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肅親王的憤怒
藍爍沉默了一會兒,問道,「妹妹一切可安好?」
白月笙回神,「還好,估計要睡上一二個時辰,要等嗎?」
「來都來了,便等等吧。」
白月笙便坐了下來,有一搭沒一搭的和藍爍聊了起來,聊的無非都是工部的一些正事和濱州治災的事情,說到趙廷之暫管工部的時候,白月笙神色有細微的變化,不過很快恢復的正常。
「趙廷之雖說是個書獃子,但到底腦子裡還是有些東西的。」
藍爍點頭道:「是,由他贊管,上面還有趙太傅,工部的那些人倒也算是安生,這一段時間又是年關,也沒鬧出什麼事情來。」
「那就好。」
二人又說了一陣子關於濱州治災的事情,天色已經開始暗沉,眼瞧著兩個時辰過去了,藍漓卻還沒有醒的跡象。
藍爍不由想著,這是多累,這麼久居然都還不醒……還是這風寒著實是嚴重嗎?
終於在夜幕降臨的時候,戰英前來稟告,藍漓醒了。
一路風塵,醒了之後又是沐浴更衣用了些食物,等藍爍正兒八經見到藍漓的時候,已經又是半個時辰之後的事情了。
夜色微瀾,藍漓穿著一身素絹紗長裙,外面罩著同色繡花鳥的比甲,看起來清麗非常,只是那張臉卻比離開的時候瘦削了不少,下巴變得有些尖,臉色也看起來憔悴的很。
藍爍眸心一動,其中閃過關懷,「這麼累嗎?是趕路累的?」
藍漓不好意思的道:「大哥……不是趕路,路上我們走的並不快,是風寒,不知怎麼,不小心染了風寒了,不是什麼大事,大哥不必擔心,休息幾日,好好吃藥喝水的,也便好了。」
藍爍不甚贊同的道:「說什麼不必擔心,看看你瘦了多少,這原來的衣服穿著都顯寬鬆了不少,哎……」他本想說幾句藍漓不會照顧自己的話,但想著她這一番流落外面其實是遭難,那話便委實也說不出口來。
「無端嘆氣做什麼?」藍漓眨眼打趣,「我說沒事就沒事,大哥真的不必擔心的,對了……我離開京城這段時間,家中一切可還好?」
「一切都好。」藍爍頓了頓,「父親身子將養了一段時間之後總算是好起來了,母親一直陪著父親,將家中照顧的很好,三叔那裡也算安生,三嬸做著自己的事情,家中一切看起來都很好,至於四叔,上次離開之後沒有再寄家書回來,但方才戰將軍告訴我,四叔在鷹羽衛那裡一切都好,人雖然黑瘦了一些,但性子卻磨平了不少,妹妹……」
藍爍抬眸,認真的看著藍漓,「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若非是你,這家中還不知道要變成什麼樣。」
往日里他們自詡認真識文斷字考取功名便是了,哪裡知道生活疾苦,躋身朝堂之後又有多少風霜雨露等著他們,終歸還是太天真了。
藍漓笑了笑,「不是什麼大事。」
藍爍也便不再多說什麼,許多事情,他心中清楚也就是了。
二人說了會兒話,白月笙便到了,這一陣子的離開,也只是給他們兄妹二人一點獨處的時間而已。
「心兒。」白月笙上前,風花和雪月端起湯藥在後面,送到了藍漓面前,「將葯喝了。」
「嗯。」藍漓點頭,接過葯碗一飲而盡,那葯苦的厲害,藍漓喝下之後整個臉都皺了起來,「為何這葯忽然變得這麼苦?」
白月笙笑道:「就是要這麼苦,讓你記著,以後再也不敢生病。」
藍漓有些無奈。
藍爍瞧著他們二人夫妻情濃,當即很是識時務的告辭離開。
藍漓想要起身相送,藍爍卻攔住了她,表示她身子不舒服,藍漓只好作罷,只是起身送藍爍到門口的時候,視線不經意間掃了外面的花廊一眼。
那花廊上的花變了品種,空氣之中的淡淡花香也有了變化,不是離開王府時候的樣子了。
「那裡……」藍漓輕聲問道:「怎麼不用蘭了?是蘭不好嗎?」
白月笙上前,淡淡笑道:「你不是做夢夢到了蘭不好?那日便傳信讓人將此處的蘭換了,再加上……」白月笙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來,「我想你懂我什麼意思的。」
藍漓挑挑眉,若有所悟,白月笙那花香過敏的癥狀的確是有些嚴重,想當初紅腫成豬頭的樣子委實是將她也給嚇到了。
「好吧。」沉默一陣子之後,藍漓淡淡道。
「好吧?」白月笙滯了一下,「就這樣?你就這麼輕描淡寫,還是因為你壓根就不喜歡蘭花?」
「什麼跟什麼?這與我喜歡不喜歡有什麼關係?」
白月笙嘆息一聲,「你老實說,蘭與菊,你到底更喜歡哪一種?」
藍漓一聽,便知道他又是鑽了牛角尖了,藍漓也是一嘆,「我的實話就是,我對這些東西無所謂喜歡不喜歡,不管是蘭還是菊,我本身便是一個俗人,沒有那麼多文藝雅士的風流習性,詠蘭頌菊的,一開始那句此花過後更無花也不過是隨口而出,並不代表什麼特別的意思,至於蘭……」
藍漓視線清淡的看著白月笙,瞧著他平靜的等待之中帶著幾分不確定的眼神,藍漓微微一笑,不懂明明是個男人,為什麼有的時候小心眼起來會比女人還要事情多。
「我無所謂蘭和菊,談不上喜歡與否,但我很高興,你送我那麼多的蘭。」
她說完,認真的看著白月笙,「只要是你送我的,我都喜歡。」
白月笙笑了一下,笑容之中帶著幾分只有他自己才能懂的苦澀,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糾結什麼,喜不喜歡蘭,根本沒什麼要緊的,反倒是因為那蘭,間接卻害得藍漓染了幽蘭醉,他現在厭煩死了蘭花。
水閣之外,似乎傳來嘈雜的聲音,藍漓聽到了,歪著頭道:「好像是陸泛舟……」
「嗯。」白月笙淡淡點頭,「他中午的時候和大哥一起過來的,不過後來去了肅親王處。」
「那現在這是怎麼了?」藍漓挑眉,「陸泛舟這聲音,怎麼聽著都與平時不太一樣。」
平素的陸泛舟雖然看著讓人厭煩,但好歹也是守禮又儒雅的謙謙君子,怎麼也不該發出剛才那樣高亢的稱得上失禮的聲音來。
藍漓看向白月笙,「怎麼回事?」
白月笙淡淡解釋,「陸先生回來了,今日正巧在王府之中與肅親王老人家下棋呢,所以陸泛舟便在邊上盡孝,許是做的讓陸先生不高興了,陸先生惱了吧。」
藍漓噗嗤一聲笑出聲來,「沒想到陸先生的脾氣還是挺火爆的。」
不遠處,傳來一個老者高亢的叫罵聲,「混小子,廢物一個,你還能幹點什麼?還在這裡給老夫丟人現眼?還不滾回家去閉門思過!」
若非是親耳聽到,藍漓真的不敢相信這個老者就是當世大儒陸兆塘,心中竟然生想要一睹尊容的想法來。
不過,她還沒來得及說,便聽到戰英前來稟告,「王爺,陸先生和陸大人離開了。」
「嗯。」
白月笙淡淡應了一聲,「老王爺呢?」
「老王爺還沒歇下,讓乳母帶了小郡主過去,說是請王妃前去說話,但是……」戰英偷看了白月笙一眼,很快低下頭,卻是不說話了。
藍漓笑問,「但是什麼?」
戰英依舊咬唇沉默。
白月笙挑眉,「說罷,老王爺說了什麼?」
戰英滯了滯,才道:「但是老王也說……不想看到主子……請主子不要去他眼前晃悠,擾了他親近……」戰英壓低了聲音說完后,周圍變得寧靜一片。
藍漓噗嗤一聲笑出聲來,「老王爺這麼嫌棄你?你幹了什麼事?」
白月笙深深一嘆,「這個……我也不知道,算了,你先過去瞧瞧,順便看看孩子,那小丫頭長得很是不錯,老王爺不想看到我,那我暫時便不過去了,免得惹了他老人家發飆就不好了,歲數大了,還是不能總生氣。」
藍漓笑意加深,「他要是聽到你這話,保准吹鬍子瞪眼,你哦,不去便不去吧,還不忘占些口頭便宜呢。」
「好了,去吧。」白月笙笑著說罷,接過李嬤嬤遞過來的斗篷給藍漓披上,推著她出了門。
藍漓朝著不遠處肅親王所在的小院過去,剛到了門口,便聽到肅親王逗弄小孩子的聲音。
闊別一個多月,這聲音如今聽起來猶如天籟。
她方才清醒之後第一件事情便想著是要看看小丫頭,但聽乳娘說小丫頭還睡著,藍爍又等了許久,便才先見了藍爍。
黑暗之中,一個影子慢慢上前,「藍姑娘。」
藍漓被這聲音嚇了一跳,連忙回神,見是睿涯。
睿涯性子冷沉,有時候也是軸,就算藍漓嫁給白月笙這麼久,有了王妃尊位,他每次見了藍漓禮數到位之後,還是稱呼一聲藍姑娘。
藍漓道:「睿涯護衛。」
「王爺在裡面等你,藍姑娘快請吧。」
「嗯。」
藍漓點點頭,進了小院,伺候的奴婢連忙在前引路,到了廂房開了門,正巧聽到小思兒咿咿呀呀的聲也肅親王的哈哈大笑。
肅親王看起來十分的高興,抱著孩子逗弄個不停,意識到門開了,也只是淡淡掃了一眼站在門口的藍漓,然後漠然轉過視線。
藍漓呼吸微微一滯,「您這是什麼表情,不歡迎嗎?」
肅親王一邊逗弄著孩子一邊道:「坐吧。」
若是以往,肅親王這個樣子,藍漓估摸著也懶得應付,說點客套話便走了,可如今孩子在肅親王懷中,藍漓許久不見孩子,實在想的緊,只得暗暗嘆息一聲,坐在離孩子很近的一張圓凳上,視線時不時的落在孩子身上,完全忍不住。
肅親王將孩子抱在懷中,那小丫頭拉了肅親王的鬍子玩耍,看起來好不高興,這孩子自從生下來不是乳母就是肅親王的,倒是跟她這個母親最是不親。
藍漓瞧著,又是一嘆。
肅親王白了她一眼,「嘆什麼嘆,有什麼好嘆氣的,你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嗎?還嘆氣……」
藍漓無語,「是,是回來了,雖說完好無缺,但路上也是波折多多,您老人家這……這態度,像是看到我完好無缺很不高興的樣子啊……」
肅親王哼了一聲,「你哪隻眼睛看到我老頭子不高興了?也便是你回來了,你要是過年還不回來,我老頭子指不定追出去找你去!一個個的都是不省心的,給你個星閣你自己也不知道好好利用,就那麼看不上嗎?」
藍漓一滯,「我……我忘記用了……」這倒是實話,當時手中無可用之人,所以召喚了千沙和千煙,但她到底辦的事情並不多,也沒有如白月笙一樣,隨時想要召喚屬下的習慣。
肅親王直接毫不客氣的戳了藍漓額頭一下,將藍漓戳的腦門一歪,著實很疼。
「那你記得什麼?被人追殺到半死你都記不起這些事情,你還能記得什麼?星閣左右護法四方長老十三星神,哪個不是一等一的好手,你不懂得物盡其用,還忘記了?你怎麼沒把你自己忘記。」
藍漓哭笑不得,「我不是小孩子了,您這樣教訓我……」
「不是小孩子你是什麼?老夫就是要這樣教訓你!」肅親王橫眉豎目,索性孩子也不抱了,直接起身就塞到了藍漓懷中,「這麼大個人了,不知道自己保護自己,你可是上有老下有小,孩子的母親,你要是有點什麼,你叫大家都怎麼辦?給你的手環不懂得用,你又自己不會武功,逞什麼能?」
「我沒逞能……」藍漓弱弱的說著,當時突髮狀況,怎麼就是逞能了,再說了,肅親王到底知不知道情況,可她看肅親王著實很是生氣,也不敢反駁的太厲害,免得老人家惱火起來教訓的更厲害。
「還沒逞能?!」肅親王直接站起身來數落,「那麼多死屍暗衛做什麼吃的,為什麼不帶,你要是帶了,會等不到護衛過去嗎?你們總是這麼不將自己的小命當回事,卻要別人擔驚受怕是不是!?」
藍漓呼吸一滯,「我記住了,沒有下次。」
她在肅親王的眼中看到了沉痛,白鈞浩那次的事情,對肅親王的打擊實在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