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這個事,你不行
暮色低沉,四個人背著行李出了那處荒院,正行走間,葉昶忽然捂住自己的肚子。
“哎呦老道,不行了,我肚子疼。我要找個地方大便。”
葉昶弓著身子,痛苦道。
老道還沒說話,葉昶又道,“一禪呐,你和我一起,幫我望風。”
葉昶邊說,邊朝著一禪擠眉弄眼。
一禪嘿嘿一笑,“是啊,師傅,你們先走,我和葉子隨後便到。”
老道一邊和慧遠大和尚朝前走,一邊罵罵咧咧,“望個屁風,就你事多。”
一禪看兩人遠去,便道:“別裝了,啥?”
“一禪,方才我看到有一家正在比武招親的。咱哥倆湊湊熱鬧?
可以的話,你也上去試試,憑你這玄牝實力,這些不通真氣的武夫哪能是你的對手?”
一禪眼前一亮,“葉子,還是你懂我。”
葉昶扯扯嘴,比武招親啊,雙陽風氣都被我們幾個大少帶壞了,有我們這幾個大少在,誰家敢開什麽比武招親的戲碼?
到現在他都還沒見過比武招親啊。
……
葉昶與一禪到了街頭那家大戶人家門口時,比武擂台上正有一個拿刀,一個拿劍的壯漢在那裏相互拚殺。
“這個刀客挺厲害哈,都打下去好幾個人了,這次荀家千金的莫非便屬於這位刀客了?”
“你別說,這是第八個人了吧?不過他能配得上荀家千金?瞅瞅他長得那個樣子?站在我身前恐怕連我脖子都不到罷?臉上還有一道刀疤。難看至極啊。
荀家千金據說可是貌若天仙呐!
難道我夢寐以求許多年的白菜便要被這頭豬.……拱了?”
“哎!我真見過雷家千金,去年她去東郊踏青,我有幸遠遠看到過,雖說蒙著麵紗,可那身段,嘖嘖。”
葉昶與一禪艱難地擠進人堆,毫無疑問,清一色摳腳大漢。
隻有零零落落幾名女子在圈子最外圍看熱鬧。
葉昶擠進人群,一看,嘿,巧了,這被人議論的老哥不就是雙陽那位瀟灑刀客麽?
葉昶認出來那人時,矮壯漢子正一聲獰笑,刀勢從天而降,直接便將對方那柄劍劈成兩半!
葉昶雖說依舊對修煉算是個半桶水,可畢竟今非昔比,現在好歹是個玄牝境‘高手’了。
他能夠看出,那矮壯漢子一刀之中帶著真氣,再配合上他那本就不小的臂力。
這才能造成這諾大的傷害。
周圍人見到這一幕,紛紛驚呼。
矮壯漢子看那劍士倒地後,沒有停手,奔至身前,從側麵劃刀又向那劍士霹靂去。
劍士一隻手朝地一拍,身體猛地翻轉而起。
雖說最後躲過了那致命一擊,可胸口依舊留下了一個標記。
嗒嗒嗒.……
矮壯漢字得勢不饒人,身體急速向前邁去,而後踏風而起,一腳踩在了正在半空中翻轉的劍士。
劍士如被風吹拂的蒲公英,跌落至台下,將地麵砸出一個一丈方圓的裂痕,如蛛網密布。
生死不知。
台下鴉雀無聲。
矮壯漢子冷峻的目光朝著下麵掃一圈,大聲喝道:“還有誰?”
周圍無人說話,而一旁的一禪高高舉起手,興奮道:“我……我!”
一禪說時,還挑釁般地看了看葉昶,那意思仿佛再說:
這次別想和我搶。
一禪甫一上台,台下眾人便猛然炸了開來。
“怎麽是個和尚?”
“世風日下啊,現在和尚都他娘的想要和我們搶女人?
讓我們這些單身漢情何以堪啊。”
葉昶聽到也偷樂。
而一禪站在台上,雙手合十,正氣凜然道:
“比武招親可曾寫明不讓和尚參加?小僧以為,大家個憑本事吃飯。”
關鍵時刻還是這家老爺站在二樓出來,朗聲道:
“各位,這位小師傅說得對。我未曾要求和尚不能參與。
現在還請繼續比武。”
台下眾人不再多說什麽,可能夠聽到台下依舊有人在喋喋不休地低聲抗議。
那位矮壯漢子咧嘴一笑,將刀橫在身前,做出一個起手式。
“小師傅,刀劍無眼,你可要小心了!”
說罷,不等一禪回應,矮壯漢子奪刀衝殺而來。
一禪原本鎮定自若的神態下一刻便變了模樣,看著眼前愈來愈近的淩厲刀勢,一禪有些慌了手腳。
“葉子.……我不會打架啊!”
一禪說完,身體近乎本能地朝著左邊一閃。
一禪雖說學拳以來,從未與人交過手。
若非要說有的話,那也是寺內他那境界統統比他高上許多的師兄弟們。
可那些打拳的動作卻都早已貫通於他身體之內,躲避這一擊還是綽綽有餘地。
葉昶一愣,“你他娘的不是告訴我,你在常常寺裏和師兄弟們打架麽?”
“可我也告訴過你,我境界沒有師兄弟們高,都是他們一招打我,我.……我挨……”
“.……”
一禪左閃右避,由於慌亂,最後被那矮壯漢子抓住一個機會踢了一腳,當即倒飛下台。
一禪極為不雅地趴在地上,雙手揉著自己的屁-股,“踢哪不行,非要踢我屁-股?”
一禪胸前僧衣也裂開了幾道口子,這是方才一禪躲避時刀刃帶著真氣劃傷的。
葉昶將一禪扶起,看著狼狽的一禪,葉昶有些輕佻地道:“一禪啊,念佛這個事你在行,可比武招親這個事吧,你就不如我了。”
“看我去把那個拿刀的打下來,娶了這家千金給你做媳婦。”
一禪揉著後麵,聽到葉子這話,還頗為感動,可他怎麽聽著這話,有些不對勁呢?
葉昶右手放在掛在腰間的寶刀的刀柄上,神色淩厲地望向武台,不急不緩地一步一步登台。
葉昶調動身體充盈的真氣,通過全身經脈揮灑至全身。
葉昶不動,卻感受到了身體傳來的一陣陣力量。
周圍人群看到這樣淩人的氣勢,陡然間安靜了下來,無數雙目光盯著登台的葉昶。
嗒,嗒。
在葉昶踏上第五步時,噗通一聲,他被最後一個台階扳倒,摔了一個狗啃泥。
原本針落可聞的周圍驟然間乍起一陣笑聲。
“還以為是個高手呢,剛剛我怎麽恍惚間覺得是個高手?眼拙了。”
“看這白麵書生樣兒,雖說他腰間掛了一把刀,可哪有什麽武夫樣兒?”
“中看不中用啊。”
葉昶對台下這些人這些話置若罔聞,氣定神閑地幹咳兩聲,“請指教。”
那矮壯漢子顯然是認出了葉昶,獰笑一聲,戲謔道:“這不是雙陽葉大少麽?怎麽穿著一身粗衣麻衫?
莫非是家財被你敗光了?”
葉昶不以為意地努努嘴,笑著道:“可不是,看到這裏大戶人家比武招親,所以便來試試嘍,本少以後準備靠臉吃軟飯。”
矮壯漢子看著葉昶那輕佻的神情,麵容猙獰,臉上那條不知何時留下的刀疤如蜈蚣盤巻,凶惡異常。
“你們這些大戶人家,真的是該死。”
看著矮壯漢子那憤恨滿腔的表情,葉昶大惑不解。
老子當初不就是看那和劍士有衝突,賭了兩局麽?我他娘的得罪你了?
矮壯漢子單手持刀,刀尖貼著台麵,將木製高台劃出一道清晰可見的刀痕。
矮壯漢子持刀襲來,葉昶來不及多想,也從腰間拔出那把這段時間一直被他當作媳婦的雁翎刀。
兩刀相碰撞,刀花即刻四濺。
葉昶在這一撞之下,身體向後退了三步才停了下來。
方才看這漢子打那劍士隻感覺他氣力大,如今感受著雙手上傳來的陣陣酥麻後,才知道,這力氣還真他娘的大啊。
葉昶由單手持刀,變為雙手握刀,刀身上悄無聲息地覆蓋一層淡白色的真氣。
矮壯漢子看到葉昶這個在雙陽城出了名的紈絝子弟居然能夠抵擋住自己的一刀後,暗暗驚奇。
可他沒有多想,見到那紈絝那張顯出不正常蒼白之色的臉,他便怒火中燒起來。
“管你是什麽葉長、葉短的,雙陽城中你仗著家中勢力,我不敢對你如何。
如今你出了雙陽,算個狗屁,老子便好好教訓教訓你!”
說罷,矮壯漢子右腳朝地一踏,在木台上留下一個大大的腳印後,身體便猛然躥出,徑直向葉昶襲來。
刺耳的破風聲隨著矮壯漢子的衝擊響起。
葉昶麵對著矮壯漢子的攻擊,渾然不懼,將手中刀在麵前豎起。
在矮壯漢子刀至身前時,葉昶將豎起的刀貼著攻來的刀身緩緩橫平過來。
在刀橫平時,旁邊的一禪感覺那把堅硬無比的刀仿佛變成了一條軟劍,如蚯蚓一般盤虯,不知不覺地鑲裹那把刀。
如同溫水煮青蛙,不急不躁。
而攻來挾裹著淩厲的刀勢與氣力則在這種不知不覺中漸漸消減。
葉昶熟稔地輕輕揮舞著手中的刀。
這是老道之前曾教過他的,以弱勝強、以柔克剛之道。
雖說刀一向以勇猛剛勁著稱,可物極必反,天下至理也,刀亦然。
葉昶以柔順之力,攪動矮壯漢子的刀力,令其不能控,隻能隨葉昶之力上下起伏。
葉昶見刀勢已是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之際,猛然一頓。
而後柔弱變剛強,刀身微顫。
將刀順著矮壯漢子刀身向前猛然刺去!
同時葉昶空出的左手夾住那刀。
矮壯漢子瞳孔急縮,右手放開手中的刀,而後身子暴退。
雁翎刀刀尖最後隻在漢子胸口處‘淺嚐輒止’,進皮不進肉。
退後的矮壯漢子單膝跪在地上,氣喘籲籲。一雙眼睛如狼似虎般盯著葉昶。
葉昶一手把玩著漢子的刀,“怎麽?刀都沒了還打?趕快給老子滾下去。”
矮壯漢子情知非是葉昶敵手,咬咬牙道:“我在雙陽城你們這些二世祖和我過不去也就算了。
怎麽到了這裏,老子想要娶了千金小姐翻翻身,你們依舊是纏著老子不放?”
“既然你們不讓我好過,那別怪我不客氣了!”
矮壯漢子眼中閃過一絲精芒,兀然從腰間抽出一把短劍,直取葉昶而去。
葉昶看到矮壯漢子眼中的精芒,頓時殺機畢露。
比武招親咱們隻是切磋切磋,可現在你既然想要殺我,那便我先殺了你!
左手刀朝著矮壯漢子甩出,而後身體緊隨那刀爆射而出。
矮壯漢子剛將葉昶擲過來的刀打飛,便看到葉昶速度極快地朝著自己躥來。
金鐵嗡鳴之聲乍起,刀光亦閃顯而出。
嘭!
一聲巨響,矮壯漢子身體被葉昶傾瀉而出的真氣刀氣驟然轟飛。
葉昶麵色微冷,絲毫不留餘地,仿佛踏在半空中,而後急速朝著那漢子傾斜墜落而下。
刀尖直刺漢子脖頸!
矮壯漢子吐了一口血後,見葉昶絲毫不給喘息機會地襲來,頓時感覺如入冰窖。
矮壯漢子麵色一狠,兩隻手掌握成拳頭,對著地麵猛地一砸!
木台裂開,矮壯漢子翻落在木台之下。
葉昶停下攻擊,眼睛向裂口處望去。
不見人影。
……
石山,雙陽人。幼時即膂力特拔於常人,既無怙恃可依,終鮮兄弟可護,獨其祖父躬親撫養,至於成立。
其祖父死日言:吾孫年少力可拔山,其名為山可歟?吾家興旺之所,舍彼其誰邪?
一日山獵得白羆,獨往雙陽販,一少爺見之大喜,欲強買之,山不從,遂殺之而走。
——界譜·卷一上·刀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