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章 花市燈如晝

  “不,不,下官還是覺得,三公主很好。當然洛偃公主同樣也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龍途急忙說著,卻見任朝昳依舊是一臉的不高興。


  隻聽任朝陶笑道:“侯爺莫怪,三皇妹一向是這麽個性子,家裏人看得可愛,就也隨她去了。侯爺便隻當她還小,莫要介意了。”


  “沒,沒,下官也覺得三公主這樣十分可愛。”龍途說著,笑看向任朝昳,卻見她沒好氣地瞪著他,急忙收回了目光。


  “說起來,侯爺為何會在此時出現在宮中?正是新年時節,不應該在洛陽陪伴家人麽?”


  聽見任朝陶如此問,龍途微微愣了一下,道:“說來下官因病不曾前來述職,因此接到皇上聖旨時還以為皇上是因此責怪下官。誰知卻是下旨讓下官前來任安皇宮中一同過年,說是陪伴剛剛回宮的洛偃公主,怎麽公主竟不知道?”


  任朝陶聞言不禁伸手撫了撫額,原是父皇在她剛回宮時就在計劃給她指婚之事,竟還早早地給所有人選送上了來任安過年的聖旨。那麽這會兒,估計那青龍侯與譽兒也該到了。


  “下官在任安客棧下榻時,還遇到了青龍侯。”


  龍途說著,不禁想起那青龍侯還不及他高,站在任朝陶身邊,無論如何都是不匹配的。他並非不知道皇上此次邀他們前來的目的,隻是此時一見到任朝陶,他便知道她必定不會喜歡他,因此反而覺得一身輕鬆。這一次便隻當來國都開開眼界,好好玩個幾天罷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了,皇姐,你看那人,應該是青龍侯了吧。”


  任朝陶順著任朝昳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由又抬手撫了撫額。


  父皇是從不打聽這些男子的身高外形,隻覺得年少有為就足夠了麽?


  眼前的青龍侯比龍途還要矮上幾分,生得一張圓臉,笑起來十分喜慶,整個人胖墩墩的,一看就知道是個老實人。他早在回京述職時便見過任朝陶,因此對任朝陶印象深刻,隻覺得此女隻應天上有,他這等凡人是絕對染指不得的。因此也與龍途一般,全當來國都玩一趟,說不定還能遇見其他合適的姑娘也說不定。


  “見過青龍侯。”


  “見過洛偃公主。”青龍侯申澤抬起他圓圓的臉看向任朝陶,滿臉的笑容引得任朝陶也不禁笑了出來道:“青龍侯似乎在述職時才來過任安,這會兒又千裏迢迢趕來,真是辛苦了。”


  “沒,沒,下官結束述職後並未回鄉而是轉道鎮浣與延邊,遊玩了這兩月才又回到任安。一路美景相伴,並不辛苦。”申澤這才看見站在一旁的龍途,急忙行禮道:“龍兄,失禮失禮。”


  “無妨無妨,申兄見了洛偃公主,一時看不見旁人也是情有可原。”


  龍途本隻是客套,卻又被任朝昳白了一眼,隻聽見她輕聲道:“哼,想要高攀我皇姐的討厭鬼。”


  任朝陶自然也聽見了任朝昳的這句話,她回過頭深深地看了任朝昳一眼,搖了搖頭道:“時候也不早了,你還不趕緊回去準備晚宴麽?”


  “我已經準備好了呀!”任朝昳說著在任朝陶麵前轉了一個圈,接著湊近她道:“皇姐,好看麽?”


  “你穿什麽都好看。”任朝陶無奈地笑了笑,看向申澤與龍途道:“讓二位侯爺見笑了,三皇妹就是這般隨意的性子。”


  申澤與龍途二人微微一笑,並不多言,隻見任朝陶替任朝昳撥弄了一下頭發,便道:“既然如此,那大家便一同前往山逸宮。”


  接下來的幾日,龍途倒是經常會往宮中來,但申澤則甚少見到。而呼延譽,更是壓根不曾來到任安。


  任朝陶想著,父皇早已答應了她不再指婚的請求,因此對河洛侯與青龍侯也並無太多防備之心,隻是當做同齡的朋友一般自然相處著。然而這幾日下來,任朝陶卻發現了一個有趣之處。龍途每一次進宮來,都是先往淑妃所居的浩承宮而去,接著便與任朝昳吵著鬧著往她的長恩宮而來,她看在眼裏,卻並不說破。


  直到上元節這天,父皇被朝昳磨得沒了性子,想到有任朝陶與龍途陪著她,倒也不許太過擔心,因此終於答應了她不帶任何侍衛跑出宮去看花燈的請求。


  剛出宮走了沒幾步,龍途便感到自己的後背衣領被人猛地拉住,回過頭時,卻看見任朝陶一幅“本宮全都明白”的表情看著他道:“侯爺喜歡我家皇妹是麽?”


  “咳,公主,咳,並非如此。”


  龍途正欲反駁,卻聽見任朝陶道:“喜歡便喜歡,隻是她過了今日便要前往封地商州去了,再不抓緊時間可就來不及了。”


  “所以今夜是你最後的機會,你且快些追上去,我便不打擾你們了。”任朝陶說著,微微用力把龍途往任朝昳的方向推了過去,任朝昳感受到有人突然湊近,回頭一看,一見是龍途不由嘟起了嘴道:“皇姐呢?”


  龍途順勢回過頭去,卻見任朝陶已經沒了身影。隻得道:“剛才大公主說她要去四處轉轉,便讓下官先陪著三公主您。”


  “都是因為皇姐不想見到你她才走的!都怪你!”


  任朝昳一麵說著,一麵抬手在龍途的胸前打著,一臉不開心道:“走了,陪我去找皇姐。”


  龍途聞言不由輕歎了一聲,心中埋怨任朝陶不如不走得好。


  而任朝陶在與他們分離後,一路順著曲江池而行,人潮擁擠,她不斷地張望著,卻始終沒有看見熟悉的身影。她不禁有些著急,汗水順著臉頰滑落,正欲伸手擦一下汗,卻看見有人遞來了手帕。


  她順勢抬眼望去,隻見到麵前的男子一身黑衣,正帶著微笑看著她。


  大概是這幾日都與龍途待在一起,因此此刻見到公孫舜,隻覺得他高得過分,她這樣抬眼看去,他那深邃的眼睛總是藏在眉骨下的陰影裏。因此任朝陶伸出手將他往花燈的光亮處拉了拉,終於看清了他的雙眸,與她自己略帶著棕色的瞳孔不同,公孫舜的眼是純淨的黑色,這點倒是與純血的中原人無甚區別。她踮起腳,又跳了跳,說出了兩個月未見後的第一句話:“你好高啊。”


  “噗”公孫舜本以為她要說什麽,一直靜靜地等著她開口,再聽見她這句話後不禁笑出了聲,順勢伸出手將她攬入了懷中,輕輕地撫了撫她的頭發道:“許久不見。”


  “皇!”任朝昳看見任朝陶時,本來正準備向她跑過來,卻在看見她對麵男子的動作時猛地停下了腳步,隻見她惡狠狠地轉過頭看向龍途道:“你要是敢把你看見的說出去,我就挖掉你的眼睛!”


  她看著那英俊的黑衣男子將任朝陶擁入懷中,又看見任朝陶抬起眼笑看著那男子,他們在明亮的燈光之中望著彼此,仿佛是世間最美好的一幅畫一般。那樣的任朝陶,是她從不曾見過的。


  果然她沒猜錯,皇姐喜歡的人,是在宮外認識的男子。


  任朝陶並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任朝昳與龍途,她隻是看著麵前的公孫舜,花燈的光芒印在他的眼眸之中,曲江池的水波印在他的眼眸之中,而他的眼中最清晰的影子,卻是她。


  她忽地想起去年上元節時,她在姑蘇街頭偶遇他的場景。


  那時候灰頭土臉的她,還在躲避著黑衣人的追殺,是他救了她。


  任朝陶正想著,卻見公孫舜忽地露出了調侃的笑容湊近她,道:“朝陶莫不是想到了去年在下的舍身相救,十分感動?”


  “哪有!”


  任朝陶被戳中了心事,瞬間推開他道:“才沒有。”


  “怎麽朝陶的‘閱曆’,如今越發不管用了?”


  公孫舜又一次伸手擁住她,在她耳邊低語道。


  任朝陶聽見他如此說,自然不願甘拜下風,笑道:“自是不及君莊主如今佳人圍繞鍛煉出來的閱曆豐富。”


  她早先聽夏與賢說起,洛偃山莊的立派大典熱鬧非凡,因著萬仲西的名號重出江湖,四大門派與四大世家均有派人出席。而且,因為聽聞君莊主相貌不凡,十分英武。除卻嵩山少林寺外,其他的門派與世家大多派去參與大典的多為女弟子或是家中女眷。不過大多在看見他身邊扛著大槍的萬映蘿後,便都收斂了那些心思。


  雖說江湖上的應酬必不可少,但任朝陶卻始終是介意的。


  她此話一出,公孫舜隻得輕歎了一口氣,道:“縱是整個武林的女子加起來,也不及朝陶十一。”


  任朝陶聞言終是笑了出來,她看向公孫舜,卻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開口道:“不過話說回來,崇胤宮和公孫家也派人參與了你們的立派大典?”


  “說起這個,”公孫舜的表情忽地變得奇怪起來,似是忍笑忍得十分難耐道:“父親還親自帶著阿玦來介紹給我,當時真是,一言難盡。”


  “他們不曾認出你麽?”


  任朝陶正說著,卻看見公孫舜從身後拿出了一張麵具蓋在了臉上。


  待任朝陶看清了那麵具的樣子後,不由掩唇偷笑了出來。


  想來那些想聯姻的人們並不是因為見了萬映蘿才收斂了心思,怕是見了這幅麵具才如此罷。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