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辛箏
亙白1127年孟春之月, 辛國以嗟為主將,領兵十五萬攻打玉國。
嗟在桓焰兩萬水師的配合下拔掉了玉國在雲水上遊的一處渡口, 千帆載萬軍自雲水入玉水, 直撲位於雲水支流玉水中遊的玉國都城,圍玉國國都玉陽。
玉侯瘋狂傳各地軍隊與公卿貴族救駕,嗣君反對救駕, 言辛人圍而不攻, 必有所圖,奈何玉侯非常沒有安全感。
經過一番討價還價後各地貴族終於組成聯軍前往國都救駕, 趕到時都暮春了。
隨著各地貴族的離去, 都尉象與宜各領兵五萬自南北兩邊攻城拔寨, 將各自為政的玉國城邑紛紛拿下, 源源不斷的胥吏跟在大軍後方接手打下的每一塊地盤, 推行辛國的政策與法律, 沒有任何阻礙。
當地貴族不是去救駕了便是被辛軍抓了,原有的盤根錯節的地方勢力被一掃而空,控製起來不要太容易。
胥吏們用錢向當地的氓隸們采購物資, 雇氓隸做短工運糧補充軍隊的後勤, 減輕後勤壓力之餘更進一步得到了氓隸們的支持。
“暮春二十一日, 嗟伏擊玉侯援軍, 大勝……”
孟夏午後的陽光下, 安瀾為悠然的躺在竹塌上辛箏念著最新的戰報。
在嗟伏擊了玉陽的援軍後玉國再無反抗之力, 但玉陽就是不投降, 玉國君臣明確表示與國共存亡。
“居然沒投降?”辛箏訝異不已。“一兩個特殊例子也就罷了,但貴族整個群體何時這麽有骨氣了?”
什麽是貴族
生來高人一等,錦衣玉食, 擁有財富與地位。
人死如燈滅, 人死了便什麽都沒有了,故而擁有越多的人越是怕死,貴族毫無疑問是這一真理的最佳詮釋者。
為了活下去,為了繼續保有權力地位,賣國君賣國是家常便飯。
安瀾默然須臾,提醒:“你殺了雲水以北百國超過九成的貴族。”
“那是因為他們殺了人,他們若沒殺人,我也沒必要找他們麻煩。”辛箏道。
安瀾噎了下。“玉國的貴族也是貴族,有幾個是沒打殺過奴隸的?”
殺奴也要償命的話,玉國的貴族毫無疑問會步雲水以北百國貴族的後塵,與其因為殺人償命這種荒謬的罪名被處死,倒不如轟轟烈烈的戰死。
個別人骨氣可佳很正常,但群體都這麽有骨氣,著實是被辛侯給逼的。
辛箏啊了聲。“我忘了這茬,這倒也是麻煩,給嗟去信,若玉國君臣願降,可以不殺他們。”
安瀾:“.……你不是說要殺人償命的嗎?”
“那會兒需要償命是因為我缺錢。”
“你現在不缺錢?”
“缺,所以我會給他們兩個選擇,留在兗州,我會抄了他們所有的財產,流放炎洲和陵光半島,但可以帶走除奴隸土地屋舍以外所有財產的一成。”辛箏笑答。
安瀾不解:“為何如此仁慈?我以為你最多留人一命。”
辛箏支著額頭道:“安瀾,你要明白,雖然九成九貴族有一大堆的貴族病,不拿人命當人命,吃公攢私,挖國家的根基,看不到下位者的痛苦,理所當然的認為自己生來高貴,下位者就該理所當然的臣服自己為自己奉獻犧牲所有。但他們是貴族,占有帝國九成資源的貴族。海量資源的澆灌下,哪怕是一頭豚都能學會直立行走,何況這幫貴族,他們都是人才。”
安瀾譏道:“連國都護不住的人才。”
“那個屬於製度問題。”辛箏解釋道。“大部分人活著追求的不過財富權力地位,貴族生來便有,既然生在人生終點,何不好好享受人生,為何還要努力?努力是很辛苦的。一個人沒有上進心,不過倒黴自己一個,但統治群體沒有上進心,倒黴的是國。”
“所有貴族都沒有上進心?”
“那倒不是,但大部分都如此。”辛箏道。“有上進心想要開創一番事業的,也有。比如青婧的母親井稚,她是無懷國的貴族,那會兒無懷國正在走下坡路,日漸老邁,西邊的方雷國卻如日初升,大國崛起必然伴隨周邊大國的衰敗。兩國必有一戰,井稚想讓無懷國贏那一戰,再續無懷百年輝煌。”
安瀾知道青婧。“青婧是葛天國的嗣君,她的母親是葛天國的小君,一直都在葛天國。”
如今想想,葛天侯與井稚的婚姻本身不對勁。
人族的合婚,夫妻一般都是分居的,但這倆不是。
“想要開創事業需要力量,有力量才能改變,而改變帶來更強的力量,但改變對於既得利益者而言非常不友善。”辛箏道。“所有的變革,本質上都是對利益的重新分配,必定會損害既得利益者的利益,斷人財路甚於殺人父母。井稚想要變法,這仇可比殺人全家挖人祖墳更深,下場可想而知,是葛天侯救了她。”
“那無懷國後來如何了?”
“南陽之戰,無懷國大敗,三十萬大軍被坑殺,五分之一的國土被方雷國吃下,自此一蹶不振。被四鄰輪著欺負,國土不斷縮水,最終退出了大國之列。而踩著無懷國三十萬大軍的屍骸,方雷國成為新的冀州牧,如日中天。”辛箏有點好奇的道。“說起來無懷國後來一直沒滅有很大原因是沒人想得罪在葛天國權傾朝野的井稚,但這會兒井稚都死了,冀州又是那情況,也不知無懷國還活著不。”
安瀾問:“那些貴族有沒有後悔?”
“大難臨頭的時候肯定後悔,但時間倒流的話還是會繼續阻止井稚,鎮壓所有的改變。”辛箏道。“變了,擁有的一切就要縮水甚至失去,唯有不變,才能繼續擁有。”
安瀾接道:“然後就都死了。”
“難道他們沒人想到會死?”
辛箏捏了捏安瀾的臉蛋。“人性是貪婪的,而人無法控製自己的貪婪。很多事,未必不明白是落後的,過時了的,要被新的事物取代,可心裏明白又如何?理解又如何?明白,理解,從來都不等於接受,更不等於支持。對於很多貴族而言,比起死亡,比起亡國,失去權勢地位才是最可怕的。”
安瀾蹙眉。“我不能理解。”
“你以後會明白的。”
“多久以後?”
“等你真正握住權力的時候。”辛箏回答。“那個時候,你會意識到,除非死亡,你永遠都放不下手中抓著的權力,你會將權力抓到死亡降臨的那一刻,那個時候你或許能理解貴族們的想法。”
安瀾不懂。“我不明白,但這和他們是人才有什麽關係?”
“關係很大。”辛箏道。“井稚到葛天國時除了自己,什麽都沒有,但換了個環境後她反倒獲得了更大的權力,做出了更出色的成績。貴族們因為生來是血統貴族而擁有一切,受到最好的精英/教育,但生在人生終點也限製了他們的才華發揮,根本沒有派上用場的地方。都是人才啊,殺了太可惜了,耗費了人族那麽多資源,要死也得先把債還了。在兗州還債,因為兗州的條件好,就沒必要留什麽錢財了,反倒是陵光半島和炎洲,什麽都沒有,不給點錢財,任他們再有才也做不了什麽。”
安瀾隱約記得,炎洲蠻荒得根本沒用得到錢的地方,陵光半島倒是好點,但也就好那麽一丁點。
辛箏總結道:“失去一切後,被打入人生最低穀,他們曾經學的知識會得到派上用場的機會,相信他們的潛力會被無限的挖掘,實現自我價值,成為一個有用的人。唔,我可真是個大好人,往一千年,往後一千年都找不到我這麽好的好人了。”
是啊,大好人,不一定絕後但一定空前的大好人。
安瀾沒糾結辛箏的善良有多招人恨,提出了自己的一個疑惑:“既然這樣,你為什麽要屠殺雲水以北百國的貴族?他們不是人才嗎?殺了不浪費嗎?”
“是人才,但也分有用與無用,有用的人才才是好人才,無用的人才最合適的去處是黃泉。”
安瀾思考了一會兒,想不到:“怎麽說?”
“人才的利益大於它們帶來的損害,是好的,若小於損害,便是不好的。”辛箏解釋道。“滅雲水百國時,吃下的土地太大了,辛國卻需要完全掌控這些土地。那些貴族,也不需要他們做什麽,他們活著本身就會妨礙我對雲水以北的控製。”
“玉國貴族活著難道不是妨礙。”
“是,但於如今的玉國,他們活著會造成的妨礙不痛不癢。”辛箏道。“傷害力度不同了,自然可以考慮廢物利用。”
辛箏的信送出不足兩日又來新的軍報,玉陽城破。
嗟帶著圍玉陽的軍隊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之前的玉國俘虜,這些玉國俘虜中有不少是玉陽一帶的人,哪怕不是國人,也與玉陽城中不少人有沾親帶故的關係。
嗟完了一出攻心計。
讓這些被改造的前俘虜天天對著城中喊話,喊自己過得什麽日子,吃了什麽,吃了多少分量,肚子很飽,喊辛國的政策。
攻下玉陽後不會燒殺劫掠,還會給氓隸們發糧食救命;等滅了玉國的王侯貴族,穩定下來了還會給氓隸分地,租牛租農具;且辛國修渠修路有工錢拿,免玉國未來三年所有稅賦;所有孩子都可以讀書,讀書後官序會給每個孩子提供食物,不分貴賤所有人都可以參加官考當官.……林林總總一大堆。
圍城雖隻三月,但嗟挑了個出兵的好時機,春耕之前。
經過一個冬季,過冬的糧食已耗盡,除非是貴族,不然便是庶人地主家也沒餘糧了。貴族還好,倉廩豐實,仍舊能頓頓吃肉,徙卒們也還好,仍舊能吃飽,畢竟要徙卒守城,貴族再糊塗也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克扣軍糧。但這種優待僅限於徙卒,非徙卒的氓隸正在考慮和誰家易子而食。
然後,玉陽內亂了。
甲士都是貴族、貴族旁支、沒落貴族出身,哪怕投降也不會降有大規模屠殺貴族的辛侯,但徙卒卻是氓隸出身,那些在考慮和誰家易子而食的氓隸是他們的親人朋友。
趁著玉陽內亂之際,嗟發起了猛攻,玉陽城破。
不過因為手裏的大部分兵力都是辛人,怕大開殺戒影響民心與軍心,嗟便隻是將玉國的王侯貴族們統統關了起來,向辛箏請示殺還是不殺。
辛箏問來人:“玉侯與玉國嗣君呢?還活著嗎?”
“玉侯已被俘,玉國嗣君自焚。”
“自焚?確定是她?”辛箏蹙眉,這個死法,怎麽說呢,若是別人放的火也就罷了,但自焚意味著自己放火燒死自己,感覺更像死遁。
嗟也不確定,不過不管是不是真的,嗟都非常昭告玉國全境,嗣君殉國了。
既然死了,那就不要再活過來了。
了解了玉國的情況後辛箏思考了片刻,開始給驪嫘寫信。
辛箏寫信時安瀾好奇的問:“嗟手裏的十五萬兵力,有多少是玉國人?”
“約莫八萬。”辛箏回答。
安瀾:“.……他們作戰如何?”
“作戰非常英勇,比辛人更不畏死。”辛箏抬眸問:“不明白為何?”
安瀾忙不迭點頭。
辛箏道:“我也不是很明白。”
安瀾:“.……”耍她嗎?
辛箏揉了揉安瀾的頭毛,將一封奏章遞給安瀾,安瀾接過看了起來,不可思異。“就這麽簡單?”
奏章內容也不複雜,就是嗟向辛箏匯報自己的工作進度,將俘虜聚在一起聊以前的生活,再讓辛人為俘虜們講解辛國的法律和政策,最後許諾,玉國攻下來以後,所有玉國的氓隸都能過上辛人的生活。
辛箏反問:“這還不難嗎?我花了二十年的時間才打造出辛國如今的一切。”
安瀾道:“那也不至於令人如此舍生忘死,你雖好,卻也沒好出太多,在你的治下,同樣有很多人吃不飽。”
辛箏道:“你說這個,全靠同行襯托。世界的本質就是比爛,不需要你做得多完美,隻要你沒別人那麽爛,那麽你就是最好的。我的治下很多人都吃不飽,但他們不會餓死,一年至少有半年可以吃飽,更可以努力讀書提升自己,讓自己日後過上頓頓飽食的生活。”
相對而言,辛人的生活壓力也是最小的,孩子四歲後送進官序讀書,隻要能一直通過考核讀下去,那麽讀書期間幼崽的衣食住行基本是官序包攬,不需要家裏花什麽錢。
養孩子,若是隻是給孩子吃一口飯,的確不費成本,但生得不止一個孩子,而是很多個呢?一張嘴吃得少,很多張嘴吃得可一點都不少。
即便是隻養一個孩子,隻管一口飯,不管教育也不花什麽錢,可若要給幼崽接受教育呢?很多出身庶人地主的遊士給出了答案:他們的家庭都曾有良田千畝,奴仆眾多,但為了求學,如今已身無分文。
安瀾想了想,道:“因為有希望。”
辛箏點頭。
安瀾思考了一會兒。“防風國那邊也給了希望,你這招來日可以用在他身上嗎?”
“不能。”
“為何?”安瀾不解。“防風國給氓隸的希望遠不如你給的。”
辛箏可不要人去拚命,讀書就行,生命危險很小。
辛箏道:“自我之上,人人平等,自我之下,貴賤有別。大部分人對貴族的痛恨不是痛恨貴族這個存在,而是痛恨為什麽自己不是貴族。防風國給了底層成為貴族的希望,我沒給。”
爵位被她給活生生的改成了養老體係,無封地,不免稅,更無大罪可議小罪可免,不能養私兵,沒有權力要求別人對自己跪拜行禮……貴族該有的權力一樣都沒有。
“大部分人都更喜歡防風國那套。”辛箏道。“可以成為貴族,而且防風國也證明了,它說得出做得到,隻要立下軍功,奴隸也能成為貴族。”
安瀾蹙眉:“可一將功成萬骨枯,有多少人能通過這條路成為貴族?”
“一千個人裏大抵能有一個。”辛箏道。
“那剩下九百九十九個呢?”
“自然枯骨一把。”辛箏道。“你別光看著枯骨呀,你得看看成功的那一個過得有多光鮮,美人美景,左擁右抱,高人一等。”
“但大部分人是枯骨。”安瀾道。“你不是說,一個國家想要穩定必須保證大部分人的利益。”
辛箏點頭。“但不是每個人都接受過你我這樣的教育,大部分人隻能看到幸存者偏差中的那個幸存者。”
安瀾精致的眉頭愈發蹙眉。“那這樣,你日後與防風國對上,辛人會不會……”背叛你?
“不會。”辛箏自信道。
“先生如何對自己這麽有信心?”安瀾訝異。
“我對官序有信心。”辛箏自信道。“我信心官序能讓大部分人明白,自己究竟是那千人中特別的一,還是普通的九百九十九。防風國的製度再好,也得能讓人獲利才能令人背叛。雖然承認自己是個普通人很難,但因為無法承認自己是個普通人便真的相信自己是特別的,背叛我選擇防風國,腦有恙,病入膏盲,無藥可治。”
安瀾想了想。“普通人腦無恙不會背叛,那特別的一呢?”
“大概會。”辛箏道。“能當人上人,為什麽要當普通人?”
安瀾道:“那豈不是很寒心?”
“不會啊。”辛箏道。“一個國家若有什麽人是無可替代的,隻能說明這個國家很不成熟,不論如今多麽輝煌,都離死不遠了,既然不是無可替代的,不會對我造成重大損失,有什麽好寒心的?更何況一次不忠百次不用,防風陽生也不傻的,背叛這種事能有一次就會有兩次三次無數次。”
安瀾陷入了思考。
辛箏低頭繼續寫信。
安瀾忽問:“你要怎麽處置玉國的貴族?都殺了嗎?”
“看票數。”辛箏回答。“我決定讓所有人投票表決要不要殺他們。”
安瀾不解。“我不明白你這麽做的目的,若氓庶能夠自己治理國家,你放不下的權力必將被人奪走。”
君王都沒用了,自然也沒必要繼續活著。
辛箏笑。“你太高看人的智慧了,人越多,越沒腦子。”
安瀾懂了,辛箏不認為這些氓庶能取代她。“那你是圖什麽?”
“圖什麽?”辛箏一邊寫信一邊道。“我想給氓庶們培養一種精神。”
“什麽意識?”
“主人翁精神。”辛箏道。
安瀾不是很理解。
辛箏解釋道:“我很小的時候便意識到自己的處境,而要破局,我就必須殺了阿父取而代之,但我明白這一點後我選擇了等死。”
安瀾驚訝。“先生很愛你的父親?”
“我不是受虐狂。”辛箏無語道。“腦子有病才會愛這種父親,不殺他就不錯了。”雖然後來真的殺了。
安瀾不解:“你不愛他,卻又不殺他?那是為何?”
辛箏道:“我殺了他,那我會成為新君,但我太小了,主少國疑,是為不祥,後來的事實證明,年少的我也的確沒有能力管理好國家。我以為我選擇等死是因為國若亂,我必死無疑,怎麽都是死,何必瞎折騰,不如安靜等死。但後來我真的殺了阿父,成為了新君,我搞得民怨沸騰,國人暴/動,當我下令用最血腥的方式鎮壓國人,台城血流成河。我忽然意識到一件事,等死從來都不是我的性格,哪怕必死無疑,我也會拖著千人萬人陪葬。”
信息量太大,安瀾驚得目瞪口呆。
雖然有小道消息辛襄子是辛箏殺的,但因為辛襄子死的時候辛箏才三四歲,這種小道消息哪怕是最敵視辛箏的人都不信。
“既然不是因為國亂後我會死,那麽我當年為什麽要選擇等死,攪個天翻地覆讓所有人給我陪葬不好嗎?”辛箏眼眸深沉的道。“流亡的時候我思考了一番這個問題,最終得到的答案是主人對自己所有物的愛惜。阿父生我是為了給鹿當墊腳石,所以他什麽都不教我,不想浪費精力,但為了讓別人覺得他很重視我,他經常將我帶在身邊,我閑著也是閑著,日日觀察他,耳濡目染,終究還是學到了一些東西。國君應當愛自己的國家,保護自己的國家,那是自己最重要的所有物。我是嗣君,我是辛國的主人,我當用我的生命去愛它,保護它。”
為人父,辛襄子毫無疑問失敗透頂,但要說為君,很少有國君能像他一般愛惜自己的國。
隻要對他的辛國有益,他可以讓嫡女當私生子的墊腳石。
隻要對他的辛國有益,他可以在嫡女殺了自己後心甘情願的沒有任何恨意的改變主意。
安瀾:“.……”很有道理,無法反駁。
辛箏歎道:“我想讓所有人都愛我創造的國,但人性決定,除非人是國的主人,主人翁精神之下會很在意國如何,否則國是好還是壞也與己無關。嗣君隻有一個,沒辦法,我隻能從別的方麵培養所有人的主人翁精神。國之大事在祀在戎,發動戰爭古往今來都是國君的權力,與氓庶無關,我便給氓庶發動戰爭的權力。王侯貴族是國的主人,國是王侯貴族的私產,隻有王侯貴族處死氓庶,沒有王侯貴族處死氓庶的事,我便給他們是否處死王侯貴族的決定權。”
安瀾呆了好一會。“可要不要發動戰爭,你一直都在操縱輿論。”
“一點手段而已,我又沒摁著他們的腦袋逼他們選擇開戰。”辛箏道。
安瀾想了想,問:“那要是他們不聽你操縱的輿論,選擇不開戰呢?”
“那國君會醒來。”辛箏回答。“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群體亦然,人越多,力量越強大的同時也越沒腦子。再怎麽做實驗我也不能拿辛國的利益冒險,自然要做好兜底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