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其實，你剛剛在關心我，對不對？”桑柔站在臥室門口，看著他一件件脫下衣服，露出精壯結實的上身。


  原哲瞥了她一眼，沒有回答。


  “其實，你看我哭，很關心對不對？”桑柔上前幾步，走到他麵前。


  原哲轉開身，走到浴室門口，回頭道：“無聊！”


  桑柔又上前幾步，站在浴室門口，不死心地追問：“其實，你真的有關心我為什麽哭？對不對？關心自己的妻子是那麽無聊的事情嗎？”


  原哲已經開始拿出浴巾，突然朝她勾唇一笑：“原太太，如果你非要一直問下去，我很樂意與你共浴時告訴你。”


  果然，桑柔立刻退了出來，順便將門一起帶上。聽到裏麵傳出嘩嘩的水聲，她張著嘴，傻傻地笑了出來。原來，這個男人一點也不可怕，隻要你多一點溫柔與主動，再加一點執著與小賴皮，他也會無奈……就如當年。


  當年，她與他，一對校園戀人。她活潑外向，說起話來唧唧喳喳，很樂意在他麵前抒發自己的觀點。而他，先是耐心地傾聽，然後越聽越皺著眉頭，手指不客氣地敲上她的額頭，質疑道：“桑柔笨蛋，滿腦子總是胡思亂想！”


  “你不服就拿證據來反駁我啊！”


  “你歪理一片，思維不正常，誰能駁倒你？”他揚揚眉，無奈中透著寵溺。


  “去，我壓根就是對的！你沒可能反駁得過來嘛。自己沒道理還說人家不對，哼！”她自信地撇撇唇，笑得燦爛，雙眸晶亮。


  “好男不跟女鬥。”


  然後，她看著他歎息著敗退的樣子，笑得格外張狂。


  ……


  過去的歲月，多麽無憂無慮，校園裏的愛情，如果不考慮結果，該是怎樣的輕鬆與快樂？可是，他們都是追求結果的現實主義者，他們因為顧忌太多而失去了彼此……如果青春可以重來一次，是否會讓自己的人生留下更多值得珍惜的回憶？

  想著想著，桑柔眼窩重新熱了起來，深藏七年的愛戀讓心口暖烘烘的，急欲找個宣泄的出口。原哲一衝完涼出來，便看到她坐在床邊沉思的表情。眉頭一會緊皺，一會又飛揚，恍惚間，他似乎看到了當年的桑柔。


  今天的她，非常不對勁！


  “啊，你洗完了？”桑柔猛一抬眼，發現他已圍著浴巾走了出來。烏黑的發梢還微微滴著水珠，與白天發型整齊的模樣截然不同，赤裸的胸膛也悄然張揚著性感，她看得幾乎移不開眼。


  “在想什麽？”他一邊擦著頭發，一邊疑惑地盯著她。


  桑柔趕緊收回視線，為他拿來睡衣，眼中有著許久不曾見過的光亮，“你快換好衣服，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恩？”原哲挑挑眉，隱隱被她的情緒感染。


  無疑，她今天興致挺好，甚至好到有些反常。他不記得兩人之間的關係，怎會突然變得這樣親切？


  “哲……別拒絕我好嗎？今天起，我決定做一個不一樣的桑柔。”桑柔拉起他的手，微笑著朝門外走去。


  頂樓的露天平台上，處處彌漫著花香。清新的味道隨著夜風飄散，沁人心脾。


  原哲從來不知道自家的閣樓這麽美麗。除了剛買下這套複式時，他請人在這裏修了塊草皮，砌了個簡單的花圃，搭建了一個十幾平米寬的涼亭，後來就一直沒動過。有時候，他想上來坐坐又沒時間，不禁懷疑種在這裏的花草是否早已雜亂、枯萎。


  沒想到，這平台比最初要更美，朦朧月色映照著草地，綠草蔥蔥鬱鬱，花圃裏的鮮花每個品種都盛開得燦爛，涼亭裏除了兩把長騰椅，還多了一個配套的茶桌……


  看來，這是她常來的地方。


  “怎麽樣？你一定沒想到自己家還有這麽美的地方吧？”桑柔脫下鞋，光著腳踩上草地。回頭見他站立不動，月光下深邃的五官英挺迷人，猶如高貴的王子沐浴著聖潔的光輝，她不禁心口狂跳了一下，悄悄做了個決定。


  “快來啊！”她不依地拉過他，讓他跟自己一樣踩在草地上。原哲有刹那的怔愣，桑柔突然的轉變讓他有種不確定的虛幻感。仿若回到了從前，她像個頑皮的精靈，迷惑著他的心誌，可是到頭來……


  輕輕甩頭，他強迫自己甩開那隨即而至的傷痛。這樣的美景，這樣的氣氛，這樣的桑柔，如果是夢，他真不想破壞。


  “哲……”桑柔漸漸停住笑，定定站在他麵前，仰起小臉注視著他。如果月光不是那麽朦朧，原哲一定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眼中深刻的愛戀。此刻，聽得這一聲充滿感情的呼喚，他不禁僵了僵身子，脊背挺直了幾分。


  “哲。”她輕啟唇瓣，再次低喊了一聲，然後緩緩伸出雙手環住他的腰。頭輕輕靠在他的胸前，聞得他一次比一次有力的心跳，不禁閉上眼眸，“一直好想好想這樣抱著你……”


  低喃的語氣，軟軟的聲音，原哲聽得心頭一顫，不禁皺眉問道：“你今天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


  是你的那個秘密嗎？不能跟我分享或承擔的秘密嗎？


  桑柔搖搖頭，非要說遇到什麽事，便是療養院的護士長打電話來，說她媽媽近幾天情況比較穩定，她可以挑個時間去探望了。不過，最重要的是她從今天開始，決定要將對他的愛意化為行動，讓他相信自己真的愛他。


  “真沒什麽事嗎？”他不信。


  “哲……”她突然踮起腳尖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相信我。”


  深幽的黑眸迅速暗了下去，他最討厭她在自己麵前說“相信”二字，一個曾經背叛與欺騙過他的女人，有什麽資格讓他相信她？


  發現他瞬間的緊繃，桑柔吸了口氣，主意更加堅定。她雙手往上，勾起他的脖子，再次認真地說道：“今天起，請相信我。我用會行動來證明……”


  粉嫩的紅唇湊上，帶著清新的女性幽香誘惑著他的理智。


  桑柔半是羞澀地勾緊他，抵著他的唇喃喃道：“今夜，讓我來……”在原哲還沒明白怎麽回事時，她流露出一絲即誘惑又羞澀的笑容，順勢將他推到了草地上。小手撫上他的胸，悄悄摸上了睡衣的帶子，他驚愣地眨眨眼，很快明白了過來。


  這個女人……是在宣告自己的主動權嗎？


  天空，星子閃爍，空氣裏花香浪漫迷人。\t

  這個害怕失去的女人在月亮的見證下，用最親密的行動委婉而主動地訴說著自己的愛意。而原哲在這樣的氣氛中，根本無法拒絕和冷漠。或許，成長後的他們因為更多的在乎，也變得更加膽怯，更加害怕再次失去，他們小心翼翼守著自己的心，小心翼翼窺探對方的心……


  “哲……相信我……”當他們的身體結合在一起的時候，桑柔對著天空，對著明月，對著緊抱著自己的男人，大聲地喊了出來。這一次，原哲沒有假裝聽不到，而是輕輕摟住她，撥開她額前的濕發，溫柔地在額心落下一吻。


  她笑了，笑得釋然而絢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