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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四回 戰功並不是全部(下)

  那一片光影文字充斥了大廳,仍在不斷地變幻著,閃動的速度之快,讓場中諸人一時之間隻能看到那些有關日期的標注,顯然這些訊息都是單烏進入沼澤地後記錄下來的。


  單烏看著諸人目瞪口呆的表情,勾著嘴角嘲諷了一句:“我知道你們也看不懂,所以你們其實隻要知道我進那沼澤地沒有白進就行了。”


  “我現在可以肯定地說,這個世界上沒有比我更了解那些蠻物的人了,它們隻要稍有動靜,我便可以推斷出它們即將要做的事情,所以我有信心將那些蠻物完全趕回沼澤地中,並且設下一道真正的能讓它們永遠無法侵入的城牆。”單烏收起了那些跳動的訊息,並將玉簡呈到了田衝的麵前,“口頭編故事或許可以作假,但是這些實實在在的數據與記錄卻是做不了假的……這枚玉簡裏的東西,將軍可以拿去研究,或者找人來研究,我相信將軍看過這些之後,就會知道我之前所說,沒有一句虛言。”


  至此,單烏微微停頓了一下,咧嘴笑著補充了一句:“畢竟,如果我真能引導這些蠻物的話,別說這隧鄴城,哪怕是整個琉國都未必真能擋得住這些幾近不死的玩意,特別是在這邊境城主居然是這般人物的情況下。”


  單烏暗搓搓地示意了皇甫真一這城主的不合格,換來了他的怒目而視。


  “你既然這麽能幹,為何也隻是要將蠻物們趕回沼澤,而不趕盡殺絕呢?”皇甫真一於是出言嘲諷了一句。


  “我可不像諸位有那麽超凡脫俗的能力,更何況,諸位那些強大的力量,似乎也沒打算用在應對那些蠻物們身上。”單烏回了一句,仍舊在暗刺皇甫等人在蠻物衝城之時的內訌之事。


  皇甫還待發作,田衝卻揮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於是皇甫隻能憋著一口氣坐回了椅子上。


  “那麽,你認為,如果是我們這些元嬰修士出手,能將那蠻物斬盡殺絕麽?”田衝沉聲問道。


  “做不到。”單烏搖了搖頭,“將軍你看過我那玉簡之後便會知道,那些蠻物們其實是由那種黑泥進化繁衍生成,隻要那些黑泥還在一天,蠻物們便不會真正斷絕,我能研究出將蠻物燒毀的毒火,但是對這黑泥……目前我沒有發現它有任何的弱點。”


  “黑泥……”田衝的臉上也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並且,最糟糕的是,我在那沼澤深處發現了一大片根本望不到邊際的黑泥。”單烏補充了一句,“或許能直接吞沒大半個琉國也說不定。”


  “是麽……”田衝喃喃了一句,一邊思索著,同時伸手示意皇甫真一和西卡可以繼續向單烏提問了。


  “我的經曆可還沒說完呢。”單烏搶先一步開了口,“我在那沼澤地深處發現了蠻物衝城的跡象後,便想要回城來報訊,甚至可以向城主進言以早做安排,卻沒想連那沼澤地都沒出,就連遭圍殺,甚至不得不重新回轉進入沼澤深處,以便暫時躲避兩位高人。”


  “這種事情,兩位還打算否認麽?”單烏從乾坤袋裏又掏出了幾顆留影珠,珠子裏都是一段段碎片一樣的場麵,包括了那支看起來笑嗬嗬實際卻直接下手了的巡邏隊,包括了黑翮率領著的那千餘人的隊伍,甚至還包括了浮在空中緩緩轉身的西卡。


  片段都不完整——單烏抹去了自己那一方的早有準備,卻將重點全部放在了黑翮西卡等人那不講道理的殺無赦上,甚至連雙方之間的一些對話都完整地保留了下來。


  西卡沒有表情,皇甫真一牽著嘴角“嗬嗬”了兩句,轉過了視線。


  單烏知道這兩人此刻不會接話,也不再糾纏於此事,隻是將這些留影珠交給了身邊田衝將軍的侍從,由其接手保管。


  ——這些證據有沒有用,不在於單烏準備得有多充分或者他有沒有說實話,完全是看最後田衝願不願意用,而田衝讓諸人進入這軍帳之中相商,並避開了外頭幾十萬士卒的耳目,為的也就是這回旋的餘地。


  “我動用了替身詐死,方才逃過一劫。”單烏深吸了一口氣之後,繼續說道,“這個過程中,我得感謝吃遍天道友的出手相助,如果不是他的支援,我或許現在仍帶著人在那沼澤地裏遊蕩,同樣也聯係不上田衝將軍,將那蠻物衝城的消息傳遞出去……”


  單烏的臉上露出了心有餘悸的表情:“坦白說,當時我也懷疑過皇甫城主是不是被手下蒙蔽了,對沼澤地中的事情一無所知,所以我讓吃遍天道友帶上了我的一位被偽裝過的下屬回城,並讓那下屬出麵,好試探一下城主的態度,卻沒想到……嗬嗬,我在沼澤地裏都能活得好好的,結果回頭來,這隧鄴城裏居然早已沒有我的活路了。”


  西卡聽著單烏的話語,微微皺了下眉頭,並偏頭看了桑剛一眼,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桑剛臉上那滿是疑惑的表情。


  “他說是吃遍天將他的替身帶了回來,可那天晚上,吃遍天明明已經被桑剛絆住了。”西卡默默覺得單烏的話語裏有些解釋不通的地方,“難道他是想說吃遍天給了他什麽替身法寶,並且那替身法寶在我殺死的那個“單烏”的身上?但是,那種緊要的救命之物,誰會交在別人手上?”


  “我那替身回城之後是什麽下場,想來也不需要我多說了吧,隻是不知是誰下的手呢。”單烏輕哼了一聲,“而我見回城之路徹底斷絕,便從吃遍天那裏借了些材料,在那沼澤地裏修建了一個傳送陣,與珍薈樓地下的傳送陣相連,以便能夠讓我的同伴們都能從沼澤地裏離開,至於這回城的時機,對,我承認我是算準了那蠻物衝城的時間才開始行動的,因為隻有那種慌亂的時候,兩位才不至於有那個閑心對我下手,隻是我卻沒有想到……嘖嘖……”


  “看起來你是交代完了?”西卡直到這個時候,方才開口問了一句。


  “差不多了,卻不知道兩位還有什麽話好講?”單烏拱手請教,滿臉都是不屑一顧的表情。


  “我想問道友一個問題——活人在被那些黑泥侵入之後,是不是隻能變成那些吃人的怪物?可我看之前的混亂之中,一些被侵入的修士依然能夠禦使法器,這又是何解?”西卡沉聲問道。


  “變成那種怪物是最終的結果,但是並不表示這個變化的過程不能延緩,或者不能逆轉。”單烏解釋道,“延緩或者逆轉的方法隻有一個,那就是吃人——用別人身上的血肉和靈力來喂養那些貪得無厭的黑泥,讓它們能夠放過自己這肉身以及神智,運氣夠好的話,甚至可以和這些黑泥形成一種完美的共生關係,並在徹底墜落之前,過上一段身而為人的日子。”


  這話有些耳熟,於是桑剛抬起了頭,看向單烏,眼裏一直壓抑著的火苗幾乎要噴湧而出。


  “如果與那些黑泥形成共生關係了之後,是不是就能作為那些黑泥的同類,控製他們的行為呢?”西卡追問道。


  “不可能。”單烏搖頭,“就算純以數量論,那些黑泥是主,被寄生了的人身是從,這個關係根本無從逆轉。”


  “你在鬼扯。”桑剛拍案而起,指著單烏大罵,“你這個人,分明早已能夠掌控黑泥,這蠻物衝城之事也是你弄出來的,你現在卻在這裏裝無辜?”


  “我本就無辜,為何要裝?”單烏嗤笑了一聲,“桑剛王子殿下,你該不會是將自己在那幻陣之中的所見,將我為了糊弄你而故意渲染的那些驚悚場麵……全部都當了真吧?”


  “蠻物衝城之際,我在城外阻擊蠻物,你卻急吼吼地從城牆上衝下來想要我的命,被我使計以幻陣困住,現在你卻用那幻陣之中的所見來向我問責?”單烏衝著桑剛攤開了雙手,“我就問你一句話,你覺得我真有那個本事能夠憑虛禦風嗎?”


  “我……”桑剛遲疑了一下,回想起自己見到的那些不可思議的景象,一時之間竟也有些混亂了。


  “口說無憑,我們需要驗證。”西卡依然咬死了這一點。


  “是不是打算再將我軟禁起來,做些手腳,讓我如那替身一般死去?然後你們再以各自的身份對我表達一下惋惜,便可順勢接手了我為你們造就的這一場或許能夠惠及子孫萬代的功業?”單烏說著,嗤笑了一聲,“我老老實實地與那些蠻物們作戰,你們卻在想方設法地置我於死地,還總想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如果這世道都是你們這些人作威作福,那還不如讓那些蠻物們吞了這些城池為好。”


  單烏的話音剛落,轉身便要離去,場中諸人一愣,田衝當即開口阻攔:“你要去哪?”


  “回沼澤地去,那兒可沒這麽多喜歡以權勢壓人之輩。”單烏此時已經推開了房門,身上燃起了一圈淡藍色的火焰,而見識過這火焰在那蠻物身上作用的修士們紛紛閃避,生怕身上沾上一絲一毫。


  “反正對琉國來說,我就是個毫無跟腳的外來人,不是麽?”站在門口的時候,單烏微微側頭,一聲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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