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時光
咖啡館的雜誌架上擺滿了最新的雜誌，金融、娛樂八卦、文藝時尚，品種繁多供顧客選擇。無論是哪一本雜誌，封麵都齊刷刷的是江樹白和林姍姍的婚訊，兩人將於下月二十八在蘇梅島舉辦婚禮。
江逐星被小報爆料非RED前總裁的親生兒子，江樹白擬起訴他們母子倆詐欺，所得遺產可能被全部追回。消息雖未被證實，當事人之一，重新入主RED集團的江樹白也一再否認，但是這樣的小道消息已經惹來了各種猜測。
羅意淳知道，蟄伏許久的江樹白終於出手了，有了林家的助力他打了一場漂亮的翻身仗，終於揚眉吐氣，代價卻是永遠失去方小竹。
“羅醫生……請您幫幫我……這個孩子不能……”方小竹順著他的目光看到鄰桌上擱置的雜誌，臉一下子更白了起來。
“好，你放心，我會去找我們院裏婦產科大夫。”羅意淳點頭，又問她“你真的想好了嗎？”
“我沒有。”方小竹老實的說“所以我才來找您，其實……我也不是期待您能告訴我該怎麽辦，我隻是……隻是很害怕。”
心理醫生不是萬能的，她能得到片刻的寧靜但是人生的路最後還是要自己走。
“別怕”羅意淳拍了拍她的手背。
他今天終於知道，自己的確是助紂為虐了，無論如何他都要幫她一把，就算是彌補自己良心的不安。
天快黑的時候方小竹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在門口照舊跟張嬸扯了幾句，張嬸堅持要給她做晚飯吃，她隻好讓她在對麵屋裏做好了給她送過來。
她是真的累，癱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好像死了一樣，張嬸送來的食物她一口也吃不下，最後隻喝了幾口湯。喝完之後她不及洗漱就去睡了，把自己扔在床上好像一隻被掏空的布偶。
可夜半的時候她還是醒了過來，窗簾沒有拉嚴實，幾縷月光偷偷跑了進來，她呆呆的盯著那窗簾看了許久，最後還是走上前。
江樹白的車依舊停在昨天的位置，他今天沒有抽煙，或許是在發呆，或許是睡著了。
她伸出手在玻璃上撫摸他，他近在咫尺卻遙不可及。
她食指曲起跟拇指形成一個圓，然後在玻璃窗上彈了一下，玻璃發出一聲悶響。
“江樹白，這是對你的懲罰，但是我原諒你了，原諒你了。”她輕聲的說“我不會祝你幸福，但是希望你平安。”
又是到天亮，江樹白才離開，她不知道他這樣守在樓下多少個夜晚了，她隻是想這輩子再也不想看見槐花了。
她收拾好了行李，滿滿一大箱，有給亮亮帶的玩具還有承載著她設計師夢想的好幾個移動硬盤。她把其中一個留下了，壓在茶幾的一個信封上。
她把大學時偷拍他的那些照片全部留下，信封裏是人流手術的單據，他，已經不是她的夢想了。
天亮了，夢醒了，她要出發了。
前幾天她突然接到藍雨打來的電話說亮亮想她了。她真是又高興又傷心，高興藍雨在她最糟糕的情況下如天神降臨一般拯救了她，傷心的是藍雨說亮亮並不適應新環境，自閉症越來越嚴重了。藍雨是最後實在沒辦法，才主動聯係她。
她出門的時候沉重的行李箱拖出了很大的動靜，但是幸好張嬸大概這幾天雷達似的掃描著門外的動靜終於累了，她沒有再追出來。
行李箱死沉死沉的，裏麵有她全部的家當，她是不打算回來了，下樓梯的時候她回頭看了一眼自己家的大門，又看了看對麵的大門，她仿佛看到江樹白傻兮兮的蹲在地上把一個信封塞進她家門縫裏，還很不放心的拿一張廣告紙做成的小棍棍把信封往裏捅了捅。
時光嘩啦啦的倒流，那是二十歲的江樹白，臉上還帶著稚氣和故作成熟的冷漠，但是在把信封塞進她家門縫之後他終於露出了那個年紀該有的幹淨笑容和一點點羞澀。而十八歲的她彎腰撿起了那封信，被信封裏那張粉色的信箋上的內容弄的滿臉通紅。
猜一猜江樹白會寫什麽呢，一定是惡聲惡氣的寫:方小竹，我喜歡你，以後你就是我女朋友了，不要老是東張西望的去看別的男人，哼！
那個“哼”一定要有氣勢，帶著十二萬分的傲嬌。
方小竹看著看著，眼淚就嘩嘩的流下來，嘴角卻掛著笑。這才是他們該有的故事結局，到那裏戛然而止，留下無窮無盡的幻想。
對的時間對的人，沒有遲一步沒有早一步，就那樣剛剛好。他還青澀而傲嬌，她還沒有心境蒼涼。
她提著行李艱難的走下樓梯，對麵的門還是打開了，張嬸隔著那扇鐵柵欄門驚慌失措的看著她，可是她半天都打不開外麵那道牢門似的老式防盜門。
“方小姐！方小姐！你這是要去哪裏呀！你不能走呀，老板交代了讓我一定要看住你不能讓你走呀！”她急急忙忙去扯外麵掛的那把老式鎖。
這把鎖是方小竹昨天半夜掛上去的，幸好江樹白買了這房子根本沒有裝修，這老式的鐵柵欄防盜門還留著，她隻要在外麵掛個鐵鏈加把鎖就能把張嬸困在裏麵。
“方小姐，你不能走呀，走了我怎麽跟老板交代呀，好歹你要走你放我出去呀！”張嬸在裏麵呼天搶地。
方小竹不再理會她，咬著牙拖著箱子一個階梯一個階梯的往下。
張嬸嚷了一會兒也反應過來了，趕緊打電話給江樹白告訴他他太太跑了。
方小竹下樓後立刻招來一輛出租車。
“去機場。”她最後看了一眼江樹白昨晚停車的那個地方，今天清潔工人好像忘記來掃這條巷子，滿地的槐花還在，他停留過的那個地方也落了薄薄的一層，好像落了一層雪。
江樹白，我原諒你了。
原諒把你帶走的雨天
在突然醒來的黑夜
發現我終於沒有再流淚
原諒被你帶走的永遠
時鍾就快要走到明天
痛會隨著時間 好一點
那些日子你會不會舍不得
思念就像關不緊的門
空氣裏有幸福的灰塵
否則為何閉上眼睛的時候
那麽疼
誰都別說
讓我一個人躲一躲
你的承諾
我竟沒懷疑過
反反覆覆
要不是當初的溫柔
畢竟是我愛的人
我能夠怪你什麽
原諒把你帶走的雨天
在漸漸模糊的窗前
每個人最後都要說再見
原諒被你帶走的永遠
微笑著容易過一天
也許是我已經，老了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