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郡守
臘月三十，除夕，上郡。
因為是新年，所以按照大秦軍伍的規矩放假三天。對於大秦士兵來說最期待和開心的時間就是過年，平日裏駐守在各地，隻有在新年的時候，軍隊才會按照慣例放假三天，用於看望家中父母妻兒，采購生活所需。
上郡戌邊的將士，除了保持基本的警戒之外，其他的都回了家。扶蘇的家人大多都在鹹陽，但因為其已經“死”了，所以有家不能回。於是他想要去上郡各處看看，簡單的喬裝打扮之後，他騎上一匹馬，帶著張儀，就一起出了軍營。張儀自那日獻計之後，扶蘇就將他調到了自己身邊，擔任了親軍統領一職。
上郡，最早為戰國時期魏文侯所置，秦惠王十年秦使張儀、公子華伐魏，魏獻上郡十五縣於秦。秦始皇統一六國後，在全國推行郡縣製，以郡統縣，上郡治所在膚施縣，現在的郡守為趙憲。趙憲按照排行來說，卻是扶蘇的長輩，始皇嬴政的族弟。上郡因為瀕臨匈奴生活的區域，所以嬴政才派了比較信任的宗室過來擔任郡守。
“公子，我們一路往郡守府而去，看來是要去見郡守大人嘍？”張儀開口說道。
“不錯，上郡郡守趙憲乃是我的族叔。今日是新年，作為晚輩豈有不來拜訪之禮。”扶蘇轉過頭對張儀說道。
聽到扶蘇這麽說，張儀還想著再說些什麽，但是轉念一想，扶蘇既然顯得胸有成竹，定然已有安排。
膚施縣是上郡治所所在，相對於上郡其他縣城來說要繁華的多。雖然是新年，但是街上的商販們卻還在售賣。去小食鋪精挑細選了幾樣吃食，再去其他地方買了些小禮物，扶蘇帶著張儀到了郡守府。
“郡守住地，來人止步！”見到兩人牽著馬朝郡守府行來，看門的侍從趕緊出聲製止道。
張儀見此，快步上前。然後出聲道：“這位大哥，我們是來拜見郡守大人的。”說完之後，還示意侍從看他手上所拿著的禮物。
“尊下何人，麻煩報上姓名，小的好去通報。”侍從見到張儀所提的禮物，又見兩人氣度不凡，所以心中的疑慮已經消了大半，笑著說道。
“你就說鹹陽故人前來拜訪！”張儀正準備說話的時候，站在他身後的扶蘇卻開口說道，隨後上前一步，將一塊玉佩交到了那侍從的手上。
看到手上的玉佩，明顯質地不凡，侍從猜測這人定然與自家主人關係匪淺。朝著扶蘇兩人拱了拱手，隨後推開大門，快步走了進去。
書房裏，趙憲看著一個做工頗為精致的靈牌怔怔出神，靈牌上“公子扶蘇之靈位”七個字格外耀眼。數日前，上郡軍營發生的事情早已傳到了這裏，他也知道了扶蘇自刎的消息。他絕不會相信嬴政賜死扶蘇，要知道他來上郡做太守可是擔負著輔佐扶蘇的大任的。想到這些，趙憲不由得歎了口氣。現在再想這些，也沒有任何的意義。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管家的聲音。“老爺，守門的侍從說有兩個人來拜見您。”管家說道。
“今天是過年，想必也沒什麽大事。你讓侍從去見他們，就說老夫今日不見客。”趙憲回應道。
“對了，老爺。侍從還說他們是您的鹹陽故人，另外還有一塊玉佩來著。”管家接著說道。
聽到管家的話，趙憲心裏有些疑惑。然後叫管家拿來玉佩，當看到玉佩的那一刻，趙憲的身體突然一震。拿到眼前，仔細端詳，他的心中激動更甚。“那人在什麽地方，快快有請。”趙憲急忙道，這讓一旁的管家有點不解，他從未見過自家老爺如此。
而府門外，見遲遲沒有動靜的張儀正準備說話，卻見到扶蘇依然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吱……”的一聲，府門打開，隨後一人走了出來，看隨身穿著應是趙府的管家。那管家走到扶蘇兩人麵前，拱了拱手說道：“兩位公子，我家老爺有請。”
“有勞管家了。”扶蘇點了點頭說道，然後率先朝著府門走去，管家又邀了張儀一同進府。
花廳裏，看著漸行漸近的扶蘇，趙憲全身都有些顫抖。那個身影他不止一次的看到，再熟悉不過了。待賓主見禮之後，趙憲朝著管家吩咐道：“管家，你們先下去，我帶兩位公子去書房有事商議，任何人都不得打擾。”
管家點頭應是，隨後揮手帶著一眾丫鬟仆役出了花廳。
見到管家等人出去，趙憲引領扶蘇兩人往書房行去。到了書房，關上門，趙憲拱手朝著扶蘇說道：“上郡郡守趙憲見過扶蘇公子。”
“憲叔，我們是一家人不必多禮。”扶蘇趕忙扶住趙憲說道，“今天是過年，我無處可去，這才想到過來打擾憲叔，憲叔莫要嫌棄才好啊。”他又補充說道。
聽到扶蘇的話，趙憲連稱不敢。
這時候扶蘇的目光落在了那塊精致的靈牌上，目光就是一凝。
見扶蘇看到了靈牌，趙憲有些尷尬的錯了搓手道：“老臣該死，竟然詛咒扶蘇公子，還請公子恕罪。如今再次見到公子，實在是可喜可賀！”說完之後，趙憲竟跪了下去。
見到趙憲如此，扶蘇趕忙扶起他。隨後說道：“憲叔嚴重了，有憲叔記掛著扶蘇，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公子，當日接到你自刎的消息，老臣隻感覺天旋地轉，心想一切都完了。還好公子吉人天相，能夠死而複生，這才沒有讓那幫賊子的陰謀得逞。”趙憲說道。
“憲叔也認為那件事是陰謀？”扶蘇開口問道。
“不錯，卻是陰謀。公子可知我為何會來上郡做郡守，是因為皇上怕公子處理上郡軍政大事力有不逮，才讓老夫來幫忙。我離開鹹陽時，皇上殷切關心，情真意切。我相信他絕不會下這樣的詔書的，覺不相信。”趙憲開口說道。
聽到趙憲是父皇派來幫助自己的，扶蘇的心一下子柔軟了起來。他再次想到了那個雖高高在上，卻無時無刻不散發著如山般父愛的人。他相信始皇對他的愛是真的，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況有感情的人呢？現在他越發肯定始皇已經去世了，以後再也沒有人會關心他了吧，扶蘇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