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憐香
\t蕭逢譽並未按照原定行程，而是提前一日便趕回了九熙。他臨行前的那一晚我二人把酒言歡，直喝得暢快淋漓。第二日我酒醒之時，他已然離去。
\t連瀛將一張銀光麵具交給我，道：“這是蕭逢譽臨行前托我代為轉交於你的。”
\t我輕輕撫上那一枚熟悉的麵具，耳畔又傳來了連瀛頗為惋惜的聲音：“妹子，錯過這樣的男人，你當真不後悔？”
\t我並未答話，隻開口問道：“他這一次秘密入奉，路上還曾遭到玉門追殺。究竟何事教他甘冒如此大的風險來奉？”
\t“所以說人生如戲，”連瀛笑道，“他此來是助我入主奉清的，卻不曾想倒成就了你二人這一場奇遇。”
\t我聞言搖了搖頭，笑道：“他此來奉清，是成就了我與大哥的兄妹之誼。”試想若不是與蕭逢譽的相識，大約我這一趟到奉清尋訪李持，便當真要徒勞而返了。
\t我又想起了褚雲深的身份，情知這幾日因為清安爵的府邸燒毀，褚雲深兄妹二人一直暫住祈連宮內。這是我探尋褚雲深身份的最佳時機，若是錯過此次，隻怕日後再難有這樣的機會了。
\t思及此處，我便對連瀛道：“大哥，你若不嫌棄，我想在祈連宮裏多住些時日。”
\t連瀛聞言大喜：“這自是求之不得的。我還怕你厭倦宮中生活，一意遠行呢！”
\t我並不欲讓他知曉我留下是為了打探褚雲深的身份，再者也怕他認為我隻顧楚璃，而不顧與他的兄妹情誼，沒得教他寒了心。於是便笑道：“你我兄妹此次再逢，乃是天意使然，我至少要將這祈連宮好生瞧上一番，才能舍得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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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此後我便在太平閣內小住下來。連瀛初登王位，必然艱辛寡助，我雖說實質上幫不得他的忙，然在此住著，至少也能讓他知曉我這個妹子是在全力支持他的。
\t這些日子連瀛異常忙碌，可每晚卻定要同我一道用晚膳，偶爾還會叫著褚雲深和褚昭昭兩兄妹作陪，日子倒也算是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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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自那日連瀛對我解釋了褚雲深的真實身份之後，我見他雖還是會想起舊事，但也平靜多了。日子一久，也漸漸發覺他與楚璃的確有些不同之處。
\t楚璃滴酒不沾，褚雲深於杯中之物卻是個好手。
\t楚璃潔身自好，褚雲深卻時常流連煙花之地。
\t楚璃是氣質風流，而這個褚雲深，雖說也算是文采風流，然於男女之事上，卻是更加風流。
\t有時我常常會懷疑自己，這樣執著的堅持是否是徒勞無功的。這個褚雲深，與楚璃的性情是如此大相徑庭。
\t然而我每每見到褚雲深，那心中的一絲動搖便會立刻消失無蹤。這樣相似的麵容……若要讓我相信他並非楚璃，當真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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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我是以連瀛故友的身份在太平閣內住下的，可祈連宮裏卻還是漸漸流傳出了我與連瀛的曖昧之言。這倒也不奇怪，想連瀛已三十有六，仍舊孑然一身。後宮之中連個品階高的妃子也無，是以眾人疑心我是他從前在野時的戀人，也不稀奇。
\t麵對此種情景，我唯有置之不理。每日隻在太平閣內閑坐，抓緊一切機會接近褚雲深和褚昭昭，想要探得褚雲深身份的一點端倪。然他兄妹二人口風甚嚴，警惕性也很高，我多次試探，均無功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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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如此一晃十日便也過了。剛入四月，褚雲深便遷出了祈連宮，在宮外又得了新府邸。想來連瀛當真寵信這位清安爵，他的這一座新府，隻怕比原先的府苑要更為華麗寬敞。
\t我原還以為褚雲深急急遷府是怕我多與他糾纏，然而未過幾日，卻聽到消息，說是輔國大將軍馬潛犯了事，被連瀛下了大獄，而前去捉拿馬潛之人，便是褚雲深和葛曉東。
\t冬路那一場慘絕人寰的火事終究教褚雲深探得了幕後主使，是馬潛所為……
\t我想不明白馬潛為何要做這樣的蠢事，明明當晚褚雲深、葛曉東、劉詰皆在他府上陪蕭逢譽飲宴，他即便放火，也燒不到他幾人，至多隻能害死他們的家眷……然所有的證據，卻都是指向馬潛。
\t最令人意外的是，馬潛竟也全都認了罪。唯有一個請求，便是希望連瀛能放過他的獨女，馬琳。
\t至此，那一場震驚奉清全國的大火，雖仍是謎團重重，卻依舊在褚雲深的一手主導之下，漸漸息於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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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因著我如今已在清安城內落腳，且還是連瀛的地盤，是以段竟瑉也很放心。如今除卻蒙紹依舊在清安城內待命之外，其他三名隱衛皆已撤回了涼寧。
\t如此我也更加安心了。
\t轉眼我在祈連宮內已住了一月之久，然卻仍舊未能解除心中疑團，日子久了，便也有些灰心。
\t這一日，我出宮又往秋路上去，想要到清綾布莊探探那老板的口風，看是否能問出一些關於褚雲深的消息，誰知甫一到路口，卻遇見了褚昭昭。
\t還有裝扮成褚昭昭侍女的馬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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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馬琳甫一遇見我，便哭得梨花帶雨起來，我心中明了她是因馬潛下獄一事才來找我。如今馬潛縱火之事雖未定案，然這謀害朝中大臣的罪名卻已是坐實了的，大約不出一月，案子便會了結。
\t褚雲深與馬潛是政敵，且此次清安爵府邸被燒已查明是馬潛所為，照理說，褚昭昭與馬琳此時應是再無往來才對，然我觀這情形，馬琳此來找我，卻似是褚昭昭幫的忙。
\t我正欲就此詢問褚昭昭，誰知她卻已先行說了出來：“馬將軍是馬將軍，琳姐姐是琳姐姐。哥哥雖與馬將軍不和，我與琳姐姐卻還是很要好的……”
\t我聞言心中歎氣，這褚昭昭果然天真，竟不知自己與馬琳的要好關係，會直接影響到褚雲深對馬潛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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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此刻我尚不能惹怒褚雲深，否則探尋他身份之事隻會更加棘手。思及此處，我便對馬琳淡淡道：“我一介涼寧民女，馬小姐所求之事，我實是無能為力……”
\t馬琳見我拒絕地果斷，哭得更加厲害：“言小姐與國主情誼深厚……倘若言小姐願出言勸告國主，免了父親的死罪，琳兒今生做牛做馬，也要償還言小姐的恩義……”
\t我自問對馬琳的印象是極好的，若非因了她父親的政治立場，我實是難以拒絕這樣一位溫婉美麗女子的請求。可我雖與連瀛結為了兄妹，然我並不想過分置喙他的政事，況且此事還與褚雲深有關。
\t可歎我雖有憐香惜玉之心，卻無憐香惜玉之力。
\t我心中不忍，便對馬琳道：“馬小姐莫要折煞我……我與國主雖有舊誼，然這朝堂之事，我身為女子，又是異國人，實在無權幹預，無能為力……”
\t馬琳此時已哭得快要岔氣，說不出話來。褚昭昭見狀連忙上前一步，扶了她一把。她見我態度堅決，有些怒氣，卻又不好發作，隻咬著下唇半晌，才低低道：“言姐姐將心比心……”
\t“昭昭！”她一語未必，一個隱帶怒氣的聲音已打斷了她。
\t我尋聲看去，正是臉色陰沉、麵容冷冽的清安爵，褚雲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