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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恩反倒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起。
因為他認識貓女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
他作為蝙蝠俠行動的最開始, 就跟貓女有過交集——那時候他們都是新手,互相都看彼此不太順眼。
「我當時在調查一個跟黑幫有交集的富豪, 所以在夜色中去了這個人的房子里——結果遇到了她。」韋恩想起當時的事情, 皺皺眉:「我那個時候覺得她很礙手礙腳,甚至覺得這是敵人派來搗亂的。」
貓女自己本身也有目標, 以至於當兩個人從一開始關係就不怎麼友好。
「哥譚的一些報道將她做的事情放到了我頭上, 以至於她有點不滿。」韋恩想到當時的媒體,不由得笑了笑:「我當時也覺得很有病,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但是彼此算是相互記住了。
蝙蝠俠記住一個人可不太容易。
他不僅僅要面對的罪犯和潛在罪犯數不勝數, 平時夜巡時也有不少打過交道的人, 中間甚至還要跟哥譚市警察局周旋。貓女在這其中很是特別,總是偷些東西,但又不算是完全邪惡的那一方面。
「你當初以為她是敵人,那現在呢?」夏洛特問:「現在她跟蝙蝠俠的立場是一致的嗎?」
「……我覺得也不算完全是, 她也有自己的想法。」韋恩嘆了口氣:「有時候我也會因此有些苦惱。」
夏洛特笑了起來。
「你想讓她改邪歸正?」
「她不算是徹底邪惡的那方面, 我只是希望她不要再動不動偷東西。」像是想起了什麼,韋恩又補充:「她答應過我了。」
夏洛特不置可否,韋恩則想了想,說起了貓女的出身。
「她小時候過得也很辛苦, 我查過她從前的經歷。」韋恩並沒有詳細地說明貓女到底曾經經歷過什麼:「我想她是真的曾經非常弱小,以至於她的行為會成為她對自己所生存的世界的一種反抗的方式。」
夏洛特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看起來像是在思考, 然後點頭, 示意韋恩繼續。
「有時候她的出現並沒有那麼討巧, 也曾經跟我有多多次爭執,但是有一點,」韋恩說:「即便很多艱難圍繞著她,她還是嘗試著努力生活下去。就好像……」
他沒有說像誰,看著夏洛特,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
「在哥譚生活下去並不那麼容易,你知道的。」
「嗯。」
夏洛特應了一下:「所以……她一直就是個賊嗎?」
韋恩被這句話噎了一下。
「呃……」
他呃了半天,夏洛特就當做是了。
「然後呢?」她問,像是不太糾結於原因:「我就是有點好奇,她為什麼那麼持續性地專註於偷東西?」
小姑娘甚至主動提出了問題:「是因為有人逼迫她嗎?還是就像你說的那樣,這是她對自己所生存的世界的一種反抗方式,甚至就像蝙蝠俠對哥譚一樣?」
韋恩覺得這個問題不太好回答。
「我沒想到你會想得這麼深,夏莉。」他說:「的確之前,她受制於斯坦,但是後來她相對地自由了很多,我想這是出於她自己的意志。」
但是至於是不是像他對哥譚那樣……
「有時候我想瑟琳娜的行為更像是快樂犯,她是否出手全看她自己的心情。」韋恩想了想:「這也是為什麼我雖然跟她合作過,但她很長一段時間不是我的朋友的原因。」
就像貓一樣,貓女本人帶著冷酷、獨立和不可靠的特點。
「有時候她讓我很費解,明明站在了我的對立面,但是卻依舊向我提供了情報。」韋恩說:「而即便是這樣,我承諾向她提供保護,但她依舊與我有非常一定的距離——她不信任我。」
這對蝙蝠俠來說其實算是一種侮辱了。
而或許就是這種被刻意拉開的距離,才讓蝙蝠俠一直注意著貓女的動向。
「所以既不是夥伴,又不是朋友。在那個時候。」
夏洛特這麼定性:「那麼爸爸,你抓住過她嗎?」
韋恩:「?」
「我是說把她關進黑門監獄里——我知道她不至於去阿卡姆。」她看起來有點好奇:「按照你的說法,她經常偷東西,那麼你當了這麼長時間的蝙蝠俠,一定碰到過。」
韋恩沒有立刻回答,夏洛特大概就猜到了。
「看來沒有。」夏洛特笑了一下:「我可不覺得蝙蝠俠沒有抓住貓女的能力。」
「我有,」韋恩嘆了口氣:「我只是……」
「不想抓她。」
夏洛特替他回答了:「為什麼呢?」
她依舊不等韋恩回答:「肯定因為她對你來說很特別。」
她甚至還很好心地替韋恩解釋:「我知道我知道,有時候感情來了是擋不住的,所以偶爾突破下底線沒什麼的。」
「夏莉,」韋恩感到了不對:「這跟我的底線沒有什麼關係,只是她幫過我不少事情,而且我也有很多需要用到她的地方。」
貓女混跡在三教九流之中,有自己非常獨特的來源,很多次蝙蝠俠都從她那裡找到了非常必要的線索。有些事情甚至涉及到了哥譚城市的命運,以至於她的出現顯得異常必要。
而且貓女能夠很敏銳地從語焉不詳的僱主那裡分析出精準的情報。
「所以相比之下,她偷點東西的行為也沒什麼。」
夏洛特並沒有反駁韋恩的說法,相反很認真地在聽韋恩說的每一句話,甚至還會很及時地跟進,點點頭,表示她在聽。
「畢竟任務重要多了。」
月光下,小姑娘的臉蛋潔白無瑕,眼神也很純粹——這讓韋恩剛剛察覺到的不對最終又平緩了下來。
她還是不喜歡貓女的,韋恩能感覺出來,但是她也在很努力地去了解她——通過他。
這種信任讓韋恩感到了一點沉重,尤其是之前夏洛特在同樣的房間里,表現出的抗拒,跟眼前有著天壤之別。
夏洛特無疑在忍耐,但是卻是為了他。
這種信任迫使韋恩必須要將真話講出來,但事實的不堪,還是讓一個父親在說起自己愛著的另一個女人時有了些許細微的潤色。
瑟琳娜·凱爾無疑依舊是個賊,但是逐漸也帶上了一點羅賓漢的色彩——她並沒有自己洗白過盜竊生涯,但韋恩讓她的生活多了一點讓人同情的色彩。
「她也很關心家人和朋友。」韋恩說:「這份女性獨有的體貼是我很明顯……不太如她的地方。」
他大概在暗示之前如何討夏洛特喜歡的那一段,而夏洛特皺了皺鼻子,笑笑。
「嗯,看來你對自己的缺點也還是挺清楚的。」
「我當然有很多缺點。」
韋恩自己也承認:「走到今天,其實靠的是身邊所有人的支持。」
「但是那些人的支持,跟她還是有點不一樣,對嗎?」
坐在沙發上的英俊男人最終還是迎來了一個非常需要勇氣來面對的問題,而停頓了幾秒后,他最終點下了頭。
像是有點解脫。
「我知道這並不是特別讓人理解的事情,夏莉。」韋恩的笑容有點苦澀:「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但是遇見她,甚至以後和她的所有交往,於我而言,慢慢地變成了一件很不錯的事情。」
夏洛特看著他,像是一隻盡量理解主人情緒的小狗,扁了扁嘴。
「看出來了——達米安說,你在跟他說這些的時候,他的觸動真的很大——他能感覺到你的不快樂,而他覺得你應該過上更為快樂的資格。」夏洛特說:「達米安覺得,沒有人比你更有資格過這種日子。」
聽到達米安說過的話,韋恩的神情更為柔軟:「他這麼對你說的?」
「嗯。」小姑娘點頭:「我現在也覺得,讓你想結婚真的挺難得的——畢竟當年媽媽都沒有讓你想結婚的想法。」
「不是的,夏莉。」
韋恩想,夏洛特心裡依舊有那個心結:「如果我當初遇到的是瑟琳娜,我也不會有在一起,或者結婚的想法。小麥是個很好的女人,只是我想,當時真的是遇見彼此的時間的錯誤。」
無論是否真的如此,對著這個孩子說這些話,其實還是尷尬的。
所有的孩子,其實還是最希望自己的父母能夠在一起。
但是韋恩眼下不得不再繼續說點什麼。
「你上次跟我提到過命運,但我也說過,我從來不認為命運是什麼特別需要在意的事情。」他說:「這只是我的選擇而已。」
他想了想,又笑。
「或許你也是我想要結婚的一個重要原因。」
他笑的時候,看著夏洛特黑色的長發,並沒有注意到小姑娘翹起的嘴角,和隱藏在眼中的那一閃而過的寒芒。
「真的嗎?」
「當然。」韋恩說:「你是我第一次放棄可能組成一個家庭的起點,以至於我在你出現之前,從來沒有想過組成一個家庭是什麼樣的。」
他有四個兒子,但其實每一個孩子和他的關係都是一波三折,不那麼順利的。
夏洛特的到來其實也沒有很順利,從最開始他的戒備,到後來……
「你是我遇到的最通情達理的孩子,夏莉,」他說:「我做過很多蠢事,放在別人身上大概早已經讓彼此成為了陌路人,但是你卻一直在嘗試著理解我。」
一個用愛來定義自己的孩子。
韋恩想到傲羅的話,有些心酸。
「我能夠想象得到把你養大時帶來的快樂,也能夠想象到一個家庭的美好——我大概沒有辦法再從頭把你養大一次了,但是我想試著建立一個我的家庭。」
他尊敬的管家,他心愛的女人,他心愛的孩子。
逝者已逝不可追,存於今天非昨天。
他被迪克和阿福說了很久他從未從童年的陰影中走出來過,並且錯過了很多機會。在夏洛特出現之後,韋恩也在思索,他是否也有可待的來者。
「夏莉,你讓我看到了很多我以前沒有想過的可能,又或者說想過卻又沒有實現的生活。」韋恩說:「又或者說,我終於想到,或許我也有能力去負擔一個美夢。」
一個家庭。
他忍不住低下頭,輕輕地親吻著小姑娘的頭髮——柔軟蓬鬆的黑髮在月光下也依舊閃亮,但隱約和平時她的香氣有些不同。
但這並不重要。
「夏莉,謝謝你。」
他誠心實意地說。
「你讓我看到了未來。」
夏洛特無聲地笑了起來。
「既然你這麼說了,那就再好不過了。」
小姑娘抬起頭:「沒什麼比有著明確目標的人生更好了,不是嗎?」
她蜜色的眼睛閃著細碎的光,就如同天邊群星閃耀的銀河。
「夏莉。」
韋恩摸摸她的臉:「我之前本以為你還需要一段時間來調整,但沒想到……你比我想得還要更快地放寬了自己的胸襟,試著接受瑟琳娜。」
他很耐心地說。
「我沒有想過你把瑟琳娜當做娜吉雅、小辣椒或者派普——甚至你媽媽一樣尊敬,又或者相處得那麼親昵,但是假以時日,我想你會發現她身上不輸給她們的閃光點。」
夏洛特歪歪腦袋。
「我猜……我送給你的那個鑽石鏈子,你送給了她,對嗎?」她問韋恩:「我臨上學前,在別墅里交給你的,那個說是要送給你未來愛人的禮物。」
韋恩怔了一下,點頭。
「你覺得她配得上它嗎?」
夏洛特忽然問。
「就那個穿著緊身衣拿著鞭子,滿大街秀奶·子和屁股的艷賊?」
「——?!」
突如其來的粗魯言語驚到了韋恩,就在他驚詫的時候,夏洛特驀然站了起來,走了兩步,看著有點煩躁。
「你做什麼夢呢?」
她問:「你到底以為她算什麼東西?」
小姑娘深吸了一口氣,又重重地吐出來。
「我本來很高興你把我當回事了,以至於我發現你的真實目的——你所有的退讓,其實就是為了像個三流劇本作家用盡全力推銷一個九流角色一樣把貓女吹到我眼前的時候,我覺得你之前是在詐騙我。」
她的語氣又快又兇狠,一口氣說完後走到窗前,又轉過身來。
「還好我沒有用墮天使(dark angel)這個名號,畢竟那是為了黑暗騎士(dark knight)而存在的。」她冷笑一聲:「如果那個世界的蝙蝠俠也是這麼想的,那傲羅要多好的脾氣,才能忍著噁心頂著這個代號行動啊。」
她一瞬間理解了在傲羅書房裡看到的那份記錄,以至於傲羅對於賊和強盜的厭惡,以及對於自己過於嚴苛的自律和遠離哥譚也有了出處。
韋恩終於反應了過來。
「夏莉,」他也站了起來:「你……」
他看起來有點惱火,在發現自己剛剛所有的話沒有一點作用,都只被小姑娘當做了自己「詐騙」的論據之後。
「你怎麼能這麼做?」他問:「你剛剛騙我說了這麼多,只是為了看我到底是不是真的取消了結婚計劃,是不是真的想跟瑟琳娜分手?」
「那麼事實證明,你本來就沒打算跟她真的一刀兩斷不是嗎?」
夏洛特感覺很好笑:「你難道覺得自己質問我的底氣很足嗎?」
小姑娘現在倒是不焦躁了,她很迅速地平靜了下來,看起來非常和氣又淡然,還聳了聳肩膀。
「我以為你……我以為你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所以來找我談的。」
韋恩說不出自己是什麼感覺。
「我哪句話說我想明白一些事情了?」夏洛特問:「我的確說過,『我可能太不懂事了』,還有一句『我起碼應該嘗試一下』。然後呢?」
她問。
「你覺得你說得那些,有什麼值得我應該嘗試的點在嗎?」她看起來真的很困惑:「你覺得你跟我的談話很成功嗎?」
她有點受不了。
「我現在連帶你一起噁心了,蝙蝠俠。」
她真的看起來很失望。
「你是個義警,竟然在一個還不一定真的能收手的賊身上投放了那麼多感情,在能夠抓住她的情況下屢次把她放掉了——你不是個義警嗎?」她滿肚子困惑:「你放走她的時候想過你的原則嗎?」
他竟然還能把自己的雙重標準說得那麼浪漫。
「然後你還要跟她結婚,引導她走上正途?」夏洛特已經想吐了:「你是哥譚的義警,什麼時候多出了一種肉身度化眾生的意味了?你怎麼不去她前男友那兒?那邊你起碼一天一個新面孔不會膩歪不是嗎?」
「夏洛特!」
韋恩的聲音帶了點斥責的意味:「你知道你在對我說什麼嗎?」
「你自己都不知道對我說什麼了,還要在乎我對你說什麼?」夏洛特笑了一聲:「怎麼,你說了那些東西之後,還想在我面前保持一個父親的尊嚴嗎?」
她聲音慢悠悠地,卻不容質疑。
「對自己所生存的世界的一種反抗的方式?用偷別人的東西的方式?」
「出於自己的意志偷東西——不就是自己選擇繼續當賊?」夏洛特都覺得自己聽錯了:「你是怎麼說出了讓人以為她去當救世主的味道的?」
「她哪怕偷完東西攢了錢當學費呢?哥譚加了蓋子嗎?」
夏洛特真的很失望。
「你都在怎麼形容她啊,蝙蝠俠。」她說:「我可以看穿命運,而你在我面前說謊,把一個徹頭徹尾的賊說成了羅賓漢。」
高於命運的存在已經不知道說什麼了。
「羅賓漢又怎麼了嗎?」她甚至覺得有點可笑:「我跟迪克說過,我討厭膨脹洶湧到沒有極限的民意,也討厭賊——於是你把它們綜合在了一起,放在我面前,對我說跟這東西攪和在一起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
她很溫柔地嫌惡著這些話。
「而你竟然還拉出她的出身來,想讓我想到媽媽?」
她都要被氣笑了。
「你想讓我說什麼?說她偷東西反抗自己所生存的世界跟媽媽反抗命運是一回事兒嗎?」
夏洛特發出一聲無助的叫聲,捂住了臉。
「媽媽……她帶著我躲避命運的追殺,一路上還要順便反抗黑魔王,還要打擊反政府武裝,還要治病救人——然後你直接把你在紅燈區里的大馬路上拉出來的女人跟她比。」
她抬起頭,很真誠地問。
「布魯斯·韋恩,蝙蝠俠。」她的語調終於冷了下來:「誰給你的資格,誰給你的膽量?」
她的語氣一點都不激烈,就好像平常的問話一樣。
可她的語氣又激烈至極。
「我媽媽才是真正被命運壓在了泥潭之中,又靠著自己掙扎逃脫出來的人。」她說:「她愛過的人眼睛瞎掉了抓了一把垃圾這沒什麼,但是別再碰瓷到她頭上。」
她很鄭重地警告著眼前這個男人。
「否則我不介意連你一起收拾掉。」
一室寂靜。
「那我就當你默認了。」
夏洛特算是滿意於眼前韋恩複雜的神情,和他說不出反駁的狀態。
想表達的東西,夏洛特就已經表達出來了。
「同時我也很滿意,我終於知道了你的想法。拋開我自己的角度,這其實還是很感人的——而且我也知道那個人對你的必要性了。」
她終於把隱藏在自己袍子里的左手伸了出來,攤開了掌心。
紫色的鑽石墜在了鏈子上,在夜色下散發著迷人的光澤,還有……
刺鼻的腥氣。
韋恩赫然間明白了剛剛到底是什麼氣味讓夏洛特有些不一樣了。
血的味道。
原本無暇的鏈子上帶著星點的血跡,少女的手心上也有划痕。但是夏洛特看起來不怎麼痛,她上前兩步,把那個墜子給了他。
「去送給她吧。」她說:「再送一遍。」
她的聲音就好像剛從地獄爬上來一樣沙啞。
「讓我看看你們的愛情有多動人。」
「你是怎麼拿到這個的?」韋恩終於察覺到了潛藏的危險:「你到底對她做了……發生了什麼,夏莉?」
「……呵。」
夏洛特並沒有立刻回答,反而這麼問:「你剛剛想問我什麼來著,為什麼要改口呢?」
她看著韋恩。
「繼續問下去啊。」
她說。
「問我我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她問。
「問啊。」
最後兩個字已經近乎命令,而死亡天使此刻眼神冰冷,赫然間房間內已經成為了她和蝙蝠俠對峙的戰場。
「你真是太有意思了,知道嗎。」
死亡天使這麼說:「你幾分鐘前還在說,我是你『遇到的最通情達理的孩子』,讓你『看到了未來』。」
而現在他第一時間卻覺得,她對他的愛人做了什麼。
「人類啊。」
死亡天使最終這麼感嘆。
「真是虛偽。」
她頓了頓。
「特指你。」
「達米安?」
羅賓搭了最快一班來哥譚的飛機回到了韋恩莊園,中間甚至還搶了一部車,最後磕磕絆絆地回到了蝙蝠洞里——他甚至來不及換掉制服,匆匆忙忙趕到了客廳,樣子狼狽到在下棋的超人和提姆都一驚。
提姆站了起來,想要扶住達米安,但依舊穿著羅賓制服的小少年只是厲聲問夏洛特在哪兒。
「跟布魯斯一起在書房……」
提姆話音剛落,達米安已經直接踩著扶手越過樓梯,直奔書房。
超人再抬頭,一個人都看不到了。
「呃……好吧。」
有些不放心的克拉克也上了樓:「我不是故意要摻和這件事的,但是這個事情看起來真的很嚴重……」
「父親!!!」
羅賓在瘋狂拍門:「夏洛特!!!你們兩個都冷靜點!!!」
「媽耶,你這是什麼說法。」
提姆·德雷克趕過來的時候聽到羅賓這麼喊:「你用鑰匙開過門了嗎?」
「當然!」
達米安快瘋了:「夏洛特!姐姐!無論如何這個世界上我們只有這一個父親了!!!」
「等等,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德雷克想問明白,但是小少年一邊拍門,一邊順手打算用槍開鎖,一邊解釋。
「貓女做的事情父親不一定都知情,你不要把火氣發到父親頭上——他根本不會同意她拍賣那東西的!」
小少年對著門開了一槍,然而門鎖毫無損壞,反倒子彈被什麼東西彈射開了。
一層無形的屏障。
是魔法。
「姐姐。」達米安把槍扔在地上:「你別……」
「別什麼?」
門忽然開了,黑色的斗篷出現在了他面前。夏洛特邁了一步出來,路過了發獃的達米安:「聒噪。」
達米安第一時間進書房,發現他父親還活著,靠在了牆上,忽然想起了什麼之後才追下去。
德雷克攔住了夏洛特,看起來有點毛毛的,但還是在鼓起勇氣問夏洛特要不要吃點東西。
「聽,聽說你來了,阿福去廚房準備了點你喜歡的,那個……點心。」
德雷克也不知道怎麼,看起來很和氣的女巫今天好像下一秒就能殺人。他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爭吵,但本能告訴他絕對不能讓夏洛特就這麼走了。
「我吃不下。」
夏洛特扁扁嘴,像是在撒嬌:「我現在看到什麼吃的東西都想吐。」
「???」
克拉克剛確定了一下老友的生命是否還存活,出來的時候恰好聽到了這句話:「你身體不舒服嗎夏莉?」
喬納森爸爸跟夏洛特關係很不錯,看在喬納森的面子上,夏洛特笑了笑。
「犯噁心。」
德雷克眼皮一跳,只有克拉克不明所以:「腸胃不舒服?要不要喝點熱水?」
夏洛特「噗」地一聲笑了出來,揮揮手——隨後克拉克立刻察覺到了。
「你受傷了?」
他拿起夏洛特的手,看到了手裡的鏈子:「……夏莉?」
夏洛特收回了手,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就在這時,從蝙蝠洞里又出來了兩個傢伙——紅頭罩和夜翼從電梯——又或者說紅頭罩被夜翼拉了上來,前者非常不情願,但走了兩步看到夏洛特之後跨了幾步迅速走了過來。
「夏莉?」
他摘掉頭罩,剛想湊近,但是求生欲讓他停在了原地——他看向德雷克,結果發現對方完全是一有不對就打算撤退的樣子。
「我本來跟紅頭罩在下面等蝙蝠俠和超人的……?」
夜翼解釋了一下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同時表示自己的疑惑——為什麼蝙蝠俠跟超人還沒下來。
那邊的克拉克還在很實心眼地勸著夏洛特。
「夏莉,有什麼話好好跟布魯斯說就是了。」
克拉克知道這位朋友對女兒投注的心血:「不要吵架啊。露易絲知道你跟布魯斯吵架,肯定也會——」
「他跟我說,貓女有不輸給露易絲的閃光點。」夏洛特看著他,問:「你覺得呢?」
「——啊?」
克拉克一愣:「你說什麼?」
後面的夜翼捂住了臉。
「所以我沒什麼好說的了,克拉克。」夏洛特嘆了口氣:「我祝你跟他以後能合作愉快吧。」
她走了兩步,想找個寬敞的地方開空間之門好回家,但走了沒兩步被人拉住了。傑森拉著她的手腕,問她到底怎麼回事。
「放開我。」她很冷酷地說:「我現在對跟蝙蝠俠或者布魯斯·韋恩有關的人和事都厭惡到了極點。」
「可你自己不也是——」
「啪!」
一米八十多的大男生這一耳光挨得猝不及防,後退兩步之後,眼神完全是被打懵的狀態。他的眼睛里全是驚訝和困惑,相比之下臉上被打的那一下已經無關緊要了。
夏洛特開好了門,忽然又想起了什麼,把手裡那個價值連城的鑽石鏈子扔在了地上。
然後走向了傑森。
大男生沒有跑,看著夏洛特走近他,然後——
從他腰間拿走了他的槍。
上膛瞄準扣動扳機,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砰砰砰」三聲槍響。
韋恩最終被這聲槍響驚得跑了出來,只看到了夏洛特要將槍還給了傑森——周圍的夜翼、紅羅賓乃至超人都沒回過神來。地上有亮閃閃的東西,紫色的鑽石被子彈打碎,散落在了地板上,連帶著上面的血液也在火·葯的衝擊之下也化作了不可見的東西。
但這明顯還不夠。
落在地板上的顆粒自動燃燒了起來,讓客廳里升起了一股無法言喻的味道。煙霧就此升騰了起來,觸發了消防設施。
水流從屋頂噴洒下來,但直到那些顆粒燒光,火苗都沒有一瞬間的減小——夏洛特有點無語地看著頂上的水流。
而收回目光的時候,她看到了韋恩的目光。
好像有點愧疚,好像又有點憤怒。
實在是無趣至極。
夏洛特在那一瞬間甚至能想到以後韋恩還要因為這件事情跟自己糾纏多久,以至於那種可以預見到的場面都讓她火氣大增——本來要還給傑森的槍又被她舉了起來,對準了站在二樓的那個男人。
下一秒,羅賓擋在了他面前,而傑森試著撲倒夏洛特,被她躲掉了。
「夏莉?!」
超人已經隨時就位,就看夏洛特是否有進一步的動作了:「別做自己將來一定會後悔的事,好嗎?」
他說。
「喬納森還想跟你一起玩呢!」
「喬納森會跟我一起玩的。」夏洛特面無表情地說:「我有外交豁免權。」
「外交豁免權不是這麼用的。」
一個聲音忽然響起,聲音威嚴肅穆到了夏洛特不得不被驚到——那一瞬間的慌亂讓傑森上前打掉了緊握著槍托的手,重新將自己的武器奪了回來,並且在到手的那一剎那拆解掉了它。
夏洛特回頭,那一瞬間的表情回到了平時的那個樣子。
瓦坎達的國王陛下器宇軒昂地走來,身後有兩名朵拉侍衛團的成員隨之進入了韋恩莊園。他首先走到了夏洛特面前,第一次沒有那麼寬和的表情。
「向我行禮。」
夏洛特轉過身,雙臂交叉,半跪在了國王陛下的面前。
她只有這時候才低下了頭,濕漉漉的頭髮貼著臉,任何人都看不清她的表情。
「朵拉侍衛團,將她押到飛機上。」
國王陛下抿了抿嘴唇。
「夏洛特,你被羈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