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大鵬青年看著他們情不自禁的哭成了淚人,當了妖王幾百年,當了別人跟班十幾年,今日是他頭回落了淚。不知過了多久,直到伏宮的弟子找來,才將川邪二人帶回去。當幾位弟子找來時,看到坐在水麵的川邪抱著懷裏死去的千紅雨時,都難免猜測這二人之間有著不同尋常情感。可那種情感誰都沒膽子說出口。川邪木偶似的守著千紅雨的屍體,把自己關在無極殿內兩天,期間孤竹在門口率領一幹弟子,跪了一大片也沒打動川邪死去的心,他不明白難道千紅雨,對掌門就這麽重要嗎?後來川邪終於自己想通了,他想通自己一定要救回千紅雨。以他一世高深修為的看法是,這輩子欠下的債,不能等下輩子還!他用禁術將千紅雨的魂魄與意識收集,耗費一個月凝聚成了一隻魅。這就是他與千紅雨之間的轉機。凝聚成功後他將她交給大鵬。大鵬青年明白他的意思,這事兒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思索再三後便將她送去了修文山。川邪因收伏血魔之前已經受了不小的傷,而凝聚千紅雨的魅幾乎耗盡了所有修為,為了不讓其他弟子察覺,隻能對外宣稱自己閉關了。這一閉關就是十年,十年間他不時悄悄去過修文山,看千紅雨凝成的魅。他欣慰的隱在暗處保護,仿佛每次去看她,心裏都能得到很大的滿足與喜悅。就這樣照看了她十年,十年後便是他命定的劫數,川邪再無力活下去…………薑一帶著惋惜之意訴說著悲傷曲折的傳說,我腦子裏幾乎已經呈現出那一幅幅悲壯的畫麵了。上次小柳隻給我說了一半,這次薑一雖將餘下的故事說完,卻沒有我想象的那樣美好。可能不同尋常的地方發生的故事,總是免不了不同尋常的悲傷結局吧。我沒想到鼎鼎有名的川邪,竟然還有這麽一段撲朔迷離的情感故事。額,雖然薑一沒有言明川邪和千紅雨二人之間是個感情故事,但依照常理論,但凡英雄身邊多了位美人,就少不得要發展成一個感情故事了,且通常都會非常虐心糾結。回味了半天故事情節,我的腦子卡了卡,覺得這劇情有些不對……比如川邪將千紅雨凝聚成魅,是送往修文山的,他還照顧了她十年才離世。這一切與我的遭遇吻合得一絲不差,那暗中跟著我的模糊白衣身影,原來就是川邪?心頭頓時被雷擊中一般酥脆!若我沒記錯的話,修文山幾百年來就隻有我一隻魅存在過。如此說來,那我……不正是四百年前的千紅雨!我竟然是千紅雨的前世的魅!小柳與薑一二人一前一後講的,正是我前世所有的因果!怪不得我獨獨對川些的事特別感興趣,又有特別的熟悉感。原來我前世是那樣卑微執著的喜歡過他……這感覺如同被世人傳了上百年傳說裏的英雄主人公,他身邊的女主角忽然變成了自己的轟炸感。完全沒有想象的驚喜,一股五味成雜的情緒,開始蔓延身體裏的每一個細胞令人十分糾結。我低著頭思考著這事兒,對我的影響將到底有多大,一不小心走神了反應也變得遲鈍,以至於薑一後麵講的我沒聽太清。回神後我偷偷抬頭瞄了一眼薑一,發現他還在繼續講。心裏便不由得有些埋怨自己,居然這麽容易出神,真是不禮貌啊,不禮貌。望著他輪廓十分清晰的側臉,光潔的皮膚,被逆光襯得很柔和迷人,一張一合的好看唇形盡收眼底,呈現出一種難以言表的美,這對我真是種致命的誘惑。他終於察覺到我的異樣,轉過頭與我對視:“你看著我幹嘛,又有哪裏不懂嗎?”聞言我這一張用了四百多年的老臉,頭一回有些發燙,幹笑道:“哦,那個,你後麵講到哪了……不是,我是說……”我忽然覺得他的容貌,與我想象中的川邪倒是很是吻合,雖然除了年紀對不上以外。這種知道了自己前世的感覺,真是複雜奇怪,怪不得陰間流行投胎之前和孟婆湯。我想如果可以,說不定我也會選擇去喝一碗,因承載了前世情感的人生,應該不會是個輕鬆愉快的人生……正苦惱找個理由搪塞過去,再順便消化一下自己就是那隻被川邪凝聚的魅的事兒,更神奇的事就這樣發生了。我忽然反應過來,我們修文山的上一任妖王大鵬在四百多年前,居然暗戀過千紅雨……咳咳……也是我的前世!我有些汗顏,不知該作何感想。幸好我如今對前世沒有一點印象,也不至於太難過。前世是前世,今世是今世,既然想不起來那就隻有將前世忘了,好好過今世了。一番安慰未完,眼角卻在前方人群裏漂到一抹綠色身影。那個身影移動的速度很快,顯然是心情不大好。我很明白他心情為什麽這麽不好!來人正是小柳,他應該是發現我跑下山,出來逮我了。逼自己暫時忘記剛才的思緒,來不及找理由搪塞薑一,隻好身隨意動我一把拉起薑一的手迅速的躲在一旁賣傘的傘堆下。薑一一頭霧水:“你幹嘛?”我壓低嗓子,對他比出個禁聲的手勢:“小柳發現我不見出來找我了,此刻就在前麵。他現在心情不大好,我千萬不能被他發現,不然就慘了。”薑一心領神會,也同我一樣壓低嗓子好奇道:“你這麽怕他,難道他還會打你嗎?”聽他提起,眼神裏有種看被後媽虐待多年的兒童的唏噓,我有些尷尬盡力挽回麵子:“那怎麽可能,他對我可好了,從不打我……”說到最後聲音漸小,忽然記起三年前我在山裏玩火,差點把修文山半座山的野草都弄沒了。小柳橫眉怒眼的將我丟進狼窩住了半月。現在想想還一身冷汗,他明知道我小時候對狼有陰影,雖然現在根本不用擔心在被狼吃了。可那話怎麽說來著,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對,就是這個意思!小柳的身影漸行漸近,我和薑一隔著油傘與他幾步之遙。小柳突然駐足在原地張望,喃喃道:“這個死丫頭,氣息這麽濃應該在這附近的,人呢……”我一個寒顫,條件反射的捂住嘴,生怕泄露一丁點氣息也會被他察覺到。薑一見狀忽然撚起一個禪指,不知念了個什麽符咒,小柳立馬被遠處的什麽吸引離開了。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我終於鬆了口氣。小柳雖然待我很好,但性情古怪,懲罰人的法子千奇百怪,這四百多年他就拿我做了不少試驗。而我這四百年在他的熏陶下,依樣畫葫蘆惹過不少山裏的妖精,道行淺的隻好自認倒黴,不幸遇到道行深的,就隻好叫他救命了。可就是沒有一次所用的法子,高明得勝過他,這一點我一直很自卑。危機解除後,我和薑一一同站起來,舒服的伸了個懶腰。哪知身旁突然傳來賣傘店主老婆婆,有些不耐煩抱怨:“做什麽呢?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要談情說愛也不挑個好地方,非要到我老婆子這來,耽擱我做生意,討厭!”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凡間的老婆婆委實凶悍。我還沒來得及回味她這話裏的意思,還沒走太遠的小柳耳朵尖,突然回過頭瞧見了窘迫的我,我愣在原地暗叫不好。而身旁的薑一,這次終於夠義氣的率先拉著我撒腿就跑。一邊跑,我還聽見後麵零星傳來的老婆婆和鄰近擺攤的大媽傳來對話。一說:“王大媽,怎麽了?”一說:“還怎麽了,你看前麵跑得快的那兩個年輕人,被後麵那個穿綠衣服的年輕人追著。指不定是那家的姑娘跟人私奔,被原定的夫君發現了,正找他們算賬呢……”一說:“那綠衣裳的美男也是,長得那麽好看,何必執著那水性楊花的女人,要是我……”一說:“朱大嬸,您今年可五十了啊。”一說:“哎呀,我是說我女兒,我女兒今年才二八年華呢……”我被這不找邊際的對話逗得哭笑不得,若不是後麵被小柳追著,我還真想倒回去再接著聽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