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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言淺

  清安爵褚雲深?我倒是頭一次聽說這個名字。


  我尋聲向那席間看去,方才說話的女子著一身鵝黃衣衫,膚色白皙,眉眼精致,與那紅衣女子同坐一桌,當真是兩朵極為惹眼的嬌麗花兒。


  此時隻見一個掌櫃打扮的中年男子急急跑到那兩女子的桌前,賠笑道:“竟是馬小姐和褚小姐大駕光臨,小店當真蓬蓽生輝。”


  那紅衣女子施施然站起了身,輕輕擺手道:“無妨,昨日聽家仆說你這裏的說書別具一格,是以過來瞧瞧。我們這便走了。”


  說罷她便與那黃衫女子一道離開了席間,朝酒樓外間走去。


  我見那紅衣女子眉宇間一副高傲神色,便笑對言覓道:“這樣的女子大概你是惹不起的。我瞧那黃衫女子倒更為溫婉可人一些。”


  平喬聞言亦道:“也不知這兩位小姐是什麽來頭,不過倒當真是一對麗人。隻是那紅衣女子太過清冷高傲了些,教人看不慣。”


  此時隔壁桌的一個中年男子忽然將頭伸到我們這一桌,笑眯眯道:“幾位是外地人吧?難怪不知。方才那兩位,可是咱們奉清鼎鼎有名的美人。”


  “哦?可不知這兩位美人姓甚名誰?”我存了打趣言覓的心思,口中問著,麵上還帶著促狹的笑意。


  言覓似感無奈,正欲起身,但聽那隔壁桌的男子又道:“那著黃衫的,是輔國大將軍唯一的掌上明珠,馬琳小姐;那著紅衫的,則是朝中新貴清安爵褚雲深的妹子,褚昭昭。”


  我聽到此處才恍然大悟,難怪那紅衣女子麵有得色,原是聽人當眾誇耀了自己兄長。


  我雖不知清安爵褚雲深是誰。然奉清輔國大將軍馬潛的名聲倒是如雷貫耳。此次連瀛能夠以私生子身份順利即位,便是多虧了這位輔國大將軍攜了連闊的密旨。


  因著方才的兩位麗人,我對那清安爵倒是十分好奇,便向言覓問道:“你可曾聽說過那清安爵褚雲深?”


  言覓點頭道:“略有耳聞。他是奉清新主連瀛從前的門客,此次連瀛即位他亦是功臣之一。你可知前幾日連瀛頒下的免稅旨意?”


  “自然,我十分讚許這興商、勸農和舉文的政策。”我笑著答話。


  言覓聞言在我頭上輕輕敲了一下,笑道:“那你竟然不知,這免稅一策便是清安爵褚雲深上的折子。”


  我自覺他這動作做的十分親昵,卻也不便說些什麽,否則倒顯得我太拘小節。於是隻好假作不在意,幹笑道:“哦?那看來這清安爵還是個人物。”


  “不止是個人物,還是個美男子。”此時忽聽平喬插言道。


  “咦?平喬,你見過清安爵嗎?”我好奇問道。


  平喬聞言吱唔了兩聲,才道:“方才那黃衫女子不是說了嗎,那清安爵褚雲深之貌,不在九熙王孫及舊應太子之下……”


  原來如此。


  “隻不知,比著你家公子如何?”說罷我又笑著轉向言覓戲謔道:“隻可惜你過幾日便要回九熙,否則我倒很想瞧一瞧你二人見麵時的情狀,這大約也是天下女兒眼裏的一道美景。”


  言覓聞言隻將左手食指在桌上點了幾點,抬首道:“隻不知,在你眼裏,可是一道美景?”


  我聞言微有尷尬,便連忙起身敷衍道:“嗯,自然。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唔,我想起來了,我正打算去春路瞧瞧,你們慢坐,我先去了。”


  說罷我便慌忙起身,準備離開這是非之地……


  “你一個姑娘家,去春路作何?”但聽言覓的聲音從我身後悠悠傳來:“你可知春路上都是些什麽營生?”


  方才我隻是隨意找了個借口,如今經言覓這一提醒,我才想起來,春路是……是聲色犬馬之地!清安城內最大的青樓、賭坊皆聚集此處。


  我心中大呼,這隻死狐狸果真與我命裏相衝!我每每做了丟臉之事,皆是在他麵前!


  可如今我與這無臉狐狸認識時間長了,倒是將他臉皮厚的本事學了個六七分,於是我便又轉身,假作驚異地道:“啊?春路不是以衣帛綢緞馳名嗎?”


  言覓聞言似十分無奈,道:“那是秋路……也罷,索性我過幾日也要返回九熙,理應買些好綢緞回去送我那些個親戚友人。這便與你一路同去吧!”


  說罷,他不等我點頭,便自顧自雙手負立朝酒樓外走去。隻留下平喬在身後掏著錢袋付賬。


  我十分無奈,隻得又隨他一同往秋路而去。


  秋路最大的綢緞莊名為“清綾”,取“奉清綾羅”之意,也恰好與我的小字“卿綾”同名。


  我與言覓一道在清綾綢緞莊選了綢緞,又買了些女子使的小玩意兒,便尋思著再往冬路上逛逛。


  平喬則因領了事,被言覓打發去辦事了。


  “你買這許多姑娘家使的物什,卻日日以男裝示人,豈不浪費?”言覓見我手中拿著珠釵與胭脂,笑道。


  我雖是女扮男裝,到底是個女兒家,見了這別具特色的女紅物什,自是喜歡,便抑製不住買了許多。


  言覓見我兀自玩弄著手中的珠釵,並不答話,又笑道:“我倒還未曾見過你著女裝的模樣。”


  說罷他又停頓片刻,道:“我甚至不知你的閨名。言兒,你一直藏著的,究竟是你的身份,還是你的心?”


  言兒,他竟喚我言兒!這一刻,我隻覺那一直擔心的、害怕的、想要回避的事情終於發生,他這樣明白地說出來,已讓我避無可避。


  “我是嫁過人的,”我低頭看著手中珠釵,輕聲道,“我是個寡婦。”


  言覓聞言沉默片刻,方道:“可你到底還年輕……”


  他又歎了口氣:“再過幾日我便要返回九熙。我隻怕,此去一別,日後你我便再無相見之時了……”


  我並未回話,隻定定低首看著自己裙邊。這一襲白色衣衫,正是為了悼念楚璃而穿。我自進了奉清境內,便再未穿過旁的顏色……


  曾經滄海,如今我又豈能再接受旁的男子?


  思及此處,我便抬首正色道:“言覓,你若還將我當作朋友,日後這樣的話,便不必再說了。”


  我將雙眼望向別處:“這一世,除卻先夫,我再不會接受旁人……”


  “再不接受旁人……”言覓麵具下的一雙深眸灼灼地看著我:“你是不會?不願?還是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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