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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那張手稿

  老子不是想到沒了手,自己成了殘廢,就一菜刀剁碎你……其實,關於這從天而降的五萬塊錢,香爸在路上就想了它的用途。


  親家不是要來了嗎?


  天啊!天啊!我的天啊!


  一想起要和那嘮嘮叨叨的退休教師,眼睛長在額角上的網絡寫手,同住一間屋。香爸眼前就發黑。想想吧,孤癖,寡言少語的前銷售大師,如今連和發妻擠在同一張床上,都感到不耐煩和不自在,更何況令他感到討厭的二親家。


  這真是都市人的悲劇!

  由於兒女聯姻,共同的第三代人的長輩關係。


  彼此有點討厭卻又不得強裝笑臉,走到一起,客套寒暄,嘮嘮叨叨。因此,香爸一直在思忖,這一切就是超高房價造成的。


  現在呢,自己有了五萬塊人民幣。


  以這點錢,在外租一間簡陋的小單間,應該沒有問題。


  如果二親家明天來了後,感到住在一起實在令人難受的話,我就自己在外租房住。按照去年的習慣,親家在上海不會超過一年。


  因此,五萬塊除掉租房。


  還能留下一點兒,就全部給老太太算啦。


  切莫認為香爸這是異想天開,在發夢囈,他的確是這麽想的,也打算這麽做的。在路上他就想好了,明上午呆在家裏,以便迎接二親家。


  中飯後,基本上就沒了事兒。


  親家一準關在大屋裏睡覺休息。


  我就利用這寶貴時間,到附近的中介看看,淘淘小單間,別的什麽不強求,隻要晚上能睡覺就行了。可現在,算了吧,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第二天上午10點多。


  自家的語音提示門鈴,響了起來。


  早在客廳裏走來去等著的香爸,立即拉開了二道門,探出大半個身子,用力叩叩隔壁女兒家的房門。同樣也一直候著的妙香,立時找開了防盜門,父女倆含笑站在各自的房門前,聽著紛繁的腳步聲,從一樓一直響了上來。


  午飯後,風塵仆仆的二親家。


  果然洗浴後進大屋關門休息。


  香爸就躡手躡腳的拉開二道門出去,又返手輕輕關上,然後,一身輕鬆的下了樓。當然羅,香爸這時候下樓,己沒了昨天在路上所想的愉悅,而且習慣性的散步溜達了。


  接彤彤還早。


  兜裏的五萬巨款,也被老太太搜走了。


  自己現在現有的全部零花錢,加起來沒超過200塊。老頭子把錢往自己被兜裏一揣,就這樣了吧,走走去,總比在小屋裏呆憋悶著強多了。


  二親家一來,原設想中所有的不方便。頓時顯現。


  因為,午餐時也沒過多的想到這些。


  喜歡喝湯的香爸,按照平時的習慣,邊吃飯,邊端著一大碗湯灌。要知道,香爸的腸胃消化功能,在同齡人中引以為驕傲的。


  在他這個年齡。


  不論早中晚哪餐,一般的人都不敢放開肚子。


  可是香爸卻並不是這樣,該吃就吃,該喝就喝。然後,也不用什麽“飯後百步走,活到九十九”雲雲,即或是一吃完就躺在小床榻上玩平板,大半個時辰後,肚子就提示著主人,該排的排,該泄的泄。


  一歇稀裏嘩啦之後。


  全身輕鬆,精神百倍。


  這不,正好45分鍾,舒舒服服躺在小床榻上,搜尋著古玩知識的香爸,感到肚子咕嘟咕嚕開叫,便翻身爬起來,捏著平板朝洗手間走。


  剛走到客廳,就聽到後麵在輕叫。


  “老香,香爸。”


  驚訝回頭,是白何親家。老頭兒滿麵堆笑,看著自己支支吾吾的。香爸驟然回過神,掉頭回了小屋。唉,親家母還在洗手間,我差點兒失禮了呀!


  可是,不行了。


  那下體的膨脹感,意然越來越明顯。


  香爸終於拉開二道大門,躡手躡腳的下了樓。香爸知道,那白何親家一定豎起耳朵聽著。如果自己慌慌張張,咚咚咚的,三腳並做一步地向下竄,那白何老頭兒一定會幸災樂禍的給退休教師講,然後,老倆口一起發出鄙夷的微笑,一定會是這樣的。


  香爸躡手躡腳一下完石梯。


  看看左右無人,便飛也似的朝明豐苑大門外竄去。


  一大泡尿,實在是將可憐的香爸差點兒憋瘋。唉唉,麵子雖然重要,水火可是無情啊!痛痛快快的灑完,一身輕鬆的香爸,沿著左麵的美食一條街,慢悠悠的閑逛著。


  以前沒怎麽注意,現在才發現。


  這條美食一條街。


  除左麵的美食店鋪換湯不換藥,還保持著“美食”名兒外,右麵的店鋪,早己今非昔比。二家何曾熟悉的藥店,關門了,代之的是將其打通聯為一體的快式洗車場。


  一家小書店,不翼而飛。


  代之的,是一家山東餃子店……


  哦,又新開了二家回收店,熟悉的黴味兒,撲鼻而來。好像是店老板的胖少婦,正彎腰湊近台秤稱著秤,離得老遠就可以看得見,她雪白的腰際。


  二個農民工模樣的中年男,褲腳挽得高高的。


  正把一大麻袋舊書報,往台秤上放。


  秤的一邊,一個半歲大的小屁孩,正站在堆迭起來的二隻車輪胎中,咿咿呀呀的揮著雙手,不知在叫喚什麽?路過回收店的香爸,下意識站住了。


  那二個秤秤的農民工。


  正嗨佐嗨佐的抬著大麻袋,往屋角的大堆兒上拉。


  許是用力過猛,那麻袋嘎的聲破了一個大洞,那些書呀報呀雜誌呀什麽的,雪片崩塌般散落一地……香爸,就像一頭嗅到了羊群的餓狼,嗷的聲就撲了上去。


  他這一撲不要緊。


  將那二個全神貫注的農民工,嚇了一跳,不約而同扔了麻袋,起身扭頭。


  香爸呆住了:“小香,香老板,是你?”曾經的魚老板小香,後來合夥開房地產公司,卻被合夥人卷款潛逃弄垮,自己也逃之夭夭的香總,苦笑著點點頭,低聲到:“是我,香爸,莫叫莫叫,謹防被人認出我來。”


  此時的香總,又瘦又黑。


  一套汗漬斑斑的舊工裝,一雙露著腳趾頭的人字拖,鬼鬼祟祟又可可憐憐……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香爸上前一步,一把揪住了他衣領:“老子找得你好苦,1000塊訂金退給我。”膀大腰圓的香爸這麽一用力,幾乎是把瘦小的前香總,拎了起來。


  見膀大腰圓的香爸,小雞般拎起了前香總。


  另一個民工和回收店女老板,都楞住了。


  稍歇歇,二人一起哀求到:“大爺大爺,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的呀。”“師傅師傅,別打我的顧客,我開個回收店不容易啊!”


  香爸扭頭喝到。


  “讓開,不關你們的事兒,這小浮屍是個騙子,今天不還錢,我就這樣拎到派出所去。”


  前魚老板嚇壞了,螃蟹一樣使勁兒掙紮著,一麵帶著哭腔叫到:“好好,還錢還錢,你把我放下就還錢的呀。”香爸一鬆手,前香總就跌了個狗啃泥,卻起身就往回收店深處竄。


  香爸冷笑笑,不緊不慢的逼了過去。


  回收店後麵,有條不寬不窄的破縫。


  大約前香總也不是第一次來這兒賣破爛,一進店深處,就躥的鑽進了那條破縫,香爸跟著過去,可無論如何也鑽不過那縫,隻好停下,跺腳大罵。


  這時,女老板過來了。


  哀求著這似熟非熟的大塊頭。


  “大爺,您別罵人了,他跑不掉的,裏麵是我家菜地,菜地後是三丈高的圍牆。我一個弱女子,籌點錢租店收一點破爛維持生活,鳴,求你啦哇大爺,別罵了,你把我的客人都罵跑了哇。”


  香爸看看她。


  又探頭探腦的朝縫裏瞅瞅,閉了嘴。


  因為他想起了,這回收店的前身,是一家常年開著門的雲南過橋米線小吃店,一對頭發總是挽得高高,膚色黢黑的母女,穿梭其間,招徠食客,一個同樣膚色黢黑壯實中年男,係著圍腰終日在煙霧彌漫的廚房忙碌。


  有一次,香爸外出散步。


  走到這兒被一泡尿脹得心慌,便一頭鑽了進去。


  並且徑直鑽進了廚房:“老板,洗手間在哪?”中年男滿頭汗水,憨笑到:“對不起,我們沒有洗手間,店子實在是太小。”香爸不信:“那你隻吃不灑,純收入的呀?”


  中年男就朝後麵呶呶嘴。


  “縫那兒,隻能小解哦。”


  慌不擇路的香爸一扭頭,果然,廚房右側,有一條破牆縫。然而他卻怎麽也鑽不過去,隻好挺著屁股,對準牆外,好一歇噓……完事後,腦袋還伸進去四下瞅瞅,一小片綠油油的菜地,菜地邊緣,是聳入半空的水泥牆……


  香爸閉了嘴。


  另一個民工卻趁他不注意,呼的從他腑下鑽進了縫兒。


  香爸看到,他跑到正站在菜地邊緣,拿著手機在搜尋什麽的前香總身邊,咕嘟咕嚕什麽。前香總搖搖頭,抬眼看看縫兒這邊的香爸,又忙著在手機上撥動著。女老板見香爸不罵人了,雙手合攏,對他搖搖:“大爺,謝謝,菩薩保估你,”


  然後,又低聲強調。


  “放心,跑不了的,那麽高的水泥牆,誰翻得過去啊?”


  說罷離開,忙著稱秤收貨去了。女老板離開不久,讓香爸感到不可思議的事兒發生了。漫天陽光中,前香總終於對夥伴的咕嘟咕嚕,點點頭。


  但見二人小心翼翼,踩著菜窪地的空沿走到牆下。


  前香總麵朝香爸蹲下,夥伴抓著他肩膀一縱,雙腳踩上了他肩頭。


  前香總背脊緊貼著水泥牆壁,慢慢起立。夥伴再高舉著雙手屁股一撅,就躥上了牆頭,蹲下,伸手來拉下麵的人。


  可是,前香總搖搖頭。


  大約是嚷著讓他自己離開什麽的。


  那夥伴在牆頭上雙手伸開,走鋼絲般左右搖晃的走幾步,抱著緊挨牆頭的一棵樹幹,滑下消失了。看得瞠目結舌的香爸,這才回過了神,正待叫罵,那前香總卻又緩慢的回來了,並且一直走到牆縫邊,才站下。


  “香爸,對不起,我剛才仔仔細細查看了,你是明豐苑裏,唯一一個,訂了房還沒繳訂金的呀。”


  香爸怔怔,經對方一提,他也記起了,好像是沒繳?

  當然,當時香媽是喜孜孜,忙慌慌和屁顛顛的回來拿錢,準備跑去繳,可給自己的一頓臭罵罵暈了腦袋,因而逃過一劫。前香總把自己的手機,舉到他麵前。


  “公司雖然沒啦,可帳我一直記著。俺小香自從來到這兒,這條街的老少爺們兒對我不薄。唉,我也不說什麽良心不良心啦,沒哪天睡著覺的呀。這輩子,也許是還不上了,可我的兒子在慢慢長大,這賬目得留給他,父債子還吧。”


  香爸癟癟嘴。


  一把奪過手機,迅速翻騰起來。


  “明豐苑:河南大伯,4000。陽陽外婆,3萬。安徽大媽,1萬3……”細細看下來,果然“香媽,1000,注;未交。”撲!前香總鑽了過來。


  “對不起,香爸,香媽雖然沒繳錢,卻白白的等著盼著,空歡喜了一場。您老要是還生氣,就打我一拳吧,可要輕一點的呀,您老手重。”


  香爸斜睨著同一個姓的小老鄉。


  想起去年和香媽在美食街散步時。


  隔著玻璃窗,看到他身著西裝,佩戴黃澄澄金表,那個阿永恭恭敬敬跟在後麵,神氣活現不可一世模樣,禁不住搖搖頭。


  當時的魚老板,經過多年的艱辛打拚。


  不但在上海的繁華鬧市區,淮海中路置了房。


  而且把父母兄弟姐妹十幾個人,都從鄉下帶到了這大上海。大家每天在小魚檔裏,各盡其責,苦著累著,高高興興,日子過得有滋有味兒,多麽讓一條街上的老少爺們兒羨慕的呀。


  然而,合資炒房,想當大老板。


  想更多用不完的錢,結果,淪落如此……


  香爸把手機,無言的還給了對方。前香總將手機揣進衣兜,就告辭:“香爸,還得求求你,請別把我的事兒,給大伯大媽們聲張的呀。”


  “莫忙,你的那個小徒弟阿永,怎麽樣啦?”


  觸景生情。


  想起被蔣科鑒定為漢代瓷碗,卻不慎被阿永偷去的那個藍邊中碗,香爸依然恨得牙齒癢癢的:“小狗日的,把老子害得好苦!”“死啦!在牢裏和犯人打架,被對方一刀子捅死啦。”


  “嗬嗬,惡人惡報。嗯,不是父債子還的呀,你還怕什麽?”


  香爸反問:“即然如此,你還跑到這兒來賣貨?到處都有回收店的呀。”


  “這家是新開的”前香總低聲到:“回收價比那些老店要便宜幾分,積少成多,一年下來就是幾十塊呀。”香爸眨巴著眼,不由得想起了賣掉了的那張手稿,心裏動動,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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