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回京了

  雖說,華陽王妃遇刺的事情,她只聽說了一點點,但那夜在公主府中遇到楚彎月,卻讓她下意識的覺得,那件事情怕是和皇姑母撇不開干係,華陽王絕對是個睚眥必報的人,如今華陽王回來了,姑母不忙著應對華陽王,怎麼會有心思喊她前去玩耍,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別的事情?

  可她什麼都沒有,姑母不至於圖她什麼吧?


  「姐姐,你在想什麼?」雲羅輕聲問道。


  雲音回神,笑言,「沒什麼,我就在想著,去姑母那裡我要穿什麼衣服,最近她心情不太好,別再惹她不高興了。」


  雲羅皺著纖細的柳眉,認真的道:「說的是,姑母一向都是很喜歡些清淡的顏色……」


  雲羅心思單純,不疑有他,認真的參謀著,雲音卻是一邊聽著,心中一邊陷入糾結。


  她的擔心果然不是多餘的,之後收拾妥當到了長公主府之後,崔嬤嬤立即將雲音接去,重新梳妝打扮,很是認真。


  雲音心下惴惴不安,試探著問了好幾次,崔嬤嬤都是公式化的將她的問題跳了過去,直到收拾妥當之後,崔嬤嬤將雲音帶到了飛鳳閣見紅袖大長公主。


  紅袖大長公主慵懶的靠在軟塌上假寐,一眼看去一派的貴氣逼人。


  雲音上前低著頭行了禮:「姑母。」


  紅袖大長公主抬眉瞧了一眼,淡淡道:「到底是好年紀,收拾一番的確好看。」


  「都是崔嬤嬤手巧。」雲音笑著說道。


  「嗯。」紅袖大長公主點點頭,坐起身來,崔嬤嬤立即上前將靠墊墊在她的身後,讓她靠的舒服些。


  「你過了年便要十七了吧。」


  雲音忙道:「回姑母的話,雲音是三月的生辰,過了年便要十七了。」


  「尋常姑娘家這樣的年紀,也該為人母了,你啊,如果不是皇后大喪耽擱,早也該議親了。」


  雲音身子微僵,臉也下意識的有些白,果然,姑母這樣心思深沉的人,那裡有什麼莫名其妙的關照。


  她誠惶誠恐的道:「雲音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敢有任何奢望,所以……」


  她的話沒說完,就聽紅袖大長公主道:「沒什麼奢望不奢望的,眼下便有個好歸宿,本宮自然要為你做主。」


  ……


  離開紅袖大長公主府上的時候,雲音的臉上幾乎算得上是強顏歡笑,若非崔嬤嬤一路相送,早就端不住了。


  一直到出了府,上了馬車,走出一段距離之後,她渾身癱軟的靠在馬車車壁之上。


  一開始她還以為,姑母所說的好歸宿是作為和親北狄的人選,可是說了幾句之後,她才明白姑母的意思,竟是想將她許給那葉赫王做小,且看姑母的口氣,已經是定好了的事情。


  她本就身份尷尬,許給什麼人自己也做不得主,可到底是如花的年紀,怎麼能忍受這樣的安排。


  宮娥在一旁不敢說話。


  伺候的宮娥和雲音素來也是不親近的,雲音也不信任她們,深怕她們是別人放在身邊盯著自己的眼線。


  雲音一個人沉默著,思考著。


  她自然是不想到那苦寒之地去給什麼葉赫王做小,她若去了,雲羅怎麼辦?以京中這些吃人不吐骨頭的性子,雲羅必定逃不掉。


  可她若不去又要怎麼辦?她們姐妹二人本就沒有依仗,怎麼才能讓姑母改變主意?

  清風微動,馬車車窗的帘子動彈了一下,兩個人影閃過雲音灰敗的沒有生氣的眼角。


  那是……


  雲音滯了滯,微微探出身子,確定那兩人一個是戶部侍郎陸泛舟,一個是工部的藍大人,這二人走的方向似乎是要出城去……


  她想起早上的時候,汝陽公主和謝貴妃的話,華陽王回來了。


  如果華陽王忽然向姑母發難,那姑母還會有時間安排她的事情嗎?


  可她又不是華陽王的誰,左右不了任何人的想法,她也等不起……


  慢慢的,她漂亮的丹鳳眼中閃過一抹遲疑,她想到了一個辦法,若是不能左右華陽王,便要讓自己成為姑母不能安排的所在,這是唯一也是最好的辦法,然而想要做到這一點,她必須有所犧牲……


  藍爍和陸泛舟下朝之後商討了一些關於濱州治災的事情之後,便相伴離去,前往南城門方向。


  今日,是華陽王和藍漓回京的日子,藍爍在京中這段日子可是擔心的緊了,早早收到消息之後,心中更是恨不得沖將過去,確定他們二人一切安好,可有礙於早朝,才強自壓抑了自己的心思。


  馬兒踢踏,很快到了南城門口,此時快要將近午時,城門口賣雜食的小攤上人不少,食物的香氣漂了過來,藍爍卻半點也感覺不到飢餓,一雙好看的眉毛緊緊皺著,盯著不遠處的官道。


  陸泛舟笑了一聲,「這麼緊張做什麼?華陽王在側,王妃必定是安全無虞的,你這擔心純粹多餘。」


  藍爍目不轉睛,「總要親自看過了才放心。」


  這段時間,朝中的事務,家中的瑣事他都處理的井井有條,也是這段時間他才知道,自己這個平時悄無聲息的妹妹,暗中到底為家中做了多少事情,可嘆父親老古板不理解她也便罷了,還那麼言辭犀利對待她,母親的心也是向著妹妹的,但又礙於父親的情面,只得嘆息沉默,她失蹤的這一段時間,整個家中每日都是陰霾重重,挂念著藍漓卻又不能說出口。


  陸泛舟笑道:「你可真是個好兄長。」


  這似乎是話裡有話的一句,終於讓藍爍回頭多看了他一眼,「陸兄何意?」相交時間久了,也知道陸泛舟此人性子便是那般氣死人不償命,但為人的確不錯。


  陸泛舟道:「王妃長途跋涉,必然是睏乏的厲害,你來此處迎她,想來她必定是高興的,可你這幅表情卻……」陸泛舟嘖嘖兩聲,「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遇到了什麼難解之事,侯在這裡著急等個解決辦法。」


  藍爍微微一滯,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頰,「我是這個表情?」他分明是翹首以盼很是擔心的樣子吧?

  「你說呢?不如我去旁邊脂粉鋪子借面鏡子。」陸泛舟眸中閃過戲謔。


  藍爍立時反應過來這人是在打趣,頓時無語,但臉上的神情倒也因為陸泛舟的話有所鬆動,「陸大人今日看來很閑,都不必去為陸先生盡孝嗎?我可聽說,陸先生最近回了京,脾氣可是沖的很。」


  也正因為陸兆塘回京過年了,陸泛舟最近收斂不少,每日下朝除了戶部就是家中,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


  陸泛舟神情自若,「今日老爺子去找肅親王下棋去了,沒時間教導我,我便偷個閑陪著藍兄好了。」


  藍爍挑眉,對他的話自然是不置可否,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前些時日陸泛舟回來之後,他總覺得陸泛舟又哪裡不一樣了,但若要說出何處不一樣,他又說不上來。


  今日他心思多被藍漓回來這事兒給牽引,自然也懶得多想,不一會兒視線便落到了官道上。


  兩人等了小半個時辰,終於看到官道上不遠處出現了一隻小隊,前面領隊的那人不偏不倚,正是戰坤。


  藍爍喜色滿溢,立即驅馬上前。


  陸泛舟動作滯了滯之後,也隨了上去。


  「戰將軍。」幾步路之後,藍爍到了馬隊之前,沖戰坤拱手,「一路辛苦了,王妃和王爺呢?」


  「在車內。」戰坤抱拳回了禮,馬車掀起半邊車簾,露出白月笙那張猶如冠玉的半張臉。


  那張臉略帶著幾縷風塵,比之原本在京城時候更多了一份冷肅。


  藍爍忙道:「王爺。」


  「嗯。」白月笙淡淡應了一聲,「勞煩大哥前來迎接了,心兒累著了,在睡,我們先回王府再說吧。」


  還在睡?

  藍爍怔了一下,很快回神,「好。」


  陸泛舟也到了,和戰坤幾人見了禮。


  白月笙視線淡淡掃過,放下車簾沒言語。


  馬車很快從藍爍和陸泛舟面前過去,陸泛舟淡淡挑眉,「怎麼回事?難道是王妃做久了,慢慢的有了一些架子嗎?你這親兄長前來相迎都不露臉。」


  「她不會。」藍爍沉默了一會兒,「你離開的時候,她可有什麼不適嗎?」


  陸泛舟歸來之後,對於當初相救藍漓的是在藍爍這裡並未隱瞞。


  陸泛舟滯了滯,「這……我不是醫者,所以沒辦法回答你。」


  藍爍沒說什麼,騎著馬跟了上去。


  陸泛舟瞧著前面的小隊和藍爍的背影,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藍爍跟著到了華陽王府門口的時候,馬車已經停了下來。


  奴僕們立即拿出嶄新的紅地毯鋪好,白月笙率先跳下馬車,轉身,從馬車上將包裹的嚴實的藍漓抱了下來,並且以眼神示意周邊的那些奴僕安靜,大步入了王府。


  藍爍也下了馬,將馬交給一邊的侍衛,正要上前,卻看到封少澤和一個老者一前一後自後面的馬車下來,正要往府中去。


  封少澤他是認得的,但那個老者卻不識,幾人客氣的見了禮,藍爍直接到了水閣。


  去到水閣的時候,白月笙已經將藍漓放好,退出了裡間。


  藍爍憋了一路,早忍不住,視線一直向裡間看著,「她怎麼了?」


  白月笙道:「回來的路上不小心染了風寒,不是什麼大事,不妨事。」


  「哦,那就好。」藍爍明顯鬆了口氣。


  白月笙抬眸,看了正入水閣的陸泛舟一眼,陸泛舟已經走上前來,道:「怎麼回事?」


  白月笙不咸不淡道:「沒事。」


  陸泛舟挑挑眉,「好吧,沒事就好。」


  接下來的一會兒,白月笙態度並不怎麼友好,藍爍想著白月笙怕是因為惦念藍漓生著病,這才神情不好,倒是陸泛舟,摸了摸鼻子,很明顯意識到自己是不受歡迎的那一個,可既然來都來了,這麼快就又走的話,豈不是顯得他很掉份?


  藍爍既然來了,自然是一定要看到藍漓的,所以便在水閣坐下等著。


  白月笙吩咐人招呼藍爍和陸泛舟,自己先去看了看孩子,又去沐浴更衣。


  藍爍和陸泛舟坐在水閣的小花廳閑聊著,正說這話,瞧見方才在門口看到的那素衣老者和封少澤先後進來,身後跟著幾個僕人,搬動起花廊和花房的那些蘭了。


  藍爍看了一會兒,道:「這些花似乎和以前的不太一樣。」


  「哦?」陸泛舟挑眉,「的確是不太一樣。」


  他們來這水閣的次數多了,又本都是聰慧的人,就算是不專門留意,也記得一二,以前這花廊和花房內的蘭可謂是千奇百態,什麼樣的都有,這如今一看,品種少了許多不說,看那些僕人的動作,似乎正要換成別的綠植。


  陸泛舟淡淡道:「怎麼的,這是華陽王不喜歡蘭了,還是王妃不喜歡蘭了?」


  「不知道。」藍爍說道,「應不是什麼要緊事情。」他只把這事兒當成是妹妹妹婿之間風花雪月的事情。


  陸泛舟沒說話,落在封少澤和那老者身上的視線多了幾分,他想起方才戰坤介紹說是叫頌先生,這個人他以前好像沒見過,難道是戰閣的人?


  兩人坐的時間並不久,白月笙沐浴歸來,一身的清爽,他看著陸泛舟,道:「還沒走。」


  陸泛舟劍眉高挑:「什麼意思?這麼不歡迎我的嗎。」


  「就是你理解的意思。」白月笙說罷,擺了擺手,身後的芷雪立即送上茶點,只在藍爍手邊放了一份。


  陸泛舟的眉便挑的更高了,「這是華陽王府的待客之道嗎?今日下官是開了眼界了。」


  白月笙的排斥太過明顯,藍爍想當做不知道都難,想要打個圓場,卻又委實不擅長這種事情,這時候陸泛舟直接起身,長嘆一聲,「算了算了,我不在此處,去找老王爺總行了吧?下官告退——」


  「陸兄——」藍爍起身,卻只能看到陸泛舟的一個背影,深伸出的手滯了滯,也委實不好多說什麼。


  白月笙也收回視線,最近這段時間,他真的是不想看到陸泛舟,可陸泛舟也是有點意思,其實白月笙方才的所為,以前的時候也不是沒有過,但每次陸泛舟都是厚著臉皮賴著的,這次……二人之間不知道是因為心態還是因為別的,總感覺有些什麼不一樣了。


  藍爍沉默了一會兒,問道,「妹妹一切可安好?」


  白月笙回神,「還好,估計要睡上一二個時辰,要等嗎?」


  「來都來了,便等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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