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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肺腑之談!

  眼下距離午夜尚有一些時間,蘇清流便也就沒有猶豫,隨著袁天一一同向眼前洞天走去。


  午夜之時他是要去見聞歸的,而且是必須去,雖然便是連他自己都無法給這所謂的“必須”找到一個合理的理由,但他就是想去,他騙不了自己的內心。


  或者說白了,他想要聽到關於阿昀的消息……


  “怎麽,不會是到了這一步,都還覺得本座與江道兄對你心懷叵測吧?”


  袁天一見蘇清流擰眉失神,誤以為他仍不放心。


  “袁劍主多慮了。”蘇清流淡笑回道,事到如今,其實他大概也能猜到袁天一和江流遠寄托在他身上的想法了,隻不過在親耳證實之前,還不那麽確信罷了。


  袁天一便也笑了笑,沒再說話,“叩”開了洞天之門。


  隨著他做出扣門舉動,那本來空無一物的洞口便是蕩起一成水紋般的漣漪,洞內景象也清晰起來。


  沒什麽特別之處,簡素古樸,一鼎、一榻、一石桌、幾張石凳、一列書架而已。


  毫無疑問,如果不是江流遠“首肯”,洞內的景象便不會呈現在兩人之前,但他的臉色卻有些意外,好似沒料到袁天一會在此時過來,或者,是更想不到他還會把蘇清流一道帶來。


  “江道兄,傷勢如何了?”


  袁天一緩步入內,拱了拱手。


  “托你的福,七靈七宿丹效用甚好,傷勢已在回轉。”此前江流遠一直在閉目運功,說話時緩緩收功,並以手勢示意兩人入座。


  “那就好,時乃多事之秋,若你傷勢不定,憑我一人之力,倒還真就麻煩的很。”


  袁天一笑著,很是熟絡的自己端起茶杯倒了一碗。


  除非特殊情況,否則江流遠向來不是多話之人,他便也沒跟袁天一繼續客套,而是直切正題:“你怎地把他帶來了?事情都與他說了?”


  “沒說,但我覺得可以說了。”袁天一倒完茶水之後並未端喝,而是輕推給了蘇清流。


  蘇清流也不推讓,雖然也是沒喝,但道了句多謝袁劍主便算罷了。


  袁天一一怔,好似有些意外,繼而失笑,自己又倒一杯。


  很顯然,他把茶水推給蘇清流並不是出於客氣,但也絕沒想到蘇清流竟表現的如此自然,甚至可以說是理所應當。


  這給他一種不似給晚輩倒茶的感覺,而是同等地位同等身份之間的互相禮讓……


  不過當然了,這並不重要,袁天一也不會計較蘇清流這小子為何一直都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樣子,他隻是看了江流遠一眼,微微調侃道:“江道兄,你這師尊當的,怕是要累得很啊。”


  “掌座真人,袁劍主,晚輩還有事情在身,所以鬥膽直言,你們究竟想要我幫你們做什麽事情?”


  蘇清流可不想聽那無關痛癢的玩笑,眼下雖說距離子時也有幾個時辰,但誰能保證此番交談要持續多長時間,最主要的是他已經不是前世的他了,事關青鸞他有耐心等、事關阿昀他有耐心聽,但事情僅僅關係到中原正盟,便哪怕是生死存亡之大事,他也會把優先級排在前兩列之後……


  原因很簡單,這一世的經曆與前世浮現出的因果讓他明白,他雖不至於冷眼旁觀,卻也不想再“大包大攬”。


  因為他懂了一個道理,若是連自己最喜歡的人、最情深的兄弟都無法護持,便是心念天下,也不過“鴻鵠之誌”而已。

  而“誌”之所以是誌,便是因為它沒有實現,且越是遠大的誌向也越難實現,正所謂攘外安內,這個道理運用到個人身上,仍然適用的很。


  再者,中原一直都是巨宗的中原,哪怕他前世仍是縱橫大帝時亦是如此,中原正道從來不會為妖族入侵邊地而殫精竭慮,就好像眼下的他也同樣不會為了妖族意圖攪亂中原而太過上心。


  所以,能幫他會幫,但前提是不會耽誤到他自己的事情。畢竟,還是那句話,中原是巨宗的中原!


  蘇清流的想法已經在之前的那句話語當中體現出來,因為江流遠和袁天一都不是傻子,一個“幫”字,便可足以讓他們明白。


  且之前就連袁天一都親口說過,他並不認為蘇清流是巨宗弟子。


  故而他們也沒什麽意外,隻是江流遠似乎仍有某種疑慮,但也並未直說。


  袁天一便將方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說完問道:“江道兄,你我二人這些年來考驗過無數門下弟子,可無論是你縹緲山還是我知劍宗,能力夠的立場都沒這麽堅定,立場堅定的,能力卻又不敢苟同,在我看來,咱們等不起、也等不到比他更為合適的人選了。”


  江流遠默不作聲,因為袁天一說的事實,萬道長階不隻蘇清流走過,寧飛騫、駱明玉、以及之前一些現在已經成為宗門長老或各有去向的精英弟子都曾走過,但還沒有一人能達到他滿意的終點。


  誠然,蘇清流也沒能,但在聽聞袁天一的轉述之後,他覺得如果有一天蘇清流真能走完全部長階、步入那“癡妄之境”,他肯定不會被癡妄境中的考驗而淘汰,因為正如袁天一所說,此子心性之堅前所未見!


  所以他的沉默並不是無話可說,而是在心生感慨——


  自己悉心培養數十年,可到頭來,卻終究沒能培養出哪怕一個心儀的扛鼎之才,反倒是機緣巧合從青鸞衛選來一個,且這個幾乎都無需雕琢打磨,便已然符合他內心標準,這是好事的同時,又何嚐不是一種現實的嘲諷……


  “淩雲,你與本座實說,當你認為你達到了你想要完成的事情之後,是不是便會離開縹緲山,甚至中原?”


  江流遠忽然如此問道,且語氣鄭重。


  蘇清流與之直視,“掌座所言不錯,晚輩拜入縹緲山,並不是慕名、也不是求藝,而是自有目的。所以,目的達成之後,自會離去。”


  江流雲聞言輕歎,“若本座允你親傳身份呢?”


  “還是會走。”


  “若本座保你必能接管本宗呢!”


  “晚輩心不在此,掌座不必強留。”蘇清流直言了當。


  江流遠便又是一歎,“那便罷了,不過本座現在想真實的問你一句,你拜入我宗,究竟是為了什麽。”


  江流遠問時,袁天一亦是投來目光,看得出來,兩人似乎都很在乎蘇清流對於這個問題的回答。


  其實之前初入山門之時,江流遠便問過這個問題,蘇清流也給出了明確的回答。


  但當時不比眼下,說白了,當時就是蘇清流坦言自己就是縱橫輪轉,或者隻說自己是為了元道而言,江流遠都不會信,因為當初隻是試探,很顯然,試探的結果也並不能讓雙方滿意。


  如今則是不同!

  大家互相都能感受到對方的誠意,這會是一場“交心”的對談。


  蘇清流看了他一眼,“掌座還請先回答晚輩的問題,你與袁劍主,又究竟想要晚輩幫中原正道做什麽?”


  “知你所求,本座才敢放心開口。”江流遠目光深沉,語氣毫無緩和。


  對此,蘇清流倒也並不在乎,其實他清楚得很,關於雙方的訴求、雙方都有所猜測,便相當於隔著一張薄薄的窗紙一般,隻剩下直接捅破了。


  “好,那便晚輩先說。”


  頓了一下,蘇清流沉聲開口:“當時晚輩便不曾說假,我想知縱橫辛秘,越多越好,越詳越好!”


  聞言,江流遠和袁天一對視一眼,眸中皆有深意。


  “小子,關於縱橫大帝,我袁天一便可以這麽告訴你,無論你的信念有多堅定、或者你有著什麽非做不可得理由,最終,都不會成功。”


  袁天一亦是神色深沉,雖話語略帶打擊之意,但不可否認,他這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提醒。


  “成與不成,皆在晚輩自己,兩位掌座隻需將你們知道的事情盡數告知,晚輩便感激不盡!”蘇清流不止拱手,且鄭重躬身!


  然而,令蘇清流沒有想到的是,堂堂兩位巨宗掌座,竟然也同時後退一步,向他反行此禮!


  蘇清流大驚且愕,眉頭不由深擰。


  兩人一禮過罷,袁天一道:“此禮不為其他,隻為你執著正道之心!”


  “晚輩為的是自己,不是為了正道。”蘇清流憑心而言。


  “可在我與江道兄看來,中原正盟隻占了一個正字而已,縱橫義舉,才是真正正道!而你追求正道,便是值得我等一禮!”


  “袁劍主所言晚輩不懂。”蘇清流越發疑惑,他從不否認自己前世為這片土地做出很多貢獻,但也更不會否認,前世之所以會那麽做,從不乏功名私心,他想要讓世人對縱橫二字交口稱讚,想要在實力獨步無雙之後、聲譽也達到世之頂點,所以在他看來,所行之事雖是義事,但所懷之心,卻並非純粹的義心。


  故而,他自問擔不起“真正正道”這四字定論!

  “你不必過謙更不必疑慮,我與江道兄雖然被世人稱之為當今正道巨擘,可我們都清楚的很,身為巨宗掌座、身為背負著各自萬年傳承的人,我們避不開那些爾虞我詐、更脫不掉那些假仁假義,所以在生為元修本該秉持正道這方麵上,我們與你比起來,可以說是汗顏自愧的!”


  聽得此言,蘇清流發自內心想道一聲袁劍主言重,可袁天一並沒有給他機會,而是繼續說道:“後生,其實我們對你那一禮,也是在敬你做了我們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情,如果我不是知劍宗掌座、江道兄亦不是縹緲山山主,也許,我們便也會是沉冤會的一員!”


  “沉冤會?”蘇清流心頭一凜,隱隱覺得,袁天一已經說到關鍵。


  “沒錯,沉冤會!名雖淺白,但卻是無數真正正道之人的心聲!”說著,袁天一目望遠方似有無限敬重:“他們有的是山野散修、有的是身份超然、有的實力不遜於在下,又有的,甚至連元修都不是,但,就是這些來自於五湖四海形形色色的人,卻都與你有一天共通!那便是,他們都明公義知感恩,是想為縱橫大帝沉冤昭雪的真正正道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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