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君生我未生
來人氣勢不弱,一時之間竟唬住了花閎嵐二人。然而,片刻驚訝,二人便恢複了鎮靜。雖說養尊處優三年,武功卻也沒有多大的荒廢。
這些人,還真的是小瞧他們了。
“交出葉子惜。”
見花閎嵐不為所動,黑衣人的領隊又重複了一遍。他們此行的目的隻有葉子惜,花閎嵐本也在攻擊範圍之內,隻是沒想到,多出了個金銘。
但是門主給的任務,一定是要完成的,否則便是死。
“知道我們是誰嗎?想從你花爺手中搶人?”花閎嵐傲慢一笑,將葉子惜摟得更緊些,“小朋友,你花爺我出來混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玩泥巴呢。”
金銘聞言無奈一笑,花閎嵐的老毛病還是沒改。
黑衣人也知多說無益,互相交換了個眼色,便先下手為強。
花閎嵐眸光一暗,也不放下葉子惜,伸手握住率先襲來的一隻手,狠狠一用力,便聽到骨骼碎裂的聲音。從前是他軟弱,現在,不管是誰,都不能搶走小七、更不能傷害小七!
金銘的招式顯得溫柔許多,但也隻是顯得,溫風細雨間將人拿下,才是金銘的厲害之處。
不消片刻,黑衣人便都喪命院中。唯有領隊,被金銘單手挾持著,動彈不得。
“說,誰派你們來的?”花閎嵐將葉子惜扶回桌邊趴著繼續睡,開始審問這人。他們隱居在此許久,沒有什麽江湖中人找來過。而且,他們也沒有什麽仇家,不會有人派幾個黑衣人過來,隻為找葉子惜聊聊天。
黑衣人硬氣得很,牙關一緊就要咬破藏在口中的毒藥包,奈何花閎嵐早已看慣了這些把戲,伸手就捏住了黑衣人的下巴。
“別想著服毒自殺。你身邊這位,”看了眼金銘,“本身就是神醫,就是你死了,他也有辦法把你從閻王那裏要回來。你最好老實交代,我們可不是什麽善人,逼供什麽的,你花爺我最擅長了。”
擅長?金銘倒沒聽說過花閎嵐擅長逼供,擅長整人那倒是一定的。
黑衣人仍然是低著頭不說話,花閎嵐沒了耐心。一腳將他踢翻在地。這一腳是用足了力氣的,黑衣人一個沒忍住,吐了口血。
金銘本想提醒花閎嵐莫要太過激動,花閎嵐卻一把揪起了黑衣人的衣領,將他從地上拖起,幾乎是咬著牙說:“你們要抓她做什麽,啊?她吃的苦還不夠?想要抓她,先弄死我啊!”
黑衣人卻沒有被花閎嵐的怒火嚇到,來之前他就已經做好了必死的決心,原本他們就隻是來探路的。冷哼一聲,黑衣人緩緩說道:“你在乎?可我也是為了我在乎的人,才來冒險的。你們這些人,懂什麽是愛嗎?隻會滿口仁義道德……額……”
黑衣人隻覺喉嚨一緊,呼吸不了,漸漸的身子軟了下去。
花閎嵐像是扔垃圾一樣將黑衣人扔開,冷冷道:“冥羅門。”
金銘點頭,他也聽出來了,這些話,幾乎和當年李重光掛在嘴邊的話一模一樣。隻是,李重光已死,這些年也未聽聞冥羅門再度崛起,怎的……
不管是冥羅門殘餘勢力的垂死掙紮,還是他們這些年養精蓄銳有什麽新的陰謀詭計,這裏,都已經不安全了。
“可是我們還能去哪兒呢。”花閎嵐摸著葉子惜的頭,就像撫摸自己的親妹妹。
他是沒有家的,不介意四處遊蕩。可是葉子惜不能,他也答應過葉子惜,會給她沒有煩惱的生活。曾經,他們都渴望浪跡天涯、快意恩仇,現在隻盼平淡一生。
“回葉家?”金銘試探的問了句,雖然知道花閎嵐一定會拒絕。
葉家嗎?花閎嵐苦笑,當年他在路上一個耽誤,追到葉府時,慘案已經發生。她看見葉子惜跪在院中,雙目無神,他第一次見到那樣的葉子惜,讓他心疼到窒息。他甚至想過有一日衝上墨陵,殺了嚴釋天。他也真的這樣去做了,可是,墨陵外有了新的屏障,他進不去。
嚴釋天,當真是好樣的。
葉子惜父母下葬的那一天,葉子惜伏在他肩膀上說:“若是他連我一起殺了多好。”
他真怕重回葉府,葉子惜又會有那些傻念頭。
“子惜不會想回去的,我也不想她回去。”這世界這麽大,總歸會有我們的容身之所的。
話雖如此,安全的地方,委實不多。
各懷心思地回房休息,第二天再聚在一起時,這個問題又被拿來說了。
聽到有冥羅門殘餘勢力來搗亂,風清浦第一個鬧翻了,說是終有一日會將冥羅門趕盡殺絕。花閎嵐不耐煩地揮手:“誰要你去逞強,現在先商量正事,我和小七,需要換個地方住。”
“這個嘛……”風清浦眼珠咕嚕一轉,“來我家吧。老爺子挺喜歡你們的,若瑤也不會有意見。再說,我家也挺大的。”
花閎嵐白了風清浦一眼:就是不想讓葉子惜回羌城,才要討論地方的,還去風家。
不料葉子惜微微一笑:“我家不還空著呢嘛,幹嘛要去你家。”
花閎嵐一愣,葉子惜當真要回葉家?
金銘則是讚許地點頭,這樣也好,有些事不是逃避就可以解決的。葉子惜回家是第一步,還有一步,也許需要他來完成——他不相信,師父對葉子惜沒有半分感情。
葉子惜開口,這事就這麽定了。收拾東西,回葉家。
小鎮上的人不知道葉子惜和花閎嵐是真的要離開了,隻當他們是出趟遠門。不過這場景甚是好看,四匹馬,四個人,三男一女,都是風姿不凡。
“夫人,和相公去哪兒啊?”
此刻不是飯點,酒樓內人不多。掌櫃的倚在門口,笑眯眯地衝葉子惜告別。
“回我家。”葉子惜禮貌地回道,隻是家裏已沒有了家人。
“哦。”掌櫃的仿佛對一切了然於胸,“跟夫君出來了這麽久,也該回趟娘家。”
葉子惜不語,隻是跟上了花閎嵐的馬。
這一路沒有遇到意外,重又站在羌城門外,葉子惜心中除了欣喜,更多的是悲涼。
羌城還是一如既往的繁華,少了一個葉家,對這座城市來說沒有什麽影響。街上人來人往,有夫妻模樣的人牽著手閑逛,有孩童在街上亂竄,父母跟在後麵叫喚。
“別太難過。”
花閎嵐拍了拍葉子惜的肩,他知道回來葉子惜必要傷感一番,除了口頭安慰他也做不出別的什麽。
“風清浦,先去你府上吧,我想先拜見下風伯父。”
風清浦說好。
風清浦的爹——風曾軼,是羌城首富,也是曾經轟動一時的武林大俠,不過早早金盆洗手,過起了商人的日子。風清浦當年進墨陵,就是風曾軼拜托嚴釋天照顧。
葉家慘遭滅門,葉子惜也不是能主持這些事的人,後事都是風曾軼操辦的。
此番歸來,葉子惜定是要好好感謝一番的。
踏進風府大門,撲麵而來的就是華貴的氣息。說起來,葉子惜也是第一次來風家。
“爹爹——”
一穿著粉衣的女孩飛奔著撲向風清浦,風清浦誇張地笑著,將女孩抱進懷中。
“念卿乖,快叫叔叔阿姨。”
風念卿偏著腦袋,最後還是叫葉子惜“葉姐姐”,叫花閎嵐“花叔叔。”氣的花閎嵐就想揍她。
“花叔叔好壞,難怪爹爹說花叔叔是醜男。”風念卿玩弄著小手,“一不小心”就把風清浦給出賣了。
“風清浦?”花閎嵐揚高了音調,也不叫“四哥”了。
風清浦忙道歉,暗暗擰了風念卿一把,小丫頭片子,淨會坑爹。
風念卿被風清浦一擰,哇哇大哭起來,嘴裏喊著“爹爹欺負人”。風清浦頓時慌亂,怎麽哄也哄不好。
“念卿,你怎麽又哭了?”
半嗔怒半寵溺的女聲從廳內傳來,走出一個著淺藍色裙裝的女子,正是風清浦的夫人——宋若瑤。
宋若瑤還是和以前一樣的美貌,隻是做了娘親以後,更添了幾分風韻。因為她和風清浦的事,始終對葉子惜感到愧疚,所以處處為葉子惜考慮,幾年下來,二人關係比以前更親密了幾分。
“來,娘抱抱。”宋若瑤從風清浦懷裏抱過風念卿,“爹不疼你,還有娘親呢。”
風清浦隻能無奈賠笑,他還不夠疼風念卿嗎?雖說風念卿是意外懷上的,但是風清浦一直當寶貝一樣供著,要什麽給什麽。偏偏這女兒還不怎麽讓人省心。
一到宋若瑤懷裏,風念卿便不哭鬧了——她發現有她不認識的人,還是個溫潤俊美的叔叔,讓人一看就想起四個字“君子如玉”,於是便眯著眼笑道:“叔叔好好看,念卿好喜歡啊。”
金銘尷尬笑笑,隻當是小孩子不懂事了。然而風念卿卻沒有放過金銘,又笑著說:“可惜叔叔比念卿大好多啊,‘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說的就是這種遺憾吧。”嘟了嘟嘴繼續道:“叔叔有沒有兒子呢,我可以做叔叔的兒媳婦啊。”
金銘更加尷尬:“倒是有個義子……”
“那就太好了!”風念卿一指風清浦,“爹爹,快給我定親吧。”
這……幾個大人瞬間無語,小姑娘就這麽急著把自己推銷出去?世道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