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分道揚鑣
蘇清流的心思是什麽？
首先龍宮乃是龍川匪幫的大本營，那些商客就是走一萬次也不可能知道，其次，便是他們知道，敢帶著這群爺過去？這群爺不怕死，他們還能也不怕？
但眼下束手無策，而這個辦法又不是多難想到，所以蘇清流不提，伏疇或刑天道也遲早會提，可等到他們提的時候，也許這帶路一事就是強迫的了。
而蘇清流率先提及，大家自然就會下意識讓他去溝通，他便有機會救這群人一命。但最後商船是駛向龍宮還是駛向最近的商港，可就不得而知了。
伏疇看出了蘇清流的心思，也因此對蘇清流的印象發生了一些改觀。
在此之前，他一直覺得這後生出身大世家，是那種高高在上十分自我的存在，他不應該去在乎那些凡夫俗子的死活，也沒必要去在乎，因為這是元道中人對凡夫俗子的普遍態度，遑論這後生還具有以上特征。
可現在他發現，一直以來，他似乎都有些先入為主了，若這後生壓根就不是什麽大家子弟、高傲自負也都是佯裝出來，那麽他隱藏本性的目的究竟會是什麽？
甚至，他真的是恰巧也要趕船、恰巧在船上遇到了自己？
這一切，不得不讓伏疇去深思，保持警惕，更是他混跡江湖多年，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嘍囉、混到如今惡名滿嶦州的大邪修的根本之一。
不過，雖心中有所猜疑，但他並沒有在表麵上表現出來，那眼中的色澤，也隻是一閃而逝。
“那我現在便去與他們知會一聲，你們稍待。”
蘇清流並沒有注意到伏疇方才的表情，說完之後，便是帶著阿昀去往了閣艙。
閣艙之中，數十名商客擠在一起，當擋板被掀開的那一刻，他們驚慌恐懼，仿佛看到了死亡的降臨。
“各位不必害怕，是我。”
蘇清流出言安撫，眾人看清是他之後，心裏的大石頭也是瞬間落地，有的甚至喜極而泣，留下了激動的淚水。
他們以為，推門而入的會是匪兵，而這隻有一個出口的閣艙，也會成為名副其實的屠宰場……
“元、元爺，那些匪兵被擊退了？”
蘇清流點了點頭，“暫時已經安全了，不過想必鬧出這麽大動靜，龍宮很快就會有所動作，甚至現在已經在派人趕來，因此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裏。”
聞言，眾人麵麵相覷，驚懼緊張再一次浮上臉頰。
遇事不亂是保持主動的重要前提，但蘇清流也知道，他不能指望這群在凡俗道地位超然的巨賈也能在元道衝突中做到冷靜麵對。
而這種明明身處同一個世界卻仿佛又近乎不在同一個“世界”的差距，也根本就不是安撫就能抹平。
所以他沒有任何廢話，直涉正題。
“諸位，接下來我要說的事情，你們務必聽好，因為信不信我、能不能活，皆在你們自己。”
蘇清流環目四顧，掃過每一張惶恐狐疑的臉龐。
“我需要一個能識水陸的出去，並指引商船靠近附近商港，不過這可能會是一件壓力巨大的事情，因為刑天道、也就是擊退匪兵的那位兄弟，想要前往龍宮。”
“好了，誰可以，現在便跟我出去。”
眾人沉默，並無一人自告奮勇。
“從之前應對匪兵的反應來看，我知道你們當中必然有一些人並不是第一次行此上路走商，且這件事也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你們大家能夠活命。”
眾人依舊默不作聲，雖然有幾個人同時看向了一名老邁商客，但那老邁商客卻是別過了頭去。
“我最後再提醒一次，若無人掌船，這艘商船便是既是不被匪兵發現，也一定會隨波逐流最終甚至進入無邊海域，一個最簡單的道理，我們是元修，便是數月不食也無外乎虛弱一些，可你們隻是普通人，沒有充足的食物和清水，你們撐不過幾天。”
“各位，我們沒必要也沒理由騙你們，所以還請速速決定。”阿昀也開口說道，她很是不能理解，這群人為何會是這般反應。
昏暗逼仄的閣艙之中，仍是未有一人挺身而出。
阿昀似乎還想說些什麽，但蘇清流已經微微一歎，拉住她的手，道了句走吧。
兩人便從閣艙離開，離開之後不等阿昀詢問，蘇清流便主動說道：“他們命數在此，我們沒必要在浪費口舌。”
“可是他們當中明顯是有人熟知水路的啊，我方才趁你說話時觀察了一下，那個比較年邁的老商客，應該就是不止一次走過這條水上商路。”
聞言，蘇清流笑看阿昀，“可那又如何？這群人，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在凡俗道中應當都是富甲一方的巨賈，否則也不可能把買賣都做到涉及元道界的商路上來，所以可想而知，他們是多能精打細算，利益心又有多重，你指望那個老商客不惜冒著最後被刑天道怪罪的風險舍己為人？我就這麽跟你說吧，他應該也在指望著其他人沉不住氣，來主動承擔這一風險。”
阿昀皺了皺眉，她獨身一人處於青鸞前線那麽多年，自然是見多了人心險惡，可她沒有想到，都要走到絕路了，這群人竟然還不能把滿肚子的自私自利拋在一邊。
“走吧，命都是自己選的，而無論怎麽選擇，也許都是他們的天數注定。”
阿昀沒再說話，而是與蘇清流一同返回了甲板。
刑天道見得兩人回來，身後去並未跟隨商客，不由有些納悶，便是開口詢問。
蘇清流搖頭苦笑，“沒人知道，看來我們隻能靠運氣了。”
伏疇也在一旁笑了笑，但笑的隱秘且若有深意。
商船繼續前行，漫無目的隨波逐流，這對於蘇清流等人來說並不是什麽大事，因為對他們來說最壞的結局無非也就是找不到龍宮而已，畢竟實在找不到，在他們都擁有禦空元器的情況下，大不了也就是禦空離開而已。
“幾位，這麽飄兒下去也不是個事兒啊，要麽……我先行一步了？”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沒能等來龍宮追兵的刑天道有些失去耐心，欲要與眾人告辭，駕馭禦空元息自己去尋找龍宮。
蘇清流便拱了拱手，“那就祝你一切順利，不過此番一別，不知以後何時才能再見，所以咱們不妨互相留個聯絡方式，以期再聚之日。”
此言甚合刑天道心意，所以他當然不會拒絕，聽完很痛快的直接從乾坤袋中取出了一張符紙。
“這是我們東河派的感應符，兄弟你收好，但凡你有空了，或是到我們東河派境內了，隻需向此符紙內注入元息，我這邊便自會有所感知，屆時如果意外，必去尋你！”
蘇清流鄭重接過，笑著拍了拍刑天道肩膀，“龍宮臥虎藏龍，當真並不是如你所想那般簡單，此外，若你信我，見到你那朋友時一定要多加小心。”
刑天道皺眉，卻也點了點頭以示上心。而後便再不猶豫，喚出一截寶光流轉的神木，禦空而去。
一旁，伏疇目光閃動，不知在想些什麽。
可能是刑天道說走就走讓他有些始料不及、卻又沒有一個合適的理由跟過去吧……
“怎麽著老先生，接下來你欲意何往？”蘇清流從刑天道離去的方向收回目光，笑問道。
伏疇便是立刻壓下了異樣神色，改為微有惆悵，“唉，看來那姓刑的後生終歸是沒把老朽也當成共患難的友人啊，符紙隻給了你，卻是並未給我。”
“他讓你幫忙算命，你不是也沒給他算麽。”蘇清流再度笑道。
“嗬嗬，也是。不過不管再怎麽說，咱們也算是共同經曆了一場風波，之前若有什麽不愉快的，便全都叫他隨風而去吧，以後若是有緣，老朽請你們喝上幾杯。”
伏疇言詞之間似有唏噓一般，做出一副朋友分別之態。
他擅演，蘇清流自然是會陪他，於是便也微微歎氣，“隻是此番得罪了龍宮，天大地大都未必再有容身之地，實不知還會不會再有把酒言歡之時。”
“也沒那麽誇張的。”伏疇笑了笑，繼而目光一轉，“實不相瞞，老朽其實亦是元道中人！”
“哦？！”蘇清流佯裝震驚，“竟如此？可我並未能從你身上感受到一丁點元道氣機啊！”
伏疇笑了笑沒有說話。
蘇清流卻做恍然大悟之狀，“我明白了，這麽說您老的境界，是遠在我等之上了？！”
阿昀也很配合的做出一副震訝之色。
伏疇便是得意撫須，“後生，不然你覺得，我這一把老骨頭、又沒有什麽獲利巨大的商貿買賣，憑什麽敢往龍川水道上走？”
“那小子之前可當真是失敬了，這裏給您陪個不是！”說著，蘇清流便是一個欠身，可謂誠意十足。
擺了擺手，伏疇好似大度至極，“無妨無妨，畢竟少年氣盛，不過話說回來，你們小夫妻倆又是為什麽乘上這艘商船？”
伏疇目中，精光閃動，這個問題看似隻是隨口一問。實則，在伏疇心裏，蘇清流給出的答案會直接影響他決定要不要在失去刑天道這一“先鋒官”之後，繼續設法利用此子。或是，直接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