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既見君,不思量(五)
等到李文炘停下手中的筆的時候,天色已經不早了。
李文炘明顯完全沒有注意到,欣賞著自己手中的畫卷,焚暮從那個角度能夠看得出來,畫上的人就是自己昨晚所見到的那個女子。
想起昨日她來府上找自己焦急的模樣,焚暮心生了一絲憐惜還有心疼。
李文炘滿意的看完這幅畫,放在書案上,命人前來整理好。
待一切收拾乾淨后,李文炘笑著看著焚暮,明知道他等了很久卻也沒有說客氣的話,反而差遣所有人都下去,整個寢殿頓時只剩下他們二人。
焚暮有些好奇的問:「不知七皇子叫我前來是為何事?」
李文炘也不拐彎抹角,走過焚暮的身前道:「抓到的那名刺客,我已經查到了身份,現在關押在我的地牢之中,但是這個人說來也好笑竟然是前陣子刺殺你的人。」
「七皇子何以見得,就憑一面之詞就如此肯定他就是刺殺我的人?」焚暮順著李文炘的話問了下去。
對於李文炘所說的話,焚暮大致可以肯定的是他查到的消息幾乎都是核實過的,很少有不對的信息。
而那個人果真是刺殺自己的人,難道自己會認不出來嗎?
巧的就是焚暮被刺殺的時候那些人都是戴著面具,五官根本就看不清楚,難以識辨。
李文炘不慌不忙的說著:「他叫苑博,以前是血影樓的人,除此之外他身上還有一道血影樓獨有的標誌,這樣就可以肯定他的確是血影樓的人,同時他也是鶴影樓的人。」
話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焚暮的眼神稍變,很快又回復原狀,暗自揣摩著李文欣說這些話的用途。
李文炘見焚暮沒有接話繼續道:「鶴影樓的機密眾多,我不相信會派一個無名小卒來,所以我同事也查到了那名女子到底是誰,梅子軒的師妹,這個身份倒是令我十分好奇了,一個師妹竟然會派出這麼多人前來保護,你不覺得有些小題大做了嗎?」
「你想說什麼?」焚暮沉靜的問著。
「許多事情我到現在還沒有查清楚,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梅子軒在乎這個女子,而我卻想要這個女子,你說梅子軒會有什麼反應?」
李文炘最想看到的其實是焚暮的反應,說話的同時也注意著焚暮的神態舉止。
焚暮沒有說話,暗暗的沉思著。內心卻是波盪起伏著,有些不明白李文炘到底何時用意,竟然會說這樣的話。
究竟是有意還是故意的,一時之間焚暮自己都沒有察覺到自己的雙眉已經有些微皺。
焚暮的神態舉止沒有讓李文炘失望,一些微妙的神色被李文炘輕而易舉的察覺到了,他笑道:「我猜梅子軒肯定會親自前來送祝福,你覺得呢?」
焚暮面色沉寂,看不出什麼多大的變化,輕聲道:「我不是梅子軒,我怎麼會知道?」
李文炘笑道:「不過那女子兩次來雲國都只是為了一個人,而那個人你我都非常的熟悉,就在你我之間,你說會是誰呢?」
此話已經再明顯不過了,焚暮怎麼會不明白,而就在昨晚她就來找過自己,要是自己真是犯糊塗到了極致,現在也應該明白了。
這個女子就是來找自己的,而自己卻渾然不知道。
焚暮輕聲一笑說道:「我如今已經有了未婚妻,對於她我只是妹妹而言,這個答案不知道七皇子是否滿意呢?」
李文炘滿意的看著李文炘笑著說:「那我也就放心了,有時候腳踏兩隻床挺累的,尤其是面對兩個都喜歡你的人。」
「這就不用七皇子操心了,若沒有什麼大事,我就先告辭了。」
李文炘點點頭道:「還有十天就是大婚的日子了,恭喜祝賀了。」
焚暮頷首作禮離開,李文炘看著焚暮離開,臉上的笑容盡收。
面對焚暮自己還有一些不確定,光是從態度上來看,還是無法完全確定,唯一等到大婚以後,自然都是水到渠成。
焚暮出了皇宮,一路上反反覆復的想著李文炘剛才所說的話,跟在身邊的廖梵看到焚暮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也不知該如何作問。
這幾次七皇子的出現並不是一些愉快的事情,反倒是有些箭弩拔張,各自都是互相利用的人,不過是看誰更加城府深一些。
走在大街上焚暮看著熱鬧非凡的一切,整個人感覺空蕩蕩的,像是少了什麼。
似乎以前這樣的情景有發生過,一個愛笑的女子總是會穿梭在街道上遠遠地喊著他。
而那個女子的身影卻是如此的模糊,完全看不清。
焚暮搖搖頭繼續往前走,走過一家手工製作小攤,多回望了一眼。
廖梵看到他如痴神的望著那些小泥人,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發現有些事情註定還是會發生,不過是早晚而已,廖梵心想就算現在自己的主子全部都知道了,但是忘記就是忘記了,還不如自己找回來,這樣也算是一個重新的自己。
對於自己先前那些想法不過只是覺得自己的主子應該好好的處理自己手上的事情,再加上經常漠不關心那些事情,反而對於一個女子關心之至,這種無微不至還是廖梵從來沒有見到過的。
就算是身為表妹身份的南宮茗煙也沒有受到過如此好的待遇。
說到南宮茗煙墜崖的事情,廖梵還沒有彙報最新的消息。
看著焚暮出神已久,廖梵說道:「主子。」
「邊走邊說吧。」焚暮淡淡的說著。
廖凡有些驚訝看著焚暮,原本還以為他肯定還是處於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想著一些無厘頭的事情,卻不曾想他早就收回了自己的思緒。
看來一切都是自己多想了,自己的主子怎會是因為一些小事就會煩心很久之人,不過是需要時間去排泄罷了。
廖梵道:「表小姐目前行蹤不明,沒有找到屍首,也沒有看到一些可疑的行跡。」
「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我相信茗煙吉人自有天相,多派人搜查便是,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去辦沒有什麼消息一定要在第一時間告知我。」
對於自己的這個表妹焚暮也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這個意外絕對不是簡單的意外。
而最大嫌疑的對象就是血影樓背後支持的人,而不是血影樓本身。
焚暮心中冷笑,有些人已經開始不耐煩了,所以故作事端出來引起不必要的聲張。
「是,主子。」廖凡應聲道。
焚暮想到一事問:「昨夜送的那名女子,你可知住在哪兒?」
廖凡一愣,隨即道:「住在茗軒閣。」
名軒閣是雲國最大的客棧之一,同時也是名氣最大的客棧,許多達官貴人還有一些富商都會來這裡品嘗茗軒閣裡面的酒菜。
這裡不僅有陳年老壇,還有十年的女兒紅,更有香氣撲鼻的桃花釀,算得上整個雲國裡面最好的酒。
而茗軒閣卻是每個美食愛好者第一首選的地方,常年都是貴客滿門,連外地的人都有些慕名而來要嘗嘗這裡的口味。
廖梵也十分納悶為什麼焚暮突然間問起這個問題了,難道剛才不是在想朝堂上的事情?
「廖梵我知道你瞞了我一些事情,我也不怪你,不過下次定不能私自定奪。」焚暮有些嚴肅的說著。
廖梵聽來有些惶恐,難道自己的主子都已經想起來了?
沉聲道:「主子還真是神通廣大,這些都知道了。」
焚暮嘴角掛著淡笑道:「都無所謂了吧,反正接下來還有正事兒要做,該來的自會來,是我的總歸也是我的,太過強求興許就不是我了,回府。」
廖梵道:「是。」
雖然不明白自己主子現在的心思到底是什麼,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的主子好像都覺察到一些事情,不但沒有怪罪自己,反而是一副洒脫的樣子,難道是受了刺激?
從皇宮出來這臉上的表情也是發生了千變萬化,看來真的是受了刺激。連廖梵都覺得自己的主子受了刺激,但是焚暮卻不以為然雲淡風輕的走在大街上。
遠處蕭綃走在密集的人群之中,頭低低的埋著。就連身邊的人走過撞倒她的肩膀她都不為所動,換做平時一定會與那個人較真起來,順便還要破口大罵一遍。
可現在的樣子一臉無精打采,沉悶的氣息布滿全身,沒有笑容,更沒有活潑的靈氣,整個人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樣。
腳步機械的走著,蕭綃她自己不知道穿過了幾條街道,只知道自己迷迷糊糊的在走路。甚至有些東倒西歪的走著。
這也難免會撞到人,準確的是她撞到人。
過路的人行人有的甚至還會說一句:「沒長眼睛啊,怎麼走路的。」
蕭綃卻當做沒有聽見,臉上掛著嘲諷的笑容,繼續漫無目的的走在大街上。
焚暮跟廖梵絮絮叨叨交代了幾句,一路上也是吩咐著接下來府上的事情。
「那天盡量把府上大整一下,明日只是應該去問問老夫人的意見,看看她怎麼說,要是問起表小姐的事情,你就說她去了飛雪山莊,剩下的就交給我便是。」焚暮一邊說著,一邊望著四周。
廖梵點頭示意自己聽得很清楚了,同時也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麼做。
忽然一抹白色的身影闖入了焚暮懷裡,焚暮連忙扶起她,在她抬起頭的瞬間,焚暮頓時吃驚的看著眼前的女子。
一邊的廖梵也是有些驚訝,默默不作聲。
而這個身著白衣的女子正是蕭綃。
蕭綃依偎在焚暮的懷裡突然說道:「你是焚大哥,嘿嘿。」
說完便笑了起來,整個人看起來瘋瘋癲癲的樣子,實際上看得出來的人都明白這是醉酒的狀態。
蕭綃抓著焚暮的衣服突然又大喊道:「你說你為什麼忘了我,你知不知道我好不容易來趟雲國,還被所有人罵了一通,你難道不知道我一直都很喜歡你嗎,你怎麼可以忘了我,你怎麼可以。」
蕭綃的胡話在焚暮聽來是那樣的莫名其妙。
什麼忘記,什麼好不容易,什麼被人罵了一通。
焚暮只覺得摸不著頭腦,不明白她到底在說什麼。
但是最後一句話去徹底震驚了焚暮,她說她喜歡他。
這個女子竟然說出她喜歡他,不知為何焚暮的內心是有喜悅暖流全身蔓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