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險象環生(1)

  第285章


  險象環生(1)


  短短幾日內,我與和尚之間的恩怨就傳遍了江湖。


  一邊是經營多年根深蒂固的老妖精,一邊是鄉下出來背靠大樹全憑命好的小混混,這樣的對比之下,同道們幾乎是一邊倒地看好和尚,沒有人覺得我們會贏。


  尤其是簡傑被砍的事情發生之後,江湖上的流言蜚語更是鋪天蓋地而來,甚至都有人為了討好廖氏集團,而毛遂自薦主動找上門,說要幫我調停此事。唯一的要求就是讓我轉告廖光惠,想請他吃頓飯,如果廖總實在抽不出空,那麽龍袍大哥能來也是可以的。


  小二爺啼笑皆非,地兒又羞又惱,險兒不屑一顧,賈義小黑差點就想動手打人。


  我則是笑嘻嘻地迎接,感恩戴德地道謝,禮待有加地恭送。


  我不怕丟人,一點都不怕。


  我隻怕,這個時候,別人把我看得太高,太過於重視我。


  我就是要讓人輕看,越覺得我胡欽不行越好。


  我知道,這樣做也許並不見得真能起多大作用,如此簡單的手腕就能麻痹和尚的話,那麽和尚也就沒理由混到今天這樣的地步了。


  但我還是要做。


  因為,江湖上像和尚這樣的聰明人並不多,麻痹不了他,至少也可以糊弄到那些多管閑事口舌不穩的小混混。


  小混混的閑話傳得多了,自然就有了聲勢;聲勢一起來,就難免會影響到一些人。和尚不可能事事都親自去辦,我也不信替他辦事的人都有他的頭腦。


  隻要這些人當中,有一個人受到了輿論影響,輕視我胡欽,那我胡欽就多了一分勝算。


  如此多事之秋,我胡欽偏偏無財無勢,別無所持,唯有殫精竭慮,步步為營,著手於微末當中,或許還能搏得一絲渺茫生機。


  行事過於瑣碎也罷,且做無用功也好,這又有什麽關係。


  江湖難,難於上青天。


  在簡傑事件之後,和尚的報複行動並沒有中止。


  我們以小二爺名義開辦的一家專門幫人收賬放貸的財務公司,被人在半夜用燃燒瓶燒了個稀巴爛,如果不是消防來得快,還險些釀成大火。


  來人甚至還學著我們討債的手法,在公司外麵的牆壁上用紅漆塗上了血淋淋的三個大字:胡欽,死!


  我出於個人愛好,在市體育中心開的一家小拳館。某天下午,突然闖進了二三十個拿刀的人,一片亂砸不說,還砍傷了幾個過來練拳的學員。


  大小事件接踵而至,防不勝防……


  在這樣焦頭爛額的局勢之下,被動的我卻並沒有馬上進行還擊。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因為,讓我顧忌的不是和尚,是皮財魚。


  在真正摸清皮財魚的底細,知道他願意插手到什麽程度之前,我實在是不敢擅動。


  當戰火已經越燒越猛,皮廖兩大巨頭之間一觸即發的嚴峻關頭,我真的真的不願意單憑著一腔熱血去出這個頭,我早就已經不再是那個什麽都不想,一怒就能拔刀,脫光就能撩騷的胡欽。


  我的手下,還有很多張等著我每天給他們開飯的嘴。


  就算不考慮自己,我也要為他們負責。


  當時的我,身在局中,這樣想,並沒有錯。


  但事後的一切證明,我還是錯了。


  表麵上,我很謹慎,可我的這種謹慎僅僅是出於對皮財魚、金子軍的忌憚,卻渾然忘記了那個已是真真切切站在自己對麵的敵人。


  我確實是低估了和尚,低估了他那顆為了利益不顧一切的流子之心。


  所以,一天之內,我們三兄弟都出了事。


  那天,最先出事的人是我,就從我說起吧。


  我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宿命論者,我始終堅信這個世界上,冥冥當中,有著一些我們看不見、摸不著,但是卻真實存在並主宰一切的神秘力量。


  比如房子,同年同月同日建的,一間住人,一間不住,三五年之後,你再看,住人的房子生氣盎然,完好如初,也許變舊了點,但絕對不會壞。


  不住人的呢?長期不住人的房子,你隻要進去就會感覺不對,一種莫名其妙,來自周圍的陰冷感覺,而且,它一定會變壞,很多不應該那麽快爛掉的地方都會腐朽不堪。


  這些東西,我不知道怎麽去解釋,我隻能理解為是某種神秘力量使然。


  再比如我。


  我想,那天,我能躲過一劫,也是因為這種力量。


  當天下午四點多鍾,道上的一個朋友喬遷之喜,請我去喝酒,我開車朝城東方向出發赴宴。


  當時並不是上下班的高峰,二十一世紀初,我們市買私家車的人也並不是太多。


  所以,開了沒多長的時間,我其實就已經發現後麵始終跟著一輛白色的金杯麵包車。


  不過,我卻並沒有多想。


  這是生活,不是電影。在生活中,就算你和某位大哥發生了衝突,你開車出門,某輛車與你同一段路程的現象,也並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於是,就在離朋友家沒有多遠的一個批發市場前麵,事情來了。


  當時的路麵並不是很寬,那輛白色麵包車想要超車,在我發現它突然從後麵插上來的時候,我還專門將方向盤往旁邊打了打,讓了它一下。


  結果,還是沒有避開。


  隻感到車身輕微一震,“哢嚓”聲傳來,我猛踩一腳刹車,與麵包車同時停在了大路中間。


  這輛桑塔納已經跟了我很多年,早就準備換,也不值什麽錢了。所以,一開始我並不是太生氣,隻是有點惱火對方司機的開車技術,準備隨口說他幾句,隨便賠點維修費就算了。


  誰知道,還沒等我有反應,對麵司機座旁的窗戶搖了下來,一個胖子探出頭,指著我開口就罵髒話:“你他媽逼的,小雜種,你會不會開車?”


  邊罵,那哥們就邊打開門,做出一副想要下車找事的樣子。


  這下,我的火氣上來了,連車都顧不上熄火,隻是把手刹一拉,就準備開門下去幹架。


  然後,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大家知道,那種金杯的麵包車,除了司機座兩邊各有一個門之外,裏麵的人想要下來,就隻有通過車身右邊一扇往車尾橫拉的大門。


  但是,當時它是從我的右邊超車,與我相撞的地方是靠司機座位的這一側,整個車的玻璃窗也都關著,現在想起來好像還貼了膜。


  反正當時坐在車裏的我根本就看不到車裏的情況,更看不到那邊門有沒有下人,下了幾個人。


  我隻是想著早點下車,好去教訓一下那個嘴裏不幹不淨的肥豬。


  可是我打不開,連扯了幾下,車門都紋絲不動。


  這輛桑塔納車雖然舊,但一直都非常皮實,在此之前,從來都沒有出現過車門打不開的情況。


  一開始,我以為是自己在不經意的情況下將門柱鎖死了,我還專門盯著門柱看了下,並且往上提了提,門柱紋絲不動,根本就沒有鎖。


  沒有任何問題,可在那兩三秒鍾之間,我卻無論如何也打不開它。


  我有些無助,也有些懊惱地看了外麵一眼。


  然後,我隻感到自己頭皮一麻,全身上下的寒毛瞬間就豎了起來。想都沒想,立馬放開一直抓著門鎖的手,一把鬆下手刹,將擋一掛,一腳油門,車子在對方的車身上刮出連串刺耳響聲,箭一般衝了出去。


  就在刹那之前,我看到了一些跡象。


  一些很不對頭,讓我不得不逃的跡象。


  兩車相撞的地方是在大街。


  不遠處就是一個批發市場,雖然是下午,人不算很多,卻也絕對不少。


  當車子相撞的響聲與對方司機的大聲叫罵傳出來之後,路兩旁已經有些愛看熱鬧的閑人開始往我們這邊靠了過來。


  但是,當我抬頭看的那一刻,我發現車子斜前方,幾個本來正開開心心,一臉幸災樂禍走過來的路人,突然間就停在了原地,一動不動,而且每個人臉上都浮現出了一種奇怪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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