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貽我握椒
嬴墨昭傾過身體,嘴覆在阿離耳旁,悠慢地說:“孤很不喜歡愛妃你看別的男人,尤其是看著孤的好弟弟!”
阿離就正經八百地看著嬴墨昭,笑靨如花地說:“放心,隻要你沒死,老身都不會拋棄你的。不過麻煩你不要離老身這麽近,你的一堆女人一個勁對老身放冷箭,老身萬一忍不住,把你的小美人們眼珠子都挖出來就不好了。”
“那你最好給我安分點,別動不動就朝別的男人拋媚眼。”
阿離心裏翻白眼,麵上笑吟吟地點頭,明明是人家對她拋媚眼,到成了她勾搭人家了!
一席飯吃的十分無趣,有嬴墨昭在,大家都很拘謹。倒是見到了嬴墨昭的三個兒子,兩個女兒。
說起來,嬴墨昭並不沉迷於女色,宮中真正有些身份的除了王後、趙婕妤,還有兩個妃子,別的真正有名分地位的美人容華加起來也就二十多人,算是很少的了。
到了他這個年紀,莫說是君王,就是尋常稍微富貴些的人家,也早就兒女成群了。
聽說最得嬴墨昭寵愛的是長女嬴沁綰,是杜王後所出,聰明伶俐,長得也標致,那姑娘有六歲了。看見阿離看她,對阿離做了一個鬼臉,很是俏皮可愛,難怪這麽招嬴墨昭喜歡。
這樣的日子,嬴墨昭自然是要宿在杜王後那的。嬴墨昭走前,眾目睽睽之下,特地過來幫阿離係結披風領部的緞帶,溫柔地說:“趕緊回去吧,莫要著了涼。”
阿離披了件毛領披風,那毛領是潔白勝雪的白狐毛,純淨無雜色,襯得那玉人兒更加明眸善睞。
嬴墨昭係完緞帶,還順手憐惜地摸了摸她的臉,於是大庭廣眾下,又被調戲一回!一個個看她的眼神羨慕與幽怨交結。阿離扶額無語,被調戲還這麽被羨慕!
想來是報複剛剛她與序維君的對視,要不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她真想把他千刀萬剮然後千雕萬刻!雕刻成四個字:你去死吧!
看著阿離被氣得銀牙暗咬,嬴墨昭心情特別好地走了。他一走,自然也就都散了。
阿離回來看了看冷冷清清的寢宮,趴在案上,看燭火搖曳。除夕夜,人說“一夜連雙歲,五更分二年”。可對阿離來說,這六百年來,這個日子的唯一意義就是證明她又多等了一年。
而如今,連等待的意義都沒了,他跟她雙雙守歲,她卻孤身一人在長陽的王宮裏,在這個日子裏,他可會有一瞬間想到自己?何況,對別的年輕人守歲是為延長父母壽命,可父王與母後早已歸西,守歲還有什麽意義呢?
就這麽一直坐著沉思,忽聞宮中爆竹山呼,聲聞於外,原來已到夜半。
阿離苦笑了下,在莘國的王宮裏,每年都是跟哥哥一起守歲的。阿離很愛睡覺,於是為了守歲,哥哥就會想各種辦法逗阿離開心,給她提神。今日並未想要守歲,卻一坐就坐到了夜半。
阿離準備就寢,忽然聽到騷動的聲音,瀟鳶進來請示說:“長公主,王上來了。”
阿離一愣,今兒個是除夕,他不是應該在杜夢巒那嗎?怎麽跑過來了啊?一邊沉思,一邊對瀟鳶說:“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瀟鳶剛下去,嬴墨昭就進來了,打趣地說:“我還在想,獨自守歲,你會不會一個人哭鼻子呢。”
他是怕她孤獨才來的?嬴墨昭對她的了解是如此之深,每當她難過的時候他就在她身邊。你看,通常最了解你的,都是你的對手。而那兩個她最愛的人,她的心思他們一點都不懂,他們恨她,不原諒她。
阿離揶揄地說:“你怎麽不留在她那啊?這樣的日子到我這邊來,不怕她多心嗎?”
嬴墨昭認真地看著她,緩緩說:“我與夢巒,自幼相識,青梅竹馬,我很敬重她,無論我愛不愛她,她都是最好的妻子。她相信我,我也相信她。丫頭,我不動他們兩個,你也別打夢巒的主意可好?”
這麽聽來,當初阿離與杜王後見麵時說的話,想來杜夢巒都告訴了嬴墨昭。如今看來,他們是真的非常信任彼此,嬴墨昭很是護著她。除非嬴墨昭真的愛上自己,否則隻怕很難離間他們。
阿離痛快地說:“好!隻要她不對我動什麽心思,我就不動她,要是她不安分,那你可別指望我手下留情。”
嬴墨昭篤定地說:“好。她不會對你怎樣,我已經告訴過她不要插手你的事了。”
阿離歪著頭想了想,忽然莞爾一笑,嬌俏地說:“墨昭,不如我為你跳一支舞吧?”
“哦……”嬴墨昭夷然自若地應道,笑得頗有深意。
阿離換了舞衣,身穿曳地長袍,袖端接出一段,各裝一隻窄而細長的假袖,這樣甩動時就可以增加舞姿的美感。光著腳,白嫩的玉足踏在青玉石的地麵上,腳趾光潔可愛,極為惹人憐愛。
而那舞姿正應了“美人舞如蓮花旋,世人有眼應未見。回裾轉袖若飛雪,左鋋右鋋生旋風”,而且舞動的時候,那美麗的玉足時隱時現,讓人心癢癢恨不得抓住那美足一探究竟。
阿離在腳踝上係了銀腳鏈,貫一對小銀鈴。每當舞動的時候,那對銀鈴就會碰撞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隻是離嬴墨昭有些距離,故而似有若無,更耐人尋味。
精妙的是,若仔細聽,那銀鈴撞擊是有旋律的,嬴墨昭很快就聽出來是《詩經?野有死麕》的旋律。
這在《詩經》中是極為香豔旖旎的,講述的是少女懷春吉士誘之的郊外情事,後三句:舒而脫脫兮,無感我帨兮,無使尨也吠。多少文人學士聽了汗顏不已!
嬴墨昭終於第一次體會到為什麽都說紅顏禍國,這麽個絕色佳人翩躚起舞,舉手投足之間曼妙無雙,何況還如此精妙地暗示著什麽。跳到一半的時候,嬴墨昭看著阿離,目光灼灼,欲望的火光在他眼裏燃燒,他一躍向前,就欲抱住那美人。
阿離身手敏捷,身子後仰右腳著地,雙手懸於空中似蝴蝶展翅來平?身體,那左腳玉足往前一踹,就結結實實地頂著嬴墨昭的胸。
阿離翹著頭,那身軀曼妙極致,那玉足小巧玲瓏,那鎖骨玲瓏有致,那玉頸粉嫩誘人。因為跳了場舞,臉上有一股紅潮,更是讓人意亂情迷。
嬴墨昭握著她的玉足,隻覺膚如凝脂玉,光滑世無雙,不禁手就輕輕地在那美足上遊走,不懷好意地說:“愛妃,孤對你垂涎已久,不如你就從了孤吧?”
阿離左腳一蹬借力一個旋轉,立在地上,心情很好地笑道:“墨昭小子,老身好心好意、不辭辛苦為你跳了場舞,你小子就想不規矩?這樣不太好吧?”
“《野有死麕》講的不就是慢慢來啊悄悄行,別動我的美佩巾,別使狗兒亂叫嚷。你這樣辛辛苦苦地勾引孤,孤怎能辜負你一番好意呢?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們這就共赴巫山雲雨吧!”
嬴墨昭說完上前抱阿離,阿離三連旋轉,退開丈許。嬴墨昭看著她又好氣又好笑,隱忍地說:“你是不準備對孤負責了?”
阿離得意地笑,“這可怎麽辦?這會去誰那都不合適,你來這估計也沒驚動旁人,人人都知道今晚你是宿在杜夢巒那的,去那都逾矩,回杜夢巒那就更不可能了。墨昭小子,老身先走一步,你慢慢想辦法吧。”
阿離說完施展瞬間轉移就到了涅槃塔,然後痛快地笑,欲火難耐了吧,燒死了最好!叫他以後再調戲自己啊!
過了一個時辰,阿離回去找瀟鳶,準備在她那湊合一晚。而瀟鳶意味深長地跟阿離回稟嬴墨昭已經就寢了,隻是大冬天的洗了兩次冷水澡。
第二天嬴墨昭去上早朝,兩人於院中遇到,嬴墨昭看阿離的眼神分外幽怨,這梁子結大了!阿離琢磨著得防著點,免得載了,結果嬴墨昭一直沒出現,直到北巡。
開春嬴墨昭要北巡,讓阿離隨駕。嬴墨昭把這次北巡叫做培養愛之旅,阿離覺得他是不放心自己留在長陽,他要自己親自看著她。
出發的時候,阿離看見一個男子走到嬴墨昭身邊,昂藏七尺,站在那岩岩若孤鬆之獨立,眼如寒潭般幽深,眼珠如同點染的黑漆,迷茫中帶著堅定的眼神清靜凝定。
阿離傻傻地望著他,愣在那裏,眼裏的哀傷不停地流轉,不是他!雖然長得一模一樣,可卻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師兄會對著她溫和地笑,隻要看見他,就讓人覺得溫暖。而眼前這個人,有著冰冷幽深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