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禺西
殷玄這回清醒之後身體奇迹般的恢復很快,他積極的吃飯喝葯,很配合聶宗的治療,從他醒了后聶青婉就沒在晚上留宿他房間了,但每天都會來看他,聶西峰和聶不為還有殷天野以及陳溫斬,甚至是殷德,夏謙,還有那些文武官員們,皆來看望了他。
但殷玄最想見的人是戚虜。
後來碰到戚虜了,殷玄就問了那夜的具體之事,得知聶青婉事先向戚虜下達過若太后被挾持,他就要用油火箭射死太后這樣的聖旨后,殷玄沉默了。
在這一刻他十分堅信,若下次再遭遇這樣的危險,她還是會下達這樣的旨令,所以殷玄覺得杜絕這種可怕的事情再發生的最根本辦法就是教她學武。
是的,得教她學武。
當然,他也得提升自己,他只有強大到無堅不摧了,才能保護好她。
南方小國眾多,在南豐國和茴國以及津芷國和陽國還有憲國包括豐丘全部被大殷士兵攻佔之後,其他小國的國君們日日膽顫心驚,離國原本也屬於南方大國,國君蒙剛曾參與過與南臨豐和赫真以及姚趙還有華圖等人的五國首腦密謀,那個時候曲商沒出現,如今南臨豐葬身豐丘,南豐國被滅,划入大殷版土,成為了新的地界定安郡,蒙剛便慫恿其他小國歸順了曲國。
但其實在小國的版土上,並沒有曲國這樣的一個國家,聶青婉之所以不知道曲國不知道曲商,那是因為曲國是附庸在商國之下的一個獨立郡,是專業士兵的集中營,而商國國君只是代理政務,真正的王卻是曲商。
原本曲商隱藏的很好,可豐丘一戰結束后,曲商就暴露了,既暴露了那就沒有再隱藏的必要了,加上南方其他小國的歸順,曲商這個南方之王也嶄露了頭角,如此一來,整個南方地界就形成了以大殷士兵安邦定扎的定安郡以及與之對立的曲國的兩方拉鋸的局面。
整合了其他小國的曲國地域面積變大,人口變多,兵力自然也提升了不少,但因為豐丘一役之後離國大傷元氣,商國和曲國都大傷元氣,即便地域和面積變廣了,分散的小國變成了一個國,顯現出了空前的團結,可到底短時間內他們還是需要休養生息以及調和各國彼此相處,所以只能與定安郡隔山相望,不敢妄而出兵。
而定安郡剛成立,百廢待興,所有的事情也需要重新走上正常軌道,士兵們也需要陸續的培養起來,所以短時間內也無法出兵,故而,如此相安無事了下來。
聶青婉也從殷德那裡得知了一些殷氏皇族內部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曲商的名字被調查出來后,殷德表示沒聽過,但若這個人當真會使用油火箭,那一定與大殷皇室有淵源,殷德覺得此人可能是之前某些先人的後代。
在坐的所有人,包括殷玄和殷天野在內都對這個曲商恨之入骨,他們的意思是不管這人是誰,哪怕是殷氏皇族之人呢,也要將他挫骨揚灰,因為他背叛了姓氏,背叛了宗門,背叛了國家,如今禍亂大殷江山,死不足惜。
只是這人能力強,手腕高明,暫時還動不了他。
大殷士兵是多,可以一舉出兵滅了他,但聶青婉很清楚,當大殷帝都一旦兵力削弱,其他小國們一定會趁機謀奪大殷皇宮,這是不用懷疑的。
這些小國們看著弱小,可當所有國家聯合起來,大殷也不堪重負,所以,聶青婉的策略是分化而逐一滅之。
隆冬來臨的時候機會也來了,但聶青婉沒有動。
從七月到十二月,養了幾近半年的時間,殷玄身上的傷完全養好了,而這半年的時間,夏謙夥同文臣和武臣官員們也安撫好定安郡的百姓,到過年,一切都走上正規。
夏謙暫時還是留了下來,殷德回了帝都懷城主持大局,那五萬大殷精兵留了下來,駐守定安郡,夏謙暫時擔任定安郡的郡守。
殷德走的時候問聶青婉要不要一同回國,聶青婉說暫時不回,她這大半年的時間在忙著定安郡的事情,也偶爾會出去一下,了解真正的小國情報,以前她看的書,太過時了,豐丘一役后聶青婉深刻地認識到,光看書不行,她需要現下的實況,而想弄清實況,就必須得親自去找,故而,她要再留一些時間。
殷德見她不走,也不管她了,他帶了相關的一些人走了。
南方的冬天比大殷帝都的冬天舒服多了,不需要穿厚重的棉襖,也無需穿貂絨或是狐裘,或是行走抱著一個暖手爐以保暖,在南方過冬天,只要穿著稍微厚一些的布料做成的衣服就不會冷,所以到冬天的時候,聶音就極忙極忙了,她要幫聶青婉以及殷玄和其他一些人訂製全新的衣服。
雖然不在大殷帝都過年,可到了過年,聶音還是里裡外外地忙著布置,當然不是她一個人布置,她喊了任吉,也喊了聶西峰和聶不為以及陳溫斬還有這些人的副將們還有一些士兵過來幫忙。
殷天野不幫忙,十分有閑心地看他們忙碌。
雖然殷天野不幫忙,但他的副將雷威還是去幫忙了。
殷玄倒想出去幫忙,但他沒時間,他被聶青婉任命去隨著夏謙一塊兒去慰問歸順大殷的那些各個小國的德高望重的人。
等他回來,他們住的這個行宮已布置的極為喜氣了。
定安郡只是郡,除了郡守之外就是官員,所以沒有宮女和太監這樣的人物了,但行宮這麼大,也需要打掃,故而,從以前的皇宮裡抽調了一些宮女和太監過來做丫環和奴才用,但他們只是婢女和奴才,除了做一些粗使之活,別的都不讓他們做。
這行宮的布置,也沒有他們的手筆。
殷玄站了一會兒,目光在那些五顏六色的燈籠以及花紙上掃過,去找聶青婉。
聶青婉躺靠在半人高的榻上,榻的一邊放了很高的抱枕,她此刻雙臂環著抱枕,整張臉都埋在枕頭裡,長發披散,聶音正半跪在榻上,幫她揉著額頭。
是了,從豐丘一役之後,偶爾,她會說頭疼。
殷玄眸色狠狠地沉了沉,所以,還是留後遺症了嗎?
殷玄走進去,任吉忙的不見蹤影,不在,殷玄是敲了門得到了通傳的,看到聶音在給聶青婉揉額頭,他也沒打岔,他進去后挑了一把椅子坐,安安靜靜地看著床上的姑娘,過了年她就十四歲了,已經婷婷玉立,越來越好看了,到十五歲及笄,她就是正兒八經的姑娘了,及笄之後,她就不再是孩子。
殷玄緩慢地垂下眸子,沉默地拎起一邊的提梁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溫茶。
聶青婉只是輕微的頭疼,而且也不經常疼,偶爾疼了,讓聶音揉一揉就好了,所以殷玄等的時間並不長,當聶青婉轉過身,看到殷玄,這才好像想到他剛剛是通傳了的,她看著他,笑著問:「回來了?」
殷玄嗯了一聲,擱下杯子,走過來,深深地看了她兩眼,問她:「又頭疼了?」
聶青婉說:「讓姑姑揉一揉就不疼了。」
殷玄沒再說什麼,站在那裡向她彙報隨夏謙一起去看望那些德高望重之人的情況,彙報完,聶青婉唔了一聲,趴在那裡不動。
殷玄朝窗外望了一眼,陽光挺好,雖然是冬天,可真的不冷,也不熱,看著陽光挺明媚,但其實不曬,南方的這個時候的氣候當真是極好,在這樣的天氣下練武,十分舒適。
殷玄自那天醒來后就覺得聶青婉得學一學武藝,不說學成練家子,像他們這樣可以上陣殺敵,但至少在她遇到危險的時候她能夠成功逃跑。
之前殷玄向聶音提過這事兒,聶音笑著搖頭,說太后不會學的,殷玄又去鼓動聶西峰和聶不為,這兩個人雖然沒說太后不會學,可他二人的反應極奇怪,一副你別為難我們的樣子說:「你讓婉妹妹去練武,那你還不如讓她直接去自殺來的直接,身為聶家兒女,最基本的教育就是能文亦能武,你以為小時候沒逼她學過武嗎?」
話到這聶西峰和聶不為就不說了,但他二人堅決不攬這一『重任』。
殷玄去找任吉,任吉也讓他別白費力氣,任吉的原話是:「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天賦,強求不來。」
在連番好幾個人的打擊下,殷玄一時也覺得讓太後學武是不是太難為她了,忍了五個多月,也沒有真正的當著她的面提。
可這會兒殷玄卻極想帶她出去練練,就算扎個馬步,那也能鍛煉身體。
殷玄見聶青婉趴在那裡不動,就問她:「要不要出去走走?」
聶青婉瓮聲說:「不要,有點困,想躺一會兒。」
殷玄默默地抿了抿唇角,心有不甘地哦了一聲,見她真的一副軟趴趴地不想動彈的模樣,他也不留下,請了個辭就走了。
晚上吃完飯,聶青婉精神奕奕地帶他去散步,聶音和任吉都去忙別的事情了,身邊也沒跟別人,散著散著殷玄就停住了腳步,拉了她一下。
聶青婉扭頭問:「怎麼了?」
殷玄說:「教你練武。」
聶青婉一愣,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麼后她大驚失色,當即就嚴辭拒絕:「我不學。」
殷玄笑,見她要走,又拽住她,聶青婉怒聲:「我打小就最討厭練武了,而且我也練不好。」
殷玄說:「怎麼會練不好呢,我教你。」
聶青婉說:「不要,不練。」
殷玄看著她耍賴的小模樣,一下子沒忍住,笑出了聲。
聶青婉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轉身就往回走了。
殷玄追上去將她的胳膊拉住,笑著將她拉到身邊,問她:「以前學過嗎?」
聶青婉不理他。
殷玄又問:「是真學不好還是你壓根不想學才故意學不好的?」
聶青婉還是不理她。
殷玄說:「不然你讓我教你一下試試,要是你真的學不好,那我也不教了。」
聶青婉沒點頭,也不同意,可殷玄鍥而不捨,好不容易在某個晚上散步的時候半是鼓動半是糾纏半是誘哄地讓她扎了個馬步,結果把殷玄給氣著了,一個馬步而已,她那麼聰明的人,居然教三十遍都不會!
殷玄看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有些沮喪又有些耍無賴的樣子,額頭抽了抽,眼皮抽了抽,嘴角也抽了抽。
他現在終於能體會到聶西峰和聶不為在聽了他說要教太后練武時的那種心情了,他們是寧可她手無縛雞之力也不願意被她給氣死。
她是故意的,她這麼聰明,總有辦法讓自己學不成。
殷玄也往她身邊一坐,抬手也不知道從哪個青滕樹上扯了一根滕草出來,坐在那裡編著螞蚱,編好,他把螞蚱遞給她:「任吉是對的,聶西峰和聶不為也是對的,聶音也是對的。」
聶青婉不解,接了螞蚱問他:「什麼是對的?」
殷玄看著她,半晌后低嘆一聲,垂下了頭,他坐在那裡默默地編著螞蚱,不理她,也不提再讓她扎一下馬步的事情了。
聶青婉好像明白他為何突然之間就嘆氣沉默了,她笑了笑,沒管他,也一個人坐在那裡玩著螞蚱。
到了過年,所有人都換上了新衣,沒有親朋好友,也無法走訪親戚,那就自個人之間互相走動,聚一起吃喝玩樂。
大年三十那天所有人都陪聶青婉過了一個團圓夜,第二天殷玄陪了聶青婉一天,後面殷玄就去跟殷天野還有聶西峰以及聶不為和陳溫斬以及那些士兵們去玩了。
他們的事情總有很多,定安郡對他們來說還屬於陌生的領土,過了年殷玄十一歲了,陳溫斬也十歲了,年輕的將領們帶著副將和士兵們去外面策馬打獵圍爐,定安郡整合了六國的百姓,人口上萬,而在這些百姓里,也有很多曾經的名門貴族,有很多愛賽馬打獵的公子哥們,殷玄他們穿的都是尋常服裝,這麼一碰上,那就是各方角逐。
如今定安郡歸了大殷,這些貴公子哥們也不鬧騰,一開始不知道這些人的身份,後來知道了也不手下留情,因為純屬娛樂,他們不在意殷玄他們的身份,殷玄他們也不在意他們的身份,肆意地玩樂,結束后就一起出去吃酒了。
縱然殷玄能力出眾,每日嚴格對待自己,可畢竟還小,又逢過年這樣的日子,兒童心性就暴露了出來,這一玩就好幾天沒在聶青婉跟前露面,聶青婉也沒管他,難得他有這樣的玩樂時間,她當然是任他玩樂的。
跟這些貴公子哥們玩熟了,自然也認識了很多貴族小姐們,殷玄心有所屬,自然對這些貴族小姐們不感冒,但他身份高貴,又英俊強大,自然吸引了很多貴族小姐們的目光,哪怕他還小,可仍然讓人心動。
幾天之後殷天野和陳溫斬就開始打趣他了,當然,有人心儀殷玄,自然也有人心儀殷天野和陳溫斬,甚至是聶西峰和聶不為,包括封昌,都不可避免的遇到一些大膽女子的告白,只不過,這幾個年輕的將領似乎都極有默契,對這些女子們一律以沉默拒絕的態度對待,而私下裡卻你打趣我我打趣你。
有一回這樣打趣的話傳到了聶青婉的耳里,在殷玄想起來陪她吃飯的時候聶青婉就玩笑地提了一嘴,說他若有喜歡的,可以先帶到身邊,放在身邊養一養,這話是什麼意思,聰明如殷玄怎麼會不知道,殷玄當下就拒絕了,在那之後他也不敢再出去了,如果出去,也不再讓任何女子近身。
他實在擔心,他若真的跟哪個姑娘走的近了,太後會直接把那姑娘放到他身邊來。
好在這個年也快過去了,他也該收收心了。
而在他們出去玩樂的那些天里,聶青婉卻沒閑著,她在看夏謙送來的一些郡州文書還有從帝都懷城送來的一些有關小國動態的奏摺,這其中讓聶青婉比較在意的是拓拔氏的內亂以及跟羌國那時好時壞的關係,當然,拓拔氏跟羌國如何聶青婉是不怎麼管的,聶青婉之所以在意,那是因為拓拔氏的內亂影響到了大殷邊境的百姓。
拓拔氏處於偏西的禺地,與如今的定安郡相距兩百里遠,說遠不是很遠,說近,也不近,騎馬的話一日來回,還得是好馬,馬速不行這一日還回不來。
聶青婉垂眸,將這本奏摺合起來。
年節過了后,元月二十號左右,聶青婉讓殷玄騎他的馬帶她出去一趟,殷玄問她去哪裡,要不要帶兵,聶青婉說不用帶,說只是出去轉一下,殷玄哦了一聲,便帶她去了。
一路往西行,路遇城鎮聶青婉必要停留,就這麼磨磨蹭蹭的,也沒有目標,殷玄不知道聶青婉要去哪裡,但他卻十分開心能跟她二人出來。
尤其,她跟他同乘一馬,把她放在他的身後他不放心,把她放在前面又怕她被疾風給傷了,所以上了馬他就把她抱了過來,臉向著他的懷抱,用斗篷將她裹住。
殷玄的馬是他親自挑的,不說日行千里,日行七八百里那是穩噹噹的,所以即便磨磨蹭蹭,他二人還在下午的時候繞到了拓拔氏部所在的禺西之地以及與拓拔氏毗鄰的羌國。
正趕上一場逃命風波。
遠遠的殷玄騎在馬上就看到了一個疾奔狂跑的女人,還有後面凶神惡煞追趕的獵人,獵人很多,不下三十個,全部騎著馬,吆喝著,咒罵著,有些話殷玄聽的不太明白,但即便聽不懂他們的話,從他們那猙獰的面目上也看得出來他們此刻罵出來的話一定不是好話,那些人的手上都拿著長鞭,快追上那女人的時候就揚起長鞭打過去,沒打中就咒罵出聲,抽打自己的馬。
見那女人往這邊跑來了,那些獵人們也往這邊跑來了,殷玄蹙了蹙眉,沒動,一隻手拽緊馬韁,另一隻手將聶青婉往懷裡又摟近了一分,把她的頭按在自己肩上,沖她說:「他們往這邊來了,好像在圍獵一個女人,是走還是留?」
聶青婉推開他的手,扭頭往後面看,看了一會兒,等那些人越來越近了,她眯了眯眼,說道:「羌國皇室之人。」
殷玄問:「你怎麼知道是羌國皇室之人?」
聶青婉說:「衣著和頭飾。」
殷玄說:「那要管這等閑事嗎?還是說你本來就是沖著這個閑事來的?」
聶青婉笑,讓他抱她下去,等殷玄將她抱下去放在地上了,她扯了扯衣袖,沖他說:「你以為我無所不知呢?我只是想過來看看禺西的情況,碰上這等事情,也純屬意外。」
殷玄輕輕勾唇:「雖然是意外,但顯然,你不打算放過這個意外。」
聶青婉說:「雖說牙縫裡的肉有點兒小,但再小也是肉,這些羌國的人撞到我手上了,那就從羌國開始,滅盡西部小國。」
殷玄挑眉。
二人站在那裡,看著女子驚慌失措的逃躥,看到他們這邊有人,她極聰明地選擇了往他們這邊跑,可能跑的太快,剛跑到跟前就一下子跌倒了下去,剛好倒在了聶青婉的腳下,那一摔看著都疼,可她卻沒覺得疼似的,只抬起頭,楚楚可憐地沖聶青婉說:「救救我。」
聶青婉看了她兩眼,問道:「叫什麼名字?」
那女子說:「拓拔明煙。」
聶青婉微微一怔,拓拔?拓拔氏人?一個拓拔氏人被整個羌氏皇族追殺,呃,這可真是千載難逢的機會,逮著這個機會殺了羌氏皇族之人,那羌氏跟拓拔氏就真的水火不容了,而她救了拓拔明煙,對拓拔氏來說,也算是一個大恩了,不管這女人在拓拔氏有地位還是沒地位,她都會讓這一次搭手變成西部領土破裂的導火線。
於是,當那些騎著馬的羌氏皇族們騎著馬圍攏過來的時候,聶青婉沖殷玄吩咐:「全部斬殺。」
她的聲音很輕,不見凌厲。
她的樣子也極漂亮,不見狠戾。
她看上去也極柔弱,可說出來的話卻讓拓拔明煙陡然一驚。
拓拔明煙原本只是抱著僥倖的心態來求救的,人在即將要溺死的時候都會拚命地去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縱然那根稻草壓根救不了命,可還是下意識地要去抓住,拓拔明煙深知後面追趕來的那些羌氏皇族之人有多殘暴,她下意識地求救了,可也知道起不了什麼作用,尤其面前這姑娘柔弱的樣子連她都不如,怎麼幫得了她。
一開始拓拔明煙沒有看到聶青婉身後的殷玄,因為她狂奔逃命,整個人緊張到了驚弓之鳥的程度,哪裡看的更多。
當聶青婉的話說出來后,拓拔明煙這才看到殷玄,可沒看清,只感覺眼前有一個人影一閃,接著後面就傳來各種哀嚎聲,兵器相撞聲,打鬥聲,很快的拓拔明煙就聞到了濃重的血腥氣,拓拔明煙的手輕輕的發抖,她幾乎不敢去看後面的場景,可還是控制不住地扭頭看了去。
這一看雙目瞬間就瞪大了,那一個少年被三十多匹馬和三十多個人包圍,卻似乎如入無人之境,手起劍落,劍法如電,一人對三十多人,卻似乎遊刃有餘,幾乎一劍一個人頭,手法狠辣,出劍無情,收劍更無情,幾乎眨眼之間,三十多號人全部命喪當場。
當他轉身,拓拔明煙的心被狠狠一擊,少年嘴角微抿,滿身鮮血,地上的屍體橫七豎八,被他握在手上的劍也在一滴一滴地滴著血,拓拔明煙知道,那都是敵人的血,剛沒有看清這個少年的樣子,如今看清了,竟恍若覺得是地獄修羅再現,可他又長的如此俊美,如天人一般,救她於苦難。
拓拔明煙瞪大著眼睛看著他。
可殷玄沒看她,他只是抬步往聶青婉走了去,雙眸漆黑,涌動著熱血沸騰,是,鮮血總是讓他格外的興奮,大抵像他這樣的男人,本就該要馳騁沙場的,或者說男人骨子裡就有一個英雄夢,而能為她效勞,為她殺人,他又是如此的高興,站在她面前了,殷玄眼中的笑就溢了出來。
聶青婉見他臉上有血,掏出帕子就幫他擦著。
殷玄站在那裡不動,安靜地享受著她的服務,他走過來就是想她這麼服務他的,他知道,他臉上有血的話,她一定會幫他擦。
兩個人站在那裡,一高一低,似乎極有默契,似乎這個場景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少年看著女孩兒,目光又深又黑,還蓄著淺淺的笑意和淺淺的溫柔。
等女孩兒將少年臉上的血漬都擦乾淨了,少年似乎還有些眷戀不舍,指了指自己的手,於是女孩兒就又去幫他把手上的血也擦了。
這回擦乾淨后少年乖了,他往一邊走了去,找了一塊乾淨的平地,坐了下去,然後拓拔明煙就看到他垂下頭,從袖兜里掏了一塊帕子,沉默地擦著那把帶血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