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你說得對
第一百四十六章：
李世民的殺意很濃，濃得近乎實質, 濃得鋪天蓋地。
一時間, 不少靠近御座的重臣連大氣都不敢呼。
李世民很滿意眾臣的『噤若寒蟬』, 但一雙充滿殺意的眼睛，仍然沒有從剛剛諫言的老頭身上離開。大唐如今世家林立, 作為大唐的皇族，李氏的確舉步維艱是真。尤其是幾場大仗之後，國庫里的那點東西基本被軍需和某些別有用心的人掏空。他們真的是生怕他李家國庫里有東西似的。
可是, 作為一代明君, 他必須忍！
只有暫時的忍耐, 才能讓他成為最後的黃雀，贏得最終的勝利者。
但，忍！也不是表示, 他李世民沒有底線，不會殺人。尤其是今天這樣的時候，不提百萬擔的糧食和不計其數的珍寶, 會給他李氏江山帶來如何的保障和後盾。就是河裡日行千里的巨舟也會是他未來所向披靡的殺手鐧。
既然不是逢年過節，既然有人想死，那他真得不介意殺幾個祭祭他未來征伐諸國八荒的巨舟。
盧鴻芝後悔了！作為元老級的世家出生的老臣，他自然看得出李世民殺人的決心。但後悔又有何用？在幾大家族的嫡系不動聲色的密謀, 又在他耳邊嘀咕開始，他這個帶著旁系身份的就被當成了棄子, 當成了替死鬼。
如今這樣的場合, 無論好壞, 舉諫者都是在打皇帝的臉，都不會落到好下場。更何況是舉諫剛剛給李世民立下汗馬功勞，傳說中又是其嫡長子的人。
只是，世家之人從來不介意在光天化日之下給皇帝潑髒水。
為此，他們可以不計後果的用人命去填。反正現如今朝堂之上，多的是背後貼著他們世家標籤的大臣。他們也不介意皇帝殺人，皇帝殺得越多，只能證明他是一位殘暴兇狠，弒殺無度的君主。
盧鴻芝身上的官服很快就被汗濕了，但想想李喬木的身份，用他一個三品的士大夫去博，對於世家來說也是值得。他伸出的腳便堅定的沒有縮回去。他淡然的抬眼看向前方正扭頭看他的兩個人。
一個傾國傾城，若出水芙蓉，仙人下凡；一個風姿俊朗，若戰神出世，威武不羈。
就是這樣的兩人嗎？盧鴻芝心道，今天他就因為這兩個毛頭小子，而要死在李世民的刀下？
「陛下，臣有奏。」盧鴻芝緩緩開口，態度之強硬，猶如一擊狠狠的巴掌，拍在李世民的臉上。
「說。」如果眼光可以殺人，李世民此刻已將對方千刀萬剮了。
「……臣奏縣公李喬木，無視大唐皇權，口出狂言，大孽不道；臣奏縣公李喬木，身為大唐縣公，不修德行，無視倫理綱常，公然與男子行苟且之事；臣奏縣公李喬木，大庭廣眾之下，無視帝王威儀，公然賄賂百姓。」
李喬木：→_→好煩啊，他就說不想來長安，電視劇裡面不是市場演嗎？有些人就是見不得別人好。現在好了，皇帝被公然打臉，他身上那點雞毛蒜皮的消失，也沒人拿出來說。
眾臣￣□￣｜｜：……太不講究了，丟人啊，這盧老頭搞了半天，居然就說了這些？
圍觀百姓：(⊙o⊙)一包糖，兩個大錢就賄賂咱們了？
李世民蹙眉看著盧鴻芝，半天不知道說什麼。良久，在眾臣都忍不住交頭接耳之後，才緩緩道：「朕倒是忘記了，盧愛卿原來是御史啊？」
「……」盧鴻芝當然不是御史，若是御史那種死的快的官員，他恐怕早死了！
「既然羅列了這麼多，就一一說來與朕聽吧，反正朕看天上這青雲挺不錯的，一時半會，應該也沒人會中暑。」
眾臣眼觀鼻，鼻觀心。
盧鴻芝當即就把剛剛李喬木給學子們講的那則故事說了出來，最後總結：「……臣以為，李喬木包藏禍心，貪婪無度。不但視大唐皇權於無物，還想挾恩圖報，以此要挾陛下。」
「噗！原來如此。」李世民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還心情很好的看看李喬木道，「唉，你這亂七八糟的故事哪裡聽來的？」
「我師傅講的。」李喬木一本正經的表示。
「你師傅？你師傅就給你講這些？」
「這些怎麼了？」李喬木一臉疑惑，「我師傅還講過一則宰相與乞丐的。」
「哦。」李世民表示很好奇，「說來聽聽。」反正，今日別人讓他不開心，他也不會讓別人好過。這頭頂烏雲雖然曬不到太陽，可這天氣也夠某些人喝一壺了。
李喬木似乎領會了皇帝陛下的意思，瞄一眼秦頌，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鼓勵，這才緩緩道：「因為是我師傅講的，所以過去未來的時間很難確定，畢竟他老人家乃是神仙中人，跨越時間空間對他來說不是難事。」
李世民→_→ ：這孩子越來越能吹了……
眾臣(⊙o⊙)：世間居然有這等神人！
世家╰_╯：這李喬木……
秦頌：^_^
「……但我師傅說這是一則真事，不過他沒說具體哪個朝代，我問過，結果被打了，他說他要說的，主要是故事本身包含的意思。
……話說，不知道在哪個朝代，有一個地方，有一個縣城裡一天之內同時出生了兩個孩子，都是男孩，而且他們剛好還是鄰居，為了迎接這倆孩子的新生，兩家合力請來了當時一位很有名的得道之士。
那人欣然前往，進入第一家的時候，還沒看到孩子就忽然面帶笑容，而後一連的跟主家道賀恭喜，之後看到孩子，更是驚為天人，說這孩子將來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之命……。
……到了第二家，那得道之士，還沒入門，便忽然蹙眉，然後拂袖而去了。第二家的家主著管家追問，得到他們家兒子將來必定是乞丐之命，因為他們家屋頂此刻污穢之氣籠罩，根據他的經驗，有此等穢物的地方，不用看，將來必定是家破人亡，乞丐落腳之地……。
本來，第二家的家主是不信的，但後來不久，第二家果然敗落……，最後只剩下孤兒寡母……
為母則剛，第二家的母親無論如何也不相信，自己的兒子會是乞丐之命，因此，就算家族破落了，她依然努力做活供自己的兒子讀書，而他的兒子也是一位孝順勤奮之人，不單勤奮讀書，還幫母親種田，砍柴等等……。
反觀第一家，隨著他們兒子的出生，家族越來越興旺。被定為宰相之命的孩子，自然受到了各種寵愛，那孩子倒是也讀書……
……
……待到揭榜之日，那第二家的孩子成了榜首，受皇帝賞識，可謂是一日賞盡長安花……，反觀第一家的，卻因為驕傲自滿，考前逛青樓……，考場隨便應付而名落孫山……
……
……不久之後，他的家族敗落，而他也成為了一名瘸腿的乞丐……。
……第二家的孩子，禮賢下士，孝敬母親，最後成為了一名流芳百世的宰相。」
「……」眾臣。
李世民=_=：……
秦頌：^_^故事講的很好！
故事因為被李喬木刻意拉長，又參雜了某些某人後世看過的小說情節，最後自然是跌宕起伏，引人入勝。聽到最後不少文臣更是唏噓不已。
武將們的表情與文臣不同，看錶情就知道，他們估摸就將其當成了一則故事來聽，剛剛程咬金，若不是站他邊上的秦瓊拉住還差點直接叫好了！
「回稟陛下，老臣以為，這是一則非常好的勸人向學的故事。」一個看模樣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儒生走了出來。李喬木覺得他有點面熟。
李世民笑看對方道：「房相可有在這故事之中，找到代入感啊？」
「哈哈，縣公故事裡國家的選材，似乎已經定性，有了很好的制度，老臣隱約已經看到文人遍布天下，繁花似錦的場面，但是可惜，在下並非是通過考試進入官場的。」房玄齡笑呵呵道。
魏徵也走了出來，點頭道：「臣等是沒那福分了，老臣以為，陛下何不就此昭告天下，大唐重開科舉。」
「這倒是個好主意。」杜如晦也出來參合。
於是，君臣四人你來我往一番，說得好不熱鬧。等李世民『終於』想起某人的時候，已經是最低一個小時之後了。八月初的天空，就算是有烏雲遮擋，也熱的不少老臣汗流浹背，身體搖擺不停。
「哎呀呀，朕怎麼把盧愛卿忘記了。」李世民演的很真實，「朕記得，剛剛愛卿說了李縣公的三大罪狀，這第一罪狀，李縣公已經用故事為自己辯解了，朕也覺得，這人嗎，要有理想，我大唐男兒更是不該缺乏野心。朕記得曾經聽誰說過，那什麼，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盧愛卿以為這話可有錯？」
盧鴻芝此刻能說有錯嗎？剛剛房玄齡，杜如晦和魏徵三人，可是就此事大談特談了。自己一個人能幹過這三位？
「臣以為，這，這……」
「好了，你不必說了。想來剛剛房相三位的推論你也聽清楚了。繼續你的第二條奏文吧。」
「……臣的，的第二條是李喬木身為大唐縣公，不修德行，無視倫理綱常，公然與男子行苟且之事。」
李世民沒說話，直接看向李喬木和秦頌。
這樣的時候，秦頌自然是要身先士卒了。
「啟稟陛下，盧鴻臚所言之事末將可以解釋。」
李世民看向秦頌，笑道：「那秦將軍便把與盧鴻臚解釋解釋。」
秦頌於是轉身看向盧鴻芝，態度謙和的將自己與李喬木的種種事物，深情並茂講述了一遍，末了總結道：「……本將當時不過一名剛剛由府兵轉為左武衛的小兵，因為家鄉有不少有恩於在下的鄉親需要接濟，平常時候，連自己都是過得很是拮据。本將還記得初帶喬木回家的時候，本將家裡吃食不多，喬木就靠著一天一塊餅子過活。
喬木當時身體也不好，因為在下的魯莽，喬木初來咋到，便病了一個月。本將承認，看上喬木，乃是本將為色所迷，但這天下的男兒，有幾個敢說自己不愛顏色？盧鴻臚今年怕是一家花甲之年了，家中可有三十歲以下的嬌妻？
……如此種種，本將能有今日，皆是托喬木的福氣。本將在喬木歷劫之時撿了個便宜。難不成，本將如今改頭換面之後，便要拋棄糟糠之妻不成？雖然他是男兒之身，但如今吾等也有子嗣，也對得起地下的祖宗耶娘。……如果盧鴻臚仍然認為這一切都是錯誤的，本將願意全權擔當。但想讓本將做那拋棄糟糠之妻的負心不義之輩，本將做不到。」
「好！」一群武將紛紛響應。
雖然大唐對於男男之道，的確不那麼待見，但是如今的年月，活都活不下去了，兩個男人結合在一起的家庭也不是沒有。
而且秦頌說的沒錯，他們在什麼都沒有的時候在一起，是李喬木為他創造了一切，如果這個時候拋棄對方，那真是為世人所不容。
盧鴻芝被懟的一時間不能言語，他想說，就算你們有了孩子，但那也不是你們自己的血脈。可這話說出來，恐怕秦國公第一個就不願意了。因為他如今沒有親生子，家裡的幾個孩子，都是剛剛收養的。
只是盧鴻芝不說，很快便有一位看上去三四十歲的中年御史走了出來，將他要說的話給說了出來。
本來身體就不好的秦瓊臉色當時就變了，程咬金更是不等他開口，立刻就立刻出列一腳將人給踹出了十幾米遠。
「陛下，老臣愧對秦家列祖列宗，請陛下……」秦瓊紅了一雙眼睛走出來。
李世民的臉色這會兒可是黑的不能再黑了，秦瓊無子是因為什麼？這群人居然敢如此的放肆。
「二哥切莫如此。此等污衊我大唐有功之臣，尸位素餐，不義不仁之輩，身在朝中，簡直是我大唐的恥辱。來啊，將這不仁不義之輩拉出去斬了。此人身在朝中，怕是也有多年，不知如碩鼠般吸食我大唐多少民脂民膏，責令御林衛抄家。」
「是……」一名御林衛將軍唰的就出列應聲。
不等御林衛的人馬拉著即將要殺頭的大臣走遠，李世民又看向了盧鴻芝：「盧鴻臚，你，繼續。」
盧鴻芝不自覺的身體抖動了一下，可是到了此刻，就算他不說，皇帝怕是也不會放過來，只等顫顫巍巍道：「臣，臣的第三條是——臣奏縣公李喬木，大庭廣眾之下，無視帝王威儀，公然賄賂百姓。」
李世民在接見完程咬金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李喬木的『壯舉』，甚至稟報的太監總管還偷偷給他塞了一包。只是沒想到世家之人無所不用其極，這樣的皮實也能拿出來參奏。
李世民嘆了口氣，從身上掏出兩包紅紙包的糖果，還親自剝了一顆，看了看放進了嘴裡。
盧鴻芝：⊙﹏⊙!
李世民吃著吃著挑挑眉，評價道：「嗯，本來朕還覺得這小東西不止什麼，剛剛有人賄賂朕，想把這產業進獻給朕，朕還推卻。沒想到這味道如此之美。看來朕得重新考慮了。」
世家：……
李世民嚼完一顆硬糖，意猶未盡的看向李喬木道：「你說你，喜歡做好吃的分享，你直接在你自己莊子上分享就好了，這等美味，分享與不相干的人，不是浪費嗎？」
李喬木躬身行禮，謙卑道：「陛下恕罪，臣受教了，臣以後一定不隨便分享美食。臣剛剛就是覺得，大家千里迢迢的跟著陛下從長安城過來看陛下的珍寶，而且是這麼熱的天！吃顆糖，也能增加點身體的能量，不至於中暑之類的。並且，這糖果的方子，臣之前已經托雲總管獻給娘娘了。於是，臣作為臣子便自作主張了。臣實在沒有賄賂之心，臣只是為了讓大家與陛下一起高興。」
「唉，是啊，明明只是幾顆糖果的事情，最多，你好心給平民的糖果中夾了兩文錢，出發點肯定是好的，可惜啊，若這事兒是承乾來做，別人肯定不會說什麼，縣公李喬木，你可願做朕李家的子嗣？」
李喬木：(⊙o⊙)⊙▂⊙劇本不對吧？
李喬木看看李世民，又看看一邊的秦頌。
「怎麼，傻了？還是不願意？」
李喬木想拒絕，可不知道為何，嘴裡卻道：「臣，願意，畢竟……」
「畢竟已經是朕第二次說了對吧，給朕點面子也應該願意。」李世民一副悠閑的模樣接話。
「……」這劇本？李喬木T_T：一定是天氣太熱了！這會兒應該來點雨，涼快涼快……
「既然你成了朕的兒子，那麼這『賄賂』百姓一事，便就此結果。盧鴻臚以為如何？」
「臣，臣……」盧鴻芝嘆了口氣，「臣覺得不可……」
「哦？」
「陛下，陛下，臣，臣的意思是，李喬木年紀過大，如果成為陛下的義子，這，這不就長了太子……」
「父皇，兒臣不介意。」李承乾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
李世民勾唇一笑，看向盧鴻芝。
周圍世家：這李二一家子真是會演。
李喬木：你們說的對……
「陛下。」房玄齡忽然站出來打斷了盧鴻芝的話道，「這好似下雨了，臣以為是不是應該趕緊把珍寶拿出來，與百姓共享這難得的盛況，好揚我大唐之威，也好讓百姓知道，幾位國公與陛下義子，為我大唐立下多少汗馬功勞。」
「准。」李世民也不想繼續與一群虎視眈眈的世家人扯了，乾脆的應了房玄齡的話。
一邊，李喬木卻仰頭看天，表情驚詫，心裡暗暗道：「呃，怎麼真下雨了？」
秦頌拉了拉他，小聲道：「怎麼了？」
李喬木冷冷的回神，喃喃道：「我剛剛說，要下點雨給我清醒清醒。」
於是，就下雨了？秦頌也是詫異，繼而笑道：「那要不，你說，此刻應該艷陽高照。」
「為什麼？」
「因為艷陽高照，才能讓珍寶更加金光閃耀。」
「……你說的，好像對。而且只有咱們這邊下雨，別處還是晴天，這怎麼看怎麼怪異，要是一會兒別人再說有妖孽……呃！」李喬木話還沒說完，天上蓋了半天的烏雲嘩啦啦全部散開了。
李喬木一臉驚恐，吶吶的看向秦頌道：「這一定是巧合。」
秦頌也是驚詫，但仍然昧著良心，艱難的說道：「你說的對。」
「呵呵！」
若是可以，秦頌現在其實更想做的是抱住他身邊的人，這天上異象，雖然驚奇，可更多的是讓他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