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白夜的粉絲都是好人
「嘖老姐怎麼不接電話啊……」
原本就被幸村調逗得暴躁起來的一樹,因為接連幾個撥給一惠的電話都無人接聽,他的表情變得更加暴戾。
一惠沒有回來,一樹完全不敢這個樣子和爹媽同處一屋檐下。他一點也不想被爹媽知道自己經常(被迫)扮成一惠的模樣,不然他那向來對他放不下心的父母指不定又要腦補他是不是有女裝癖之類的事。
關於女裝這事,他一定要讓自家姐姐把鍋背穩了。他橫溝一樹是個直男,特別直的那種。
眼下也不是辦法,一樹看了一眼站在身邊的幸村,這是他現在唯一的求助對象。在心中又做了N次鬥爭之後,終於選擇了妥協退讓。他扭扭捏捏地開口,語氣里全是不情願,「怎麼辦啊幸村,我姐不回來,我現在這樣也沒法回家。」
「沒關係,我陪你等一惠。」
這話怎麼聽起來怪怪的,陪他?好像又沒毛病……
「先去吃個飯吧。」
一樹想了想,也不能跟自己的肚子過不去,勉強答應了:「……行吧。」
為了方便直接接到一惠,兩人去了車站附近的一間M記吃飯。這個組合單獨一起走外面吃飯,還是第一次。
當然,在外人眼裡,這兩個人就是漂亮的少年少女在約會。
儘管一樹的心底在咆哮,但是為了維持少女的形象,他基本沒說幾句話,全程板著張臉,表情臭得要命。尤其還是跟幸村一起,這讓他更不爽。
「一樹。」
「幹嘛?」
「我發現你扮成女孩子的時候,要比你姐姐溫柔。」
幸村你是認真的嗎?!
聽完這話,一樹差點沒把才喝進口中的飲料噴出來。狠狠地瞪了一眼還在微笑的幸村之後,一樹端起自己的餐盤換到了另一桌坐下。
根本不想和那個人說話!
給一惠發了封郵件,告訴她回來之後到M記后,兩人邊直接在這裡等待了。
一樹沒什麼耐心,在等待的過程中,陸陸續續又給一惠打了幾個電話,可是結果無一例外都是無人接聽。一樹只能鐵著臉,重新坐回了幸村對面。
回來的時候,他發現幸村的臉色也變得有些凝重。
「還沒聯繫上嗎?」幸村皺起了眉毛,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時間已經不早了,照理說應該一惠早就要回來了。
繼續給一惠打電話的一樹一邊等待著響著忙音的聽筒那一頭給他回應,一邊不耐煩地念叨著:「她是不是不回來啊,好歹給我打個電話通知下我啊……」
幸村抿著嘴唇,眉間不自覺又深陷了幾分。他覺得很不對勁,一惠是個做事很有原則的人,不可能就突然失聯。要麼,就是可能出了什麼事。
想到這裡,幸村坐不住了,當即拉住一樹的手腕,把他從座位上拽起轉身就是往外快步走去。
「一樹,去趟東京吧。」
必須得去一趟,就算不回來,幸村也要去親眼確認一次,是否一惠留在了一樹的公寓。
「哈?」
「去找你姐姐。」
「哈?」
幸村就這麼直接把一樹拽去了車站,被他拉著的一樹還處於一臉懵逼的狀態。兩人乘上了夜班電車,趕去東京。
抵達公寓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公寓里空無一人,一惠並沒有在。
看到空蕩蕩的屋內,一樹也有些慌了。他崇拜的那個一貫威武霸氣(?)的姐姐不可能這樣一聲不吭就玩失蹤才對啊……
「我去找那傢伙!」
一樹的性子一直都很衝動,他是想到什麼就會直接去做。幸村還沒開口喊住他,就見那個穿著立海大女生制服的身影風風火火地沖了出去。
「喂一樹!」幸村趕忙也跟著那個背影追了出去,他可不想青梅沒找到,再把青梅弟弟弄丟。
講道理,女裝的橫溝一樹大晚上走在街上,也很不安全啊!
一樹一邊跑邊開始繼續撥打一惠的手機,令他難以想象的是,他居然在離自己公寓不遠處的草叢中,聽到了自家姐姐的手機鈴聲。
順著聲音的方向,一樹在草叢裡找到了一惠的手機。彼時幸村也追了過來,看到了一樹手裡還在響著的手機,他那不好的預感怕是成了真。
一惠很可能出事了。
兩個人都想到了這種情況,最先不淡定的是一樹,他按掉了手機,情緒變得有些激動:「幸村怎麼辦啊,要報警嗎?」
「失聯24小時以上警方才會受理吧。」
「那你說怎麼辦!」
「先找找看。」
可是在東京,一惠能去哪呢?這完全就是沒有目的性的搜尋啊……
和附近的警署說明了狀況后,一樹才發現自己著急得連衣服都忘了換。這倒正好,直接和值班的巡警說對著和這邊這位女孩(?)的臉來找就是了。
可是一晚上過去,絲毫沒有一惠的消息。值班的巡警只表示,要等時間到了才能向上提交受理這件事。
這時候真的對那些死板的條款無可奈何,可是又能怎樣呢。
一樹和幸村二人就在公寓等了一整晚,一惠仍舊沒有回來。一直到了清早,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才打破了沉寂了一晚的壓抑。
一樹直接從榻榻米上跳了起來,衝到玄關猛地就將門拉開。
「老姐!你……」
急促的話語乍然而止,因為門口的來人根本不是一樹期待的橫溝一惠。
來者有兩個人,敲門的是一個穿著正裝打扮十分幹練利落的短髮女人,她身後站著一個同樣穿著正裝的男人,男人手上拿著小本子和筆,似乎打算記錄什麼。
女人熟練地從衣袋中掏出了證件,打開朝一樹出示:「我是警視廳搜查一課的佐藤美和子,這位是搜查一課的高木警官,請問你是秀德高中的橫溝一樹嗎?」
「唔……我是。」
「昨天下午一點到三點之間,你在哪裡?」
上來就是直截了當的問題。一樹還沒從一夜未眠的睏倦中反應過來,他盯著昨天的臉足足愣了十秒,才開口回答:「我在神奈川啊。」
「神奈川?逃課去神奈川做什麼?」
嗯……可以不說嗎?
「不能說嗎?還是說那個時候你正在做什麼不可告人的事。」佐藤的聲線壓低了一些,語氣里難免流露出幾分威脅的意味。
這話一樹聽得不舒服,沒有考慮直接朝佐藤吼了出來:「你什麼意思?什麼叫我在做不可告人的事?」
說完之後他發現好像自己還真是在做不想告人的事,畢竟女裝這種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那有誰可以證明你在神奈川呢?」
這時幸村從屋內走了出來,「我證明。」
佐藤看著幸村,眯了眯眼睛,十分仔細地打量著後者的臉。好像是想起了什麼,隨即從衣袋裡拿出了一張照片。
照片很模糊,是某處監控錄像某一時刻的截圖。佐藤指著照片上的人影,質問道:「這個人是你吧?」
照片上的畫面正是近一周以前,一樹和西岡真太郎在帕青哥店門口起了衝突,一惠把人踢倒以後的的那一幕。幸村也站在事發中心的外圍,他正拉著女孩的手,轉身欲走的樣子。
幸村點頭。
得到肯定后,佐藤繼續說道:「那麼橫溝一樹的不在場證明,我對你的可信度持以懷疑。」
「媽的一個勁說的都是什麼鬼,所以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一樹煩躁得緊,那些不良時期的口癖下意識地說了出來,口吻顯得十分粗魯。
「西岡真太郎的屍體今天凌晨被人發現,請你們配合我們的調查。」
西岡真太郎的屍體於凌晨在某家庭餐廳後巷的垃圾堆被發現,司法鑒定死亡時間是前一日下午一點到三點之間。死因是被人勒死,死後還被切掉了生|殖|器。
西岡的人品不太好,同時在和七名女性|交往,除去與他年齡相仿的少女以外,甚至還有年過三十卻仍舊單身的富婆是他的交往對象。
這聽起來就像是牛郎店的男公關一樣。
總結來說,西岡真太郎就是個仗著有顏值隨意亂搞的渣男。死後被切下某個重要的部位,極大可能就是為了報復。
在警方調查下,家庭餐廳的店長西山透露了幾天前在門店的對面發生過一起爭執。調取監控錄像后,佐藤馬上著手了對監控中出現過的人的調查。
第一個查到的就是橫溝一樹。
一樹前一日和姐姐互換身份去了神奈川,因而在秀德高中留下了缺勤記錄,這更是引起了警方的懷疑。
「嘖那和我有什麼關係啊,西岡什麼的那是誰?」
「你不認識他嗎?那你怎麼和他打起來的?」
這一次換佐藤疑惑了,按照目前所調查到的線索。可以推出這樣的可能性,此前橫溝一樹與西岡真太郎發生過衝突,而這個衝突,有可能就是與他相關的女性被西岡真太郎傷害過。於是殺人動機由此而來。
可是一樹和西岡根本不認識的話……
「不認識啊……我打錯人了嘛……」而且真正把人踢翻的是自家老姐。
佐藤:……
「你妹妹呢?」佐藤指著照片上被幸村拉著的女孩問道,「這是你的雙胞胎妹妹吧?」
「那是我姐。」
「她人現在在哪裡?」
「我姐失蹤了,話說你們這些吃著國家飯的人民公僕到底是做什麼的?沒意義的東西一直問,我姐失蹤了你們卻不管還說什麼不到24小時不受理?這是幾個意思?」一樹越說越激動,盯著佐藤的淺茶色眼眸也隨著情緒暴露著乖戾。
「一樹,冷靜點。」
要不是幸村拉著少年的手臂,恐怕後者已經忍不住動手打人了。
佐藤也沒想到來調查已經被列為嫌疑對象的橫溝一樹,不僅線索沒問到甚至推翻了之前的推測,還牽扯出了其姐姐橫溝一惠的失蹤。
「那和我們說說你姐姐的情況吧。」
×
一惠恢復意識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人綁在了兩張矮桌拼出的桌面上,她的雙手被繩子固定在兩個桌角,腳懸空垂在外面,因為桌子不夠長。
空氣里瀰漫著一股食物霉爛和濕潮腐敗的臭味,偶爾還能聽見蒼蠅翅膀震動的聲音。除了這些臭味之外,似乎還有……血腥味?是她聞錯了嗎?
室內的光線很暗,從天花板能夠看很容易到房間的四角,是個相當狹窄的空間,比一樹的公寓還要小很多。
她這是在哪?被人綁架了?
房間里響著噼噼啪啪的鍵盤聲,一惠動了動被束縛著的身體,似乎是被注意到了,持續的鍵盤聲突然停止。
「你醒啦?」
隨著話音落下,一惠聽著腳步聲逐漸朝自己靠近,最後,在自己上方出現的人影擋住了她視野內本就不是很明亮的光線。
肥碩的身軀逆著光,一惠看不清對方的面孔,只是覺得這個身影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見過一樣。
「放開我……」
話說出口后,一惠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得可怕。她試圖掙扎了幾下,渾身的無力感根本沒法好好用力。
頭好暈……
「看來藥效上來了。」
那人似乎對一惠的狀態非常滿意,被脂肪填充得厚實的手掌捏住了一惠的下巴,像玩|弄寵物一樣從下顎一直摸到臉頰。
「葯……藥效?」
「肌肉鬆弛劑。」
哈?為什麼普通人能弄到這種東西?
一惠皺著眉頭,適應了光線的眼睛逐漸看清了對方的長相。胖得脖子都看不見,頭髮亂糟糟,戴著副厚重的黑框眼鏡,鏡片上反射著陰森的光澤。
「啊你是那個……」上周末白夜圭吾同好聚會時的那個宅男。
「我的名字是大島仁。」
對對對大島仁!
似乎是因為一惠沒記住這個名字,大島捏著一惠下巴的手指突然用力,掐得一惠生疼。隨即,他沉下的音調充滿了威脅:「你要記住這個名字啊,聽見沒有?啊?」
一惠扭頭想要躲開那隻手,只是完全為人俎肉的她還是被強硬地掰正了臉,被迫正面看著大島那張表情近乎扭曲的面孔。
「沒有想到能夠這麼快就重新見到橫溝小姐。」大島的音調有些微微顫抖,是那種過於痴迷而產生的興奮,「不知道把侵|犯橫溝小姐的影片發到推上,轉發量會不會比上次還多呢?」
推特?轉發?
「我在地鐵站的那段視頻是你拍的?」
「是呢,反響很好哦。」
原來罪魁禍首就是這個人!一惠氣得想一巴掌呼在大島的臉上,可是雙手被綁著,腰部也被固定在桌面,唯一能動的雙腿卻因為渾身無力而沒法給眼前這個變|態的男人來一記飛踢。
「橫溝小姐,你對《替身W的消失》有什麼見解呢?」大島一邊說著一邊擺弄著一台鏡頭對著一惠的相機,似乎是對好了焦,他走到了一惠的身邊,手裡還多了一把閃著銀光的匕首。
「你要幹嘛?」
大島彷彿沒聽到一惠的話一般,繼續著自己的話題:「我個人覺得書里的事件寫得非常震撼,尤其是結局的反轉,橫溝小姐覺得呢?」語調平和得就像在正常進行著交談會一般。
「你放開我。」
「橫溝小姐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讓你放……」在一惠拒絕回答的下一秒,大島用那把匕首直接割開了一惠的罩衫。一惠只覺得身前一涼,還沒說完的話戛然而止。
「男主角的雙胞胎弟弟被人殺死,為了調查殺害弟弟的兇手,男主角扮成弟弟的樣子……」
大島還在繼續說著《替身X的消失》的劇情,每每說到一個劇情點,他會停頓一下,然後用帶著敬語相當禮貌的問話問一惠的見解。
剛開始的時候一惠自然十分不耐煩,可每當她說出一句和作品無關的話,大島就在她的身上,用鋒利的刀刃劃下。
有著漂亮人魚線的小腹被劃出了一道道血痕,鮮紅色的液體順著破口溢出。
渾身的無力和刀口的疼痛輪番摧殘著一惠的精力,為了防止大島繼續再用匕首割開她的皮膚,她只能配合地回答著對方的問題。
左手的繩子要比右邊松垮很多,這或許是個逃脫的機會。於是,一惠一邊有氣無力地回答著大島的每一個問題,一邊思考怎麼自救。
「橫溝小姐現在的樣子……真是美極了。」
這是在羞辱她嗎?這種玩弄的心態簡直在於地鐵站時對她提出的無理要求一模一樣。
能搞出炸|彈,持有肌肉鬆弛劑,還能監聽地鐵站的監控錄像……這個大島仁到底是個什麼人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