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心性的考驗
薑某秉承自己一貫的作風，不弄死你也要先嚇死你。黎塘果然被嚇得不輕，出來混就沒怕過死，盡管剛才有想過逃跑，可又有誰會白白放棄活命的機會嗎？不怕死和想活命不衝突！可就是這樣的人，他們最怕的莫過於家裏人受波及。
不論是在千雲城的那群人還是如今的黎塘，都會害怕這點。其實大家都清楚，禍不及家人隻是個笑話而已，真正想要讓他們平安就永遠不要踏入這個圈子。
薑不凡的無恥在梅城中是出了名的，據說他就是靠著用毒的手段才奪得宗門大比第一名。若非副將執意把這份殊榮頒發給魔浴穀，如今的魔藥盟怎會有今日的風光？
所以說，他對薑不凡的威脅還是下意識選擇相信，不論是胡望或者薑不凡，隻要一方會對黎塘家人動手，另一方絕對是袖手旁觀。
這是屬於小人物的悲哀，他們沒有辦法選擇安穩，每日除了膽戰心驚過日子便再無其他。
黎塘的緘默讓薑不凡惱火，不怕你破口大罵，就怕你沉默不語。即是如此，索性便再激他一激。
“陣圖就擺在那裏，沒有外力破壞的話，十天半個月不會消失。要在上頭放什麽東西全憑我心情，其中厲害關係你最好想清楚，哥們可不是好人！”
黎塘握緊拳頭，牙齒被他咬得發出刺耳聲響，目光陰狠地盯著薑不凡，許久才開口道：“從前我便聽聞你不擇手段，今日算是見識了。魔藥盟便是這麽教導弟子的嗎？當真讓人佩服。”
薑不凡可不吃他這套，臉皮這東西對自己沒意義，自身安全都無法保障的情況下，還與敵人講道義就是愚蠢。
他陰惻惻說道：“我現在是自由人，所作所為與魔浴穀沒關係。況且你是內鬼，魔浴穀就算殺你全家都可以。”
“那你就去殺啊！在這裏嚇人有什麽意義？”黎塘聲嘶力竭吼道。他實在無法忍受薑不凡的恐嚇，這根本不是人能承受的。
薑不凡不怒反笑，“你有什麽資格發怒？是感覺自己委屈嗎？你有沒有想過自己在做什麽事？胡望要是派遣大軍過來，魔藥盟有多少人會受到牽連？如此你都沒反應，憑什麽那你家人威脅一下就不爽了？”
黎塘似乎徹底放開了自己，對著薑不凡再次吼道：“那是你自己惹回來的禍事，當初你殺人家兒子的時候怎麽沒有想過魔藥盟會因此被針對？你的自私何必推到我身上？”
“你說得對！這是我自己惹出來的事！我從來沒有想過推卸責任，所以為了彌補，絕對不會對敵人仁慈。因為我非常清楚，一旦給你們機會，我很有可能就會萬劫不複。”薑不凡正經道。
黎塘說得不錯，這一切都是薑不凡惹出來的，他隻是被命運擺弄的小人物，如今卻要因為薑不凡而讓家人陪葬，這到底是憑什麽？
“你知道因為你一個，梅城死了多少人嗎？我來告訴你，胡望成為王級之後，大肆擴張自己的勢力，服從者便收為己用，那些不服從者滿門被屠。而造成這局麵的人，就是你薑不凡！要不是你殺了他兒子，他也不會癲狂道這種地步！”黎塘這番話仿佛抽幹他全部體力，無力癱倒在地氣喘籲籲。
他不甘，他恨！因為薑不凡個人問題，那麽多人要陪葬，如今的他有什麽資格在這裏講道理？他為什麽要回來？難道不知道這又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嗎？
薑淮一掌拍在桌子上，身前桌子瞬間粉碎，嚇得在場眾人色變，戰戰兢兢地看著他，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會被誤傷。
薑淮強忍著暴怒，冷聲道：“你隻看到那些宗門覆滅的悲哀，可曾想過他們與胡望本就是一路貨色，招來這些禍端本就是活該。這些年因為他們死的人還少嗎？我們魔浴穀當初被踩得抬不起頭來，難道真的是因為慫嗎？我可以明確告訴你，魔浴穀從來不懼怕任何禍事，可頂不住他們把弟子的家人牽連進來。多少弟子被逼瘋逼死，這你難道不知道嗎？”
薑不凡咬著下嘴唇，這些他早已從雲帆那裏知曉，如今再聽薑淮說一遍，感覺又多了幾分心酸。沒錯，縱使魔浴穀不懼怕任何勢力，可架得住他們把局外人牽扯進來嗎？當初的魔浴穀為什麽會被踩，還不是因為顧及弟子和他們家人的安全。
至於那些覆滅的宗門，真的值得可惜嗎？他們與胡望狼狽為奸，聯合起來殘害無數有才之人，可有人為這些人感到可憐？如今的魔藥盟站起來帶頭反擊，為的也是不再讓無辜的人受傷，這難道就是錯的嗎？
薑不凡沉思許久，最終得出一個結論，“不是所有人做壞人都有不得已的理由，有些人天生就壞到骨子裏。”
黎塘隻是守備軍裏的小人物，與他說這麽多又有什麽意義呢？薑不凡殺胡牧之是導火索，牽扯到許多無辜之人。可魔藥盟已經在盡力補救了，隻要沒有與胡望狼狽為奸的人都同意加入聯盟，那些覆滅的宗門不過是自食惡果罷了！
一個勢力的生長應該是強大自身，而不是去靠打壓他人的手段。
黎塘有氣無力道：“你們有你們的道理，胡望有他的說辭，我應該相信誰？這不過是強者的詭辯，我們小人物永遠無法拜托被忽視的命運！”
“難道我們沒有給你機會嗎？”薑不凡怒不可遏，“方才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你自己執迷不悟怪誰？”
他暴躁，黎塘比他還暴躁。
“你隻能救我一個，梅城裏還有多少個人像我一樣，這你數得過來嗎？你們隻能看到眼前，對於看不到的就全部忽視。知道現在的你們給我什麽感覺嗎？扳倒了胡望又能怎樣？在坐各位勢必會成為下一個他，或許有過之而無不及。”
瞿若非深吸一口氣，眼中散發出殺意，那自己等人與胡望相比，這就是對魔藥盟最大的侮辱。
“我們致力維護梅城和平，你靠三言兩語否定我們，那麽請問你，胡望做得有多好？在坐各大勢力都有人，我們有誰想過走到今天的局麵嗎？若不是胡望逼的，我們又何必如此？”
“漂亮話說得一套又一套，可是你們從來沒想過我們這些小人物的命運，不論出於什麽原因，掀起腥風血雨的都是你們。所以，效忠胡望還是你們，這對我來說沒有區別。”黎塘振振有詞道。
薑不凡使出閃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他一腳踹飛。黎塘口吐鮮血，艱難得站起身，不屑道：“瞧瞧！這就著急了不是？這樣的人也配說自己有多好？”
“你搞錯了一點，我從來沒說過自己有多好。胡望與我有仇，我隻是想弄死他，就這麽簡單而已！”薑不凡道。
“無恥！”黎塘怒罵道。
“我確實無恥！可也比不過你們，道理說得冠冕堂皇，進入窘境就說起大道理。我且來問你一句，胡望派出細作不講原則，我們憑什麽要和他講道理？而你作為細作，難道真的無辜？說到底不過是你自己的選擇罷了。所謂的小人物，你們真的不算！那些被你們迫害的平凡人才是真的。”薑不凡笑得肆無忌憚，他從來就沒想過做好人，既然魔藥盟想要拯救無辜的人，那自己定然是竭盡全力相幫。
他曾經問過雲帆一個問題，修士之間的矛盾始終會波及平凡人，這世上還有修士無辜嗎？
雲帆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此次回來，他又問了薑淮。
而薑淮的回答讓他感覺熟悉，“人總要有夢想，不以開疆拓土而偉大，但求無愧於心就好。”
在黎塘眼中，薑不凡所代表的是罪惡的源頭，而自己所扮演的是平息戰火的推動者。在他看來，隻要魔藥盟瓦解、薑不凡身死，那麽一定可以讓混亂的局麵重新變回正常，至少看起來是這樣。
而在薑不凡眼中，胡望隻是一個為了滿足自己野心不擇手段的混球。是的！他當初殺胡牧之隻是順勢而為，不介意矛盾再大一些，與此同時也是為那麽多被迫害之人鳴不平。
魔藥盟則是從來沒想過要稱霸梅城，當初的結盟是為了自保，若不是胡望把他們推上風口浪尖，或許今日也不會變成這樣。
三方各執一詞，每人都有自己的道理，一時難分高下。
黎塘不死心，憤憤不平道：“說到底你們還是想把無辜的人拖下水，你們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雙方開戰的話，無辜的人怎麽辦？在坐各位都是修士，早就有視死如歸的精神。可是那些連靈氣都不知道的人呢？他們起早貪黑就為了一日三餐，憑什麽要為你們的罪孽買單？”
薑不凡堅定的心在此刻有些動搖，誠如夢中羽千刹所為，他在殺死那麽多人族強者的時候，也是把他們引到荒無人煙的地方，這或許能說明他也不想傷害平凡人。
人界的修士有多少？占了總人口的三分之一，還有兩倍的平凡人，他們隻能過普通日子，為了生活疲於奔波。他們不會出現在大都市中，隻能生存在梅城這樣的偏遠城市。
這樣的人經得起修士世界的波瀾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災難麵前能活下來都是奢望！
薑不凡與魔藥盟無心把平凡人拉下水，就連剛才拿黎塘的家人威脅也不過是嚇他而已，宮水的悲劇他已見識過，決心不再牽扯平凡人的生活。
否則以他下毒的水準何須懼怕胡望？直接毒死一個王級或許在他人來說是天方夜譚，但是薑不凡確實有實力做到。
心中思索一番，他內心已有對策，這個辦法絕對不會波及到無辜人，可是如何善後又成了大問題。殺胡望不難，可這個位置一旦出現空缺，其他城池之人會不過來占領？
黎塘看眾人不說話，還以為薑不凡真被自己說動了，又接著說道：“我是不會和你們虛以委蛇的，沒了胡望你們就會成為下一個，所以各位還是別打我的主意了！”
薑不凡白了他一眼，不耐煩道：“知道了知道了！你不就是想說自己不會背叛他嗎？我已經知曉你的信念，接下來就送你上路行了吧？”
既然心中有了想法，還留著黎塘做什麽？剛才從頭到尾說的都是平凡人的問題，他又不是，自然是怎麽樣的規律就怎麽來嘍。
黎塘下意識退後兩步，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都說這麽多了，怎麽還是要殺我呢？”
薑不凡笑了笑，“你剛才不是嘛得很爽嗎？不是說這裏的人都視死如歸嗎？怎麽現在反而怕了？好歹是士級修為，別讓我瞧不起你！”
黎塘心知這回是踢到鐵板了，方才薑不凡踢他一腳而不讓他死的時候，他還以為自己抓住了生的希望，可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這樣，內心暗自後悔自己話說太重了。
在場眾人亦是忍俊不禁，這個黎塘剛才還高風亮節，現在卻與匍匐求生的小人無異。
薑不凡再也看不了他這副嘴臉，飛起一腳將他踢成血沫。薑淮滿意得點點頭，開懷大笑道：“恭喜你，薑不凡，過了自己心性這一關。”
薑不凡不解得看著眾人，“這是各位設的局？現在可是死人了，你們可別嚇我！”
薑淮白了他一眼，“我們沒有設局，黎塘方才說的我們年輕時候也經曆過。修士與平凡人的區別本就是世間最大的難題，有些人選擇迷茫下去，有些人選擇不讓他們波及，有些人決心全然不顧。但是不論選擇什麽，這都算過了這一關！”
薑不凡若有所思，“莫非是以這樣的事來分好壞不成？”
薑淮搖頭，“你可別太小看這個問題了，多少修士在這裏卡住，有些迷惘之人會在這時候墮落，到最後修為停滯不前。隻有做出選擇才算過了這一關，其實你自己應該也知道。”
“沒有好壞之分，隻是自己的選擇罷了！有些人願意背負這份罪孽活下去，有些人則留個美名。不論選擇什麽，當修為到達一定高度的時候，別人隻會知道你是個強者，而這個問題最終會被遺忘。”薑不凡說道。
“很殘酷對吧？其實這樣的事情並不多，守備軍便是為了平凡人而設立，他們的首要任務便是在修士大打出手的時候保護平凡人。隻是咱們的矛盾對準的是將軍府，所以答案會更加撲朔迷離。”薑淮苦笑。
“不知道各位當初是什麽選擇呢？”薑不凡問道。
“小子！你還是先說說自己的選擇吧！看你敢殺了黎塘，莫非是心中有了盤算？”瞿若非笑道。
薑不凡從來沒讓人失望過，這是他的優點。方才他主動提起這個問題，在坐眾人就明白，考驗薑不凡心性的時候到了。自發引導黎塘把矛盾說得更加激烈，為的便是看他到底會如何選擇。
“當然！”薑不凡一字一句道：“殺……胡望……聯合域主，還請掌門負責聯係他，我能開出他無法拒絕的價碼。”
“嘶～”在場眾人倒吸一口涼氣，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也就他敢說。可問題是胡望是王級高手，光靠魔藥盟的勢力如何與他抗衡呢？更別提聯合域主這種事，要真這麽簡單的話，梅城這兩年也不會這麽亂。
薑淮卻是帶頭鼓起掌來，讚賞道：“你小子頗有幾分膽色，開出域主拒絕不了的加碼，人家可是靈級修為。不是我打擊你，靠你那點玩意兒真心不夠看！”
“掌門也無需把話說死，就算是靈級高手也會有所求，這個世界上沒有幾個人會拒絕藥師的誘惑！”
薑不凡說得驚堅定，眾人差點以為勝券在握，心中最後一絲清明告訴他們，這還隻是個沒有計劃的念頭而已，離成功還有非常遙遠的距離。
瞿若非的手指毫無節奏地敲打桌麵，問出在場人最想問的問題，“我知道你身為藥師想殺他不難，可是他死後由誰來接替呢？不論哪個世家還是勢力都不行，這樣隻會引起眾人不滿。”
薑不凡嘴角微微揚起，對眾人道：“我有一個非常適合的人選，在後山那人相信不會拒絕的。”
“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忠老在後山隱藏，平時連露麵都不曾有過，想來已經有了了此殘生的想法，人家憑什麽還要出手？”薑淮毫不留情打擊道。
薑不凡輕笑，若說忠老有了此殘生的想法，打死他都不會相信，真想就這麽算了還修煉做什麽？他可是想突破王級的，隻要他成功突破，定然可以多接替個百八十年的。而且，他本就是守備軍暗衛出身，除了他沒有誰更合適。
“忠老當然不全是幫我們，他也想為前任將軍報仇啊！我隻需要和他說，請他延續柳將軍的精神。隻要他穩坐這個位置，到時候雲帆回家也方便。如此一來，他還有理由拒絕嗎？”薑不凡道。
薑淮點頭，這話他倒是讚同，“這個問題解決了，你憑什麽打動域主呢？”
“我自有籌碼，靈級而已，我想我還能打動的。”
“這事不能看我想，必須要有保證才行！”
“我保證！”薑不凡斬釘截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