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更03
無論亨利八世推動宗教改革最開始的原因是什麽，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宗教改革一旦開始，就無法停止。
相反，宗教改革的車輪一旦啟動，就會越轉越快，直到將擋在它麵前的一切都徹底碾碎。
當初安妮·博林麾下的新教徒們借著亨利八世的至尊法案突襲了多少天主教教堂和修道院，就引發了多少怨恨。這些怨恨會因為安妮·博林的人頭落地而消失嗎？
當然不可能！
在人民看來，安妮·博林死了，那她帶來的新教就應該跟她一起滾蛋！
所以，求恩巡禮開始了。
人們要求恢複舊有的秩序，恢複那些大教堂和大修道院。
這意味著亨利八世要把他吞進肚子裏的財富和土地都吐出來！
這怎麽可能？！要知道，在宗教改革之前，天主教會擁有英格蘭的三分之一的土地！更別說亨利八世為了得到貴族們的支持，他還將不少土地折價賣給了向自己投誠的貴族，現在，他怎麽可能拿得出那麽多的土地？
亨利八世隻能對人民的要求置之不理。
暗地裏，亨利八世則召集自己的心腹，召開禦前會議，尋求應對之策。
這也是琴璣第一次參加亨利八世的禦前會議。在此之前，從來沒有一位女性有此榮耀，哪怕是當年阿拉貢的凱瑟琳。
不過，琴璣寧可不要這種“榮耀”。
會議上，亨利八世讓大家集思廣益的話音一落，托馬斯·西摩就道：“斯旺伯爵殿下，這種事情對於您來說，應該很容易吧？”
妹妹簡·西摩被琴璣壓了一頭，威風全無一事，他可都記著呢。
琴璣道：“我不明白爵士的意思。”
又見亨利八世的視線，琴璣道：“國王陛下，我想，在出兵鎮壓這次運動之前，我們需要弄清楚北部人民真正的訴求。”
托馬斯·西摩冷哼一聲，道：“不就是因為天主教嗎？”
琴璣道：“怎麽，托馬斯爵士難道忘記了？你的妹妹，我們的新任王後陛下就是一位虔誠的天主教徒。如果天主教徒就該死，那王後是不是要第一個受罰？”
“你！”
“國王陛下，我以為單單以天主教徒之名出兵，隻會讓人覺得陛下出兵名不正言不順。”
“那就以叛國為名！”
琴璣沒好氣地道：“怎麽，托馬斯爵士這是要殺光英格蘭北部所有的民眾，好讓蘇格蘭有機會乘虛而入嗎？這樣的行為，按照我們的法令，等同於資敵，資助王國的敵人，為王國的敵人入侵本國創造時機。”
愛德華·西摩不得不開口：“好了，托馬斯！身為騎士，不應該貿然打斷女士的話。抱歉，巴洛克公主殿下，請您繼續。”
愛德華·西摩可不是弟弟托馬斯·西摩，他的頭腦非常冷靜。
在威爾士親王從妹妹的肚子裏爬出來之前，西摩家需要低調做人。
博林家的血，就在他的眼前，他可不會犯同樣的錯。
琴璣道：“國王陛下，無論是以宗教信仰為名，還是以叛國為名，都不是一個好理由，會給您的政敵可乘之機。”
托馬斯·西摩翻了個白眼。
“我認為，我們必須找到除了王家以外，新教讓人民如此抗拒的理由。”
亨利八世道：“那麽，你認為，理由是什麽呢？”
他的聲音很冷。
琴璣道：“我認為，要從新教徒和天主教徒，特別是英格蘭北部的天主教徒的生活方式去區分。”
嗯？
托馬斯·克倫威爾抬起了頭，就連查爾斯·布蘭登都忍不住挺直了脊背。
克倫威爾道：“公主殿下的意思是，北部的天主教徒，他們大多是牧民，他們靠放牧為生。而新教徒，就跟托馬斯·摩爾爵士譴責過的那樣，他們多是工廠主，他們用羊毛和金錢，讓貴族們把農民和牧民從土地上驅逐出去，所以大量的農民陷於貧窮。是這樣嗎？”
“是的。”琴璣道，“這就是我要說的，北部人民發動求恩巡禮，本質是因為他們害怕遭遇驅逐，淪為乞討者。我也聽說，有貴族因為同情這些牧民，選擇加入其中。從戰爭的角度來說，這是很有可能的。因為圈地運動一旦擴散到英格蘭北方，那麽這些地區的領主需要征召農夫充當士兵以抵禦蘇格蘭的進攻的時候，就會發現他們根本就征召不到人。”
克倫威爾道：“那麽，巴洛克公主殿下，請問，換成是您，您會怎麽做？答應他們的請求嗎？”
“當然不能。求恩巡禮其實是對王權的挑戰，一旦答應，哪怕再小的一個要求，都會讓王室顏麵掃地。”琴璣道，“我之所以說這麽多，是想提醒諸位，注意對方的根本需求。隻有知己知彼，才能後發製人，用最小的代價，達到我們的目的。”
查爾斯·布蘭登沉聲道：“我讚成。”
知己知彼、後發製人，這兩句話真的說到他的心坎裏了。
“所以，我們的行動也必須迅捷、高效。”琴璣道，“我們要用最快的速度，不拘一格地使用手段，抓住首腦人物，並且迅速處決，以震懾那些想乘機謀利之輩。然後國王陛下宣布詔令，保證不繼續追究、不製造冤獄，保證人民的最低收入，以安定民心。”
亨利八世道：“那麽，巴洛克殿下，請問你能不能出兵？”
琴璣道：“陛下，我說這麽多，就是因為我們不適合出兵。”
“哦？”
“國王陛下，這是因為您不了解我們的戰爭習慣。我們的戰爭習慣從來就是不開戰則已，一開戰就是不死不休。也許陛下聽說過，在大海之上，麵對海盜的攻擊，我們從來不留活口。”
亨利八世心中一跳。
琴璣道：“國王陛下，您如果以禦令命令我出兵，我當然隻有出兵的份。但是我擔心，我們過於殘酷的戰術會在人民的心中種下恐懼和不安的種子。日後，有朝一日，蘇格蘭或者法蘭西方麵對我們開戰的時候，這份恐懼和不安會在不知道什麽時候拖我們的後腿。”
亨利八世沉吟不語。
托馬斯·克倫威爾道：“那麽，公主殿下以為，誰合適呢？”
“這個人必須足夠高貴，並且能讓對方信賴。”
亨利八世暗暗點頭。
“必須擅長領兵作戰，並且能使用高超的統帥技能，把損失控製在一定的範圍之內。陛下，這一次，我們的敵人是英格蘭的人民，一個不小心，英格蘭有可能因此而分裂，所以必須謹慎、高效地行事。此外，我建議注意西班牙和法蘭西，以防這兩個國家乘著我們的虛弱，想從中撈好處。”
亨利八世明白了。
“既然如此，海上就勞煩伯爵殿下費心了。”
“願意為您分憂，陛下。”琴璣道。
“查爾斯，就由你率軍北上，平定叛亂。”
“是，陛下。”
雖然很不情願，但是查爾斯·布蘭登還是答應了下來。
他一點都不想把自己的劍對準英格蘭的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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