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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二章潁川李汗青是誰

  南筮津,地處宛城東南十餘里,是白水河畔一個古老的渡口,曾經商賈往來絡繹不絕。

  但是,自張曼成在宛城起兵后,宛城的商貿便斷絕了,連接宛城與白水東岸各城池的南筮津也就荒廢了下來。

  李汗青雖然已經在著手恢復宛城的商貿了,但是,一來手中沒船,二來白水東岸盡在漢軍手中,也就沒有急著去重建南筮津。

  但是今夜,南筮津兩岸卻是燈火通明,人吼馬嘶,熱鬧非常。

  彭脫殘部自汝南敗退自此,也不知從哪裡搞來了一批渡船,便在南筮津搶渡,準備來投宛城黃巾軍。

  奈何渡船只有二十餘條,而敗退自此的人馬卻有數萬,一時間根本渡不完,而王允所部豫州兵馬又在後面緊追不捨。

  於是,彭脫只得親率數千疲兵死死地守住東岸渡口外圍的大道,為眾部屬斷後。

  只是,所部將士自汝南一路敗退至此,早已人困馬乏,哪裡擋得住士氣高昂的豫州兵馬,雖然佔據了渡口外的矮嶺,但是堪堪抵擋了半個多時辰便已露出了敗相。

  眼見防線即將崩潰,而渡口尚有大半老弱婦孺未曾渡河,已身披數創渾身浴血的彭脫心急如焚,卻又無可奈何。

  遙想剛剛起兵之時,敗趙謙奪西華,席捲汝南,他彭銳何等威風,不成想今日竟落魄至此!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正在這時,東面的漢軍的戰鼓突然高亢了許多,又一波攻勢即將襲來,彭脫又急又怒,顧不得感慨也顧不得身上的傷勢,連忙推開了正在為自己包紮左臂新傷的親兵,轉身就要上馬,「親衛營的跟老子走,再沖他娘的一……」

  見狀,一個同樣渾身浴血的年輕將領連忙拉住了他,「大帥,您先走,這裡交給末將和兄弟們……」

  「對對……」

  幾個親兵連忙附和,「大帥,這裡就交給俺們了,你快渡河吧!汝南黃巾軍離不開您……」

  一個身材魁梧身著道袍的俊朗中年也連忙勸阻,「大帥,事已至此,南筮津已經守不住了,還請大帥以大局為重!」

  彭脫聞言頓時渾身一僵。

  他自然明白眼下的形勢有多危險:漢軍的上一波攻擊還沒有結束,下一波攻勢又開始了,那王允分明是勢在必得,就憑這幾千疲兵哪裡擋得住?

  可是,稍一愣怔,他又是神色一厲,翻身便往馬背上去,「本帥豈能棄眾兄弟而去?彭松已去宛城求援,張曼成必會來援,我等只需再堅守數刻,定能保得大家順利渡河……」

  說著,他已上得馬背,取下鞍側的長戟一橫,厲聲高呼,「親衛營聽令:隨本帥出戰……」

  與此同時,矮嶺東面三五里處,漢軍陣前,年過不惑氣度不凡的王允一身長衫,駐馬昂首而立,舉目西望,雖然自兵發汝南以來已經連勝數場,但此刻卻是一臉凝重之色,「宛城賊寇勢如烈焰,萬不能讓彭脫殘部順利渡河!」

  說著,他突然轉身沖身側那個器宇軒昂、身披金甲的中年將領抱拳一禮,「就有勞陳王殿下來打這第三場了!」

  他王允出身太原王氏,以孝廉入仕,只因清正得罪了權宦侯覽,兢兢業業二十餘載方得司徒高第征為侍御史,而今臨危受命出任豫州刺史,整頓州郡兵馬,聯合地方權貴豪強,共討汝南賊寇,數月來夙興夜寐殫精竭慮,終於將彭脫所部擊敗,豈能半途而廢,任由賊寇逃脫?

  陳王肅然允諾,「孤義不容辭!」

  這位陳王名為劉寵,乃明帝玄孫,襲封陳國,素有勇名,在此次圍剿戰中大展神威,一手箭術更是出神入化,被一眾豫州軍將士奉為汝南箭神,他自然也是越打鬥志越高昂,是以也不自矜身份高貴,每每都親冒矢石。

  得了命令,他便策馬而出,厲聲高呼,「陳國兒郎……準備出戰……」

  見狀,身側一個風采俊朗的中年文士忍不住一聲輕贊,「陳王之勇官爵豫州,有他出戰,彭賊定矣!」

  王允雖然依舊神色凝重,卻也附和了一聲,「文舉所言不錯,此番能一舉功成,陳王功不可沒啊!」

  那中年文士正是北海名士孔融,字文舉,是王允當日臨危受命出任豫州刺史時徵辟的兩位北海名士之一,另一位便是尚爽了。

  尚爽卻笑著搖了搖頭,「若非刺史大人百般相勸,陳王又豈會率兵出陳國呢?」

  這倒不是虛言,陳國緊臨汝南,陳王劉寵又是漢室宗親,但是,當彭脫席捲汝南之時,他只是一味地固守陳國,一直沒有與黃巾軍交戰。

  為了請他出兵相助,王允曾三次遣使前往陳國去勸說於他,最終還是尚爽出馬才勸動了他。

  聽尚爽提起這一茬,王允搖了搖頭,一臉正色,「宗親自有宗親的難處,性若還需慎言!」

  尚爽神色一滯,連忙沖王允作了個揖,「是性若失言了……」

  他話音未落,便有一騎自前方匆匆而返,「報……賊寇突然瘋狂反撲……」

  聞言,王允精神一振,終於展顏而笑,「賊寇已是強弩之末了!傳我將令:擊鼓進軍……」

  隨即,戰鼓再次被擂響,已經陣隊完畢的劉寵所部應聲而動。

  與此同時,南筮津外矮嶺前的戰場上,彭脫堪堪擊退了一波漢軍,所部親衛鐵騎只餘三十餘騎,卻又聽得漢軍鼓聲大作,只得一聲暗嘆,連忙調轉馬頭便退,「撤!」

  在這時代,騎兵就是唯一的機動部隊,這僅存的三十餘騎便是他最後的倚仗,可不能就此葬送在亂軍之中!

  只是,剛剛退去的漢軍聽聞後方鼓聲大作頓時又振奮了士氣,悍不畏死地殺了上來,死死地咬住了正欲撤退的黃巾騎兵。

  「殺啊……殺啊……」

  「咻咻……咻咻……」

  一時間喊殺聲震天,亂矢橫飛,彭脫眼見是退不了了,只得一咬牙,又調轉馬頭,舞動手中長戟殺了上去,「殺……」

  周圍殘存的步卒雖然盡皆疲憊不堪,卻也紛紛吶喊著衝上來助陣。

  他們不能退,因為渡口上還有他們的妻兒老小!

  他們不能退,因為他們的大帥都還沒有退!

  可是,即便他們悍不畏死,即便他們奮起所剩無幾全力拚殺著,但沖向他們的漢軍依舊越來越多,怎麼也打不退……

  「咻……」

  混戰之中,一支利箭破空,直奔彭脫的胸口。

  「噗……」

  利箭破開甲胄,帶起一蓬血花,衝殺在前的彭脫渾身一震,被那利箭射穿了胸膛。

  他沒有嘶嚎,沒有掙扎,只是一聲輕嘆,鬆開了手中那已重若千鈞的長戟,帶著滿臉的不甘與落寞軟軟地朝馬下墜去了。

  可惜啊,汝南大好的局面毀於一旦,而我彭脫卻沒有東山再起的幸運!

  就這麼完了嗎?怎麼能就這麼完了呢?我如何對得起大賢良師的信重,如何對得起那些隨我出生入死的兄弟?

  「嘭……」

  身體重重地砸在早已被鮮血浸染得一片泥濘的土地上,鑽心的刺痛讓他一陣眩暈。

  就在此時,他在恍惚中聽到了一聲勢若雷霆的咆哮,「潁川李汗青在此……」

  潁川李汗青……

  恍惚中,他的心底泛起了一絲疑惑:李汗青是誰?潁川不是波才的地盤嗎?

  只是,那絲疑惑很快便被那如潮水般襲來的眩暈感淹沒了。

  潁川李汗青?

  不僅彭脫聽得疑惑,一眾豫州軍也聽得滿心疑惑,卻也被李汗青那如雷般的咆哮聲震得動作一僵。

  劉寵一直窩在陳國,自然也沒有聽說過了潁川李汗青的名頭,但是一聽那勢若雷霆的咆哮聲便知來人不好對付,當下便張弓搭箭,開弓如滿月,朝策馬舞槍衝殺過來的李汗青就是一箭。

  「噓……」

  利箭刺破虛空,疾若奔雷,掠過正在混戰的亂軍,直取李汗青的胸膛。

  可是,那疾若奔雷的一箭,堪堪靠近李汗青便好似陡遭重捶,被捶得橫飛了出去,那凄厲的破空聲卻比先前更加凄厲駭人。

  相隔十餘丈,劉寵自然聽不出那破空聲的變化,卻神色一變,連忙拔箭開弓,卻是三箭齊發。

  「噓……」

  三箭齊發一聲響,卻化作了三道黑色閃電破空而去,將李汗青連人帶馬罩住。

  「噹噹……」

  奔李汗青而去的兩支利箭堪堪到他身前丈余便被一團槍影劈飛。

  第三支射向他胯下赤兔馬的利箭隨即消失,但那赤兔馬依舊鐵蹄翻飛,分明也沒有被射中。

  「殺啊……」

  有了當夜涅陽之戰被黃忠偷襲的經歷,李汗青沒有去理會放冷箭的劉寵,而是自顧自地策馬揮槍殺入了混戰的亂軍之中,槍影過出,捲起漫天血!

  「潁川李汗青……」

  見狀,劉寵頓時臉色鐵青,咬牙切齒地將弓箭往鞍側一掛,拔出腰間寶刀,策馬便朝李汗青殺去,「賊將納命來……」

  潁川李汗青……是誰?

  一介反賊,敢如此屠戮我陳國兒郎,孤為何要管他是誰,先砍了他的狗頭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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