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回 攻心
那是戰場,不是那兩個孩子可以胡鬧撒野的地方,稍有不慎便將萬劫不複,馬革裹屍,命喪疆場,就連他的每一次征戰都是做好了有去無回的準備,負傷幾乎在所難免,更何況他們倆嬌養長大的孩子。
要是有個萬一,又讓他如何,即便是沒有,那如人間煉獄般的恐怖景象也不是這倆孩子心裏能承受的,那……趙宗佻根本不敢往下想。
“你們……簡直太大膽了!他們隻是孩子,哪裏什麽就是什麽!你們既然不知阻攔,還……
那是戰場,開不得玩笑的地方!若那倆孩子有任何意外,本將,本將定那你們是問!
快!立刻更衣備馬!快!”趙宗佻便已經完全確定他們打得何等主意,心中大驚,顧不得再多罵一句,就要披掛上陣,往前線尋他們去。
眼前一片黑暗,趙宗佻也不在乎,騰得一下起身就往一旁衝過去。
他現在心裏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絕對不能讓他們倆出事,絕不能,即便搭上自己的性命他也在所不辭。
他趙宗佻是沙場上一步步血戰出來的人,廝殺征戰,那裏頭的血雨腥風,凶險殺戮,可不是一般人能抗得住的,更何況還是他們倆個涉世未深的孩子。
這種凶險的事情,根本不該輪到他們出麵,不該,都是因為他,一定都是因為他。
趙宗佻心裏又急又怨,摸索著往外去著。
“上將!上將!您不能出去!”
“爺,你不能去!您的眼睛不可以,爺!”吳軍醫和朱晌見趙宗佻跌跌撞撞間就要往外衝去,立刻起身上前阻攔。
他們何嚐不知戰場有多凶險,可情況危機迫在眉睫,他們也是不得不一試。
雖然知道冒險,可隻要能保護住他們的上將,無論後果如何,他們也願意一力承擔。
當然,此刻他們心中對薑墨和趙朝宣的擔心,也絲毫不比趙宗佻少,畢竟大家心裏都清楚,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若是可以他們更想自己代替他們去以身犯險。
可是,薑墨的辦法隻能是趙朝宣最合適,他們誰長相也不比王爺跟上將肖像。
李代桃僵,又是千鈞一發之刻,猶豫不得,也馬虎不得,所以隻能讓他們去了。
再擔心也沒有辦法,句真心話,上將趙宗佻在朱晌他們心裏畢竟比他們倆個孩子來得重要,所以……
“給我放手!放開!”一想到那兩個自個最疼的孩子,如今在戰場代他廝殺,為他經曆血雨腥風,趙宗佻的心都要裂了,一臉激怒,青筋暴露,揮手便狠狠地推開了朱晌和吳軍醫。
“爺!心!”推開朱晌和吳軍醫,趙宗佻沒頭沒腦地朝外帳衝去,一片黑暗中,胡亂摸索,完全不知方向,直挺挺地就要朝桌子撞去,朱晌見狀立即撲了上去擋在了他身前。
“嗯!”朱晌吃痛,可急火攻心的趙宗佻卻沒有察覺到,還在掙紮,一臉隻會出現在戰場上的殺氣讓他們驚恐。
“爺!求您了,卑職知道這是大不敬,是死罪,可卑職和二爺他們也都是為了您好,求您千萬別衝動,更不能著了那些想暗害您之人的道啊。
爺!您氣,您惱,您急,卑職都明白,您有什麽火盡管朝卑職發吧,隻要您不出去,隻要您平安無事,卑職死也甘願!
爺,求您了!”朱晌死死抱住趙宗佻的腰,眼圈泛紅,字字悲戚。
“朱晌!你給我起開!他們倆還是孩子,我不能讓他們出事!不能!滾開!別逼我動手!”趙宗佻急得方寸大亂,話也毫不客氣了。
“爺!卑職知道,卑職知道,可卑職更不能讓您出事啊!您要是出事了,整個西北軍就完了!
爺,這也是王爺和二爺的心願。
爺,求您了,求您冷靜冷靜,千萬別衝動啊!”朱晌一臉任由趙宗佻打罵的模樣,什麽也絕不放手。
作為趙宗佻的貼身侍衛,朱晌何嚐不知他們家爺會因為此事暴怒,隻是一切能保護他們爺的辦法他都願意一試,即便會搭上自己的性命,他也甘願。
所以即使知道自家爺會怒火中燒,可朱晌還是同意了薑墨他們幾個的辦法,畢竟為了救爺,他們不行也得行。
先如今趙宗佻急怒,朱晌甘願默默承受。
“你給爺我滾開!”趙宗佻滿心憂慮薑墨和趙朝宣的安危,又如此被攔,一想到他們也跟那倆孩子一起胡鬧欺瞞,趙宗佻氣火攻心,根本就聽不進朱晌的苦苦哀求,抬腳便朝他踹去。
“嗯!”朱晌又是一聲悶哼,臉色瞬間慘白,可抱著趙宗佻的手仍舊沒有鬆開分毫。
“朱統領!”吳軍醫大驚。
也許是氣,也許是急,這一腳,趙宗佻用了全力。
聽見朱晌吃疼但強忍著的悶哼,還有吳軍醫驚恐,趙宗佻的掙紮突然就停下來。
“爺?”感覺到趙宗佻不掙紮了,朱晌咬著牙,忍著劇痛,一臉後怕彷徨地望著他。
一旁拚命阻攔的吳軍醫也愣住了。
“你……為何不躲……”這一腳後,趙宗佻自己也愣了。
“爺……卑職有錯在先,您如何懲處卑職都認,隻要您是好的,卑職再多挨幾腳也無妨……”朱晌忠心耿耿,咬著牙強忍道。
“你……哎……糊塗,糊塗啊……”趙宗佻突然摸著朱晌的肩膀,麵帶頹廢歉疚,這話像是在朱晌,可細細品味何嚐不是在他趙宗佻自己呢。
“爺……”朱晌心裏慚愧,抬頭心打量著趙宗佻。
“呼……放開吧……是我衝動了,放開吧……”是啊,他現在眼睛失明,就跟個廢物沒什麽差別,現在出去不僅僅護不了那倆孩子,還有可能牽連他們幾個都把命搭進去,趙宗佻似乎真的恢複了冷靜。
“爺……”朱晌半信半疑地鬆手。
剛剛急火攻心,血氣膨脹的趙宗佻突然腦中眩暈,身子不穩,整個人不由得後退了數步,一臉頹廢無助地跌落在床榻之上,其色灰敗,一副備受打擊的模樣。
“爺,心……”朱晌擔心的話還未完,便瞧見他們家爺趙宗佻紅了眼圈,淚就在眼眶內隱忍,他頓時心亂如麻,猶如針紮,當即愣在了那裏。
跟在爺身邊這麽些年了,朱晌很少見到過趙宗佻如此脆弱落淚的模樣。
記憶中大概除了先皇後逝去那一次,他就再沒見過他家爺為什麽人或什麽事掉過眼淚,而這一次……朱晌心裏也一陣難受,自責地又跪在了地上。
一旁的吳軍醫見狀既擔心趙宗佻的眼睛,又擔心朱晌的傷情,猶豫之間還是退了出去。
而朱晌就跪在那裏,紅著眼圈看著趙宗佻,一瞬也不敢錯。
大帳之內,又是一片沉寂,大概隻剩下了趙宗佻和朱晌兩人的彼此起伏的呼吸。
而此時的趙宗佻是又氣又怨又痛又憂,心裏五味雜陳,從來沒有體會過今日這般的心慌意亂,毫無方寸。
腦袋根本靜不下來,胸口發悶到痛,憤恨,埋怨,自責,不甘,無奈……所有的情緒交織在一起襲上心頭,猶如滴血……
嘶……趙宗佻捂著發痛的胸口一片濕潤,殷紅就這麽滲了出來。
“爺……”朱晌心疼,眼淚就流了下來,而滿心擔憂的趙宗似乎入定一般陷入沉思,完全沒有在乎自己肩膀又淌血的傷口。
吳軍醫抱著藥箱進來,就看見眼前這一幕讓人揪心的場景。
上將皺著眉頭,兩眼無神,胸膛淌血,而朱晌跪在一旁,兩行清淚,連嘴唇都已經白了。
兩個人沒有誰的情況是樂觀的,吳軍醫心中一抽,忍不住有些歎氣。
“吳軍醫,快,快看看上將的情況,他,他又崩血了,快啊!”朱晌看見吳軍醫進來,忍著腹部的劇痛拉著他道。
“哎……你的情況也沒有好到哪去……”吳軍醫無奈歎道。
“我,我沒事……咳咳……上將出血了,你快去幫上將止血啊,快啊……咳咳……”朱晌一臉著急,劇烈咳嗽起來。
“呼……好好好,哎……這是化淤散,你先服下,等我先幫上將處理好了再來幫你敷藥。”吳軍醫無奈,隻能先遞給朱晌一個瓷瓶,然後近身去幫趙宗佻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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