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漠然凝視
晴美確實進了竹苑,畫錦程看到的那個白色的身影一點也沒有錯,她此刻看著自己窗前的幾棵小樹,那綠色的充滿生機勃發的生命力,使她的心情慢慢放鬆下來了。
起初掙紮在死的邊緣,差點令她喘不過氣來,此時倒是生命終於重歸了自由。
“詩一。”就在這時一個低沉雄厚的聲音傳來。
晴美抬頭,門口豁然站著她的老師晴墨先生。
“師傅,你來了?”晴美的語氣有一絲的結巴,原本白皙的臉龐上夾雜著紅暈還有著一絲絲的風塵,仿佛感覺晴墨投射來的目光,她也抬頭看向他,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接了。
劫後重生的喜悅再次的在他們的臉上緩緩地浮現出來。晴美的嘴唇動了動,仿佛是充滿靈性的眸子裏有著水流動一般,朦朧中有著晶瑩的淚珠,繼而怯怯地道,“師傅,你有事嗎?”
晴墨隻是淡淡地笑了笑,道,“陪我去轉轉。”
“不,我不會再繪畫的。”晴美聽到晴墨的提議之後,連續的搖頭。
“在杏花淵的時候你不是都想通了嗎?”晴墨看著她淡淡的問著,心裏很是焦躁,但是麵上一片平靜。
“我又改變主意了。”晴美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緩緩地把頭低下了,不敢再去直視晴墨的眼睛。
晴墨看著她臉上寫滿的靈性和倔強,知道自己硬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便緩緩地道,“想好了就去溫府裏找我。”
晴美努力的點點頭,道,“好的,師傅。”
幾乎是前腳踏著後腳,在晴墨剛剛離開以後,一個熟悉的身影緩緩地推開了竹苑的門。
晴美正在看著自己的窗子出神,外麵的陽光很燦爛,透過窗前的幾片樹葉,星星點點的灑了進來,有幾點竟是在她的身上,感覺那麽的舒服,可是她的心情卻是一片的黑暗。
“詩一。”後麵一個久違而熟悉夾雜著溫暖的聲音傳來了。
不知道為何,她的臉凸地紅了,順著聲音轉過臉去,臉上有著淡淡的紅暈,窗子中穿過的風,輕輕地掠起了她的衣衫,拂過她白皙的臉龐。
“哥?畫天一!”
“是我,詩一。”
兩個人快走一步,緊緊地靠著,臂膊交織在一起。
“詩一,你還好吧?”天一看著她,充滿關愛和溫暖的眼神,臉上有著淡淡的溫柔,有著一絲絲的羞澀。
“我還好,哥哥,你還好吧?”詩一張了張嘴,看著他的神情竟是癡了。
天一忽而低下了頭,兩人忽而都沉默了。
窗外吹來的微風,依然輕輕地吹動,吹過發絲,吹過麵頰,最後吹到他們的身上,泛起輕輕的漣漪,最後,吹到他們的心上。
那一刻,晴美感覺此時的陽光好燦爛好燦爛,風兒好輕柔好輕柔,即使是窗外的天空也依然好晴朗好晴朗。在這遙遠的世間竟還有如此驚心動魄的美麗。
畫天一忽而看著詩一,從懷中取出一個白色的小包,道,“詩一,你要好好的繪畫,你看我給你帶來了什麽?”
畫詩一凝神看去。天一緩緩地打開了那個白色的小白。
“顏料?”詩一驚訝的道。
畫天一努力的點點頭,道,“從此以後,我們也不必一定要用金國的顏料了,我們也可以自己產。這就是我弄的。”
畫詩一驚訝的看著那黃橙橙的顏料,道,“真的很好啊。”
“你摸摸它的質地是不是比進口的還要細膩,還要更容易上色?”畫天一指著顏料對晴美道。
晴美緩緩地伸出自己的兩個手指,在顏料間輕輕地揉捏著,臉上頓時綻放出了笑容,點點頭道,“確實是不錯的。哥哥,你自己研製出來的嗎?”
畫天一努力的點點頭,道,“是的,這段時間我用心采摘了很多的花瓣,竟然發現它們可以研製成不同的顏料,過一段時間的畫員考試你就可以用我為你特質的顏料了。”
晴美努力的點點頭,暗自道,“可惜自己已經發誓不再繪畫了。”看著天一高興樣子,他隻得告訴自己再次的繪畫,一定不會辜負自己的哥哥。
這麽長日子的疲倦,晴美終於感覺自己累了,就在這一刻裏忽而很想睡覺。她在自己的床上和衣躺下。
天一也感覺到困倦,在她不遠處的一個躺椅上躺了下去。
兩個疲倦的年輕人,就這麽靜靜地睡著。窗外的陽光和煦,溫柔都灑在了他們的身上。
睡夢中的畫天一忍不住的轉頭向著晴美看去。隻見睡夢中的她發絲有一絲絲的淩亂,但是臉龐還是一如初見時的她,這麽多年從來沒有改變過,肌膚白如雪,即使是睡夢中她的小嘴也是倔強的翹著。那一刻,畫天一竟然有著想上去親一口的衝動。
忽而此時的晴美在熟睡中,似是夢見了什麽,兩道秀眉微微地皺起,雙手像是習慣性的伸過來,繼而是轉住了他的衣角,偎依在他的身旁,然後,她的唇邊、眉間、都有著淡淡的笑容,就這麽安靜的睡著。
畫天一呆住了,看著她略顯憔悴和帶著淡淡的疲憊,但是卻依然美麗充滿靈性的臉頰,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把她的手放開。
他在那裏躺著一動不動,漸漸地,他的困倦和疲憊也慢慢的合上了雙眼,仿佛也忘了這事,就像是再正常不過一般,安心地睡去了。
窗外的陽光依然燦爛,風兒依然和煦。
晴墨自從林府出來以後,就直接進了畫院,在自己的晴墨閣住了一宿之後,就朝著畫院走去。他自失蹤以後,好久都沒有來了,在那個地方有著他太多的回憶,他還是很懷念的。
晴墨緩緩地在畫院裏走著,這時候的天色尚早,還沒有學員過來,此時諾大的畫室裏空蕩蕩的無一人。
身後不遠處,忽而傳來了輕快的腳步聲,似是急匆匆,又似是憤怒的在尋找什麽。
晴墨的眉頭稍微皺了一下,繼而仔細的辨別了一下腳步聲,隨即慢慢的轉過了身子,低沉而有力的語氣緩緩地道,“顧長官,什麽事使你如此的匆忙,這麽大清早的就急不可耐。”
顧嘯天的身影,從走廊的一角拐過了身子,繼而緩緩地露了出來,聽到晴墨的一番言語,一雙精光的小眼睛裏露出得意的光芒。
緩緩地道,“為了晴墨先生,怎能不早起,晴墨先生作為畫院的正式成員,可是皇命在身,怎麽說消失就消失了。而且沒有任何的說辭和告別,放下一切就走了。好似這個畫院是你家開的,說走就走,說來就來。為了皇家的威嚴,我作為畫院長官已經決定開除你了,從今天開始你就不用來畫院裏工作了,至於你去哪裏,就隨你的便吧。”
晴墨說完,微微一笑,便想躲開他,打算去自己的晴墨閣。
顧嘯天看著他腳步的方向,忽而道,“不用勞煩晴墨先生了,我已經為你打點好了行李了,你現在就可以離開了。不用來畫院了。”
晴墨沉默不語,凝望顧嘯天片刻,繼而唇角微微一勾,露出一個略帶譏諷的笑容,道,“勞您費心了。”
晴墨緩緩地轉過身子,朝著門外的方向走去了。
幾步之後,後麵的顧嘯天似是依然不滿意,看著晴墨的身影道,“那個畫詩一和你一起無緣無故的失蹤,過幾天那個畫員的考試他也不用參加了,你們被同時開除畫院。”後來顧嘯天的語氣變得極為的平淡,似是在說著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一般。
晴墨已經離開了幾步,聽到這裏的時候,驀然回首,映著他貪婪的目光,厲聲道,“你怎麽知道我們是同時失蹤?除非你親眼看到那件事情,要麽就是很清楚我們失蹤的事情?”
“你!”顧嘯天隻說了一個字,就再沒有言語,繼而點點頭,道,“我倒是要看看你晴墨可以瘋狂到什麽時候。”
晴墨沒有說話,也沒有轉身,隻是沉默不語,片刻後抬起頭,看著晨曦中的片片陰影,那片黑暗中的威儀,似是在無聲的冷笑。
那天在顧弘文離開了林府的以後,晴墨就進了林府。
在顧弘文離開的時候不經意間的看見了晴墨的身影,因為他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晴美的竹苑和畫天一的草苑。而晴墨就一直在那個地方轉著,琢磨著怎麽去說服詩一。
正好被顧弘文看到。
顧弘文回到自己的府上的時候,已經是中午時分了,因為皇上要圖畫的事情,此時的顧嘯天依然在書房裏尋思著他的這幅畫,該畫什麽好?畫什麽會使那個刁蠻的金國使者才會看上。
這裏重要的是不僅僅是炎帝懂畫,就是那個金國的使者對於繪畫也是鑒別的高手,所以不好糊弄。
顧弘文來到自己爹爹的書房門口的時候,定了定神,正在醞釀著如何給自己的爹爹說,剛想敲門,房內已經傳來了顧嘯天的聲音,道,“弘文,進來吧。”
顧弘文怔了一下,立刻恭聲道,“是,爹爹。”說完,他輕輕地推開門,緩緩地走了進去。
看著自己的爹爹正在窗邊站著,心裏明白了很多,爹爹在窗邊站著是可以看見他的。要麽就是爹爹一直在等他,或者是算準了他多久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