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我們的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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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大笑把文慕恩從回憶拉回現實,她赫然發現,麵前的季珊妮已經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你告訴我參加鑽石女聲險在哪兒?被淘汰了不得不回去繼承億萬家產嗎?”
文慕恩張口結舌,沒料到自己人生中最引以為榮的冒險居然承包了季珊妮的笑點。
季珊妮笑夠了,問:“你的人生還有別的冒險嗎?比如義無反顧地試塗姨媽色的口紅,還是奮不顧身地光顧沒查過口碑的餐廳?”
不帶這麽小看人的。
文慕恩豁出去了,又說了在美國科羅拉多州皇家峽穀大橋的高空蹦極和在重慶蕩的300米懸崖上的秋千。
季珊妮總算給她麵子,沒好意思接著笑,但是——冒險?險在哪裏?不小心被身上綁的八道安全繩勒死麽?
她突然想起自己,高一那年,她還不滿16歲,父親常年病著,求醫問藥住院檢查樣樣都要錢,日子還得過,家裏入不敷出。她所在的小城,做平麵模特和禮儀小姐之類的活兒可遇不可求,她想找份放學後的穩定兼職補貼家用,但放眼望去,滿大街的工作崗位,竟沒有一個肯要或者敢要一個未成年小女孩的。
她家附近有一家全市聞名的演藝酒吧,名喚“樂園”。酒吧生意紅火,晚上經過的時候,厚重的大門都隔不斷裏麵的喧嘩熱鬧。
她放學的時候,酒吧往往剛開始準備營業,有幾次,她看到未施粉黛的女孩匆忙趕到,看起來也不比她大多少;有幾次,她聽到在學校男廁偷偷抽煙的男同學議論,說“樂園”的老板臉上有道刀疤,是個黑社會,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
有一次,她看到他們說的那個臉上有刀疤的黑社會老板在酒吧巷子後麵喂一群流浪貓。
當她站在“樂園”門口,用盡全身力氣推開那扇沉重的雕花大鐵門的時候,除了以上那些根本不能稱之為信息的零碎印象,她對門後麵的一切一無所知。
她完全不知道走進那扇門之後會發生什麽,也不知道自己進去之後還能不能出來。
但她依然要這麽做,因為爸爸還在住院,她想明天買條魚燉個湯送過去,而家裏已經沒米下鍋。
這就是她的冒險。
她這邊恍惚著,文慕恩還在喋喋不休:“媒體一提到我,前綴肯定是DADDY’s Girl,商業帝王的公主,好像我是什麽錦衣玉食的廢物一樣。其實說我是富二代不如說我是創二代,我現在的一切都是自己努力得來的,跟家裏沒有半點關係,‘MOON’這個時尚品牌的創立更沒花過家裏一毛錢。我當年那麽小一孩子背井離鄉,從上小學就在國外,一個人麵對語言不通、文化差異、種族歧視……天天晚上查文獻做作業到淩晨三點,怎麽就不算冒險了?……”
季珊妮隻覺得她們兩人的冒險完全不一樣,一時半會兒卻也說不清到底區別在哪裏,索性岔開了話題:“對了,像你這種豪門千金,海歸學霸白富美,為什麽要來參加鑽石女聲?”
文慕恩正色道:“因為我想證明,我想要的東西,不用靠作弊來獲取。”
季珊妮拄著下巴注視著她,那一雙漂亮眼睛平時就波光蕩漾顧盼生輝,此刻帶了三分醉意,更是脈脈含情盈盈欲滴。文慕恩幾乎以為她已經被自己獨立自主、奮鬥不息的創二代光環迷住了,這種錯覺一直維持到——
季珊妮突然就指著她大笑起來:“扯淡吧你就!你生在那種家庭,又長成這樣,還會賺錢,還會唱歌跳舞,已經是在作弊了好不好?”
文慕恩苦笑,得,這一晚上的心裏話,算是白說了。
她舉起手裏的啤酒杯——那就不說了,幹杯吧。
那天晚上,文慕恩叫了出租車送她和半醉半醒的季珊妮回一號公寓。
她一個人背著季珊妮上電梯,回房間。
把季珊妮卸到床上那一刻,文慕恩也累得歪在她身邊,腰酸背痛,雙臂顫抖,打心眼裏慶幸自己這麽多年堅持鍛煉,不然非被壓趴下不可。
季珊妮迷迷糊糊地順手抱住身邊的文慕恩,均勻溫熱的呼吸細細地噴在文慕恩的脖子上,讓她的身體半邊都是酥麻的。文慕恩試圖掙脫,但微微一動,睡夢中的季珊妮就發出疑似不滿的咕噥聲,文慕恩隻得作罷,費勁地換個姿勢,好讓懷裏的季珊妮依偎得更舒服。
她從來不習慣和別人太過親近,但季珊妮這個女孩,似乎是專門為了打破她的慣例而出現的。
周二一早,文慕恩和季珊妮就紮根四號練習室,開始排練她們的合作曲目。
在練習方麵,如果說謝無缺是最懶的,那最勤奮的無疑是季珊妮和井芸。因為這兩個人重視舞蹈,在舞蹈的編排和效果上會耗費大量精力心血。
第四場比賽前,季珊妮練舞練到“扯著蛋”的事跡,至今仍然為鑽石女生們津津樂道,這姑娘既然對自己都下得了如此狠手,對搭檔自然也不會客氣。
更何況她們已經比別的組合少練了一個下午加晚上,更要快馬加鞭,迎頭趕上。
所幸文慕恩雖然出身富貴,卻絕不是溫室裏的一朵嬌花,六歲就離開家去瑞士上小學,美國上中學,法國上大學,十幾年如一日地堅持跳芭蕾,她的吃苦耐勞和意誌力,絕不在季珊妮井芸之下。
這也是季珊妮挑上文慕恩的原因之一——她的練習程度,不是一般人受得了、撐得住的。
但文慕恩有一個壞處,她練習的時間太碎,有太多事情會打斷她的練習——鑽石女聲有外媒訪問需要她撐場子,時尚雜誌約她拍內頁,合作者要和她視頻會議討論項目細節,助理實況匯報在澳門拍賣會她喜歡的畫的競拍情況……
好在文慕恩悟性高,記舞步快,脾氣又好,季珊妮對她的抱怨和不滿就像拳頭打在棉花上,石頭落進水裏,別說殺傷力為零,根本是連個響兒也聽不見。
於是季珊妮也認了,誰叫她自己選的和文慕恩組隊呢。這家夥雖然事兒多,但還是靠譜的,起碼不至於拖自己的後腿。至於別的,管她呢。
絕大部分時間,季珊妮都是一個人在練習室,對著四麵明晃晃的鏡子,在激烈的音樂裏,一點一點磨她的舞步,揮汗如雨。
晚上11點,季珊妮還在練習室裏練舞。
和季珊妮一樣擅長跳舞的井芸曾說過,隻要不練到身體會痛的程度,就會感到不安。
季珊妮要為這句話點讚,同時還願意補充,這種透支身體能量產生的痛楚,這種把自己逼到極限的感覺是會上癮的,一旦到了這種狀態,她根本停不下來。
這是她的全部——努力、汗水、心血,這是她唯一擁有的,可以掌控的,所以她毫無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