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望舒
“我記得玉宮的暮春時節在高處遠眺完全沒有暮春該有的春意。”
坐在海堤上望著後方仿佛墜入紅色花海的城邑, 望舒頗為感慨。
在建木與尋木斷絕的如今,無啟非常的愛惜僅剩的若木, 不僅若木原因為若木葳蕤而得名若木, 連啟都大街小巷都植滿青葉赤華的若木。花開時,整個城邑仿佛披上了繁花華服的絕世佳人,傾國傾城。
玉宮也就夏季時有點春意, 別的季節都是一個樣, 不管往哪個方向看都隻能看到皚皚白雪,沒辦法, 斷雲雪山深處, 四麵八方都是雪山。
“我甚至在夏季時看到過落雪, 但雪花還沒落地就融化了。”望舒道。“不過說來也怪, 明明位於雪山深處, 玉山卻始終溫暖如春。”在斷雲雪山一眾雪山中, 玉山溫暖得仿佛一個叛徒。
“玉山埋的哪位?”望舒好奇的問。
啟都也很溫暖,但啟都的溫暖是因為位於熱帶,再加上東西兩邊都是海洋, 海洋季風氣候影響, 啟都若不溫暖才稀奇。
玉山本該寒冷才對。
“什麽都沒埋。”
“那玉山內部怎麽那麽暖和?”
“你沒覺得雪山深處有那麽一座玉山非常的突兀嗎?”
“斷雲雪山多金玉礦藏, 有條大如山脈的玉礦並非不可能。”望舒道。
整個元洲礦藏最豐富的地方可以說是斷雲雪山了, 不止金玉礦多, 而是什麽礦都多, 可惜, 統統開采不了。
“而且這條玉礦和金礦相交的區域是金泉。”
“金泉不是本就出現在金玉礦脈相交的地方嗎?”望舒奇道。
金泉是當年炎帝煉製不死藥的材料之一,望舒記得自己還就這點與青婧討論過,炎帝為了長生不死委實是夠拚, 那張不死藥的方子上就沒幾樣正常的東西, 那家夥愣是收集齊全了。
金泉水隻存在於金玉相交的地方,哪怕不做為不死藥的材料,做為普通的藥材也很神效,活死人做不到,但肉白骨是真的做得到,青婧做過實驗。
“迄今為止發現的金泉都出現在玉山和金礦相交的地方。”
望舒怔了下。“你的意思是,金泉雖出現在金玉相交的地方,但那個玉必須是玉山的玉?”
“大概。”元也不能百分百的篤定,鬼知道金泉的形成原理是什麽。
望舒認真回憶了下玉山的地形,忽然想起以前乘著鵬鳥離開玉宮辦事時看到的玉山和周圍山脈的全貌,彼時隱約有一種說不出的違和感,如今翻出來細細審視。
“很突兀。”望舒說。“玉山的地形是綿延雪山中的凹陷,仿佛天坑,但天坑一般整個都是坑,坑內並無山脈,玉山卻是遺世獨立於天坑的中心,給我的感覺……”
望舒想起了一個神話傳說,玉山是從天上墜入人間的。
“像是被玉山砸出來的?”元問。
“所以真的是?”
“是的。”元回答。
“但那樣一座山,誰有能力將它拔起投入雪山之中?”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它不是尋常的山,甚至,我很懷疑它是不是一座山。”
“哪裏不像山了?”
“在我發現它的時候,山中有一些建築殘骸,我沒見過那樣風格的建築,建築材料看著很像玉石,但比玉石更堅固,比已知的任何一種金屬都要堅固。”
一心多用,一邊聊天一邊繪畫的望舒驀的停下了手中的畫筆。“群星璀璨,元,天上的星星,它的上麵,有沒有生命?”
元想也不想的回答:“有。”
望舒怔了下,這回答是不是太篤定了?這個問題她問過不少人,但要麽就是覺得無稽之談,要麽就是跟青婧似的不確定有沒有,但希望有。“你篤定得仿佛見過外星人。”
“外星人沒見過,外星鳥見過一隻。”
望舒啪的折斷了手中畫筆,驚喜的問:“在哪裏?”
“岱輿。”
望舒不由想了想所有關於岱輿的傳聞。
天人的居所。
那裏不是人間,是仙境。
不是人間……
望舒:“.……你應該不會想告訴我,岱輿在外星球上吧?”
“對啊。”
“星星與星星的距離遙遠到無法企及,若岱輿在外星球,你當年是如何去求藥的?”
“我比你更好奇。”
“我想去。”
“你去不了。”
“為何?”
“因為歸墟幾千年才打開一次,時間沒到。”
望舒隻能遺憾。“歸墟上是什麽模樣?”
“神話傳說中的仙境差不多就是那般模樣了。”
望舒一臉懵逼。
“那裏生長著一株甘木,但甘木隻是其中一種神木。”
望舒懂了。“神話裏的仙境描述的該不會就是岱輿吧?”
物有相同,人有相似。
可若高度相似,那就不太可能是巧合。
“我推測應該是很久以前有別的人偶然通過歸墟去了岱輿,回來後記載了下來,現在成為曆史,曆史變成傳說,傳說變成神話。”
“我想畫一幅岱輿仙山圖。”
“你畫畫畫上癮了?”
“我無緣得見仙山,但未來總會有人拿著我的畫去求證的。”
“傳承嗎?倒是個好習慣。”
望舒從手串裏重新取了畫筆。“文字和圖畫都是為了服務它而造出來的,再沒比它更重要的東西了。”
雖然被打斷了下,但望舒還是很快找回了狀態,接著之前的地方繼續畫了下去。
待到日正時分終於畫完,百裏繁花,百裏巨城,熙熙攘攘,長族、古妖、疍族以及最多的無啟,盡皆入畫。
望舒將海上抓魚玩的鯤鵬喊了回來,將畫卷的一端給祂抓著。
鯤鵬熟練的抖了抖畫卷,然後帶著畫飛了起來。
望舒將畫具都收拾好,下了海堤,找到了自己租的馬坐上去,不急不緩的欣賞著街上繁花回到自己租的宅邸。
前腳進門,後腳鯤鵬便帶著被風吹幹了墨跡的畫卷回來了,望舒將畫卷卷了起來,再以羊皮包裹,放進了一口箱子裏,又取出了厚厚一摞寫滿字或畫滿畫的紙。
紙上全是她這幾個月的成果。
無啟的冶鐵技術。
花了她三個月的時間,跟著好幾個鐵匠學打鐵,甚至不惜啃了一塊鐵以分析它和元洲鐵的不同最終搞出來的。
按著這上麵的技術冶鐵,最終的成品不需要熔鑄,可以通過鍛打成形。
不過嫌麻煩也可以熔鑄,以後需要修修補補的時候可以通過加點鐵鍛打一番,再接著用。
除了冶鐵技術,還有與之配套的鼓風技術。
無啟的鼓風技術和人族差得不大,都是用皮革和木料製成的槖,不過無啟的多橐排一起鼓風已經大規模普及,而人族還主要是單橐,多橐技術隻在少數地區有。
通過人力和畜力拉壓,將風送進爐裏,望舒嚐試著將之進行改良,和水力風力結合起來。
人再天生神力,能和牛馬比誰更有力量?
誠然,有些人天生神力,比如望舒自己,天生的力量便勝過很多的人,但她能大自然比誰更有力量嗎?
不能。
總結,畜力高於人力,自然力量高於畜力。
人力太小,畜力太珍貴,自然力量無處不在。
既如此,幹嘛還要用人力畜力?
風力水力不香嗎?
將紙包好,想了想,望舒找了張紙撕下一張字條:你上回說用陶範不耐用,黑金範耐用但效率太低,錢總不夠花,可以讓人試一下鐵範。如果可以的話,農具也可以嚐試用鐵範。
技術改良後煉出來的鐵品質極好,望舒感覺應該可以做範,最重要的是用鐵做範,不僅可以反複使用,成本也低,可以大量生產,而量上去了,效率自然也上去了,辛箏也不需要發愁錢不夠花了。
隻要她不怕錢不值錢,想鑄多少錢就可以鑄多少。
將字條放進包裹裏,再將包裹紮緊,放進箱子內部空間的另一邊。
又取出了第二摞紙,這回是改良的繅絲工具,效率現有的繅絲工具更高,不過不是望舒發明的。
無啟有近萬萬的人口,六大學宮是無啟王朝最好的教育機構,卻不是唯一的。
底下還有蒙學、小學、大學。
學宮也算是大學的一種,不過除了尋木學宮因為是培育官吏,標準放得低一些,走的是正常路子
另外五座學宮,招生不問出身不問學曆,你考得進去就收。當然,不能太老,有年齡限製,必須是年輕人,也可以是少年,孩童也可以。反正必須處在精力最旺盛,學習速度最快的年齡段,超過了,建議考先生,再以先生的身份在不用上課的時候去蹭自己想蹭的課。
想進去就三條路。
第一,像望舒一般,證明自己有當先生的才華,進去之後是摸魚還是在閑暇時去蹭課提升自己是個人選擇。
第二,考進去當學生。
第三,還是當學生,卻是特招,地方上會留意那些特別有天分的孩童,然後推薦給學宮,學宮會派人去瞅瞅,確定是否真的有天分,如果是就帶回來。這些天才孩童有三年的試學期,證明自己的學習進度配得上天才二字,證明了就可以正式入學,證明不了請回地方上按部就班的讀書。
不論是哪條路都不是正常人走得通的,反之,這種路還能走通的都是天才。
學霸多如狗,學神滿地跑。
五大學宮差不多就是這般景象。
望舒自己沒空,幹脆請學宮裏的人幫忙,有成果很好,沒有的話,那也無妨,她自己回頭接著往下踅摸。
也不白讓人幹活,有酬勞——星球儀。
元不進食時用金銀銅鐵等金屬製成的一件手工藝品。
用鐵做了一個近乎圓形的橢圓球形骨架,青金石為海洋、湖泊,金子做沙漠,白金做雪山,碧璽塑造叢林.……金屬與寶石雕琢的星球儀將大荒十洲、重要島嶼,大的山川河流全都展示了出來,高低錯落有致,人世間再沒有比這更美更精致更大氣的藝術品了。
沒有人能不被它迷住。
反正望舒重新接管身體後看到元做的東西第一眼就被迷住了,問元能不能送給自己。
元思考了須臾,同意了。
望舒一直將之保存得很好。
星球儀參考了望舒曾經送給拘纓王的那個藤皮星球儀,可以轉動,就像星球每日的自轉般轉動,隻是需要人工推一把,望舒時不時會取出來推著玩,看地表十洲的細節,發現元做得非常的細致,仿佛十洲都溜達過一般。
尋常之物對這些學霸學神沒有吸引力,望舒隻得忍痛翻出了星球儀,她擁有的所有東西裏唯有它的魅力能雅俗共賞征服所有學霸學神。
許是星球儀太有魅力,也可能是成千上萬的學霸學神太可怕,當六大學宮大半的人都參與進繅絲工具改良,幾個月就出成果了,順便還改良了下紡織用的梭,望舒將那梭和自己踅摸的四肢並用織機結合,又改良了。
將用自己心愛的星球儀換來的繅絲車圖紙還有新織機圖紙包好放了進去。
再取出了一個星球儀,不是元做的那個,是她根據元做的星球儀自製的,用牛皮和鐵骨架製成,雖不如元做的精致與美輪美奐,但這顆星球的山川地理都給畫在牛皮上了,她這些年滿世界溜達所見過的洋流也給畫了進去。
望舒覺得辛箏應該會喜歡這份禮物。
零零碎碎各種東西塞了一箱子後望舒將箱子封實。“鯤鵬,拜托你了,我知道你不高興她之前讓你搬糧食,但我現在除了你,也沒別的辦法能聯絡她了。”
望舒一邊哄一邊將自己這段時間練的靈力都渡給鯤鵬,雖然杯水車薪,但杯水也是水,車薪也是薪。
而且事實證明,這麽做也是有用的,曆代巫女數千年的渡靈力,鯤鵬比起最早在炎帝身邊出現時狀態好了很多。
史料裏關於鯤鵬的最早事跡記載可是一點都不難判斷那就是隻聰明點的動物,如今卻是除了沒有人皮,與智慧生物並無太大的差異了。
哄了好一會兒,許諾了一大堆吃的喝的玩的,還有書籍,總算是將鯤鵬給哄好。
目送毛順好的鯤鵬離去,望舒苦笑道:“真是越來越難順毛了。”
“也隻是對你們而言。”元道。
鯤鵬也就會在巫女們麵前肆無忌憚,在別人麵前多少還是會有些收斂。
望舒沒說什麽。
她也留意到了。
鯤鵬會看辛箏不順眼,但始終有所收斂,很矜持。
若是不熟悉的人,那就完全理都不會理了。
望舒覺得,鯤鵬完全恢複的時候,祂看芸芸眾生的心態也該和元一個境界了。
將宅邸裏主要的東西都放進了手串空間裏,望舒洗了個澡,翻出了自己所有衣服中最好看的一身,也是穿得最多最久的一身——
冰蠶絲織成的白色巫女常服。
說是常服,實際上一點都不平常,分量驚人。
對於巫宗而言,巫女的衣服,哪怕是常服也必須華美,該有的絕不能少。
這種風格之下,尋常料子製成的衣服還好,不是太誇張,但冰蠶絲製成的卻是極盡華美之能事,常服和禮服完全是同一身。
偏偏普通料子不如冰蠶絲的料子耐磨,前者經常壞,因而巫女們大部分時候都會選擇穿冰蠶絲服飾,常服和禮服的區別不在於衣服本身,而在於身上和頭上的配飾。
常服上繡著山川日月萬裏山河農牧漁林.……炫到令人晃眼,分量也驚人,一身衣服能有二三十斤,若是正式場合,還得將平時不知道從哪的配飾翻出來一一戴上,一身行頭能超過五十斤。
望舒這身裁的時候參與了進去,不希望跟無光似的一身萬裏山河袍服,就差明晃晃的告訴別人:錢多速來打劫。
當然,凡是認識那身衣服的人都不會想不開。
可哪怕沒人打劫,也還是太閃眼睛了。
奈何望舒的強烈要求敵不過巫宗的傳統,最終的結果是雙方妥協。
巫女的紋飾該有的還是得有,但都改成暗紋,看著沒那麽閃了。
望舒思忖著可以,便答應了。
結果,不好說好還是壞。
暗紋的確不晃眼,但在光照下會有光澤流轉,甚至因為光的角度不同,還能看到不同的暗紋。
玉宮織女們的手藝相當好,用料也很紮實,望舒這一身比正常的巫女服足足重了七斤。
望舒對著用術法弄出來的水鏡穿著衣服。
元以為她就是覺得普通衣服太不耐磨了,換回這身能夠穿一千年都不磨損的衣服,但很快透過望舒的眼睛察覺到了不對。
望舒在將巫女服穿上後又取出了巫女的腰佩肩佩各種佩飾帶上,除了沒將散著放鬆頭皮的長發綰起,戴上巫女的冠飾,巫女的全套裝備差不多齊了。
“你是去辯論的,不是去參加祭天的。”元道。
“雖然不是祭天,但比祭天更重要。”望舒理著寬大的袖子道。
“你要離開啟都了?”
望舒想了想,問:“你說無啟王會不會想殺我?”
她研究冶鐵技術的事並非秘密,無啟王又一直讓人盯著她,很難瞞住那位看似荒誕,給她的感覺卻詭異的有點像辛侯的君王。
不論在什麽族群,冶煉技術都是根基,哪怕無啟王自己不懂自己的興趣意味著什麽,她身邊也一定有懂的人。
“對於君王而言,出色的人才若不能為自己所用,太可惜了,更可惜的是元洲和無啟太遠了。”
望舒懂了。
距離太遠,沒必要結深仇大恨,所以不會殺,卻也隻是不會殺。
可以考慮過段時間啟程去北方的古妖帝國了。
整理好袖子,望舒將自己的長發綰起,取出用采自斷雲雪山深處的整塊極品雲玉雕琢的蓮花冠戴上。
全身服飾都打理好了,望舒去了自己的第一站——扶桑學宮。
六大學宮除了尋木學宮,每個學宮都有個傳統,學者覺得自己在某個領域格外的牛,無人能及了,或是覺得高手寂寞了想找人切磋,再或者想宣傳自己的學說可以擺擂論戰。
將論戰的題目寫在論戰台上。
論戰之日,學宮會打開大門,不論是否學宮弟子皆可來圍觀,覺得不讚同擂主理念的隨時可以上台辯駁,讚同的可以上台請教。
守擂者要守到沒人再挑戰為止。
更直白點就是要擊敗所有挑戰者,戰到再也沒人敢挑戰,並滿足求教者的疑惑。
也因此,論戰台三五載都未必開啟一次,但每次開啟都會是啟都一大盛事,萬人空巷。
望舒一共交了五個論題。
第一個是星辰,宣傳曾經引起日心說與地心說一塊圍毆她的天體說,否定日心說與地心說的同時相信浩瀚星海,不止大荒一顆星星上有生命。
第二個是認識世界,以青婧提出的小冰期理論為開頭,望舒引出了自己對認識世界的基本看法,萬物皆有其規律,皆可通過觀察和實驗來進行解析總結,唯心什麽的全都滾一邊去,實踐和數據才是最重要的。
青婧的小冰期理論便是那家夥翻了元洲各個種族數萬年的史料總結出來的,可怕的天災瞬間就沒那麽高大上了,一種自然規律而已,和冬季差不多,隻是比冬季更長更冷一些罷了。
第三個是何為官吏,以青婧那個喪心病狂的家夥研究人性時發現的社會學和文明發展學為基礎,望舒加以完善,再和自己的人的五種需求理論集合,拿來擺擂。
第四個是曆史,究竟是什麽影響了曆史大勢,是英雄豪傑,還是民?或者,都不是。
第五個論題進化,望舒問青婧要了她的著作《進化》,眾生同源,無高低貴賤之別,智慧生物和雞豚狗彘是親戚,在千萬載億萬載的尺度上,誰的適應性更強,更適合環境,更能應對各種危機,誰就有資格生存。
每個論題具體論多少得看挑戰者多少,但根據以往的記錄,每次短則三五天,多則十天半個月。
也因此,從未有人一口氣擺出這麽多論題,哪怕博學多才,一口氣擺擂幾個月,鐵打的身體也受不了。
學宮方麵麻爪了片刻後最終決定遵守規則,論戰拚的是腦子是學識,不是武力,很快補了一條規則,一場論戰結束後可以休息一旬。
學宮隻是麻爪望舒不嫌累,沒覺得望舒狂妄,相處這麽久對望舒的博學多才並非一無所知,但學宮之外的人不知道,隻覺得狂妄。
也因為這份深刻感受到的狂妄,僅第一天,論戰台下的圍觀者便超過了五萬人,大部分是無啟,但啟都繁華,疍族和古妖的人口比例也不少,因而觀眾中古妖和疍族的比例也很可觀。
望舒走上高台的時候,不論台上負責記錄守擂者和挑戰者言論的書吏、裁判還是台下觀眾俱是一愣。
論戰台設立近兩千年,頭回見到生得與穿得.……如此與眾不同的守擂者。
倒不是說過往的守擂者沒有美人,沒人穿得這麽華美過,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論戰台的曆史如此悠久,美人和奇葩自然也不少。
但,如玄洲極北的極光般瑰麗的容顏,皎皎如月的氣質,暗紋遍布的雪白華服,儼然神話中走出的月神,演繹著美的極致。
寥寥幾個能夠保持腦子清醒的也很難不為望舒那一身華美服飾側目,異域風太濃了,瞎子都能看出那不是無啟的服飾,也不是北方古妖和海中疍族的風格。
隨著裁判宣布守擂開始,三族觀眾紛紛回過了神,不是,這好像不是他們任何一族的成員。
一個無啟道:“南邊不是和一個叫長族的種族建立了通商口岸,可能是長族。”
一名古妖道:“那也不對,我見過一個長族,他們穿的和她不一樣,而且感覺也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一名疍族道:“我聞著長族的氣味,完全分不清長族是男還是女,但她,我能確定是女的。”
疍族的嗅覺非常敏銳,眾人聞言大奇。
不是三族,不是外來的長族,那是什麽品種?
高台上,望舒清了清嗓子,自我介紹道:“我來自向東大概兩萬裏左右的元洲,是一名人族。”
“人族?”
“什麽族?有這個族嗎?”
“沒聽說過。”
“都說了是兩萬裏外的種族了,我們沒聽說過很正常,不過,那麽遠,她怎麽跑到我們這裏來的?”
“可能是跟著你們疍族的船來的,前不久不是有一支疍族找到了極東的,古妖故鄉的陸地嗎?說不定從東方回來時帶來的。”
“不可能,我認識她,她去歲就來啟都了,那會兒鮁他們還沒回來呢。”
議論紛紛中,第一位論戰者走上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