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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唆使坑害

  雖然,現在有點過時了。


  可它最大的好處,卻一直受到香爸青睞。


  現在,在它又大又深的右邊衣兜裏,妥貼而仔細的放著一件寶貝,研究員專門給準備的手稿贗品,還仔仔細細的複了膜。左邊衣兜裏呢,則是同樣大小單薄的廢紙,也複了膜。所以,二隻衣兜看起來就沒有差異了。


  三站路,刹那間就過了。


  可就這刹那間,卻也要2元錢,這讓香爸有些不快:“2元呀,可以買一斤小菜了。隻知道修地鐵,怎麽不多修點路?三站路有多遠?我可以走過去的呀,真是的。”


  咕嘟咕嚕著,出了地鐵,眼前亮堂堂的。


  順著大路向前走去,可這次香爸多了個心眼兒。


  快到鬆江古玩一條街口時,就往右邊的小巷裏一拐,走一歇,再朝左拐,穿過長長窄窄的小道,就可以繞到古玩一條街的對麵街口,從而躲過蔣科的“如山古玩”店,免得又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走著走著。


  香爸禁不住罵上了。


  “老浮屍,這是人住的地方呀?狗日的貪官,隻知道高高在上,哪知道在阿拉大上海,還有這樣的鬼地方呀?”這條長長窄窄的所謂小道,是二排手一伸,就可以相互抓住二邊屋簷的搭建房,有意留下的一條窄巷。


  所謂的房,基本上全是鐵皮或木板和硬紙板,捆綁搭建而成。


  其簡陋,破舊和肮髒,其實就比在露天稍好一點兒。


  中間的“道”,不知被多少腳板踩過,黑得發亮,髒得油膩,在陽光的照射下,泛著股莫明其妙的味道……嚓!盡管一直十分小心的側著身子,可香爸仍被二根稍長一點伸出的鐵絲頭,卡住了。幸虧香爸一直提高警惕,就在鋒利的鐵絲頭,剛戮在二側腰杆表皮,他就及時站住,否則,今天注定掛彩。


  站下後的香爸,右手小心地捏著右邊的鐵絲頭。


  一使勁兒,擰彎了它。


  左手同樣一使勁,那看似堅硬猙獰的一團鐵絲頭,意然就粉塌落地。原來,年生久遠,它早就腐朽不堪了。脫身出來的香爸,側側頭,右邊鐵皮屋裏,一個睡在床上用個大莎罩籠蓋著的嬰孩,胖胖且紅紅的臉蛋映入眼簾。


  這讓香爸很是驚奇。


  這樣的地方,孩子居然還長得這麽的好?


  小心的前行幾步,香爸抬抬頭,左則木板房裏中,一個瞧不出多大年紀的老太太,正靠坐在長背的竹椅上,悠閑地搖著把鑲了一道藍布邊的大撲扇,笑眯眯地看著小立櫃上的電視……出了小道,香爸立在街口舒了口長氣。


  如果說,歐尚後麵那韓伢子住的小巷,曾讓他深深的震蕩。


  可今天這條小道,卻讓他猛然醒悟。


  原來,比起這些人和這些住戶,自己竟是如此幸運和富有,真該好好珍惜的呀,莫再嫌這嫌那的了!香爸從街口慢慢踱了進去。


  那邊的街口,幾十米外就是地鐵出口。


  各個店家的促銷廣告和人員,都無一不例外的朝向地鐵出口。


  從這邊看過去,眼睛裏全是嫋嫋婷婷的背影,側影和廣告牌後麵,倒映過來的橫七豎八的字兒……香爸在“文山會海”店前停下,一眼就認出了上次那個,正麵朝地鐵出口站著,隨時準備工作的迎賓小姐。


  香爸故意麵朝玻櫃裏麵瞅著,鼻孔重重哼哼。


  迎賓小姐聞聲轉身,敏捷如風,笑靨如花。


  “大叔,您好!請進店欣賞,不買也沒關係。”香爸轉過臉孔,迎賓認出了他,臉孔上居然升起二片紅雲:“是你呀,大爺?這次,想買點什麽呀?”“剛才不是大叔嗎”香爸很開心的玩笑著,他覺得姑娘的眼睫毛很好看,又黑又長還有些卷曲,可上次,好像不是這樣的呢:“怎麽一眨眼,就變成了大爺?”


  迎賓臉蛋更紅了。


  嚅嚅到:“您別多心,我以為,”


  “沒事兒,沒事兒。”香爸忙換過話茬兒,看著玻櫃裏那張,仍被藍綢墊和射燈,簇擁著的手稿:“就一張破紙呢,也值得搞成這樣的呀?”古玩行規,無論真假貴賤,誰買誰賣除非本人張揚,都是絕口不提的。


  所以,迎賓並不知道香爸,就是這手稿原主人。


  以為生意上門而熱情地,滔滔不絕介紹起來。


  看看說得差不多了,香爸笑嗬嗬的問到:“儒生老板在不在呀?我今天是特地來找他的。”迎賓還沒答話,那儒生的嗓門兒早響了起來:“在,我在!老朋友,”身影一閃,笑臉出現在門口:“今天有空的呀”香爸也笑嗬嗬的:“是呀,特地來看老朋友哇,”暗示性的拍拍自己衣兜。


  儒生就笑眯眯的一側身,邀請到。


  “請,老朋友,裏麵聊聊。”


  香爸對迎賓笑笑:“謝謝你的介紹”往裏就走。別看隻是一句客氣話,卻讓迎賓高興得臉蛋越發紅豔,看看老板,老板認可的點點頭。


  香爸的這句客氣話。


  實際上是在給老板說明,自己剛才是受了迎賓的接待。


  就因這,迎賓今天的出勤拉客,算成功了一次,獎金到手了。按照研究員的叮囑,香爸進了店後沒立即鑽進經理室,而是在店裏有意緩緩的逛蕩了一圈兒。


  儒生就站在經理室門前,笑嘻嘻的看著。


  而那個迎賓小姐,則殷勤地全程陪著,介紹著。


  然後,香爸不慌不忙跟著儒生進了經理室,一老一少相對坐下,薄茶二杯,有一句無一語的聊起來。看看差不多了,香爸才有些嫉意的埋怨到:“儒生老板,你可不夠朋友,上次那漏,可真讓你給撿到了呀。”


  儒生佯裝驚愕。


  “不夠朋友?這話重了,可我不計較。幹我們這行,什麽委屈都得承愛的呀。你說的那漏?是指?”


  “那漏”“哪漏”“就是那漏呀”香爸認真的擰起眉頭,一副極不了然,又不得不埋怨後悔模樣:“那漏”惹得那儒生老板,一個勁兒地在自己心裏鄙夷的嘲笑,真是又老又蠢,自不量力,玩古玩麽,就是撿漏呀,你又不是不知道?裝什麽裝呀?現在想起來後悔?晚了!

  “哦,我明白了,”


  儒生扯長了喉嚨,立馬坐正,挺胸昂頭的。


  “香爸,你是指上次你賣的那張手稿呀?”“就是就是”香爸伸開右手:“你給了我這個數”又張開左手,二大張手掌舉在他眼前,晃晃悠悠的:“你賣出去這個數,等於轉眼間,就賺了一倍的呀。”儒生淡淡一笑。


  “誰給你亂說的?莫信!手稿隻是個估價,在外麵玻櫃展示著呢。”


  “莫以為我不知道,那假的。”


  “唉香爸呀,即己成交,真假又與你何幹?”儒生老板不客氣了:“你這次來,不會是,”眼睛盯著對方的衣兜:“不會是”一麵思忖著,這老頭兒又跑來的目的。


  自把手稿買過手後,儒生可沒閑著。


  不但反複利用碳十四手式測試儀,大號放大鏡等專來設備設施,對手稿觀察,鑒定。


  而且還送到上海榮寶齋,花錢鑒定後,確認是一份難得的國學大師王國維,存世的唯一手稿。最後,才不得不請寧總,也就是那個虛竹老人估價。


  虛竹最後的估價,在100萬—150萬人民幣之間,並收了百分之五的估價費,不提。


  其實,儒生壓根兒就不相信那個,號稱是“中國當代鑒賞宗師”的寧總,會估出個什麽真正的價格。


  之所以不得不花五萬塊人民幣請他估價,是因為目前國內外的古玩行內,認同虛竹的估價。這就是人人痛恨的潛規則!各行各業的潛規則,威力巨大,橫切無涯,饒是自詡“專家”和“從不服輸”的儒生,也不得不屈從。


  否則,即或是自己弄到了秦始皇陵墓裏的玉笏皇冠,也沒人認帳。


  無人認帳,就是外星人的密碼也等於廢品。


  換不到一分現金,更莫說什麽“收藏家”之類的榮譽名聲了。這樣,儒生實際上是付出了10萬塊(其中五萬給了香爸)人民幣,買回了表麵價值上百萬人民幣的一張紙。


  莫說一般的塋塋眾生。


  即或家藏萬貫的成功人士。


  有誰見過那些商賈大戶和陰鬱政客,真正靠著所謂的“國寶”和“有市無價”,發家致富,陶冶情操和滋養浩然正氣的?不!那一件件天文數字的寶貝,承載著的是擁有者的虛榮心和滿足感。須知,自古這普天下玩古玩的,玩的就是這種心跳的境界!這種炒股一樣的紙上福貴!


  儒生的真跡估價後又拿回來。


  收藏在他內在的密室裏,秘不示人。


  當然,香爸是個例外。因為,沒有這個有點小狡詐,可的確愚蠢透頂的老頭兒,也就沒有這份手稿。然而,沒人知道,擁有了這份真跡的儒生,此時的心境,卻又和其他的“收藏家”,截然不同。


  或許,其他玩家玩的是真正的心跳。


  而儒生,玩的卻是可怕的複仇。


  正如研究員給香爸介紹的一樣,天生聰穎的儒生,出身浙江一普遍商人家裏。他剛從娘胎裏落地哇哇大哭之時,正是中國改革開放翻天覆地之日。


  因此,他的小攤販爹娘生意,才會越做越大。


  終成一方富翁,是真正的目不識丁的大土豪。


  可是,長大後的儒生誌不在經商,因為爹娘的錢,就是他的錢,他不差錢。差的是文化,口味,職稱和榮譽感。被人譏諷和鄙視的恥辱,深深地烙在他心裏。


  所以,知恥而勇的儒生,多年自學苦讀,傾力一博。


  可老天仿佛專與他為難。


  連考三次浙江省考古研究所,次次不中,不是名落孫山,就是千年老二。最後一次更冤,因一道問答題常識性的錯誤,眼看又得被專家們淘汰。


  惜才的專家們,己經看慣了這個名字。


  又因其的確有才,實在於心不忍。


  便專門為他開了一次,在浙江省考古研究所,也是史無前例的表決會。六個專家舉手表決,三對三!無奈之下,隻得臨時請從國外講學回來,沒參加本次審考的中年專家參會表決。


  這個中年專家投了反對票,三比四!


  儒生又一次被無情淘汰,被殘酷的命運攔在了體製大門外。


  這個最後投了反對票的中年專家,就是研究員本人,他顯然有意對香爸隱瞞了這個細節。三次衝擊,三次失敗,儒生最後也死了心。


  可是,這個最後投了反對票的中年專家的名字—王國,卻深深地烙在了他心底。


  上次,香爸一拿出手稿,儒生的心,幾乎就停止了跳動——複仇的時刻,到了!

  其實,以儒生的脾氣性格和經濟條件,哪需要什麽估價100萬200萬的?更莫說深暗行業個中內幕的儒生,知道估再高的價也是等同於一張廢紙,那不過是玩給外行們看的免費遊戲而己。


  儒生之所以如此招搖過市,大張旗鼓。


  目的就是要通過這一切,讓手稿的真正繼承者知道。


  至於王國知道沒有?儒生無法得之。可他明白,王家豪門,盤根錯節,關係眾多,這事兒傳到他耳中,隻是早晚而己。於是,儒生等著,懷著複仇的快感,早晚盼著,等著,等著王國負荊請罪上門,說不盡的好言好語,陪不盡的傷心小心。


  然後,自己莞爾一笑。


  當他麵劃根火柴,親手燒掉這張估價100萬—150萬人民幣的手稿,了結一段恩怨……


  可現在,仇敵沒來,香爸卻來了。老實說,香爸露麵的一刹那間,在店裏看著的儒生腦中,就閃過一道直覺,這糟老頭兒今天來,會不會是與王國有關?


  如果,這想法一直伴隨著儒生。


  並變成實際行動,事情的就會是另外一種結果。


  可惜,這想法隻是一刹那間,稍縱即逝,沒留下任何痕跡。因為,香爸給儒生的印象,實在就是一個自命不凡卻愚笨不己的退休老頭兒,實在無法將他與風流倜儻,才華橫溢的王國維後人,聯想在一起。


  就這麽個小輕率,讓儒生精心準備良久的複仇行動,功虧一簣,此是後話,暫且不表。


  此時,麵對儒生故作吞吞吐吐的欲擒故縱,香爸得意的拍拍自己衣兜。


  “你那手稿不是估價100萬的呀?告訴你,你上當啦,那是假的,贗品的呀。”儒生的眼睛,一下瞪得滾圓:“假的?香爸,你是在開玩笑的呀?”老頭子卻大咧咧的一拉椅子,自顧自的坐下,然後指指經理椅:“坐,坐下聊的呀,反正有的是時間。”


  這讓儒生有點哭笑不得。


  咧咧嘴,也一屁股坐下。


  其實,儒生是在心裏感歎,好端端一個老頭兒,一個靠著國家退休金生活的萌老頭兒,幹什麽不好,怎麽偏偏幹上了古玩這一行?

  瞧他那副典型的五沒(沒文化沒修養沒經驗沒臉皮沒錢)老痦樣,真是為他感到惋惜。


  沒說的,一準是街口那邊“如山古玩”店的蔣老板,給唆使坑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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