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衰神賜衰(十六)
宋可遇沒理會弗如的一驚一乍,隻是將長篇的信息一目十行地看完,手機放在桌上,眉頭像打著一個死結,“怎麽可能關於她的信息如此矛盾?按照上麵說的,她已經死了16年了……可是如今信息賬號都是要實名製的,去年開始還要人臉識別,得對著鏡頭讓你張張嘴眨眨眼什麽的,這可不是一個虛擬的賬號能做到的……既然能追溯到她的身份信息,就說明她用了自己的身份證件來登記注冊,這個.……我怎麽有點迷糊?”
弗如拍拍自己的腦門兒,“是我還沒睡醒嗎?一個死了16年的人,怎麽會出來注冊信息賬號,而她如果沒有死,當年為什麽不去清掉戶籍係統中的死亡證明?而且這戶籍係統怎麽會在一個人身上,有兩份相悖的信息呢?”
宋可遇以前跟著劉秘書,多少有些了解,捋著思緒道:“這情況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十幾年前,哦,16年前,那個時候戶籍係統還沒有實現全國聯網,各地分局的係統信息都是各自錄入的,比如她在甲地發生了什麽事,後麵又在乙地發生了什麽事,這兩下裏不共通.……可證件又是真實存在的……”
“你別鬼扯了!仗著自己略微比我懂一點兒,就在這忽悠我,你自己說說,你剛才說的那叫人話嗎?”
“人不人話.……”宋可遇使勁兒晃晃腦子裏的水,“我也真是懵圈了。”
弗如歎口氣,“還是要實地去查查,到底是怎麽回事,那她現在人住在哪兒?”
宋可遇看看手機上的信息,“就住在濱城。”
“哦,這倒省事兒了,”弗如站起身拍拍手,“走吧,不給那丫頭一個交代,她肯定才是真的吃不下,睡不著了。”
“那你給趙黴打個電話,讓他照顧照顧燕子,咱們先去查查這個女人。”
按照調查到的信息,這付瑾今年應該不到50歲,不知道做什麽工作養活自己,登記的直係親屬也都不在人世了,更沒有什麽社會關係,整個人就像活在這城市森林中的一縷幽魂,當然,如果她真的還活著的話。
她的地址登記的是西郊古巷一處房子——這裏原來是濱城最早一批開發的風景旅遊區,做了一批仿古的建築,隻是後來經營不善,又加上沒有什麽有噱頭的賣點,純靠人工堆砌的風景,沒幾年就顯得十分做作,而且周圍配套也不成規模,來這裏看看還不如直接去看那些後起之秀的影視城,再加上這裏位置又偏僻,連想順路來遊覽都找不到借口,天長日久,就和倒閉無異了。
景區荒廢了,原來在這裏麵做些小生意的村民們,開始時倒有些小心思,想著白來這裏占間房住,隻不過後來不知怎麽傳出這裏鬧鬼的消息,村民也不大來了。
宋可遇和弗如站在景區大門口,隻見這仿古的小巷已經完全凋敝,旁邊隻剩那貼滿了斑駁廣告、又被風蝕雨蛀的一個收票箱,還被牢牢的用鐵鏈拴在地麵上的鐵鎖上,像個看門的神獸。
十米高的巨幅宣傳廣告都褪了顏色,上麵印著的一群仿江南水鄉的美女們也被日曬雨淋弄花了妝,辛酸的很。
小巷兩旁的樹倒是長得鬱鬱蔥蔥,遮天蔽日,在空中拱成半個圓,形成密密匝匝的傘蓋,將那幽深的巷道遮掩的幾乎時處正午也如同日落黃昏。
大門口稀稀拉拉的幾隻麻雀,伴著微風,不時飄過點兒塑料袋、塑料瓶之類的垃圾。
總之,是個正常人就不會輕易往裏麵去。
弗如本能的往自己周身拍了拍,再次確認了一下今天帶的各種道具——都準備就位。
正要往裏走,宋可遇瞄見老遠過來一個大媽,身上穿著一件熒光黃的馬甲背心,馬上意識到應該是這一片的環衛工人,他小跑著過去打了聲招呼。
大媽急著清掃,不想理他,不發一言的繞開了些。
弗如看到後也加入了討好行列,兩張青春洋溢的小白臉呲著小虎牙,露著小酒窩,一路逢迎過去,都沒能打動這位大媽想要勞動的心。
宋可遇隻好掏出錢包,亮出兩張百元大鈔,大媽眼神才歡實了些,上前一把拽了過來揣在兜裏,露出一副“早幹嘛去了,這麽費勁才上道”的表情。
大媽抬頭看了看太陽,“有什麽話要問,趕快說,這日頭正當午的才好幹活。”
“怎麽著?”弗如嘴欠的問了一句,其實並沒有什麽實際的意義,可大媽就像被按了電鈕,立馬打開了話匣子,“不趁著日頭正當午,陽氣最盛的時候幹活,難道半夜三更的來這打掃?給你膽子,你敢幹嗎?”
“大……大姐,”弗如把那個“媽”字咽了下去,“您這一早上的吃了槍藥了?我也沒招您……”
“行了行了,”宋可遇忙把他擠到後麵去,換了份笑眯眯的樣子——所幸他們倆年紀都不大,裝懵懂無知還裝的挺像,“他不會說話,您別理他,您跟我說,”他說著將手裏地圖展開來,給大媽扇著風,“您在這幹多久了?這周邊都熟悉吧?”
大媽擦擦汗,點點頭,走到附近一個平緩點兒的石頭旁邊坐了下來,“唉,也是倒黴催的,我們環衛隊的人最打怵的就是被分到這兒來了,可是誰都不願意來,也總得有人來吧,所以我們是輪崗的,每個人來這幹三個月,我也是上周才剛剛抽到簽兒,輪到了我來打掃這片兒地方,所以也說不上時間長吧。”
“為什麽呀?這片兒如今荒廢著,也沒有什麽遊客了,按理說應該不髒啊。”弗如露出一個誇張的費解表情,演技有點過了。
宋可遇拍他一下,演著雙簧,“你怎麽這麽睜眼說瞎話,你看那巷道裏,都快成垃圾場了。”
大媽衝著兜裏錢的麵子回答:“不是我不願意去打掃,這些年的垃圾堆在這兒,就算讓我一個人去幹也打掃不幹淨了,再說上頭也默許了,裏頭不用打掃,隻要把門口這兒收拾幹淨就行了。”
“一直都不打掃,那這裏頭還有人住嗎?這麽多垃圾,住戶自己也不拾掇拾掇?”宋可遇見縫插針。
大媽訕笑了一下,“有沒有人常住的我也不知道,他們說鬧鬼,其實我不太信,就前幾天晚上,我還見有個人往裏走呢。”
弗如和宋可遇連忙對視了一眼,弗如忍不住問:“什麽樣的人,能描述描述嗎?”
“嘿,你們是幹嘛的?”大媽麵露警惕。
宋可遇不可描述的笑了一下,“這片地荒著挺可惜的哦……”
大媽立馬get到了其中的精髓,“搞開發的是吧,那你們找政府去聊啊!我跟你們說,不用跟我這兒套話了,這裏沒有釘子戶,就算有人住,也不過是生活沒著落的人臨時落一下腳,放心吧,這房子都沒有賣給個人的。”
“那你記得進去的人什麽樣兒嘛?”弗如不屑宋可遇的蛇蛇謝謝,就著話茬兒單刀直入。
大媽一愣,不由想了想,“就前幾天傍晚,我白天來打掃時候把手機忘在垃圾桶旁邊那兒了,不得已就回來拿……遙遠的就看見一個女人,手裏還牽著一個幾歲的孩子,看著還穿著裙子的,應該是個小女孩吧.……兩個人不疾不徐的往裏麵走,不過沒看見正臉,就隻看見那個背影,我當時心裏就有點兒犯嘀咕,還想喊她們別往那裏麵走來著,後來想想還是不多那個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