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 姐妹之爭
這幾日任安城中謠言四起,說是洛偃公主深更半夜與陌生男子相會,共處一室將近三個時辰,不知都做了些什麽苟且之事。
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這樣的謠言起先還隻是在任安城中傳傳,漸漸地竟是擴散至整個豐朝。從衡陽傳來的信上關心此事便也罷了,竟連在江陵養病的表哥也專程休書一封,任朝陶看著信中各異的口氣,不由抬手揉了揉額頭。
皇甫越與獨孤守商的信中,均是讓她莫要太在意這些傳聞,他們了解她與公孫舜的過往,也相信她的為人,這謠言必定是有人有意陷害她而為之。他們雖不知任朝陶的處境到底如何,但一想到她身為一國公主,經曆了舉國震驚的“巫蠱之亂”之後便落難人間,便也猜得出那皇宮之中定然有人視她為眼中釘、肉中刺。因此滿信的關切躍然紙上,任朝陶雖然感動,卻也哭笑不得。
“可是為什麽一定要改名字呢,你又在江湖上沒有仇家——”
任朝陶想起她這樣詢問公孫舜,卻聽得他說:“一開始並不清楚救我之人的底細,所以一直不曾報上姓名,怕因此禍及公孫家一族。”
“之後得知師傅是前任武林盟主後,便慶幸幸好不曾報上姓名。”
公孫舜說著,不由露出了舒了一口氣的笑容。
他的師傅萬仲西年少時便一舉奪得中原武林大會第一名,萬仲西師出蓬萊島上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門派,一個小小門派不滿十六歲的少年竟然能夠在高手林立的武林大會之上拔得頭籌,自然引得各大門派不滿嫉妒。因此各大門派便認為他修習了邪術才有此成就,下令整個武林一起通緝他,並且提出,能夠消滅萬仲西的人,便會被推舉為整個武林的盟主。
那時距離上一任盟主離世已過了十年的時間,十年來四大門派與四大世家鼎足而立,一時難分高下,便也不再有武林盟主一位。
這樣令人心癢的條件一出,幾乎整個武林都陷入了沸騰。
雖然在武林大會上眾人都見識了萬仲西的身法,大多有自知之明的人都知道自己打不過他,可那樣誘人的條件總是會蒙蔽一些人的雙眼,讓他們踏上追逐萬仲西的不歸路。
然而卻從沒有人能夠捉住萬仲西。
大部分人根本就還沒有靠近他,便已身中暗器而亡。
聽說唯一能夠靠近他的人是同樣以暗器為長的崇胤宮上任掌門皇甫胥,但在與他交手之後,便明白為何自己門派()派出的弟子都會敗給了他。因此皇甫胥第一個站出來宣布與萬仲西交好,緊跟著的嵩山少林寺以及任安華山派也主動伸出了橄欖枝,最終的局麵便是各大門派撤銷了通緝令,而讓萬仲西成為了新一任的武林盟主。
雖然成為了武林盟主,受眾人敬仰。但在之前一段的廝殺躲避中,萬仲西也給自己立下了不少仇家。那些人在他得勢之時不曾造次,可在他當了二十多年的武林盟主突然消失之後,卻都摩拳擦掌,立誓要找到他讓他為自己的兄弟或是親人償命。
同時連累的還有四大門派與四大世家,因為他們本是要剿滅他,可最終第一個反悔奉他為主的也是他們,因此武林中又是一陣血雨腥風,最終卻還是以四大門派與四大世家的勝出告終。
“若是知道公孫舜拜了萬仲西為師,我雖並不怕他們前來挑釁,但若因此牽連了無辜的家人,得不償失。”
公孫舜說,他的師傅知道他有大事要做,這才願意以自己的名號作為為他創立門派、招攬有識之士的招牌,但也知道自己名號必然會引來一些危機,這才讓萬映蘿跟在他身邊,兩個人一起,多少也有個照應。
“這老頭兒還真是會找借口。”
任朝陶看了一眼公孫舜,沒好氣地說道:“這麽多年不出山,估計也覺得沒意思了,而且還帶著個女兒,總是要出嫁的。這才隨意撿了個小子帶回去當上門女婿的吧。”
任朝陶話音未落,便聽見公孫舜笑出了聲,道:“我向師傅提過你很多次。”
終於從回憶之中抽回了思緒,任朝陶看向桌上的信箋,不禁想到,若是師兄與獨孤姑娘知道公孫舜還活著,他們的欣喜之情想來是不會亞於她吧。
而表哥的信中更多的卻是催婚之意,說她畢竟也是一個到了婚嫁年齡的大姑娘了,若是還像以前那樣與相熟的男子走得太近,平白惹了一身汙蔑,實在不值當。
任朝陶有些無力地看著他們的書信,低聲道:“可那些謠言,並未說錯啊。”
但她既不能告訴師兄與獨孤姑娘公孫舜還活著,她半夜私會之人就是他,也不能告訴表哥她的確,咳,沒有受到汙蔑。
任朝陶此刻並不知道,表哥的意思其實也是任未成的想法,自從那一日她在接風宴出盡了風頭後,任未成便一直在考慮這件事。他的女兒如此優秀,如此耀眼,絕對不能隨意嫁了人,但她畢竟已經到了適婚的年紀,也該有個優秀男兒來替他守護這顆明珠才是。
“皇上,老奴覺得,這謠言雖不可信,但也的確是提醒了大家,陶公主已經到了該出嫁的年紀了。”
李演這樣說著,隻見任未成點了點頭,卻又皺起了眉頭。
“其實朕最為屬意之人是河洛侯,陶兒嫁去洛陽陪都,想要回家也更方便些。但,呼延愛卿的弟弟與陶兒兩小無猜,朕卻不知陶兒是否有意於他?”
李演聞言不由有些詫異地看向任未成道:“河洛侯?”
老河洛侯曾迎娶任未成的親姐陽邑公主任未歡,卻因著婚後不到三年便納了多房妾室,並且對陽邑公主不敬而被陽邑公主以休書一封昭告天下,與他斷絕關係。他的長子是由他之後扶正的夫人所出,為人正派,相貌不凡,不過弱冠之年,便已考取了功名進入了陪都王宮中任職。任未成一直對此人青眼有加,但也因著老河洛侯之事,對他與任朝陶之事有所遲疑,此刻李演的疑惑,其實也同樣是任未成的顧慮。
“老奴鬥膽說一句,還是在呼延長史與步留史大人家的公子做選擇為好。”
“步愛卿家的公子?哈哈哈哈,那倒是個比他爹還要不羈的孩子。”任未成想到步留史的兒子,不禁擺了擺手道:“不不不,讓他與陶兒湊到一起,隻怕是臭味相投,說不準哪一日便打著遊曆天下的名義出海遠航,接著便是幾年都沒有消息。”
“不行,絕對不行。”
那便隻剩呼延譽了,可是,任未成並非看不出來任朝清與任朝昳也對呼延譽有好感,若是將陶兒指給呼延譽而因此傷害了另外兩個女兒,卻也是他不願意的。
不過朝清與朝昳都還年幼,倒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以後說不準還會遇到合適的男子。但是陶兒終究是到了出嫁的年紀,她之前與夏與賢多說了幾句話便已有閑話傳出,如今更是冒出那些更加抹黑她聲譽的謠言,還是得趕緊定下婚事來才行。
“至於呼延譽,待到朕與淑妃商量一番再定也不遲。還有,李演,這幾日隨朕一同想想是否還有合適之人。”
任未成這樣說著,便也不再多提此事,直到五日後淑妃的生辰宴,他才將此事提到了台麵上來。
淑妃之前說過,生辰宴不想大操大辦,隻想與任未成與她自己的三個皇兒一起便好。但任未成專程向她提起要請任朝陶也一道慶賀,淑妃想到陸皇後之事,也有些心疼任朝陶,便滿口答應讓她前來。
不料竟傷了自己女兒的心。
“什麽?!父皇為任朝陶考慮的人選中有呼延譽?!”
任朝清聽見明葉的話不由氣得臉色發紅,猛地便把手中的茶盞扔了出去,險些砸到明葉的臉上。
“奴婢都提醒過公主殿下,不要隨意散布謠言。您以為那謠言能夠傷到大公主半分麽?在這任安城中,隻有受人關注的人才會有謠言,而謠言的力量隻會加速那種人的強大。”
任朝清的貼身婢女純兒走到她身邊,歎氣道:“皇上聽了那謠言,隻會覺得荒唐。而這謠言唯一的作用就是提醒皇上,大公主已經到了該出嫁的年紀了。”
“可,可那並不是謠言啊!明葉跟本宮說了之後,本宮親眼看著她飛出宮去的。而且,她與男人相見的事,也是杜大人在宮外的眼線報告給母妃的啊。”
任朝清不禁想到那一日她帶著淑妃與儀妃前去抓包時,竟被任朝陶躲過了一劫,不禁恨得牙癢癢,道:“任朝陶那般狡猾,又詭計多端,若不是那一日被她逃了,此時肯定又已經被趕出宮去了。”
“您既沒有抓到,就不要再執著於此事了。”純兒說著看了一眼明葉,道:“咱們現在有明葉看著她,又知道她的確是去見了一個陌生男子,想要再抓她一個把柄還會難麽?”
“可,可今夜父皇已經在淑妃的生辰宴上說起了她的婚事,還提到了對呼延譽的考慮。若是她滿口答應,那不就沒有任何挽回的機會了麽?”
純兒聞言不由看了一眼任朝清,追問明葉道:“皇上是在淑妃娘娘的生辰宴上提起這事的?”
“是的。”明葉點了點頭,隻聽見純兒又道:“那三公主是如何反應?”
任朝清聽見純兒這話也突然看向明葉,急切地點了點頭道:“對,對,任朝昳如何反應?”
明葉歪著腦袋想了想,開口道:“皇上一提到呼延譽,三公主便借口不舒服提前離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