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玄機(四)
自上庸到漢中的路依然難走,但已經不似之前那般崎嶇不平,我和元昭也可以不必步行,以馬代步前進。也許是昨晚上休息的不錯,我的心情就如同今天的天氣一樣大好……
看著道路兩旁聳立的蔥翠群山,難免心生愜意,小聲地哼起歌來:“今天天氣好晴朗,處處好風光……”無意間瞥了元昭一眼,他似乎對眼前的美景絲毫不放在眼裏,一臉憂心忡忡地樣子,好像有什麽心事一樣。
“師兄,你在想什麽呢?”我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元昭長歎了一口氣說:“唉,西北又免不了一場惡戰了。”哦,原來元昭還是在想葛東孝剛剛告訴他的這件事呢。“哼,你還真相信葛東孝啊,說不準又是他自己瞎編出來的呢。”我倒是對葛東孝告訴我們的這條信息滿不在乎。
元昭搖了搖頭說:“肯定錯不了,這個肯定是真的。”不會吧?會不會是我的耳朵出問題了?想不到對凡事都要推理一番的元昭居然會相信葛東孝這個大騙子的話,太不正常了。
“喂,師兄,你這是怎麽了,你不是一向看不起那個姓葛的的為人嗎?他老說謊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說了就算是他說的是實話,兩國意欲交戰的事沒準也是他師父道聽途說的假消息。”我的開導似乎並未起到效果,元昭肯定地說:“他沒有騙人,這條消息也是真的。”
“為什麽?”我大惑不解。“因為,”元昭緩緩抬起頭凝視著前方的群山一字一頓地說:“他是天山派的人!”
經元昭介紹,天山派在武林的地位非常特殊。當年成朝初創的時候,也曾經像前後漢一樣設立西域都護府,統轄西域諸國。但百餘年前,羌族迅速崛起,由青藏高原南下,占據了河西走廊一線肥沃的平原,切斷了中原與西域的交通,成朝幾度討伐未果,隻能默認羌族對河西走廊的占領權。
之前一直附庸於中原的西域諸國攝於羌人的壓力,轉而紛紛稱臣朝貢於西方的康居國,西域都護府形同虛設,朝廷便取消了西域都護府,責令各級屬官返回中原。末任西域都護史苦於歸途被羌人切斷,便帶領眾人輾轉來到天山腳下,創立了武林門派天山派。
因為與中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所以盡管位於西域,但是天山派一直被中原武林門派視為同宗。加之靠近西羌,方便刺探消息,因此天山派又和朝廷溝通密切,經常向中原匯報西羌的動向。
“哦,原來如此。”聽完了元昭的解釋我這才明白元昭為什麽會對葛東孝的話深信不疑。但我的心中還有絲絲疑問:難道西羌對天山派的所作所為一無所知嗎?為什麽他們對自己身邊的間諜如此“寬宏大量”?
“天山派並不位於西羌的國境之內,由於西域諸國都受到康居的庇護,所以西羌不敢對其輕舉妄動,以免促成大成與康居聯手,陷入兩麵夾擊的境地。”
麵對我的疑問,元昭給出了解答。“西羌切斷東西的交通不就成了?那樣什麽消息也送不到中原來。”元昭笑著搖搖頭說:“那豈不是自斷自己的財路?”
財路?這是什麽意思?元昭見我沒有聽懂,便詳細地解釋了起來:“西羌是個遊牧國家,財力有限,而河西走廊乃是絲綢之路的必經之路,每年往返的商隊極多,對往來的商隊征收過路稅乃是西羌重要的經濟來源,所以西羌萬萬不會切斷交通的。”
“那豈不是苦了過路的商人嗎?”我忍不住插話道。元昭勒了勒馬韁繩點頭說道:“對,西羌的稅負極重,對過路的商品都是按照十抽三、十抽四的標準征稅。聽人說,僅此一項,西羌一年就可獲利白銀幾千萬兩。”
“這麽多!”元昭的話引來了我一陣大呼小叫,我的心中也不禁擔心起來,如果任憑西羌擴充實力,是不是會像蒙古人、女真人一樣侵占中原呢?不過想到在洛陽時聽老李說漢中匯聚了數萬精銳騎兵,我的心中也稍稍感到寬慰。
“現在北麵有鮮卑,西麵有羌人,蠻夷環伺,單憑重兵防守恐怕不是什麽好計謀。”對此,元昭表現的很悲觀。
長久以來,我的心中一直有一個疑問,為什麽隻有十幾萬甚至幾萬人的遊牧民族可以在中原廣闊的大地上縱橫直驅,無人能擋,而有幾千萬人口的漢人卻常常抵擋不住對方的進攻呢?“師兄,你說為什麽我們打不過羌人和鮮卑人?”我氣鼓鼓地問元昭。
元昭歎了口氣緩緩說道:“這個問題之前我和師父談過,師父當時告訴我,蠻夷自幼便學習騎射本領,這一點我們漢人無法與之相比,再一個原因就是缺少良馬。”
元昭看了我一眼,突然轉移了話題:“師妹,你有沒有注意看葛東孝騎的馬?”“注意看過,”我搶著回答:“他的馬又高又壯,比咱們騎的精神多了。”我比劃著用手拍了拍自己身下騎著的馬的鬃毛。而我的馬似乎也聽明白了我的意思,拿鼻子“哼哼”地出了兩聲。
“他騎的那就是西域產的汗血寶馬啊!”“這有什麽,”我對元昭的話感到不以為然,既然西羌沒有切斷交通,那麽多花點錢從西域販些回來不就成了。“你以為那些蠻夷都是二傻子啊,等著你力量壯大了再去打他,他們是萬萬不會讓中原有得到良馬的機會的。”元昭的一席話把我拉回到了現實中。
“無論羌人還是鮮卑,都嚴令禁止馬匹流入中原,如果被抓住直接砍頭。”元昭說著拿手做了一個殺頭的動作。“師妹你想想,騎著又矮又小的馬的漢人能打敗騎著高頭大馬的蠻夷嗎?”我搖了搖頭。
和元昭談了一整天的國事,心情不免有些沉重,我和元昭長時間都沒有說話,氣氛顯得很沉悶,而這時老天爺也似乎心情不爽,陰沉沉地拉下臉來。“師兄,這些事你都是從哪裏聽說的?”為了調節一下氣氛,我換了個輕鬆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