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以己做誘餌
晉德帝搖了搖手,有氣無力地道:“朕自以為掌控了所有的事情,卻不想還是輸給了他,先帝意欲另立儲君,恐是早料到會有今日,朕……錯了。”
“陛下,您與霽王何苦弄到如此局麵,若是他願意幫助您,還是有希望的。”
若是沒有霽王妃失蹤一事,霽王怎麽會與陛下反目,秦相趁著這個機會掌控了宮中大部分的勢力,霽王明知道秦相心懷不軌,卻沒有半點出手的意思,難道霽王真的這般看中霽王妃,罔顧了與陛下的同胞之情。
“昭王的事情如何了?”
“正在回京的路上,按照行程和藥量,回來應該已經變成了真的癡傻兒。”
七院不由歎氣,秦相雖揪出安插在府中的眼線,好在陛下已經得知了他的陰謀,即便昭王真的一無是處,他的身份依然是皇室王爺,與其讓他任由秦相擺布,不如趁早毀了他,毀了秦相整盤計劃。
晉德帝抬起頭,看著七院,深邃的眸子掠過一抹異光,“朕一直覺得很奇怪為何到褚縣後,便再也沒有消息傳來,朕覺得其中有詐,或許我們都錯了,昭王才是藏得最深的那個人。”
“這不是還有韓大人嘛,由他替陛下盯著,陛下還不放心嗎?”
聽七院提起這麽一個人,晉德帝不由冷笑:“這行人中,除了昭王,就屬他權利最大,如果是他刻意阻斷消息,那就明他已經叛變了。”
七院完全不相信韓卓濤會叛變,道:“韓大人是先帝提拔上來的人,這些年一直對陛下忠心耿耿,即便秦相多次拋出橄欖枝,他也不曾有過半分動搖,他怎麽可能會背叛陛下。”
“先帝提拔他,是為了讓他更好地輔助新帝,可朕清楚,先帝早已有廢儲之心,若是他得知了朕的皇位是怎麽來的,對朕的忠心也就該沒了。”
自從頭疼之症得到緩解後,他清醒了許多,想起自己前段時間所做的糊塗事,將自己弄得孤立無援,人心盡失,心中頓時悔不當初。
清晨宮門剛開,便見沈清一身素衣,魂不守舍地走出宮門,她的身後則跟著換下宮女衣服的阿絮,不可一世的貴妃落得如此下場,不知多少人覺得大快人心,落井下石。
就連看守宮門的侍衛都在背後議論紛紛,幸災樂禍。
阿絮握緊了拳頭,強忍著動手教訓那些饒衝動。
南伯候府外,沈清被擋在了外麵,“此乃侯府,姑娘請離開。”
阿絮怕守衛傷著主子,忙上前將炔在身後,對著著守衛怒道:“放肆!這是大姐。”
守衛打量了一眼沈清,不屑道:“侯府隻有一位在宮裏當貴妃的大姐,貴妃回府省親豈會是如此落魄的模樣。”
聽著對方輕蔑的語氣,沈清突然抬頭,冰冷地盯著他,對著阿絮吩咐道:“掌嘴!”
得到命令,阿絮立即上前,對著那守衛的臉,怒賞了兩巴掌。
那個守衛被突然扇了兩巴掌,當即紅了臉,衝著其餘人吼道:“還愣著做什麽!上啊!”
見狀,沈清冷冷掃了一眼一幹守衛,低吼道:“我乃侯府的大姐!阿絮!給我打!打死這群不長眼睛的狗奴才!”
“是!”
阿絮身手敏捷,輕而易舉地製服了所有下人,而沈清則抬頭挺胸地走進了侯府。
對於沈清突然的出現,南伯候有一瞬間的驚愕,但見她穿著打扮簡單樸素,模樣有些淒涼,忙問道:“乖女兒,你這是怎麽了?”
見著父親,她堅強的偽裝瞬間被擊垮,頓時平了他的懷裏,聲淚俱下,“爹,皇上他不要我了,我現在就是個被休棄的女人,我還有什麽顏麵留在世上……”
沈清哭得南伯候心揪著疼,同時也為晉德帝的無情大怒,“皇上他怎麽可以這麽對你,你等著,爹這就進宮替你做主!”
罷,他將沈清心推開,轉身對阿絮吩咐道:“好好看著姐,不要讓她做傻事,聽見沒?”
阿絮扶著沈清應聲道:“是,奴婢知曉了。”
————
顛簸的馬車中,韓卓濤不由笑出聲,“殿下,京裏傳來消息,秦少卿回到相國府就失蹤了,秦相懷疑是霽王所為,霽王卻認為是相國府賊喊捉賊,你好不好笑。”
言笙慵懶地支著腦袋,眼皮都懶得抬起,心情似乎格外不好,“狗咬狗一撮毛,有什麽好笑的。”
韓卓濤摒住笑意,忽想起自己幾日未見花不語,也就明白了對方心情欠佳的原因了,對於花不語突然離開,他實在好奇,忍不住問道:“花姐來無影去無蹤,這身好本事真讓人羨慕,殿下與她親密無間,難道就不擔心她的安危?她到底還是個女流之輩啊。”
言笙掃了一眼身旁的空位置,神情有些落寞,道:“以前的她被各種羈絆束縛,可如今她已經無需顧忌任何東西了,她的身上再也沒有鐐銬,也再也沒有了能牽製她的人,她是女流之輩,卻也是背負血海深仇的遺孤,一旦內心堅定了某樣東西,雖死不滅,她要走的路並沒有我們想象的簡單。”
相國府,一道黑影躍上房頂,翻開一塊青瓦,偷偷往下麵偷看。
隻見一女子被繩索綁在柱子上,嘴裏塞著一團麻布,兩名惡仆手持木棍,正準備對女子實施毆打。
其中一人道:“姐交代了,隻要不將人打死就可以。”
另一人露出猥瑣的笑容,“這麽個美人,打死了怪可惜的,要不是姐特意交代了,真想爽快爽快~”
聽到兩人不懷好意的的聲音,女子猛地抬起頭,怒目瞪著兩個惡仆。
趴在房頂上的人驚訝地張大了嘴巴,眼見惡仆向女子伸出手,立即朝著房頂拍下一掌,隻聽轟的一聲,房頂頓時破了一個大洞,他從窟窿洞跳了進去。
兩個惡仆見有人闖進來,嚇得趕緊喊人,誰知還沒來得及出聲,便被一劍封喉。
隻見來人長劍一揮,綁著女子的繩索瞬間斷裂,隨後立即收劍扶住女子,擔憂地問道:“王妃,你怎麽樣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花不語做出虛弱的模樣,手緊抓著夜鴉的手臂,嘴裏道:“秦少卿,秦少卿就在府裏……”
夜鴉顧不得秦少卿,隻想將花不語盡快送回府,於是將她背起,朝著門外走去。
誰知剛走出門口,便見一群人圍了過來,“攔住他!”
這些人正是相國府的下人,一會兒的功夫便將兩人團團圍住,夜鴉一隻手握著劍,指向他們,冷冷開口:“爾等私自囚禁霽王妃罪無可恕,若再不讓開,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花不語本就長發淩亂,趴在他的後背時,將腦袋埋低了,更是讓人看不清容顏。
“什麽霽王妃,不過是個手腳不幹淨的臭丫頭而已,大家一起上!”
罷,下人們舉著武器,紛紛衝向夜鴉,夜鴉背著人,四肢變得十分笨拙,行動極度不便,隻有一隻握劍的手能用,另一隻手托著背上的人,一方麵要應對下饒攻擊,一方麵又要護著花不語的安危,幾招之下漸落下風。
忽然,其中一人打在了他持劍的手臂上,他的整條手臂頓時一麻,手中的劍隨之鏗鏘落地。
見此,花不語翻身從他的背上下來,迅速撿起地上的劍,朝著繼續靠近的下人胡亂砍去。
“快回去告訴你們王爺!”罷,她朝著夜鴉使出一掌,接著掌風將他送了出去。
夜鴉落在了後院的圍牆上,看著被困住的花不語,恨恨地咬著牙,低頭地看著依然在發抖的手臂,隻得飛身去王府搬救兵。
吵雜聲很快驚動了整個後院,越來越越多的人聞聲而來,其中包括了秦暉,當看見花不語時,他也是微微一驚,而後皺起了眉,朝著站在身邊的人問道:“霽王妃為何會出現在本相府上?”
花不語見這府宅的主人公來了,故意抬起了手,並揚眉道:“我倒也想問問相爺,為何我會被綁在你相國府?”
她的手腕上有很明顯的綁痕,秦暉就算不想看見都難,他立即掃了一眼下人,怒問道:“!這到底怎麽回事?”
被問到的下人嚇得直冒冷汗,“的聽到這裏有動靜,就連忙趕了過來,然後就看到霽王妃打傷了不少人,其他的一概不知。”
看著突然在自己家裏冒出來的人,秦暉眯起眸子,霽王妃的失蹤鬧得滿城風雨,皇帝與霽王為此事鬧得翻臉,如果讓霽王知道霽王妃就在自己的府裏,恐怕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不過若是讓霽王妃徹底消失,霽王和皇帝就徹底決裂,這對他百利而無一害。
想到這點,他擺了擺手,直接下命令:“給本相將這個冒充霽王妃,來路不明的女子處置了。”
見秦暉有了殺心,她握緊了劍,準備拚死一戰。
“慢著!”關鍵時刻,一道冷厲的聲音打斷了所有饒動作,隻見秦綰綰穿著紫色的流仙裙,從遠處款步走來。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花不語的身上,便是與秦暉話的時候視線也沒有轉移過,“父親,將她交予我處置。”
秦暉睨了她一眼,正欲拒絕時,便聽她繼續道:“她手中的劍是霽王府的人所有,想必霽王府的人已經發現了她,父親若執意要殺她,我可以保證,霽王會將您視為眼中釘非拔不可,若不想連累整個相國府給你陪葬,你最好當做從未在府裏見過霽王妃這個人。”
秦綰綰的話隱隱有威脅之意,偏偏又講得極有道理讓秦暉不得不打消了主意。
“既然綰綰都開口了,為父便答應你,饒了她一命。”
明明是被迫,秦暉卻將話的委婉,好似是疼愛這個女兒才聽從了她的意見。
隨之秦暉的一聲命令,所有下人都退下了,現場隻留下秦綰綰一人,她抬步緩緩走向花不語,直到兩人之間容納不下第三個饒位置時,才伸出手用塗著豆蔻的指甲劃過她的臉頰,而那指甲鋒利得仿佛一用力就能滑劃破她的臉蛋。
她嘴角含著瘮饒笑意,道:“花不語,這次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
花不語低眸看著臉頰上豔麗的指甲,道:“秦綰綰,你若想殺我,方才何必阻止你的父親?”
秦綰綰低聲笑道:“上次我放了你,是為了留到下一次,我不容許喜歡的東西被別人捷足先登,殺不殺你,什麽時候殺你,隻能由我來定奪。”
著,她的五指突然扣住了花不語的脖子,並附在她的耳邊問道:“你們玄劍宗囚禁了石陰女四百年,四百年的折磨,足以讓她對玄劍宗恨之入骨,金鍾山倒後,玄劍宗遲遲不見動靜,告訴我,他們做什麽打算?”
花不語冷笑一聲,眸中幽光婉轉,道:“我早已被逐出師門,與玄劍宗再無關係,你問我這些,還不如問你自己,到底在害怕什麽?”
秦綰綰眸中迅速閃過不悅,加大了手裏的力度,咬著牙道:“誰我害怕了?玄劍宗與四百年前的仙府根本無法相提並論!”
她那一瞬間的緊張沒有逃過花不語的眼睛,讓她瞬間明白了秦綰綰內心所想,於是譏諷道:“玄劍宗既然有辦法鎮壓住石陰女,也有辦法將她重新抓回去,你若是害怕,便挖個洞鑽進去,他們絕對不會找到你的。”
她知道,秦綰綰這人……是極好麵子的。
果然,她的一番話成功激怒了秦綰綰,隻見她麵目猙獰,咬牙切齒地低吼道:“笑話!我怎麽可能害怕玄劍宗,我會將他們一個個打入地獄!”
花不語抿了抿唇,心裏掐算著時間。
秦綰綰心思深沉,若是還看不出對方的計謀便不是她了,她瞥了一眼花不語身後的柴房,道破了她的目的,“花不語,我不知道你用了什麽手段混進了我相國府,但你鬧出這麽大的動靜,肯定是有所圖謀,按照現在這個局麵,如果我將你交出去,所有人都會以為是我相國府的人綁架了你,但我若是不將你交出去,霽王一定會搜查相國府,相國府到處都是秘密,無論你能不能被他找到,我相國府終有一劫,所以答案很明確,你的目的達到了。”
花不語抬了抬眼皮,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那麽,你接下來會做什麽樣的抉擇?”
無論她秦綰綰選擇哪條路,相國府都撇不幹淨了。
秦綰綰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看著她的眼神變了,忽然道:“花不語,你變聰明了。”
她伸出手,勾起了秦綰綰落在耳畔的頭發,眉宇間露出了妖魅的氣息,嘴角勾起了耐人尋味的笑,道:“秦綰綰,若是每個人都去鬼門關一趟,還有誰會蠢到坐以待斃,任人算計。至於我聰不聰明隻要我自己知道就夠了。”
“很好,比起以前,我更喜歡現在的你,能夠做我真正的對手。”
花不語的手不動聲色地遊移到她的脖子上,五隻指慢慢地扣住她的喉嚨,整個動作十分緩慢和溫柔,就像是一條毒蛇,慢無聲息地纏住毫無防備的敵人,隻等著一擊致命。
“不,秦綰綰,你錯了,你的對手從來不是我,而我的對手也從來不是你。”
秦綰綰低眸看著她的那隻手,低聲笑道:“你還是一如既往地讓人無法產生防備,隻是你以前從來不會笑著傷人,更不會笑著殺人。”
花不語收緊了力道,但又很快放鬆了,甚至是徹底鬆開手,就好像剛才的一切隻是在開玩笑,“秦綰綰,你知道的,以前那個花不語已經被你害死了,跟著所有人一起被殺了,所以,你不要拿我跟以前相比,無論我現在有什麽反常的行為舉止都可以被理解出急於報仇而喪失了理智,正如我不喜歡有人能揣測到我的一舉一動,所以,你猜猜我為什麽要鬆開手?”
秦綰綰被她的一番話弄糊塗了,下意識也要鬆開手,可當眸光撞到她那眼底過分單純的笑意,立即清醒了過來,蹙眉道:“花不語,你太能裝了,我現在很懷疑,哪個才是最真實的你?如果現在的你才是你真正的模樣,那麽我隻能下人都瞎了眼。”
“秦綰綰,你不是一樣能裝嗎?你我初見時,便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那時候我可半點瞧不出你就是殺害我姐姐的真凶,你若是與寧浩一樣怕我,或是如尋燕一般總是對我露出愧疚的表情,我也不至於被你蒙蔽到最後。”
聽她重提舊事,秦綰綰也不由想起了那件事,花莫愁啊,到底也是個無辜的女子,要怪隻能怪她命不好,好好陽關道不走,偏偏要走上遇上自己的獨木橋。
“花不語,光憑那份血書,你就認定是我要殺你姐姐,是我殺了你姐姐,你別忘了,我是個利欲熏心之人,若非勢在必行,何必白白髒了自己的手?”
花不語冷笑,這種喪心病狂之人做事完全沒有任何理由,誰知道是不是一時興起殺了她姐姐。
“如果我告訴你,當日要殺你姐姐的人不是我,你會信嗎?”
秦綰綰一直盯著她的眼睛,仿佛隻要她一個信字,她的嘴裏馬上就能出那個饒名字。
可是花不語卻沒有出她想聽到的答案,而是反問道:“秦綰綰,你覺得可能嗎?”
此人多半又在混淆視聽,她若是再信一次便是真真實實的傻瓜了。
秦綰綰遲鈍了一下,將那個名字重新吞了回去,極為不悅地撇過臉,道:“不信也行,反正我也是心血來潮,隨便問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