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闖山
九月十九，餘事勿取，諸事不宜。
雲夢幽澤，葭葦彌望，湖沼星羅棋布，長年累月瘴氣彌漫其間，外界尋常人不敢貿然闖入，傳聞此中隱匿諸多江湖高手，其項上人頭皆是被朝廷重金懸賞。
南有八百裏洞庭湖，七十二座山峰綿綿環繞，其中一小島名曰君山，傳聞說九州王之一的洛幽王便隱居此地。
北有太白湖，這湖泊遼闊寬廣，左右臨靠黃梅玄女二山。
黃梅山上有一座江心寺，巍峨壯觀的寺院塔樓高聳入雲，佛氣莊嚴肅穆，隱隱有一層聖潔的寶光籠罩上空，置身其中令人不禁內心安寧純淨。
此時江心寺後山懸崖邊上，一對師徒雙手合十執佛禮，長身而立，潔白的僧衣一塵不染，給人一種超然世外的感覺。
秋風呼嘯，崖草飄蕩，風聲裏，師徒兩衣袍獵獵。
年輕的和尚舉目眺望對岸群山，眼中浮現出淡淡的憂慮之色。
“師傅，那女子莫不是要殺光玄女宗才肯罷休？”
說話時，和尚眉頭緊鎖，眼神隱隱泛出怒色。
年邁的老和尚雙眼微閉，似已昏昏欲睡，他張了張嘴，滿是滄桑的聲音，淡淡道：“人生初始，命格已定，萬物皆空，因果不空，七玄，你該下山了，江州有一寶物在等你！”
“甚麽寶物？”七玄凝聲問道，臉色困惑似要發怒，卻又阿彌陀佛一聲，麵露愧色來。
“去了，你就明白。”
老和尚說完，轉身緩步朝寺院行去。
七玄再次抬眉看向對岸玄女山，隻見群山之間血氣彌漫，仿佛有無數的慘叫聲傳來。
這血氣在山間回繞，形成一個巨大的殺字。
“姬靈香，你越界了！”
七玄冷冷一哼，昂首發出一聲厲嘯，嘯聲如龍穿破雲霄。
遠方傳來一聲啼鳴，轉眼間，一隻雪白的大鷹展翅淩空飛向懸崖。
七玄縱身一躍飛下選下，長臂一揮，手中出現一根銀燦燦的禪棍。
其身影騰空而起時，落向飛來的大鷹。
啼鳴聲中，白鷹載著一襲僧袍飛向遠方血氣彌漫的大山。
……
玄女山間，數丈高的白石樓門下一條千米石階通往山下，此時台階上無數身影飛躍其間，勁氣激蕩縱橫，近百名身穿黃裙的女子持劍圍在台階四周。
台階下方，一個模樣粉嫩可愛的女娃娃緩步行來，她肩膀上扛著一把青燦燦的大刀，她每走一步就會抬頭看一眼前方，同時咧嘴露出一絲可愛的微笑。
她身體四周漸漸凝顯出一股股猩紅的真氣，那瘦弱的身影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成長。
轉眼間，她已變成了一位豆蔻年華的少女，其身影讓纏繞的血色充斥得模糊不清。
“布陣，玄女劍陣！”
領頭的黃裙女子揮劍嬌呼一聲，四周女子紛紛劍刺而出。
遠遠望去，一時間整個白石山道上劍氣縱橫，無數利劍形成一張劍網飛向走來的血色身影。
隻見山道中，一注血光突地衝天而起，血色刀弧形成一輪滿月橫空蕩開。
那血色身影置身虛空中，揮刀橫掃，刀光浮現的一瞬，密不透風的劍網瞬間被破開一道口子。
錚錚金鳴不斷，無數的利劍被刀氣卷回，下方登時飛起一道道黃裙身影接住利劍，縱身刺向虛空之中。
血色朝陽下，那模糊的身影四周充斥出一顆巨大的血氣圓球，漫天持劍刺來的身影，劍光刺向血球之上。
轟隆一聲巨響，宛若憑空驚雷，天空中蕩開一朵嫣紅的血色蓮花。
血球炸開，透明的勁氣形成無數刀弧卷向四方。
玄女山血如雨下，潔白的山道眨眼間染上一朵朵刺目的紅色。
血色被一陣清風吹散，女娃娃持刀飄落在高大的樓門之上。
她緩緩轉身睥睨下方，目光冷厲殺機淩然，青燦燦的大刀絲血不沾。
她長刀斜指白裙飄蕩，勾嘴發出一聲輕笑，略微偏頭斜睨後方宮殿群一眼，冷冷喝道：“老妖婆，玄女宗給我，你可安心？”
一片古樸宮殿之中，老婦人拄著龍頭拐杖站在大殿門口。
頭發花白的老婦人，著一身淡青色衣裙，她緩緩抬首，目光複雜地望向數百米外的山門方向。
“可！”
老婦人沙啞地說出一句，隨手拋出一塊紫色令牌飛向虛空，轉身消失在宮殿之間。
大殿前方數百名黃裙女子站成一片，隨著令牌飛出的一瞬，一眾女弟子紛紛轉身麵向山門。
整整齊齊的跪拜之聲響起一片。
女娃娃揚手一招接住令牌，舉目望向大殿外場地間跪拜的一眾身影，仰首發出一串肆意的嬌笑。
笑罷，女娃娃又撇嘴麵露一絲憂慮之色，喃喃道：“小瘸子，你可別死啊，等我，我不會隨意丟下你的……”
……
江州偏遠之地江都土城，武府眾多武衛奔走在大街上，挨個詢問過路之人，是否見過官衙的一位老仆。
林知恩佩刀小跑在長街上，金小蝶跟在她身後。
林知恩忿忿地輕聲嘀咕著：“不就是個糟老頭麽，走丟了便走丟了，有什麽大不了，至於這般興師動眾麽？”
找遍了土城，二女還是沒找到老仆，不得已之下，林知恩決定駕舟前往城西一片廢棄的水巷。
烏篷船漂浮在水巷之上，林知恩輕搖船槳，蹙眉道：“秦小子失蹤就算了，怎地我家老仆也失蹤了，一夜不歸，難不成這土城裏還有人販賣人口。”
金小蝶端坐船中，聞言不禁失笑道：“哪兒有人販賣老人的，林姐姐莫要說笑，還是找人要緊。”
林知恩想想也是，又醜又老的糟老頭，能值幾個錢。
小船前行中，林知恩又麵色不忿地說道：“此前我幾天不回來，也不曾見老爺子擔心，這老仆走丟了，他卻雷霆大怒，我真懷疑我是不是他親女兒。”
金小蝶微微一笑，撫慰道：“姐姐武藝高超，再者而言，江都城裏有誰敢為難你呢，那老仆年紀大了，興許是林伯伯怕擔心仇家滋事，要害他以泄憤。”
林善均這些年管了不少閑事兒，若非如此，這江都城也不會人人都傳頌他的俠名。
江湖上誰拳頭大誰說了算，武府乃是由各州王侯建立，專門用來製衡武林中人，江都武府創建不過二三十年，比之天風堡與魔刀門，江湖地位一般般，若是魔刀門還在的話，這武府隻怕整日都得夾起尾巴做人。
小船漸漸駛入一條河水渾濁的水巷，河岸兩邊屋舍破落衰敗無人修繕，雜草橫生，野貓野狗穿行其間。
林知恩望著眼前的一幕幕，眼神迷茫了片刻，喃喃一句：“小時候，二叔經常帶我來這裏玩，隻可惜，後來……”
“後來怎麽了？”金小蝶微笑著問道。
“沒，沒什麽。”林知恩忙止住話題，搖搖頭敷衍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