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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 不平等條約

  長槍兵將盾舉了起來,想要阻擋住敵軍如雨點般的銃彈和箭矢。


  無奈對方的火力實在太過密集,雖有木盾掩護,但不少銃彈和箭矢依舊穿透木盾,直接斃傷了木盾之下的士兵。


  紅夷居高臨下,被銃彈和弓箭斃傷的士兵們皆是從上方到下方的貫穿傷,幾乎是一擊斃命。


  迎著對方火力衝鋒的士卒們一時間死傷甚重,隻是身邊有棚長、排長壓陣,借著軍樂給自己壯膽,極力使自己擺脫對死亡的恐懼。


  不多時,長槍兵的木盾上,盾車上,雲梯車上便吸了不少番兵的箭矢鏢梭。


  此時他們攻城的大殺器臼炮也運了上來,炮兵們將臼炮推到烏德勒支堡的城牆牆根,這裏是火銃、弓箭以及鏢梭的射擊死角,較為安全。


  烏德勒支堡的敵軍守軍想要射擊到他們必須探出頭來,而探出頭來將成為他們火銃兵的活靶子。


  很快,果然有許多不知好歹的紅夷兵和番兵不識趣地將頭探了出來,想要射擊城牆根處的炮兵,早有準備的火銃手很快教他們做人。


  這些紅夷兵和番兵手中的武器尚未發射,幾輪有序的排槍便劈頭蓋臉地朝他們砸來。


  霎時間,烏德勒支堡城牆上百餘名紅夷兵和番兵被銃彈打中,瞬間倒在血泊之中,痛苦地捂著傷口哀嚎。


  紅夷有配備有隨軍的軍醫,受傷的紅夷士兵很快被拖下去救治,至於受傷的番兵則無人問津。紅夷人並不在乎這些番兵的死活。


  雖說城牆上的紅夷和番兵用火銃、弓箭、鏢梭打不到他們,但滾木礌石可以。


  很快,紅夷便縮在女牆後,將滾木擂石往城牆根砸,隻是有火銃兵的火力壓製,這些滾木礌石扔的並不準。被礌石擊中者寥寥無幾。


  就在此時炮兵已經就地假設好了臼炮,調整好了射擊角度,向城堡上的守軍發射開花彈。


  隨著一陣接著一陣的炮響,調整好的臼炮將一個又一個開花彈以優美的曲線拋向半空中,直接在烏德勒堡紅夷守軍的頭頂爆炸,有如天女散花。


  這一陣金屬暴雨打的紅夷人和番兵猝不及防,這些發射出去的開花彈大多數在紅夷兵和番兵的頭頂上成功引爆,從炮彈內散射出的金屬彈丸直接給這些紅夷兵和番兵們來了一個灌頂攻擊。


  被金屬彈丸命中的紅夷兵和番兵就算沒有一命嗚呼也瞬間失去了戰鬥力。


  烏德勒支堡上的軍醫們忙的不可開交,他們的傷員實在太多了,這些軍醫根本瞞不過來。


  這一幕看的安東尼·範·迪門發怵,沒想到明軍的火炮還能發射開花彈,並且這些開花彈的引爆率如此之高。


  此時他心裏也不得不承認,他低估了這些明軍的戰鬥力,低估了明軍的裝備水平。


  幾輪炮擊之後的,步兵們已經架設好了雲梯,雲梯緊緊地勾卡在城牆上。


  在軍官們的指揮下,長槍兵在前,火銃兵在後開始有序地登城作戰。


  明軍的開花彈炮擊幾近擊潰了番兵們的士氣,這些番兵見過火炮,但沒見過這等開花彈,無比以為是天神發怒,更有甚者甚至直接跪倒在原地,請求上天的寬恕。


  紅夷兵的士氣則是較為高昂,加之他們見多識廣,又有總督安東尼·範·迪門在烏德勒支堡上親自壓陣,勉強維持住了陣型,沒有崩潰。


  明軍登城之後,迎接他們的是紅夷兵的排槍射擊,衝在前頭的幾個長槍兵和火銃兵不幸被紅夷人的排槍射殺,倒在了進攻的路上。


  但明軍並沒有自亂陣腳,而是在軍官們的組織下迅速調整好陣型朝紅夷兵進行還擊。


  此時的烏德勒支堡城頭,隻見雙方排槍互射。


  每一輪排槍射擊都有士兵中彈倒下,這些士兵有紅夷兵、有明軍,還有被流彈擊中的倒黴番兵。


  縱然有所傷亡,但雙方互不相讓,依舊站在原地保持隊形互相進行火力輸出。


  此時城牆上到處彌漫著濃烈嗆人的硝煙,士兵們早已看不清前方的敵人,隻是在軍官們命令下重複著機械地動作,無情地向前方扣動扳機,發射子彈。


  隨著登上城牆的明軍越來越多,明軍的火力也越來越猛烈,很快壓製住了紅夷兵,紅夷兵漸漸不支。


  留守主堡的何斌、郭懷一等人見狀不失時機地帶領主堡的漢兵們發動暴動。


  安東尼·範·迪門見大勢已去,隻得率著他的殘兵敗將退回了熱蘭遮城主堡。


  明軍並沒有就此作罷,而是乘機對紅夷兵進行窮追猛打,直接追到了主堡城牆下。


  內外交困之下的安東尼·範·迪門別無選擇。


  整個荷蘭東印度公司在遠東地區的雇員人數也滿萬人,福爾摩薩地區史無前例地集中了整個荷蘭東印度公司在遠東地區超過十分之三的雇員。


  東印度公司遭受不起這麽大的損失,這種情況下除了投降,及時止損,安東尼·範·迪門已經沒有別的路可走。


  很快,安東尼·範·迪門令人在熱蘭遮城城堡上舉起了令人絕望的白旗。


  這一仗是荷蘭東印度公司在遠東有史以來所遭受到的最大失敗,也是安東尼·範·迪門這一生最大的恥辱。


  安東尼·範·迪門心裏清楚,這一仗之後,他將不得不引咎辭職,再也無法擔任巴達維亞總督一職。


  當然,福爾摩薩總督卡隆也難辭其咎,他的結局並不會比安東尼·範·迪門好到哪裏去。


  明軍浩浩蕩蕩地進駐熱蘭遮城,熱蘭遮城城內的漢民夾道歡迎,歡迎明軍入城。


  至此,荷蘭東印度公司在台灣的最後一座堡壘被明軍拔除,台灣地區正式納入大明帝國的版圖!

  明軍收繳了紅夷兵的武器,令明軍將士感到意外的是,這些投降的紅夷格外老實,對他們的工作非常配合,竟無一絲一毫地反抗。


  臉上並無多少沮喪之氣,而是戰後解脫的輕鬆之色。


  更有不少紅夷兵見進城的明軍抽著卷煙解壓,竟掏出銀幣向明軍購買煙草以及明軍的飲用水。


  隻是明軍紀律嚴明,明軍士卒雖然很眼紅這些紅夷兵手裏的銀幣,但他們有規定,不敢私下向紅夷兵兜售煙草和飲用水,以免生事,一旁的軍官也嚴厲地監督著士兵的一舉一動。


  士兵們的小動作逃不過這些軍官毒辣的法眼。


  “紅夷兵打倒是挺能打的,就是骨頭太軟了。”馮雙禮騎著馬進城,嘴裏嘟囔道。


  這是馮雙禮對紅夷兵的評價,論戰力和士氣,紅夷兵不在滿八旗之下。


  隻是滿八旗要比這些紅夷兵有血性,不會這麽輕易地投降。


  朱琳澤身穿一襲紫色的四抓金龍團領曳撒袍,在一眾將官地簇擁下雄赳赳氣昂昂地踏進了熱蘭遮城的總督府大門。


  他將在這裏和荷蘭人簽署停戰協議。


  負責和朱琳澤談判的荷蘭東印度公司代表毫無疑問是安東尼·範·迪門。


  安東尼·範·迪門這一生簽署過不少合約,但這一次卻非常特殊,這是安東尼·範·迪門第一次在他們戰敗的停戰協議上簽字,是他安東尼·範·迪門,也是整個荷蘭東印度公司的恥辱。


  停戰協議的文書的早已起草完畢,一份漢文,一份是翻譯好的荷蘭文。


  中國對紅夷的稱謂可謂是幾經波折。對紅夷最早的稱謂出現在《粵劍編》之中:爾時海夷有號紅毛鬼者二百餘,挾二巨艦,猝至香山澳。


  這是紅夷第一次出現在文獻記載之中,當時紅夷登岸想要和明朝通商。


  隻是語言不通,又有葡萄牙人從中作梗,葡萄牙人甚至直接將上岸的十幾名紅夷人給殺了。


  明人不知這些海夷來自何方,隻見他們的發色是紅色的,遂以較為形象的紅毛鬼相稱。


  明朝官方和荷蘭東印度公司的第一次正式交涉則是在萬曆三十二年,也就是1604年。


  彼時的紅夷人攻占澳門不得,幾次想要通商無果之後乘著澎湖島的明軍換防之機,乘機侵占了澎湖列島。


  明將沈有容率軍到澎湖和荷蘭人交涉,這一次紅夷人為了避免再被葡萄牙人坑騙,帶了自己的翻譯,而明朝的沈有容這邊也帶了自己的翻譯。


  這次交涉的結果是紅夷震懾於大明之兵威,並未和明軍起直接衝突,選擇了暫時撤退。


  沈有容則也搞清楚了紅夷的來曆,在《閩海贈言》中寫道:大西洋之番,其種有紅毛者,譯以為和蘭國,疑是也。


  荷蘭彼時國名為Holan,而在明朝官話中,和正好讀做ho、huo。因將其譯為和蘭國。


  至於和蘭這個頗具氣質的翻譯名,則是由當時在南洋地區做生意的明人興浦翻譯的,當時興浦皈依了基督教,為荷蘭人供事。


  興浦後來隨船隊抵達了阿姆斯特丹,成為第一個到達阿姆斯特丹的華人。


  興浦的這個翻譯後來多次出現在明朝的官方文件中,日本也采取了這個譯法。


  朱琳澤這次帶來的荷蘭語翻譯也沿用了此前的做法,將紅夷的國名譯為了和蘭國,精通荷蘭語的何斌、郭懷一也認可這個譯名。


  隻是朱琳澤總覺得這個國名看著有些別扭,提筆將和字改為荷花的荷,如此一來,荷蘭國之國名則由兩個花名組成,整個氣質便又提升了一個檔次。


  幾個翻譯暗暗點頭,以為妙絕,沒想到閩王還有翻譯上的天份,真奇人也。


  合約上的內容簡單明了,第一條,也是最重要的一條,那便是荷蘭東印度公司無條件將全部兵力撤出台灣。


  第二條則是往後經過大明海域的東印度公司商船必須無條件隨時接受大明海軍的檢查,並登記定期繳納渡海費,否則大明海軍有權扣押荷蘭東印度公司商船的以及船上的船員和貨物。


  第三條則是荷蘭東印度公司挑釁在先,明軍不無條件釋放手裏的荷蘭東印度公司俘虜和船隻,這些俘虜和船隻由荷蘭東印度公司花贖金贖回。


  贖金連同賠償的軍費一同計算,總計五百萬荷蘭盾。


  第四條則是荷蘭開放馬六甲、巴達維亞等地同明朝進行自由通商,並對明朝的商品免稅。同時馬六甲作為自由港對各國進行開放,馬六甲的以及馬六甲附近的海域由明荷雙方共管。


  第五條則是荷蘭東印度公司承諾永不侵犯大明朝海疆。


  這條約無疑是喪權辱國之約,不過這麽說也不準確,畢竟荷蘭東印度公司畢竟隻是一個殖民公司,並不能稱之為國。


  安東尼·範·迪門望著這紙苛刻的合約不禁眉頭緊鎖,合約上隻對他們荷蘭東印度公司提出要求,這顯然是不平等合約。


  隻是現在談判桌上的他們地位本來就不對等,合約隻是對現實情況的折射而已。


  這五條條約一條比一條苛刻,其中最苛刻的還是賠償金和贖金的問題和馬六甲問題。


  五百萬荷蘭盾就算對東印度公司這個有史以來前無古人,後也無來者龐大公司而言也是一筆巨款,不是說拿出來就能拿出來的。


  1637年鬱金香泡沫頂峰之際,荷蘭東印度公司的市值為7800萬荷蘭盾,對於市值巔峰時期的荷蘭東印度公司而言,想要拿出500萬荷蘭盾也不輕鬆,更何況是現在。


  至於馬六甲,安東尼·範·迪門沒想到這位明國國王居然將手伸的這麽長,收回福爾摩薩還不滿足,居然還想染指馬六甲。


  馬六甲的戰略意義自是不言而喻,這個港口的價值遠非金錢能夠衡量。


  “贖金能不能少點?至於馬六甲,我想並不在這次我們談判的範圍之內。”


  安東尼·範·迪門以懇求地口吻對麵前這位年輕英武,十分自信的明國國王說道。


  荷蘭東印度公司撤出福爾摩薩已成定局,他在談判桌上能做的隻有盡量減少公司的損失。


  “500萬荷蘭盾太多,遠東地區一下子拿不出這麽多贖金,如果要和公司總部交涉,這一來一回間,則需要數年的時間。”卡隆也在一旁說道。


  “付不起贖金可以拿你們的貨物甚至港口抵押。”朱琳澤喝了一口荷蘭人的咖啡,感到苦澀無比,隨從急忙取來竹塹甘蔗種植園的甘蔗所榨取出上等蔗糖。


  在加了幾勺蔗糖之後,朱琳澤這下才覺得咖啡能夠勉強入口。


  “至於馬六甲,兩百多年前就是我大明艦隊的駐地,孤隻要求明荷雙方共管已經給足了你們麵子,你們若是不答應,孤自取之,不知荷蘭東印度公司在亞洲還有多少武裝商船,還有多少雇員?”


  朱琳澤的這番話說到了安東尼·範·迪門的痛處,遠東雖富庶,但距離母國太過遙遠。縱使海上力量強如荷蘭東印度公司,能夠投射到遠東的力量非常有限。


  而大明距離南洋地區相對較近,更兼大明擁有龐大的人口,向南洋地區投射力量和影響力遠比他們荷蘭要容易便利的多,成本也要低的多。


  “我們荷蘭東印度公司,是否能夠和貴國通商?”


  安東尼·範·迪門詢問道,既然對方不肯讓步,他隻能另辟蹊徑,要是能爭取到和明朝官方進行直接貿易,也能通過和明朝方麵的通商挽回一些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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