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身不由已
任無當看著北冥之主葉光紀身著全套黑色盔甲，外加飛行套裝，遮天蔽日而來。兩隻巨大的黑色翅膀通天垂地狀在他背後展開，人落地時，已經擋了大半個天空的樣子。
那對黑翅膀可真拉風，寒光閃閃，黑得發藍的羽毛，緩緩收起時樣子和聲音都象萬刃入鞘。一個人製造出千軍萬馬的效果。
任無當只有一個感想：浪費。
任無當緩緩起身：「玄武大帝，大駕光臨，蓬蓽生輝。」不過，她面無表情，一臉生死看淡的樣子，蓬蓽生不生輝就更不會在意，這四個字讓她說得跟我家燈亮了一個效果。
葉光紀連這樣一點僅有的客套也沒說：「葉青玄殺了石磯。」
任無當看了葉光紀一會兒，目光不但冰冷，而且尖銳：「你故意的。」
葉光紀冷笑：「我當然希望他這麼干，我可沒想過他真能這樣干，活活燒死，就是魂消魄散了，連個元神也留不下來。」
任無當輕聲：「石磯死在你們手上。」
葉光紀道：「咱們不必客套，我肯定希望葉青玄做出得罪你們的事來。我否認你們也不會信。但是，他居然會殺了石磯，超出我的預想。而且石磯當時是說，要殺了兩個弟子向葉青玄道歉，我怎麼能想到她同葉青玄一見面就被活活燒死？」
任無當依舊面無表情，她靜靜側頭去看天上雲霞，靜得象一塊石頭。
葉光紀道：「你們的反應更超出我的預想。」
任無當忽然間伸手，做個打住的手勢，夠了。
葉光紀停住，看來有效果。
半晌，任無當問：「你有什麼建議？」
葉光紀道：「沒有。」
任無當看他一眼，沒有你來幹什麼？所以，能別廢話嗎？我懶得看見你。
葉光紀道：「但是，我有個想法，需要你幫忙。」
任無當笑笑：「我的榮幸，只是……」爺欠你錢？不欠，所以，你繼續，說說價格吧。
葉光紀道：「整件事的起因，你知道，是驚弦，他們借口驚弦失聯闖我北冥。驚弦想要換回人身。我給她換了蔣碧雲的身體。不過，身體同大腦並不匹配，所以，她的腦子仍在北冥，腦子與身體以中微子信號相聯繫。」
任無當點點頭：「挺貴重的，一定有重要的用途吧？」
葉光紀一笑：「我們不可能解讀所有信號，計算量太大，即使是量子計算機也太慢了。所以，有人想到一個辦法，僅只在大腦進行某種計算時，進行信號解析。」
任無當輕聲：「某種計算？」
葉光紀道：「人對自己看到東西，會有一個反應模式，當一件事引起注意和思考時，大腦負責邏輯思維的部位會亮起來，我們只分析這種信號出現前後二分鐘的信息。不過，這個工作量依舊很大。我需要更強的計算能力和技術人員。」
任無當點點頭，北冥基地當然有大計算機，但是，北冥的大計算機實在太過重要，連北冥的工作系統都不得接入，更別說接收外網信號。他們日常外網信號都是由崑崙的大計算機提供。另外幾台計算能力強大的計算機，就是數陳玉鼎和任無當的最優了。
好的，這個忙不難幫，然後就是價格問題了。
葉光紀道：「解析出來的消息，也許對你我都有用。」
任無當再次點點頭。嗯，你提供硬體，我提供技術，信息共享，可以的。然，是哪種信息？夠不夠運行費用？
葉光紀道：「本來，我以為驚弦會留在雲中或者葉青玄處，看起來他們好象是疑心了，所以，素霓把驚弦送回家了。我本以為她用處不大了，沒想到測試程序時，有一個意外發現。」
任無當再次點點頭，請講。
葉光紀道：「素霓的母親似乎同葉青玄很熟。」
任無當揚揚眉，聽說葉青玄救了他母子，很熟，奇怪嗎？
葉光紀笑笑：「象老朋友一樣熟。所以，我查了一下，面貌有點出入，瞳距是一樣的，是當年逃走的……」
任無當終於微笑了：「很好！」住著玻璃房子砸我們窗戶的人啊！你們付代價的時候到了！
素霓以為會見到皇宮，結果是茅草屋，他獃獃地：「你不是晨光之子？」那是歧國之主啊，住這種地方？
驚弦淡淡地：「父王有一百個孩子，我並沒見過他。據說，我是他在路邊拾到的，認作義子，之後就近送到農家撫養了。這是我養父母家。」
素霓繞著小茅屋轉一圈：「這房子好小，真好玩。」
驚弦當即就笑了，這是個四合院，是不太大，但也不致於好小。嗯嗯，素霓才是真正的王子，人家的寵物是黑豹，她都養不起一隻貓。
一個侍從打扮的人從屋裡出來，正要去牽馬，看到兩個英俊漂亮的少男少女站在他家門口。兩少年穿著打扮都挺不錯的，那時代大家不過穿個粗麻布衣服，少年們身著彩帛，頭帶金飾，小面孔都白白凈凈的。看樣子必定是貴族子弟，忙過去拱拱手，問素霓：「這位公子，可是找人？」
素霓道：「不找人，我送她回家。」一指驚弦。
那人忙欠欠身，那我打擾你們了。回家嘛，不可能找不到家吧？不過你們站我家門口乾嘛？
驚弦已微微顫聲：「大哥，是我，驚弦。」
那位哥哥頓時一個定格，上下打量驚弦，一副不要開玩笑的表情。
驚弦含淚微笑：「我是驚弦，我回來了。」
素霓看那個二十來歲的青年一臉驚奇還加點驚艷：「可是，上次，你——不是一隻鳥？」那個妖怪呢？你會變身了？
驚弦微笑：「我恢復人身了。」
素霓道：「我師姐說你們害怕，所以換了個人的身體，是不是好看多了？我是她師弟素霓，你是……」
那青年忙欠身：「在下大閔，驚弦的長兄。快請屋裡坐。」一邊眼睛掃著驚弦，一臉的驚異。
回頭叫一聲：「爸媽，弟妹，驚弦回來了，有客人來！」
一時間出來一堆人。
原來這家大家子姓閔，老大叫大閔，老二仲閔，老三三閔，以此類推，跟張三李四一個意思，平民要什麼名，老張家的三娃就是了。
素霓本來想走，被一家子人殷勤挽留，歇歇再走。
素霓得出的結論就是席子挺粗糙，而且不幹凈。餐具好象只有一個大粗陶的三角煮飯簋，當然沒勺，沒筷子，要用手抓的。
用手抓，素霓倒是無所謂，他喜歡用手抓，不過通常他抓的都是肉。驚弦家裡的食物似乎只有豆子和煮成一灘糊狀的綠葉子，那玩意又苦又澀，素霓向來一口不肯吃。所以，素霓臨走時問：「你要不要我車上的零食？」
驚弦想客氣一下，轉念想，素霓不懂啥叫客氣的，你說不要，他就走了。她出去學徒一場，家人以為是做神仙去了，結果沒幾年回家了，還是兩手空空回家的。帶點食物給家人，也是片心意。再說，對小素霓來說，不過是零食罷了，對她家人可是珍稀的美味。
驚弦點點頭。
素霓立刻從車裡抱出半人高的一大堆，驚弦都呆住了：「這是什麼？」
素霓淡定地：「我媽怕我吃不慣神仙屎，給我帶了一年的食物，這是肉乾，這是肉醬，這是酒漬肉，這是帶骨頭的肉醬。咱們好朋友，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送你一半。」
驚弦看著小素霓，微微紅了眼圈，小傢伙，你可真是……
然後苦笑，我是為了什麼呢？先是想飛，然後覺得孤單，只想做個普通人，現在變成普通人了，又想起來，以前這些我不稀罕吃的肉乾成了珍稀美味了。所以，我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素霓瞪著眼睛：「不喜歡嗎？」
驚弦輕聲：「謝謝你。」不知該怎麼報答你這片好心，只怕今生難報了。
素霓好象獻寶得到賞識一樣，立刻就開心起來。
驚弦微笑，這麼多年，第一次交到好朋友，可惜——
她拉著素霓手，喉嚨微微哽啞。半晌，才微笑囑咐：「你回去之後，好好聽師父話，不要亂闖禍了。」
素霓點頭。
驚弦想想，素霓就是太聽師父話才亂闖禍的，所以，要不要提醒一下？然後就苦笑了，她自己就是不聽師父的才落到這地步。凡是師父讓你闖的禍，只要當場沒死，師父就會伸手救，你不聽師父的，不管對的錯的，都是死罪。所以，聽話才是對的。小素霓的傻乎乎，才是保命的法寶。
遠遠的蓬萊仙島上，任無當與葉光紀正在測試程序：「不知驚弦又在亂想什麼，不過，素霓這就回去了，好象對我們的行動有點麻煩，應該給他找點事耽擱一下。」
葉光紀說聲：「切斷信號。」
遠處的驚弦，忽然停住手裡的動作，素霓驚問一聲：「驚弦？」
驚弦沒反應，素霓輕輕推一下：「驚弦你怎麼了？」
應手而倒，素霓忙伸手接住：「驚弦，驚弦！」
手忙腳亂，把驚弦換到床上，驚弦已醒了：「怎麼了？我怎麼……？發生了什麼？」
素霓急了：「這有什麼不對，我得問問我師父。」
葉光紀與任無當相視一笑，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