中間這個“白彤”最好。


  天時地理人合占全,宜男也宜女,總相宜的,總之隻有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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