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這話瞬間就讓崔氏寒了心,連親生父母都能不在乎,宋凝君已經知曉親生父母在水鄉村,卻從來沒有派人去探望過她們,無非是想跟窮苦的親生父母撇開關係。她們對她只是養育之恩,說什麼只有她們才是親人,不過就是拋不掉國公府的榮華富貴罷了。


  崔氏心裡寒涼,不知小時候那個柔軟孝順有善心的宋凝君怎麼會變成這幅模樣?


  崔氏壓下心底的不適道:『這門親事我與你父親都看過,他也是同意的,我們不會害你,明日我會派人上門去提親。


  宋凝君徹底崩潰,她癱軟在地上哭道:「母親,說到底就是您偏心,我的確不是您親生血脈,可這一切不是我的錯,我也沒有做錯傷害三妹妹的事情,若是三妹,你可會給她說一門這樣的親事?」


  「你豈會有這樣的想法?你以為姝姝同你一樣,只想攀富貴嫁去高門大戶?」崔氏氣急,「姝姝從未想過嫁勛貴人家,她志不在此,她想要的不過是學好醫術能夠行醫救人!」


  崔氏氣的胸口起伏,「這門親事如果你不同意,便回了陳家去吧!」她是萬萬不想再替她操心了。


  好心也被她當作驢肝肺。


  宋凝君抱著崔氏的腿哭道;「母親我錯了,我,是我太心急,但我真不願嫁去這樣的人家,求求母親多留我兩年,我,我只是想找雙親健在的……」


  崔氏冷聲道:「那好,正好我這還有一位,雙親健在,也是舉人的少年郎……」


  宋凝君僵住,嗚嗚咽咽的說不出話來。


  崔氏氣的不行,這個養女哪裡是想找什麼雙親健在的,就是嫌給她說的門戶低,找理由拒絕了。


  她道:「既然不願,那還是頭一個,就這麼定下吧,明日我就派人上門提親。」


  說罷又道:「時辰不早了,你也回去好好歇下吧。」


  宋凝君失魂落魄回到君翠院,她就撲在床榻上哭了起來。


  「姑娘,這是怎麼了。」春桃心疼道。


  宋凝君待丫鬟不錯,而且春桃才七八歲就被買回來陪她,兩人算是一塊長大。


  宋凝君哽咽道:「母,母親給我定了一戶雙親已不在,家中只有個老祖母的舉人做親事。」


  這一聽就不是什麼好人家啊,至少不是勛貴人家,春桃驚得不成,「夫人怎能如此啊,太過分了,國公府的姑娘如何配這樣的人家?姑娘,老夫人可知曉?老夫人若知道夫人如今作賤姑娘,肯定不會同意的,真是的,都是夫人親生女兒,夫人的心怎麼就偏成這樣。」


  聽到親生女兒,宋凝君的心抖了下。


  對,還有祖父祖母,他們最疼愛自己,定不會讓母親把她嫁到那樣的人家去。


  明兒一早她就去尋祖父祖母。


  ……


  今晚二房的兩位姑娘都因親事愁的不成。


  一位是擔心嫁入皇家,一位是嫌定的門戶太低。


  傅瀲之在王府用過晚膳去了宮內一趟。


  他是皇長子,有可自由進出皇宮的腰佩,不管何時都能入宮。


  天色暗下來,宮內紅牆碧瓦,高大的紅牆將外面的熱鬧喧嘩隔絕開,抬頭只有陰沉沉的天空。


  難怪宋三姑娘不喜皇家,就連他對這裡也是深惡痛絕。


  傅瀲之到了順和帝居住的長樂殿,皇帝還在批閱奏摺,聽聞長子過來便讓人進了大殿,還思忖著長子是不是為了宋三姑娘來的。


  難不成是想讓他賜婚?

  「兒臣參見父皇。」傅瀲之走到案前行禮。


  順和帝笑道:「瀲之坐吧,今兒怎麼有空進宮來看父皇?」


  傅瀲之從身後隨從手中接過錦盒,將錦盒放在順和帝的書案上,順和帝溫言道:「這是何物?」


  「這是宋三姑娘贈的葯。」


  姝姝贈了他六瓶,三瓶給了師父,剩餘三瓶他並沒有服用,留著過來給了父皇。


  順和帝看了他一眼,「可是宋三姑娘贈給你的?」


  傅瀲之點頭,順和帝問他,「你沒給自己留?」


  傅瀲之看了父皇一眼,不言語,順和帝懂了,這個長子性格孤僻人也冷漠,但是他對至親都極孝順。


  不過就是幾瓶養生葯,能惦記著他也是一番心意。


  「這葯朕收下了。」順和帝打開錦盒,裡面躺著三個很普通的白瓷瓶,他道:「可是喜歡宋三姑娘?要不朕幫你把婚事賜下來?」好不容易能入瀲之的眼,便是身體差些也無妨,只要是個溫良恭儉就好。


  「多謝父皇,不必,兒臣自有打算。」傅瀲之想到什麼,忍不住垂眸。


  哎,這孩子,順和帝也是憂心。


  「罷了,既你不願賜婚,朕幫你盯著些宋三姑娘就是,若有人在朕跟前求娶宋三姑娘,朕不允就是了。」


  順和帝這話的意思也很明顯,皇兒既不願賜婚,那麼還是有別的人惦記宋三姑娘,讓皇兒謹醒些。


  傅瀲之眉峰微皺,半晌后道:「兒臣自有打算,多謝父皇成全,父皇早些就寢,兒臣告退。」


  「你也回吧。」順和帝擺擺手,他這皇兒就是性子孤僻,小時就已如此。


  傅瀲之離開后,順和帝看著錦盒中的三個白瓷瓶。


  取了一瓶出來,打開木塞,藥瓶中透出一股清淡葯香味,裡面是很小粒的藥丸。


  順和帝讓身邊的太監總管陳旺德倒了盞溫水,陳旺德微微彎著脊背,小心問道:「皇上,可否需要讓太醫過來先查驗下這葯的成分?」畢竟是帝王入口的東西,哪怕是大皇子所贈,可到底不是大皇子所配的葯,還是小心為上。


  「不必。」順和帝倒出一粒藥丸就著溫水服下,皇兒能夠信任的人,也是他能信任的。


  藥丸就著溫水被送服到胃裡,順和帝察覺一股暖意從胃部向著四肢百骸流動,他說不上這感覺,總之是很舒服的。


  順和帝有些詫異,他以為小姑娘配的葯,至多就是養養胃,現在看來,似乎不簡單。


  順和帝倒也沒太在意,只是以為宋三姑娘配的葯功效不錯。


  他揮手讓陳旺德退下,繼續批閱奏摺,不到半刻鐘,他卻有些睏乏,這是很少見的。


  他為帝十五載,一直為國為民,任重道遠,肩上的擔子不是常人可以想象,也因這樣,他睡眠不太好,整宿睡不好,平日晚上只能批閱下奏摺,等到人困得不成才會歇,也是夢境纏身,很難有個好的睡眠。


  就連太醫都沒法改善這種狀態。


  卻在服下宋三姑娘贈的葯沒半個時辰就睏乏來襲,實在有些撐不住,讓太監備水沐浴后睡下。


  順和帝倒在床榻上直接昏睡過來,陳旺德從來沒見皇帝如此快的入睡,他嚇了一跳,輕輕喚了兩聲皇上,一點動靜都沒,陳旺德心裡咯噔一聲,慌手慌腳的讓小太監喊了太醫院院使。


  太醫院院使很快過來,陳旺德不敢聲張,立刻把順和帝的情況跟院使說了聲。


  院使也大驚失色,立刻前去龍榻前,輕輕喚了帝王兩聲,順和帝毫無動靜,院使顧不得別的,立刻給皇上把了脈。


  卻發現皇上脈象平穩,只是睡著了?

  院使驚詫,陳旺德小聲問道:「皇上這是怎麼了?」


  院使也低聲道:「皇上好似睡著了。」


  「那怎半點動靜都無?」陳旺德道,「皇上方才服用了宋家三姑娘配的藥丸,之後說困,倒在龍榻上就昏睡過來,老奴實在有些嚇著。」


  院使發現皇帝只是睡得太沉而已。


  他過去檢查了下白瓷瓶里的藥丸,沒有皇帝的話,他肯定不敢嘗葯,只放在鼻翼下嗅了嗅。


  裡面有幾位藥材他是可以聞出來的,的確是補身的藥材,但沒有嘗葯,他無法肯定更具體的藥方和藥效。


  順和帝的確只是睡的太沉,到了上朝時辰,陳旺德小心翼翼過來喊人。


  這次喊了好幾聲,順和帝可算是醒了過來,他起身,覺得精神抖擻,從未有過如此好的精神,像是回到年輕時的狀態。


  順和帝見太醫院院使也守著在,問了聲,陳旺德才恭敬把昨兒的事兒說給順和帝聽。


  順和帝知道是自己睡得太沉,也不怪兩人,讓院使退下,陳旺德服侍順和帝穿上龍袍。


  陳旺德讚歎道:「宋三姑娘的葯當真是神奇。」


  「宋家三姑娘的確了得,年紀輕輕便有此本領。」順和帝大笑,心情舒暢,是他小瞧了宋三姑娘。


  ……


  翌日晨起,姝姝和宋凝君過去祖父祖母院子請安,姝姝見宋凝君雙目紅腫,萎靡不振,怕是昨兒發生了啥事。


  姝姝請安畢就在庭院鍛煉,宋凝君留在祖母身邊不願離去。


  盛氏見孫女精神不濟,心疼道:「君兒這是怎麼了?眼底發青,可是昨兒夜裡沒睡好?」


  宋凝君聽聞祖母關懷,眼淚落下,噗通一聲跪在盛世面前,「求祖母為君兒做主。」


  「君兒快起。」盛氏把宋凝君拉起來,「有什麼委屈儘管同祖母說,有我和你祖父給你做主呢。」


  宋凝君順勢起來,依偎在盛氏懷中抽噎道:「祖母,母親給我尋了門親事,可君兒不想嫁,想留在府中多陪陪您和祖父還有父親母親,我實在不想嫁人。」


  盛氏恍然,「原來君兒是為這個傷心,可入了春你就十四了,總要說親的,你母親給你尋的親事我同你祖父也過目了,那後生是個勤奮上進的,你嫁過去不用伺候公婆,再陪嫁幾個丫鬟嬤嬤過去,往後的日子也舒坦。」


  宋凝君整個人呆住,這麼說,祖父跟祖母也是知道母親給她相看的這門親事?


  可是這樣的人家,祖母祖父怎麼會同意啊,她說到底也算是國公府的姑娘啊。


  盛氏還在勸慰宋凝君,「君兒莫擔憂,你母親給你尋得後生的確是很好的,待人也寬厚。」


  「可是。」宋凝君難過道:「那樣的門戶,祖,祖母我……」


  原是如此,盛氏嘆口氣,這孩子根本不懂她們的心,崔氏給她挑的這門親事連她和老國公都同意的,她們是寵愛宋凝君也希望她以後幸福,所以才給她挑了這樣的人家,到底不是國公府的親生血脈,如果嫁給勛貴,等往後君兒身份爆出來,她的日子怕是就難過了。


  「君兒信祖母和你母親吧,我們不會害你的。」盛氏拍拍宋凝君的背,安慰道。


  宋凝君趴在盛氏雙膝上,死死的掐著手心,這個國公府,沒有一個希望她過的好的!


  那樣的人家,她們怎麼不說給府中其他姑娘!

  她恨!


  恨透了這些虛偽的人。


  宋凝君掩下心中恨意,虛虛抬頭,「君兒知曉了,君兒出去鍛煉。」


  「出去吧。」


  一個時辰后,宋凝君離開昌鴻院,回到君翠院,她屏退丫鬟,從鎖著的箱底取出個小巧玲瓏的木盒子。


  這木盒四四方方,表面沒有任何花紋縫隙,甚至開打開盒子的暗扣都沒有,但裡面是空的,晃動起來可以聽見裡頭裝的有東西。


  這是宋凝君十歲那年做夢夢見的,夢見書香閣角落裡放著這樣一個木頭,她那時候不知這是什麼,但能入夢的都是對她極重要的,所以立刻去書香閣買下了它。


  她花費大半年才打開這木盒。


  裡面放著一本孤零零的秘籍,並不是武學秘籍,而是一位無名人士留下的。


  裡面的筆跡用狂草書成,她當時看過一些,這裡頭記載的都是殺人於無形的毒,葯配方,不僅如此還有別的一些秘方。


  原先她嫌這上頭記載的東西太惡毒,可是現在她卻覺得只有隻剩這個防身的。


  這秘籍上的內容她早已背的滾瓜亂熟,宋凝君把秘籍從木盒中取出,丟入炭爐中,看著秘籍被爐火一點點舔舐掉變成灰燼。


  這樣的東西,既然想用,就要把證據銷毀乾淨。


  宋凝君閉上眼。


  崔氏並沒有管宋凝君的想法,她派媒婆去男方提親。


  並告知了宋凝君是侯府養女,並不是親生女。


  那後生是個溫和的性子,知曉宋凝君若是國公府親生女也輪不到他迎娶。


  他也聽聞宋凝君才女名聲,滿心喜歡,於是同意下來。


  崔氏得知,讓嬤嬤過去君翠院說了聲。


  宋凝君聽完,撲在床榻上哭了好久。


  哭的春桃都開始心疼姑娘,忍不住埋怨崔氏心狠,哪有這樣作踐自己孩子的。


  ……


  過了沒兩天。


  滿京城都再傳定國公府二夫人是個狠心的,偏心三姑娘,給二姑娘定了門親事,卻是個低門小戶的。


  就算那後生中舉,在這些京城貴夫人們眼中那就跟庶民沒甚區別。


  一個國公府姑娘同這樣的門戶定親,簡直是丟人。


  於是都說崔氏狠心,哪有這樣對自己孩子的。


  也有人遲疑,再怎樣,國公府的姑娘也不該定下這樣的親事,是不是有什麼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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