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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八回 蠻物衝城(下)

  “諸位來到這隧鄴城,應當也不是想成為逃兵狼狽離開的。”皇甫真一繼續說道,“更何況,諸位也已經看到了這些蠻物們的力量——你們能想象你們撒手不管之後,這些突然壯大,甚至有備而來的蠻物們在突破了隧鄴城這城牆,深入這琉國境內之後會發生什麽事情麽?中招的人,淪陷的城池都會越來越多,蠻物們會越來越壯大,到時候一切都會都會變得不可收拾起來,而你們就算離開,也不可能再找到足夠太平的落腳之地。”


  “這是一件與我們自身休戚相關的事情,我們隻要逃了這一次,以後的日子裏,便隻能繼續逃下去,在那個時候,我們的身邊可就不會有今天這麽多能夠與我們同生共死的同伴們了……”皇甫真一繼續說道,話語裏濃濃的煽動之意,卻是過猶不及。


  可惜,如果皇甫真一麵對的是那些剛到隧鄴城的修士們的話,這些話語或許都還有些用途,但是,越是活得久的修士越是看重個人私利,特別是這些已經心生退意的修士們——這麽多年下來,隧鄴城裏的這些士卒一個個早就混成了老油條,有些事情本就是心照不宣,此時再讓他們聽到這種話,他們隻會覺得這城主果然是在將其他人都當作傻子。


  “說得真好。”西卡冷颼颼地開了口,甚至還鼓起了掌來。


  “我也相信諸位來這隧鄴城,心裏揣著的都是想要建功立業的雄心壯誌,可是卻不想這雄心壯誌成為了他人的踏腳石,自己還被他人三言兩語的煽動弄得感恩戴德,以至於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西卡抬眼看著皇甫真一,直接問出了所有人心裏最關心的那個問題,“你說這隧鄴城如此重要不能失守,為何你自己卻從來沒有率領那些親衛們身先士卒呢——你身為一位元嬰修士,在這戰場上的作用可遠比那些金丹有用得多了。”


  “可惜,你和你的那些下屬,刀鋒所向之處,一直都是人類。”西卡抬出了之前皇甫真一命人逼迫那些炮灰前去挑釁蠻物之事,並對此大加渲染,卻如睜眼瞎一樣無視了那半空之上仍在不斷發生的爭鬥——雖然某種意義上而言,那些被黑泥侵入的修士也的確都是人類。


  “口上說得好聽,行動卻總是讓人心寒。”一番控訴之後,西卡嗤笑了一聲,他也的確希望能在這片混亂之中將皇甫真一徹底解決,那樣一來,一些私相授受的把柄,便可徹底湮沒於這個世界上了。


  內訌一觸即發。


  “看起來,不將你們這些異國人驅逐出境是不行了。”皇甫真一冷哼了一聲,身形未動,但是他周遭的靈力卻猛然爆發,瞬間就將原本圍在他身邊的修士們遠遠地推了開去,同時空氣中那些靈力扭曲著幻化成了一隻透明大手,向著西卡以及他身旁的那些修士們擒拿而去。


  西卡上前一步,在他身前的靈力瞬間凝成了一麵堅硬的牆壁,擋住了皇甫真一的進攻,同時反手對桑剛打了個手勢,示意他盡快帶人離開。


  桑剛會意,立即招呼眾人,從西卡身後一側繞出,轉眼便與周遭的那些圍堵的修士們撞在了一起,繼而朱紫國的那些修士們的身上接二連三地出現了一條條的獸魂,呼嘯翻滾著收割著前方那些士卒們的性命——這些獸魂是第一次出現在隧鄴城這些修士們的眼前,而直到這個時候這些修士們方才發現,原來他們對於朱紫國這些人的戰力,依然是低估了的。


  皇甫真一冷哼了一聲,又一隻靈力巨手分了開去,往那條咆哮著衝在前方的似虎非虎似狼非狼的,屬於桑剛的獸魂身上抓去,那條獸魂似乎是感受到了危機,猛然於半空之間駐足,回首,蓄力,撲擊,居然真的就和皇甫真一的那隻巨手糾纏在了一起。


  ——桑剛雖然不能算是實打實的元嬰修士,但是配合他身上的獸魂,仍可勉力與元嬰境界的皇甫真一抗衡一二。


  可西卡又怎麽會讓皇甫真一有那個閑心對桑剛出手,於是當即一聲呼喝,同時張開了雙手,無數指訣掐過,硬生生地讓頭頂上的天空匯集了一團陰雲,內裏蘊藏著一道道暗紫色的雷光,壓在了皇甫真一的頭頂上。


  皇甫真一冷哼了一聲,從懷裏摸出了一枚玉符,而後當著西卡的麵前緩緩地將其捏成了粉碎。


  隧鄴城裏頭的那些有用無用的陣盤都發動了起來,接著整個隧鄴城上空的靈力都開始變得凝重,粘稠,仿佛沼澤地那些黏上了就無法甩脫的爛泥一樣,於是漂浮在半空之中的修士們不管是要逃離的還是在攔截的,頓時都覺得身不由己,而那團雷雲也仿佛受到了壓逼,反向往著中心坍縮而去,卻是在醞釀著更劇烈的攻擊。


  ……


  “還好我沒低估元嬰境界修士的戰力。”單烏站在吃遍天的身旁,兩人同樣站在珍薈樓的房頂,並且透過那一層防禦法陣,遠遠觀望著西卡和皇甫真一的爭鬥。


  珍薈樓附近的那些隧鄴城原始的陣盤都已經被單烏拆過並改動過,所以這周圍一片區域的靈力依然是正常的,同時那些炮灰營地之中的靈力也依舊可以自如地流動,甚至那些蜂巢之間的通道,也同樣不受影響。


  “這隧鄴城都快給你掏空了,這皇甫真一居然都不知道?”吃遍天看出了隧鄴城低空處那些可以自由移動的通道,也看到了翻滾著湧入通道之中的蠻物,忍不住嘖嘖讚歎了兩聲,“這樣一來,那些低等修士就隻能與蠻物們在這些通道之中糾纏了。”


  “這隧鄴城的修建應當不是他的手筆,他大概隻是知道隧鄴城的陣盤能夠成就這樣一個如同沼澤一般的大陣,以作為隧鄴城在麵臨滅頂之災的時候的最後底牌,卻不清楚其中那些看起來多餘的陣盤各自都有什麽用途。”單烏回答道,“並且,我覺得他對於滅頂之災的概念,也有些會錯意了。”


  “嗬,你是想說,這東西是為了將那些侵入的蠻物們陷在其中而存在的,並不是為了將預備離城的修士們困在當下?”吃遍天嘿嘿笑了兩聲,“可是很明顯,皇甫真一隻會選擇在這種情況下動用這些底牌——放縱這些修士的離開等於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利益受損,至於那些蠻物,大概從來都沒有被他當成麻煩過吧。”


  “是啊,這些蠻物對他來說,不過是割一茬收一茬的人頭功勞,甚至可以說——隻要這些蠻物們存在,隧鄴城就有足夠充分的存在理由,而他如果能從這些蠻物們手裏重新收複隧鄴城,那麽他的位置,便會越發地牢固和不可動搖。”單烏點了點頭,認可了吃遍天的分析。


  “那麽你打算怎麽做呢?由得那兩人在上頭內訌,你卻出手替他徹底收拾了這些蠻物?”吃遍天看著自己珍薈樓底層一群群湧出來的修士,忍不住咧了咧嘴——單烏正在通過地底那傳送陣,將自己的那些士卒們從沼澤地裏運送過來。


  “這些蠻物們是隧鄴城存在的理由,換句話說,誰能收拾掉這些蠻物,誰才有資格占據這隧鄴城的城主之位。”單烏笑了起來,“如果此地隻有那兩撥人,那麽皇甫真一還能不能掌控住隧鄴城的關鍵就在朱紫國的去留之間,可惜,現在還多了我這麽一隊人。”


  “你真有本事收攏起來那鋪天蓋地的蠻物們?”吃遍天打量著單烏手底下的那些士卒們,臉上露出了狐疑之色,“就算那些蠻物們是你養出來的,你也能稍稍控製住他們的行動,但是這種沒腦子的東西堆積了這麽多之後……你真的還有那個控製能力麽?你就不擔心被那些黑泥反噬?”


  “再多一點的話我就沒辦法了。”單烏有些不好意思地咧嘴笑道,“我計算過,這是我能夠控製的最大的場麵了。”


  ……


  那些原本就在低空的修士們很快便發現了隧鄴城裏那些靈力自如流暢的空白地帶,於是紛紛湧入,畢竟對他們來說,參合進兩個元嬰修士的戰場之中,明顯是更為找死的一件事情——哪怕他們不得不在這些空白地帶之中麵對那些越來越多越來越凶悍的蠻物們。


  然而,隨著蠻物們的增加,隧鄴城內也開始匯聚起了一團團濃厚的瘴氣,這些瘴氣侵蝕著那些凝滯的靈力,一點點地動搖著這隧鄴城法陣的根基,那些被撲咬過的修士們也化身成為了蠻物們的幫手,開展著越來越凶悍的進攻。


  “這兩個人這麽厲害,為何都不肯去對那些蠻物們出手。”那些進退兩難的修士們不由地心生抱怨。


  “嗬嗬,果然不管對誰而言,我們這些人都隻是炮灰而已——讓我們留在隧鄴城裏的是,說要帶我們離開的也是。”之前那些混在朱紫國隊伍裏的炮灰營的修士們如此想著。


  而在這個時候,珍薈樓外層的防禦法陣微微晃動了一下,依稀透露出了裏頭那高樓的行跡。


  這樣的動靜自然驚動了上頭正相持不下的西卡與皇甫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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