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 50 章
趙基淡淡一笑, 「想必國公爺也知道了,本王心悅貴府二小姐多時, 想迎娶為正妻。此番邀國公爺來, 便是想請國公爺做個主。」
李廣然沒有接話,只是聞了聞茶, 呷了一口,「嗯,好茶。」
「西域傳過來的, 卻也擔得起香茶二字。不過能被國公爺稱讚,想必也算名副其實了。」
「王爺有心了, 只是這麼一說,臣有些惶恐, 覺得以臣的身份實在受不得這樣的茶。」
「那國公爺認為本王是否能受得起這樣的茶?」
李廣然眯了眯眼睛,看了看上座的趙基, 以他那樣不受寵的身份能用得起這樣千金一兩的茶確實有些奇怪。但他平時也都仔細觀察著廣平帝的幾個皇子們, 趙基的確不像是那種庸碌無為的人,但是以他的處境, 要想成大事卻是難於登天。他憑什麼覺得他會把寶押在他身上?
「王爺能不能受得起全憑王爺的本事, 臣是羨慕不來的。」
「所以, 本王想與國公爺成為一家人。」
李廣然低頭哼笑一聲, 旋即起身沖趙基作揖道:「請王爺贖罪, 是臣教女無方, 滋擾了王爺。臣這就回去好生管教, 以正家風。」
趙基淡淡地看著面前低眉垂眼, 卻萬分威武的李廣然,並沒有叫起,摩挲著手裡的虎符,過了好久,才道:「妍兒偶爾有些頑皮,國公爺多管教一些也是有的。不過,我的懷親王府以後就她一位女主人,倒也無需太多拘束。這是我送她的的東西,國公爺還請轉交一下吧。」
趙基使了個眼色,林玄便接了虎符遞給了李廣然。剛接過來,李廣然便猛地直起了身子,目光如炬地看著趙基,許久過後,才沉聲道:「壽王殿下的虎符為什麼會在王爺這裡?」
趙基笑容滿面,並不以為意,「國公爺覺得呢?據軍中的人傳,國公爺與賢弟近來走的很近呢。難道連他和我之間的關係也不了解嗎?」
李廣然一時間心裡有些茫然,再看眼前的趙基,那個溫潤如玉的青年面前似乎起了一層霧,讓他看得見,卻似乎摸不到,遙遠得很。
「王爺說笑了,臣不知。」
「夜深了,改日我再和國公爺好好說道說道。不過珠妍的禮是送了,國公爺我也不能怠慢。林玄。」
李廣然接過了林玄手中的文書一看,又是一驚,上面竟是太子當年治理嶺南水患時貪污賑災官銀的證據,以及後來嶺南暴民造反,血腥鎮壓的劣跡。過了許久,李廣然才抬起頭,又看了看面前的青年,之前的那層迷霧散去,卻是一座更加險峻的高山大川聳立在了眼前,端的高深莫測,不可攀登。
他不禁想起當年,趙基僅憑三百人便破了胡人三千兵馬,以至於讓單于聞風喪膽,一年未敢滋擾邊境的事情。看來,這些年來,他的確小看了這個看起來前途無望的皇子。
「謝王爺賞,只是這兩樣東西實在太過於貴重,臣實在不能收。不過王爺的話,我回去後會好好考慮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留國公爺了。」
趙基看著李廣然魁梧的身軀最終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不覺輕輕舒了一口氣。李廣然是廣平帝最信任的人,二十年來,後宮里的妃嬪都流水似的換了五六次血。但大幕起起落落下,從開平元年的新舊軍派的黨爭,到十二年的大皇子黨爭,再到如今的太子,四皇子和九皇子三足鼎立的緊張時局。
他都是那個站在一邊,閑適地如同蒼天上的神明一樣,悲憫的看著那些在宦海中浮浮沉沉的人,身上不曾沾染一絲凡塵。
可是,他真的不爭嗎?那為什麼會在太子漸漸失寵,五成兵馬司大換血時,突然讓自己的親弟弟掌管皇城的禁衛?前幾天,又豈會因為一點兒小事就和齊王府翻了臉,揚言老死不相往來?還有讓自己唯一的兒子不問軍中之事,反而往文臣的路子上走?
一切都是因為他太了解廣平帝的為人,對帝王之心已經諳熟於心。廣平帝太過多疑,他投其所好,坦然一身。但恰恰在廣平帝的保護下,他才能更好地摸准下一任皇帝的心。做了二十多年的寵臣,他太明白了,只有緊緊抓住帝王的心才能屹立不倒。
所以,前提是,他得先找出下一任帝王。
如今,三位皇子斗的正厲害。剩餘的皇子要麼根基太弱,根本不在大統的範圍之內,要麼年齡太小,前途有太多的不可知性。而如今廣平帝的身子是一年不如一年,說不定哪一天就會西去。
德行有虧的太子依然屹立不倒,廣平帝卻每日不留情面的訓誡。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位疑心頗重的皇帝不過是在利用太子維持朝局的安穩。從他撤掉了以前太子的皇城禁衛軍而換上了自己最信任的李廣然的親兵就看的出來,他早已經做好了準備。
而李廣然無論何時何地都是最關鍵的那個人物。如果說之前所有的籌謀只有五成的把握,加上李廣然便有八成。
所以,對李廣然閱盡千帆的人,只有直接拿得出全部的實力,讓他知道他是個強者,強大到讓他覺得下注在他身上是值得的,是正確的。
就算李廣然最終不會選擇他,李珠妍也遲早要跟他。那麼攀上了一位皇子的他,再去選擇別的皇子還有幾分勝算呢?
趙基嘴角一勾,畢竟李廣然是李珠妍的父親,他不想利用,也不想只有利益。可是,他是皇子,他就站在權利鬥爭的漩渦,稍有不慎,便是萬丈懸崖,粉身碎骨。他答應過她,要給她一個安穩幸福的人生。
為了她,他就要咬牙努力走下去。
此時,夜空上雲霧散去,萬頃星河開始在趙基的眼眸中流轉。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前方,天上,北斗七星所指,紫微星正明明滅滅地閃著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