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打探情報

  「李德順!」宋悅顯然心情不是很好, 死死皺著眉問道,「修好這面牆的預算?」


  李德順伸出了一隻手, 比了個數字。


  宋悅甩袖就走:「不補了!反正這兒是朕的後院, 也沒人敢來……」不能浪費銀子在無關緊要的事兒上!反正這兒外人也看不見。


  要是補了, 她肉疼;不補,只是有點看不過去而已,眼不見為凈就好。


  「皇上……」見皇上一改往日作風,如此節約, 李德順不知如何是好。


  國庫里不是沒有銀子, 不過只夠發下朝臣的俸祿, 萬一哪兒需要撥款,便會陷入危機。前不久皇上輕描淡寫的下令, 將每日的膳食撤去一半, 避免浪費,又將後宮之人的吃穿用度重新考量了一番,做了些整改, 這樣算下來,竟省下了將近一半的開支,這讓他有些惶恐,畢竟由奢入儉難——皇上怎麼能苦了自己?

  他一直想要小皇帝變懂事, 卻在他真正懂事的時候, 又覺得他活得太辛苦, 有些心疼。


  宮牆莫名其妙被風刮破的消息, 很快就傳入了莫清秋的耳朵里。身為禁軍統領, 自然要擔負起維護皇城安危的責任,他馬不停蹄地趕來,正巧碰上了黑著臉準備離開的宋悅。


  「這是……」莫清秋到底是習武之人,眼光更毒些,一眼就發現了其中的不對勁,不由得走近一步,輕輕在裂痕處仔細端詳著什麼。


  這種痕迹,不像是被風吹裂的,而是……


  宋悅早就心知不對,只礙於沒抓到元兇,想裝個傻,沒想到莫清秋這實心眼的還較了真,故意指著缺口打斷他的思緒,笑道:「愛卿,記下這面牆。」


  莫清秋一愣。


  「朕方才記起,朕最近掌法大成,昨晚隨便在這兒拍了一掌,留了幾個指頭印,也沒想太多。結果這牆是表面完好,內里早就被朕的掌風震碎了,被風一吹,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宋悅一臉無可奈何的攤手,又走近了些,低聲道,「愛卿,別想太多。」


  昨晚在宮裡,又擁有拍碎牆壁的內力,數來數去就那麼幾個人。莫清秋以前就是這樣愛管閑事,讓朝臣把矛頭都對準了他,最後沒落得個好下場。她不能讓他重蹈覆轍。


  莫清秋聽了她的話,靜靜看了她許久。她有意拉莫清秋去喝酒,他又死活不應,最後他又是哄又是勸的,把她帶到了御書房,承諾等她處理完政務之後,陪她吃喝玩樂。


  宋悅扳著手指頭算了算日子,司空彥還在宮中,而飛羽已經去魏國收糧了,旱災的事兒暫時不用擔心;而御史那邊也已經供出了同夥名單,她也讓李德順暗中調查此事,等最後結果出來了,她就能著手清理朝堂中的垃圾。這兩件大事暫且不急,可以處理些瑣碎的小事了。


  比如說後宮那群如花似玉的女人,不能讓她們的青春年華耗費在宮鬥上;比如柳懷義的處置問題,他這些年搜刮來的民脂民膏,也都得繳納充國庫;再比如西涼河的河堤、司空彥的聘禮……


  宋悅一面想著,跨進了御書房,讓莫清秋跟著給她遞奏摺。她很看好莫清秋,也十分放心他的忠誠,既然他已經慢慢上道了,她也要在他面前表現出一個好皇帝該有的樣子,不能讓人失望。


  莫清秋安靜地為她研墨,不出聲打擾她的思緒,看著她的側臉不知道多久。她仔細翻了翻摺子,眸中閃過一道幽光:「愛卿,給朕翻找翻找,工部的摺子哪兒去了?」


  「工部?」莫清秋有些疑惑,翻找了一會兒,依然沒找到,思索著,「工部最近似乎並無消息,早朝時也未見尚書有意進言……」


  宋悅有些汗顏,他對政務的關心程度,似乎還在她之上。是她這個皇帝做得慚愧了。


  「工部的都水清吏司,他的摺子,被人壓下了?」她自言自語著,臉色有些不太好,「這樣吧,朕有要事與他相商,剛好李德順被差去做別的了,你替朕傳個口諭,讓他進宮見朕。」


  「是。」


  兩人的談話聲,透過薄薄的木門,讓端著茶水點心的玄司北腳步一頓。


  從未想到,皇上竟會關心這些事……都水清吏司確實有修堤之事要表,但這些瑣碎之事,都是交給他來處理。而他考慮到姬無朝的國庫空虛,便先壓下了這件事,待國庫有些盈餘,再提上議程。


  其實皇上並非什麼都不知道?關心水利之事,倒是第一次為民著想了。


  他的眸子變得幽暗了幾分,嘴角輕輕一勾,不再猶豫,推門而入。


  與他想象中的不同,莫清秋的坐姿十分規矩,在替姬無朝整理著什麼,倒是姬無朝,歪著身子撐在桌上,伸手想去拍他胳膊說話,卻被他突然的推門而入打斷了。


  玄司北端著托盤,笑得甜美;莫清秋看清來人,臉色完全黑了下來。


  宋悅呈僵硬狀態,不由自主站直了些,一雙眼睛上下游移,似乎想在玄司北身上盯出個洞來。


  她就說他怎麼突然不盡忠職守、給她批奏摺了!合著換了一身女裝!那一身妖艷的桃紅,要不要這麼騷包?


  莫清秋很顯然是誤會了他們的關係,站起身來告退,宋悅想攔住他,卻被玄司北有意摟住了袖子。


  他整個人柔若無骨,慢慢倚在了她的身上,輕輕將腦袋歪倒在她的肩膀,盯著莫清秋遠去的方向,眸中閃過一絲幽暗。聲音也比往常添了一層魅惑:「皇上是不是已經忘了我……」


  宋悅僵硬著身子,打了個哆嗦。


  以前玄司北縱然女裝,但從來不會挨她這麼近,更別說像個小女人一樣靠在她身上,多半是不冷不熱的態度,最多是掩去眸中的厭惡,和她做做戲。今天是怎麼了?

  「沒、沒忘,只是愛妃你好像有點重……」反倒是宋悅有些不自在了,想推開他的腦袋,還得裝作一副戀愛中的小男人的迷戀樣子,「今天怎麼有空來朕這兒?」


  玄司北放在她肩上的手開始逐漸下移,來到了她的腰間。她本以為他只是裝模作樣,仔細感受,卻覺得這隻手的路線很可疑,似乎是在她腰帶附近摸索著什麼,心下不由提高了一分警惕。


  思來想去,她身上都沒有什麼他想摸走的東西,如果愣要說出一個的話,或許是落在皇叔手裡的虎符?


  那東西根本不在她身上,她可以放心讓他摸。


  「是想皇上了。」玄司北什麼都沒摸到,面上卻無絲毫急躁。


  他帶著一絲令人看不懂的笑意,把她按在座位上,賴在了她的懷裡,摟住她的脖子,靠在她脖頸邊輕輕呼吸著。安靜了一會兒之後,輕輕垂眸,話語中帶著一絲落寞:「皇上看我,是不是憔悴了些?」


  「沒有。」宋悅如鋼鐵直男般面無表情說道,「不論愛妃怎樣,在朕心中,都是最美的。」


  之所以這麼強硬的堵回他的話,是他今天太過反常,似乎是想套她的話,或者從她口裡得到什麼東西。最好的辦法,是打亂他的節奏,拆了他的計劃,讓他明白和昏君講話根本是雞同鴨講,想效仿蘇妲己?不存在的!

  「皇上就會哄我開心。」他話語中有些自嘲,「這些天沒了皇上相伴,我輾轉反側,徹夜難眠,才會如此。聽宮人說,世上有一種枕頭能治這不寐之症,叫做遊仙枕……」


  這絕對是暗示討要帝王遊仙枕吧?


  宋悅心情複雜,她還指望著用這東西吊著司空彥不讓他離宮,再說,玄司北編造故事向她討要這東西做什麼?帝王遊仙枕根本沒有治失眠的傳說吧?


  察覺到了她的猶豫,玄司北嘴角的笑意深了深。


  他果真沒在姬無朝身上摸到虎符,可以確定姬無朝在保莫清秋的時候故意說了假話,可知這個小皇帝有幾分心眼,知道他可疑,卻故意放任不管。


  剛才那一瞬間的身體僵硬和猶豫,他感受到了。也因此,事情變得更有趣起來——姬無朝竟沒被他催眠。


  所以那些天他縮在龍床一腳,被他踹下床去也只好脾氣的抱著被子去了別處,也是在忍氣吞聲?那些寵溺,都是他裝出來的?

  這個看似無能又好色的男人……有那麼一刻,他甚至想親自豁開他的胸口,取出他的心,看看那究竟是什麼顏色。


  他目光中帶著些好奇,鬼使神差地伸出指尖,碰了碰她的嘴唇,暗想著自己為何完全不排斥這個小皇帝的身體。片刻之後,他目光向下,心裡算是明白了原因。


  小皇帝多半還沒長大,身體勻稱柔軟而溫暖,坐在腿上,小皇帝也不會對他產生任何衝動。難怪……因為那方面的隱疾,讓他不像個男人,才會如此嬌軟……


  玄司北心中有些柔軟,不由自主放鬆身心,全然倒在姬無朝的懷抱中,心跳莫名加快了幾分。忽然,他半闔著的眸子一掀,才發現自己的異樣,臉色一白。


  他似乎對這個小皇帝……抱著一絲奇怪的好感?在他懷裡,他竟然能感受到一絲安心,不由自主地渴澤著更多,渴望被他揉著髮絲,甚至想起了他半夜爬上他的床,從背後擁住他的安心感……


  他被自己突如其來的恐怖想法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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