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萬沒想到！
妖族位北，天氣寒涼，這幾日又多有降雨，故此縱使時節入春，冷風一過，還是凍得人直打哆嗦。
蘇清流倒是沒事，元息在身，便是隻著單衣都不會覺得如何寒冷。可侏儒就不行了，一沒修為在身，二又重創未愈，是以沒走幾天，他便凍得麵皮青紫，染上了嚇人的風寒。
正常風寒並不嚇人，但他那額頭都快燒成煤爐子一般的溫度了，無奈之下，蘇清流便隻能再度尋找山洞安歇。
事實上山洞也不好找，兩人昨兒剛離開深山上得大路，眼下環目四顧，連座超過十丈的山峰都沒，更何況山洞了。
按理說侏儒是要再挨上幾天凍的，但沒曾想，前行裏許之後，視線盡頭竟然出現一片村莊！
是日無風，又正值黃昏，村莊內炊煙嫋嫋直升天際，隱有孩童嬉鬧之聲，一派安靜寧和。
蘇清流停步在距離村莊半裏之外的一處土坡上，麵色凝重舉目觀察，良久之後很是納悶的嘀咕了一句，“毫無妖氣，的確是人族的村莊。”
侏儒在後頭的竹簍裏捅了他一下，意思是放他下來。
還是那套流程，侏儒忙活完畢，地麵上多出一行七扭八歪勉強可認的字跡。
蘇清流看罷仍是有些難以相信，“你說現在的妖族不吃人了？開什麽玩笑，且不說我親眼所見之種種，就隻說邏輯，若連人類都能包容得下，兩族還鬥個你死我活幹什麽，吃飽了撐的？”
侏儒歎氣搖頭，又開始劃寫。
“呂雄安立下的規矩？”
蘇清流怔然，似乎是想證明他口中的大英雄的確做了不少好事，所以侏儒寫的極為認真，而通過他所書所寫蘇清流得知，呂雄安位列金侯之後，第二年便在自己領地內頒布數條律例來管轄規範妖族，其中第一條，便是不可殺傷人族平民！
因此，像眼前這種村落其實並不少見，隻不過這段時間他們一直在山中前行，無法見得而已。
有些半信半疑，因為蘇清流想不通，若真的還心懷人族蒼生，那呂雄安還投靠妖族作甚。
“罷了，咱們且先去那村落看看，至少給你尋個熱乎炕頭兒。”
說完，蘇清流又把侏儒背起，徑直向那村落走去。
他有元息在身，理論上可以用元息幫侏儒祛除風寒，但理論畢竟是理論，侏儒實在太虛弱了，嚐試後發現根本吃不消元息入體，所以隻能豁出來時間，給他找個地方好好休養。
當然了，侏儒重要，許中遠同樣重要，隻要尚能顧及，這兩條線索便最好一條也不要斷掉。
所以蘇清流在進村安頓好侏儒之後，立刻便啟程去了另外一處村莊，因為據打聽那個村莊是有醫者的，蘇清流想把他請來為侏儒治病，趕緊治好趕緊上路。
再嚴重的風寒對於元修來說也是不值一提，但對於普通人而言，便有些棘手了。
侏儒發燒發到夢囈，即便大夫給抓了藥，也是至少要休息個十天半月才行。
蘇清流很急，畢竟這一路已經耽擱太多時間裏，思來想去，便決定自己上路。
反正侏儒四肢盡斷，想必留在這裏也沒法逃走，且就算能逃他也不會逃，因為以他這個狀況，若無人照應，逃走等於死亡。
打定主意蘇清流便跟侏儒知會了一聲，從侏儒的表情來看，他的確是壓根就沒想逃跑，甚至還問了蘇清流一句什麽時候回來…
“很快，你且在這裏安心養病就是。”
伸手拍了拍侏儒肩膀，可拍完之後，就連蘇清流自己都感覺有點莫名其妙，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竟然有點把這人族叛逆當成朋友了…
微微蹙眉定了定神，蘇清流轉頭離去，到得屋外叫來這家主人，乾坤袋裏也沒什麽東西了，寥寥幾塊元石怕是拿不出手，他便隻能將之前從李紫衣那裏得到的、疑似煉器材料的橢圓石球也一並贈與。
村民很淳樸，連連擺手意圖推脫。畢竟也是在妖族境內討生活的人，雖然他不知道那塊橢圓石球是什麽玩意，但他知道那幾塊隱隱發光的小石頭，乃是元修專用的元石。
這東西，一塊便抵黃金千兩。
對方不要，蘇清流卻執意要給，因為他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回返，如果運氣不好，也許這家人便要照顧侏儒一輩子的。
…
從村莊離開之後，蘇清流取到東南，直奔第二處妖族營地而去，因為少了“累贅”，趕路速度可以說是大幅提升，不到七天，氣勢磅礴的妖族營地呈現眼前。
與異牛族那種偏似前線陣地的營帳相比，這處妖族營地顯然屬於供給點，偌大的一座鐵山之上，無數的虎首人身妖類正在兜轉而行，兩兩一組，扛抬著兵器鐵材等物。
蘇清流站在遠處微微看了一會兒，鐵山高逾百丈寸草不生，占據方圓十裏之地，其上洞穴無數，內裏皆有火光。
想必這裏應該是專門為前線輸送武器軍備的地點，且如果不出料，這裏也會有很多像侏儒一樣的人。
取出令牌掛在腰間，蘇清流大搖大擺的走了過去。
鐵山雄偉幾入雲端，渾然鐵鑄更顯氣勢，到得山腳下時，蘇清流便是更能感受到一種莫名壓抑，毫無疑問，這壓抑是來自於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幾名虎頭人戰士攔住了他，吼吼的叫個沒完，顯然是在詢問他的身份。
這跟以前真是不同了，若放在上一世，還問個毛啊，不管人族妖族，但凡有異類接近，第一件事肯定是拔刀開幹！
“吾乃聖女手下令使，來此自有公幹。”
蘇清流亮出腰牌，幾名虎頭人麵麵相覷皆有驚色，片刻後跑走一頭，想必是請人去了。
不一會兒，一個身形高瘦麵皮黝黑的中年男子氣喘籲籲的一路小跑而來，接過令牌一看，登時麵露諂媚，“不知大人蒞臨，有失遠迎，快快快，大人快請入內！”
隨著那人指引，蘇清流來到了鐵山山腰的一處山洞中，這山洞在外麵看隻是山洞，但到了內裏才能窺見奢華，不說比人族王侯的寢宮華麗吧，至少也比得上商道巨賈的會客大堂了。
“大人，喝茶？”
蘇清流覷他一眼，這瘦高男子五觀還算朗正，但不知怎麽，就偏偏給人一種奸猾的感覺，眼緣兒很是不好。
不過蘇清流又不是真來這視察的，眼不眼緣兒無所謂，能問出東西才要緊。
擺出一副官腔清了清嗓子，問道：“此處何人主事，又歸哪位金侯管轄？”
高瘦男子一怔，“大人，怎麽了，是有什麽讓您不滿的地方了？”
“少廢話，我問你歸誰管轄。”蘇清流把眉毛一橫。
“大人，因為人手不夠，所以卑職隻能代行此地運轉之事，畢竟呂侯爺他日理萬機，也沒那麽多精力照看…”
“這裏也歸呂雄安管？”沒等他說完，蘇清流擰眉打斷。
高瘦男子更不知所謂了，妖族北方十九部皆歸北金侯執掌不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嗎，這位大人怎麽好像沒來過妖族似的？
來是來過，但來的時候呂雄安還在自己身邊，更不是什麽金侯…
蘇清流也意識到自己可能問出了什麽常識性的問題，於是又咳了兩聲，直接把話題轉移。
通過對高瘦男子的旁敲側擊，他得知，而十餘年前，妖族北部被化為分十九部，眼下皆歸呂雄安執掌，論疆土，幅員近十萬餘裏；論戰力，精兵有四十萬餘眾！
這著實是把蘇清流給震驚到了，原本他還以為，呂雄安執掌異牛族數萬人馬，便已經是配得上金侯地位的權勢滔天，沒想到，異牛族卻隻是人家的一股先鋒小隊而已！
這就有些可怕了。
究竟是輪轉百年間妖族壯大的太快，還是呂雄安地位太高？要知道，當年縱觀整個妖族，也不過就百十來萬人馬而已…
“那其他三位金侯呢，也是這般勢力？”
因為心急驚訝，蘇清流下意識追問了一句，問完就後悔了。
果然，那高瘦男子恭敬的表情隱隱透出些許狐疑，猶豫片刻後還是開口問道：“大人，恕卑職冒昧，您那令牌…能否再予我看看？”
這個倒是無妨，令牌肯定是真的，任他如何檢查也找不出假。隻是對方心存疑慮之後，再想套話可就沒那麽容易了。
經過反複確認，高瘦男子神色越發納悶，這令牌千真萬確就是聖女腰牌啊，那這位大人怎地一副一點都不了解情況的樣子，甭說聖女令使了，就說他是人族細作，也是大有人信啊！
“放肆，你什麽表情，莫不是以為本官令牌有假不成？！”蘇清流猛地一聲斷喝，嚇得對方高瘦男子一個哆嗦。
他想拍胸口卻又不敢，隻得連連擺手推說不是。
“既然不是為何不回答本官的問題！”蘇清流繼續施加壓力。
高瘦男子礙於地位差距，也由不得多想了，隻得把疑慮吞下肚子，趕快給予回應。
按他所說，他隻是這鐵山部虎人族的區區小官兒，對其他三大金侯也沒有太多了解，但大概的話，其他三大金侯座下兵力，應當也不會比北金侯少到哪去。
特別是坐鎮妖族京中的東金侯冷玄，不僅是真正的權勢滔天，更甚至連當代妖族的幾位老祖，都要懼他三分…
與其說他是受封妖族的金侯，倒不如說，他也是如今妖族的主宰者之一！
聽得這句話，蘇清流的臉色早已陰沉至極。
東金侯坐鎮京中？
這冷玄好大的能耐啊，投靠妖族也就罷了，還照著人族傳統搬了個京畿國都過去，更是讓妖族老祖都忌憚三分，看來先前誤會他了，他這哪是反叛，而是要跳出人、妖兩族，自立為王啊！
如此說來，呂雄安、魏曜、左文閣三大金侯就是他同黨嘍？
侏儒提及的那個雷雨夜，便是他們圖謀整個天下的開始嘍？
自輪轉之後發生的一切，那個既了解自己，又有著滔天勢力的幕後黑手，便是他嘍？！
嗬，別說，至少據目前所知，所有條件，他冷玄還真的全都符合！
蘇清流目光如火，熊熊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