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王
雖是冬日, 但唐國隨時可能來搶人,而襄儀這一門戶又不在王的控製中, 沒法像虎跳峽那般裏應外合, 不然還可以通過襄儀將湟水盆地封鎖起來。
??既然無法封鎖湟水盆地,那就隻能將王轉移走,然後同唐國的軍隊切磋一場, 讓唐國放棄同辛國開戰搶人。
??虎跳峽在辛國手裏, 唐國想搶人需要付出的代價不是一點兩點,唐國的根基在豫州而非兗州, 戰線拉得太長, 打贏的概率太低, 相信唐侯能保持理智。
??與唐國切磋完握手言和, 驪嫘也還有別的事:修建連通漓水與雲水的運河。
??當然, 漓水如今完全不在辛侯的控製中, 沒法修全部,所幸一個龐大的工程並不要求所有工段同時開工,都是一段一段的修, 可以先將能修的工段給修了。
??湟水盆地的底子太好, 哪怕經過這些年的凋敝也還有數十萬人口, 若隻是帶走王, 對剩下的這些人不管不顧, 這些人必定化為盜匪, 為相鄰的兗州增添困擾, 也會影響日後辛國控製這裏。
??民心這玩意看不見摸不著,卻非常重要。
??修建奇觀可以為湟水盆地的氓庶們提供穩定的收入,有了穩定的收入, 治安問題自然也就解決了, 甚至還能讓湟水盆地慢慢恢複以往的生機。
??與王達成一致後驪嫘便連夜將王給送走了,值得一提的是,走的隻有王一個人。
??驪嫘以自己對湟水不熟悉為由讓王將他還信得過的人全都留了下來。
??穿過虎跳峽,乘坐爬犁自瀾水河道一路進入雲水。
??進入雲水時雖已進入孟春,但這些年天氣回暖越來越慢,曾經孟春時便開始萬物複蘇,如今至少要仲春,倒黴一點可能進入夏季後天氣才轉暖,因而王是一路乘坐爬犁至條邑的。
??沿途經過了大半個辛國,所見雖談不上繁榮,卻是這亂世中難得的生機。
??王有留意到雖然氣候尚未回暖,但地裏仍舊在種植作物,出於好奇打聽了下,天氣這麽冷不怕作物凍死嗎?或者說,天氣這麽冷,種子它還能萌芽?
??“種的不是種子,是苗。”護送的軍卒回答王。“巫女望舒設計了一種育苗棚,雖然搭建起來很麻煩,但室內很暖和,先將種子在育苗房裏培成苗,再移植到地裏,做好保暖的措施,作物生長便不受影響。”
??“育苗棚能種多少種子?室內土地夠用嗎?”
??“這我也不太清楚。”軍卒回答。“不過聽說育苗棚裏的種子都是密植的,種得特別的密,應該是夠用的。”
??“那搭建育苗棚貴嗎?”
??“貴,貴死了。”軍卒感慨道。“我家裏之前想過自己搭建一座的,結果一問,我全家攢幾十年都攢不下,就算了。”
??“那搭建不起育苗房豈非種不了地?”
??“不會啊,大君在各地都搭建了育苗棚,我們隻要按時去買苗就行,也不貴,隨便找個修路的工地幹個一旬就能湊夠錢。”
??王聞言似乎越來越有興趣,之後的路途上不管看到什麽都要問問,以至於終於抵達條邑時許多軍卒都忍不住露出終於解脫般的神情。
??離城門十裏的地方王見到了帶著百官親自來迎接的辛箏,不論心裏如何想,這位辛侯明麵上都做得格外的稱職,堪比禮崩樂壞之前的諸侯。
??一陣接風洗塵,辛箏還安排了醫者給王檢查身體,畢竟期頤之齡的老人了。
??雖然因為王是第三境的武者,同樣是期頤之齡,他的身子骨比普通的期頤老人更加硬朗,但武者多年不習武身體也是會退化的,王自雙腿癱瘓起便沒法再堅持習武。當然,哪怕沒殘,就他的勤政程度能有多少時間和精力習武也是個問題。
??年紀一大把,最近幾年的保養條件也下降了,最近半年更是受了不少折騰,辛箏著實擔心自己幹掉諸侯們之前他就死了,那就太悲劇了。
??若王能活到她幹掉諸侯們之後,那麽帝國的權力還可以正常的過渡,他若在那之前死了,除非她能在非常短的時間裏橫掃所有諸侯,否則龍伯第二王朝就是人族的前車之鑒。
??為防萬一,醫者安排了還不止一個。
??體檢完了辛箏拿著病案對比了下,久病成醫,雖然沒有專業醫者的醫術,但看個病案還是可以的。
??王的身體,著實不太好,多年積勞成疾,長期思慮過甚,最近半載尤為嚴重。下半身還癱了,用機關術來作比喻的話,人體是由無數零件組成一個精細機關,一個零件出問題都會影響所有的零件,何況王這還不止一個零件,而是下半身整個都癱了,完全沒有知覺,生活起居離不開人。
??若非這是王,再落魄也有無數人伺候,就這身體狀態早死了。
??辛箏按了按自己有點發疼的腦袋。“你們就告訴我,他還能活多久。”
??禦醫們對視了須臾,最終還是太醫令站出來道:“王剩下的時間怕是隻有三五載,若用最好的藥細細調理,再輔以玉宮的雪芝,或可再延壽至十年八載。”
??“雪芝?我記得那是雪顏丹的主材料吧。”辛箏道,雖然她對容貌不關心,但雪顏丹太有名,以至於她沒法聽不到。
??雪顏丹,可令人永葆青春。
??不是說從裏到外的青春,而是皮膚呈年輕的狀態,內裏的話,該是什麽年紀就是什麽年紀的狀態。
??即便如此,雪顏丹也一直都是備受追捧的東西。
??“雪芝亦有延年益壽之效。”
??辛箏不可思異。“我怎麽沒聽說過這事?”
??這麽好的東西帝國的權貴們居然沒打主意,這不合邏輯。
??一邊一直在紙上不知道在寫什麽的望舒隨口道:“雪芝若是天天當飯吃,倒是可以延年益壽,活很久很久,身體也會保持在年輕的狀態,但它的產量不夠,哪怕隻是維持一個人的青春永駐也做不到。”
??“但既然有這種說法,還是說明很早以前有人真的拿雪芝當飯吃青春永駐了吧。”辛箏道。
??“是有人,但後來發生了地動,生長雪芝的那個地方在地動中被破壞了,雪芝生長條件非常的苛刻,環境一變它就不長了,那個服食雪芝活了很久很久的人也因為失去雪芝恢複了尋常人的生老病死。”
??辛箏揉著額角的力道愈發的沉重。“十年八載,嗬嗬……”她再能耐也沒法十年八載的時間橫掃帝國。
??禦醫們噤若寒蟬。
??辛箏想了想,問望舒:“你也沒辦法?”
??望舒對辛箏伸出手。
??辛箏走了過去將病案遞給望舒,望舒接過低頭瞅了瞅,非常幹脆的回答:“愛莫能助。”
??辛箏:“她呢?”
??元道:“我也愛莫能助。”
??“你在曆史上不是擅醫,還煉出了長生藥和不死藥嗎?”
??元無語道:“醫學是在不斷進步的,我那個時代的醫術與如今怎能比?”
??“曾經煉的出長生不死藥,如今煉不出了。”
??“我的煉丹術一半自學一半是跟神話生物們學的,不一樣。”元道。“你要是湊得出材料,那我現在就能給你煉一爐長生藥。”
??“怎麽沒有不死藥?”
??“不死藥最重要的一味藥是甘木實,缺了甘木實便煉不出不死藥,而人間沒有甘木實。”
??“沒有替代品?”辛箏好奇的問。
??“沒有。”元解釋道:“不死藥本質上就是讓甘木實變成凡人能吃的東西。”
??“甘木之實,食之可不死。”辛箏道。
??“凡人吃了馬上就死。”元道。“它的藥性超出了凡人身體的承受極限。”
??辛箏理解。“千年人參是好東西,生啃一定死。”
??“你這麽理解也沒毛病。”元問:“還要長生藥嗎?長生藥不像不死藥那麽麻煩,用的材料都是人間能收集到的。”
??“既如此,為何在你之後無人能練出來?”辛箏不解。
??“材料太多,太難收集。”元歎道。“天南海北不同季節,我當年有鯤鵬有神力也花了很多年才收集一半。”
??“剩下一半呢?”
??“打劫了一些人唄。”元隨口回答。
??辛箏想了想,問:“那些材料很珍貴嗎?可以像人工種植草藥一樣種植嗎?”
??元問:“理論上可以,你想做什麽?”
??“如果可以的話,那理論上我可以將長生藥變成滿大街都是的菘菜?”辛箏道。
??元:“.……少女,你的思路著實寬闊。”
??祂敢說,泱泱元洲萬載追求長生不老的人很多,但辛箏這款一定空前,且大概率絕後。
??辛箏理所當然道:“既然理論上可以人工種植材料,那隻要掌握了材料的產出與煉丹的法子,我的思路理論上是可行的。”
??“可你不是對長生不老沒興趣嗎?”
??“我隻是對一個人的長生不老沒興趣,害怕忘卻如今所剩無幾的情感,若所有人都長生不老,那麽所有人都是我的錨,我的記憶與情感也會因為錨而得以保存,我自是有興趣了。”辛箏道。
??元有一瞬的沉默,須臾,道:“理論上是可行的,但實際上很難做到,裏頭有一些材料太過珍惜與特殊,回頭我給你方子,你看了就明白了。”
??“我會看的。”辛箏點頭。“但你真的完全沒辦法?”
??元想了想。“有一個,但有點陰損。”
??“說來聽聽?”
??元示意了下禦醫與侍人們,辛箏見了,擺了擺手,禦醫與侍者們紛紛退下。
??元感應了下,確定人都走遠了,沒人在門口偷聽,才道:“續命蠱。”
??蠱?
??辛箏愣了下。
??蠱醫也是醫,在人族的草藥醫學發展起來,主流醫學其實是蠱醫,但蠱醫成本太高,不管是培養蠱醫還是蠱醫培養蠱,成本都很高,遠不如更加省時省力與低成本廉的草藥醫學,當草藥醫學發展起來後,蠱醫便沒落了。
??蠱醫最後的輝煌大抵是巫女木槿。
??因而說起來,炎帝時代的草藥醫學不如如今,但論蠱醫卻是如今不如草藥醫學。
??“延年益壽的蠱?怎麽個延年益壽?”辛箏問。
??若能隨隨便便的延年益壽,那蠱醫也不會沒落了。
??元回答:“以己之命續彼之命。”
??辛箏瞬間理解這玩意為何沒流傳開來,若流傳開來,還不得天下大亂。“我怎麽沒聽說過?”
??這樣的好東西,哪怕不能流傳開來,王侯貴族們也沒理由甘心讓它失傳。
??“練的難度很高,而且,巫女木槿時,她賜死了所有知道續命蠱的人。”
??“為何?”辛箏不解。
??“她發現有權貴私底下在用這玩意,覺得這東西繼續下去帝國會因為內部問題而崩潰,便秉著寧錯殺一萬不錯放一個的想法將蠱師與有可能用了續命蠱,或是可能知情的全部處理了。”元支著下頜道。“說起來蠱醫的落幕也是從那時候開始的,她幾乎殺光了當時最出名的蠱師。”
??辛箏揉了揉眉心,非常理解木槿的做法,木槿的時代奴隸製已經開始發展起來了,若生命可以用來轉移,毫無疑問,權貴將永生,非權貴會成為續命包,人族也不用延續了。畢竟底層也不是真正的豚犬,哪怕是豚犬在被宰殺時尚且會掙紮,何況底層,盜趾這個活生生的案例充分證明了上位者將下位者給逼急了會發生怎樣的災難。“可還有別的法子?”
??元想了想,再次給出了一個答案:“同命蠱。”
??“你怎麽全是蠱?”
??“我那年代人族的草藥醫學才起步,我最拿手的自然是蠱醫。”元想也不想的道。
??“煉丹術呢?”
??“長生藥不死藥,你能湊齊哪個的材料?”
??“我們繼續說同命蠱。”辛箏道。“這玩意莫不是讓兩個人共用一條命,一榮俱榮,一殞俱殞?”
??“聰明。”
??“給我一隻。”
??“一隻同命蠱成熟需要至少三十年,而且同命的兩個人必須連續三十年給蠱喂血。”
??若續命蠱是被巫女木槿給殺到失傳,那同命蠱估計就是因為太雞肋而失傳。
??辛箏道:“你會練續命蠱嗎?”
??元提醒:“你得明白續命蠱一旦重現人間會有什麽後果,而且,有些事一旦開了頭,你能保證有朝一日不用在自己身上。”
??“我能啊。”辛箏篤定道。
??元想了想辛箏奇葩的三觀,這人好像真有可能。“那你在意的人呢?他們若是要死了,能忍住不用?”
??這個還真不能。
??辛箏道:“你練蠱,不要告訴任何人怎麽練的,隻有你知道,我相信這世間沒人能從你嘴裏撬出東西來。”
??元道:“也行,用誰的命?”
??“續命蠱,會殺死被轉走了壽命的那個人嗎?”辛箏問。
??“那得看轉走了多少壽命。”元道。“轉走幾年的話死不了人,全轉走的話自然是會死的,還有,能量的轉移是有損耗的,轉走一年,實際能收到的短則一個月,多則三四個月,根據被抽的那個人生命能量的健康程度而定。身體越好的人,生命能量越濃鬱,身體越差的人,生命能量越稀薄,我建議你找一個貴族,打小吃最好的,喝最好的,生命能量濃鬱,品質好。”
??辛箏想了想,問:“我記得望舒如今的壽命是數千載。”
??“現在是萬載。”元說。
??“哦。”辛箏問:“望舒你可願幫我這個忙?”
??望舒沉默。
??不一刀捅死王都是給辛箏麵子了,還要將自己的壽命轉一部分給王……想想都糟心。
??辛箏道:“我不會強迫你,若你不願,我去找個死刑犯。”
??望舒思忖了片刻,終是道:“罷了,還是我吧。”
??辛箏不解:“你不需要勉強自己,此事並非非你不可。”
??望舒道:“續命蠱若是泄露會很麻煩,用我的壽命比較穩妥。”
??殺得蠱醫沒落,巫女木槿當年顯然是殺瘋了,若非後果格外嚴重,巫女木槿不會如此。
??辛箏恍然。
??望舒問:“你需要他再活多少年?”
??辛箏心裏算了算。“二十年,至少二十年。”
??二十年雖然有點趕,但望舒壽命再長那也是命,她覺得自己卯著勁努力幹,二十年應該夠。
??望舒點頭。“交給我吧。”
??“還有。”辛箏問:“他的腿還能恢複嗎?”
??望舒沉默須臾,歎道:“你若是希望他恢複健康,我去尋一下師姐。”
??她當年戕害的是王的脊椎神經,生物學領域她不如青婧。
??辛箏擺手。“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我要他這輩子,不論是誰來都無法再讓他恢複健康。”
??望舒愣住。
??辛箏解釋道:“我需要的是一個還能再活二十載卻無法再站起來,永遠病體孱弱的王。”
??望舒愣住,她發現自己總是因為節操太高而無法跟上辛箏的思路。
??辛箏拍了拍望舒的肩膀。“拜托你了。”
??望舒:“.……好。”
??“還有,王說他想見你,你要不要見他?”辛箏問。
??“他想見我?”望舒不解,她與王能有什麽好見的?
??“你若不想見我便替你回了,不過過段時間我便要去沃西了,你倆到時得共事,抬頭不見低頭見。”辛箏略有些為難,望舒需要處理巫宗的事物,順便替她坐鎮後方,不可能跑去沃西,王的身體也不允許帶去沃西,不然帶走一個就可以放心了。
??“無妨,我不會對他做什麽的。”望舒道。
??辛箏鬆了口氣,她最怕的就是望舒一個忍不住對王做點什麽。
??思考一番後望舒最終還是決定去見見王,就像辛箏說的,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沒法一直避著。
??辛箏給王的待遇很好,比她自己的待遇還要好,因而望舒見到王時洗去了一路風塵的王看著精氣神倒是不錯,推著輪椅在院中曬太陽,看上去有點像她從西洲帶回來的狸奴,年紀非常大的那種。
??“你想見我?”望舒隨意的在王身邊的台階上坐下。
??看著望舒,王的目光有些許複雜:“你是赫胥遺民?”
??望舒頷首。“我不會為你的雙腿道歉,那是你應得的。”
??“孤不是尋你興師問罪,孤隻是想為當年赫胥一案向你道歉。”王道。“當年之事,孤雖是迫於無奈,終究是對赫胥不住,真的很抱歉。”
??望舒問:“就這個?”
??王遲疑了下,還是艱難的道:“我想請求你的原諒,不論要我如何彌補。”
??望舒忍了忍,最終還是沒忍住:“你的兒子是我烹殺的,我當年打翻的那碗肉羹是用他的肉做的,我贈你的肉脯是用你女兒的肉做的,你的孫子是被我放進鑊鼎裏的。”
??王難以置信的看著望舒。“當年之事是我對不住你們,他們是無辜的。”
??望舒道:“我和我的父親,還有三途也是無辜的。”
??“赫胥侯背叛了人族.……”
??望舒皺眉。“為什麽你們都要以為我是赫胥侯的子孫?我與赫胥侯沒有任何關係。我的母親是巫醫芕,就是瀾州那個因為解剖屍體而被判罪的巫醫,我的父親是一個以牧牛為生的奴子。”
??王愣住。“若你不是赫胥侯的子孫,為何要?”如此瘋狂的複仇?
??望舒歎道:“我是赫胥城的氓隸,王,這世上不是隻有王子與王女才可以複仇,奴隸與罪犯的後代也可以。我的鄰居,一同玩耍的稚童,家裏有兩個小孫孫的賣漿水阿婆,答應給小崽攢錢買一枚糖的賣茭白大叔,手藝很差但對自己的衣服非常有信心相信自己未來會成為赫胥國第一裁縫的年輕裁縫,家裏又添了個小崽發愁怎麽養活一家人的木匠,脾氣很暴躁還經常缺斤少兩但在妻子麵前溫柔得跟換了個人似的屠戶,好吃懶做但因為家裏有老奶奶要養不得不起早貪黑的賣雞無賴,兜售獵物的獵戶,偷偷用糖賄賂我讓我在考試時幫忙作弊的神廟生徒,喜歡捏我的臉說要生一個和我一樣可愛的崽崽的姨姨.……走在路上同居一城卻不甚熟悉的路人,所有人的未來戛然而止,隻是因為上位者的權力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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