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皇太後之意
從宮外帶回來的小玩意都拿去讓宮裏的人分了,鳳來宮人也不多,十多件分下來還有剩餘,就被眼疾手快的哄搶了個精光。這幾個月下來,奴才主子的關係都親近了幾分,說起話來沒有了之前那麽客套,這宮裏總算多了些熱鬧。
泠月泠秋與泠知泠良向來是不對付的,隨著時間推移,她們由指桑罵槐式改成了夾槍帶棒式,肖則盼也覺得頭痛,說了她們幾次當麵可能稍微好了些,背地裏卻鬥得更加厲害。到了後來,肖則盼也不願意管了,隻要她們出了鳳來宮不給她丟人就好了。
肖則盼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淑妃的事情就這麽草草處理了,宮裏說法紛紜,最後融合成為最核心的一種,就是隻要博得皇上寵愛,皇後算得什麽!對於這種狀況,肖則盼早就料到了。不過她什麽措施都沒有采取,任她們自己猜著。憑香都替她急的跳腳了,她還是這麽懶洋洋的樣子,心不在焉。
她合上手中的雜記,標記也懶得做上,下次再翻找好了。屋裏有些陰沉,即使憑香把燈芯拔得再高。
淅淅瀝瀝的雨聲傳來,肖則盼站起身來,原本身上蓋著的毯子順勢滑到地上。她已經邁步出去了,也就不想再回去撿。把剛出去的憑香關上的窗重新打開,風就湧了進來,毫不留情的刮在身上。無論什麽時候,她都不喜歡待在一個小小的空間裏。
春日裏這樣的雨算是很大了,雨滴雖小但是十分密集。雨飄到身上,帶來細細密密的涼意。她蹙著眉往後退了幾步,這個季節被雨打濕的滋味可不好受。她退到臨窗的案邊坐下,鋪開白紙,蘸墨提筆。
她一直在寫,筆端不停下滑再上移,一行又一行的娟秀字跡落於紙上。白紙黑字,觸目驚心。
等皇太後派來的人到來時,泠知泠良快步將人引進小書房,才發現房內的窗戶大開著,皇後低著頭專心寫著什麽。
“參見皇後娘娘,娘娘吉祥。”孤荷福一福身。
手中的筆停住不動,肖則盼抬頭看了孤荷一眼,複又低下頭去,落下最後一橫,收筆。“原來是孤荷姑姑。”
孤荷點點頭,雖然對案上疊著的一遝紙上的內容很感興趣,但是還是皇太後的命令比較重要:“太後請您過去一趟。”
肖則盼扶上鬢角,微微垂下頭,嘴角含笑,眸中卻帶著無奈。“這便去罷。”
平陽宮。
“娘娘請往這邊走。”皇太後身邊另一個侍女木芙舉著油紙傘在前麵引路,彎彎繞繞穿過了大半個平陽宮,終於在一間單獨建在宮牆角的佛堂處停了下來。看來皇太後即使在這樣的天氣也堅持待在香火氣十足的佛堂裏了。
佛堂前鋪著平整的青磚,兩邊搭了兩個一人高的燈台,燈台裏的香燭受不住這風已經熄滅了,燭油滴在燈台上,分外顯眼。
“娘娘,奴婢就送您到這兒了,奴婢告退。”木芙留下她站在這個燈台的中間,順手奪下她手中的傘,便撐著傘回去了,大雨就這樣毫無間隙的落在她身上。
她呆呆站在原地,透過沒關攏的木門可以看到跪坐在蒲團上的皇太後背影。木芙之所以敢這麽做,自然是因為得了皇太後的指示。隻是為什麽要罰她呢,她做錯了什麽?
不知道什麽時候,皇太後的身影出現在了她的麵前,她麵容肅穆依舊,連帶著說話都像是沒有任何情感:“知道自己錯哪兒了嗎?”
肖則盼的衣服濕透了,服服帖帖粘在身上,冰冷傳遍全身。她想要說話,卻發現臉都已經僵了,嘴巴張合都要耗費很多氣力。良久,她啞著嗓子道:“臣妾不知。”她是真的不知道……
皇太後麵無表情,轉身關上門之前留下一句話:“跪下,好好反省。”
她嚐試著活動了一下身體,順利地跪了下去,都是泡在雨水裏,也沒什麽差別了。
雨勢絲毫不減,老天爺沒有看見,這深宮雨中跪著一個蒼白的女子。
平陽宮正殿。
泠良有些焦急,怎麽娘娘去了這麽就還沒有回來,會不會出來什麽事情?以往娘娘即使被皇太後召見,要不了一炷香的工夫就會出來的呀……帶娘娘過去的木芙姑姑也沒有回來,到底怎麽回事。
泠知拉住不安的她,“你再怎麽急也沒用,又不是你急娘娘就回來了。許是皇太後與娘娘多說了幾句呢。”
“唉,你也不是剛進宮的,難道還不了解太後的性子嗎?不讓咱們跟著這本身就很不對勁!”泠良甩來她的手,又踱了幾步,“不行,我得去看看。”
“你反了你,木芙姑姑走之前是怎麽說的,讓咱們在這裏耐心等待!”泠知心裏也急,但是違抗皇太後這……這也太大膽!
泠良白了她一眼,“你不去我自己去。”說完拿上傘就跑了出去。
“真是怕了你了。”泠知咬咬牙,跟了出去,拉住隨便跑的泠良,“你這樣還沒找到皇後就被這宮裏的侍衛攔回來了!我猜皇後應該會在佛堂,你別亂走,跟著我。”
泠良立刻停下腳步,乖乖跟在泠知身後,看她靈活的走不同的小道,才發現原來這樣也可以到佛堂,頓時看泠知的眼神就不同了。
泠知突然停下讓泠良很不滿,她正想抱怨她磨蹭的時候,被轉過來的泠知慎重的臉嚇到。在她開口詢問之前,泠知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她再傻也知道事情不好,頓時放輕聲音,道:“怎麽了?”
泠知指指被樹木擋住的那片空地,泠良把頭湊了過去,在那個角度正好可以看見佛堂。先是看到一隊侍衛分散著站在附近,在往前看去發現一個纖細的背影跪在門口。泠良定睛細看,驚訝的伸手捂住嘴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這到底是怎麽了?
將目光投向泠知,對方也是一片茫然。
她往後退著,“我去告訴皇上。”
泠知一把拽住她的手,壓低聲音急道:“你瘋啦,你去告訴皇上有用嗎?處罰娘娘的人是太後!而且你這一去,皇後這一跪就白費了!皇上一來,太後會怎麽想?!你冷靜一點!”
泠良眼睛都紅了,字字咬的極為清晰:“那怎麽辦?眼睜睜看著娘娘這麽跪著?娘娘的身體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別急,皇太後不是沒分寸的人,你別添亂。我難道看著不心疼,但是有些事情,總要過來的。”泠知心裏也很不好受,她也希望皇上過來解救娘娘,這雨凍人不說,就是這麽跪著皇後的身子也受不了啊。
丘懷宮。
秦玦有些心神不寧,這幾日他沒有再見過肖則盼,之前一直按時送來的補湯也斷了。他幹脆夜夜宿在丘懷宮,想象著皇後沉下來的臉色心裏的不滿就會稍稍好上一些,不過又覺得有些莫名的不適。很違和的感覺。
懷裏的人動了一下,他低頭看去。
陸以如受刑之後睡不了,一直要他抱著才能閉上眼眯一會,不多時又會醒來。之前一直在跟他說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他實在沒有興致聽,就偶爾點一下頭敷衍過去。有那麽幾個瞬間他會拿陸以如和皇後對比,然後會想要是肖則盼一定沒有這麽嬌氣……
“皇上,臣妾好痛……”陸以如剛才不小心扯動了傷口,眼淚眼見著又要下來。
秦玦拍拍她的肩,“睡一會兒,睡著了就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