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大勝
韓常看到對方主將從中軍騎馬過來，心裏暗樂，一會兒直接拍死他，然後跟著一個掩殺，就能打完收工了。待來人走到近前，韓常迷惑了。這小子全身上下沒一件武器，連弓箭都沒有，隻手裏拿著把草料，這是來投降的麽？對，一定是來投降的!沒聽過“負荊請罪”麽？這草料就是“荊”啊！
??韓常心裏正在盤算如何接收整編這支義軍，張石頭搭話了。
??“那個韓將軍，聽說你最擅長做餃子餡兒？”
??韓常樂啦：“沒錯，你是來給爺爺當餃子餡兒的麽？”
??“哎，咱打架歸打架，罵人就是你的不對了。”
??“哦？好啊，原來是來打架的，我棍下不死無名之輩，報上名號來！”
??“在下張石頭，是這義軍統帥、嶽家軍前軍副統製、征北破虜小將軍帳下弼馬溫，奉征北破虜小將軍之令，把你劈死！”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韓常是個粗人，聽糊塗了。這小子是來消遣我的嗎？耐心已經一點兒不剩了。於是提起手中盤龍棍。
??“那就別廢話，去死吧！”
??這一棍，夾著電閃雷鳴之勢，如黑山蓋頂，韓常被這鬼天氣鬧得無比煩躁的心情全部都壓在了這一棍之中。“一棍力逾千斤”，這真不是吹的。要是張石頭被掃到，變不成餃子餡兒，也得變成肉餅。
??千萬別以為張石頭會去空手接這一棍，開什麽玩笑？這一棍張石頭就算是接了，他人沒事，馬也得震死。張石頭在鐵棍快到胸前時，一個輕鬆的後仰，避過了這一棍。韓常眼看一棍就能出來餃子餡兒了，卻堪堪掃了個空，心裏的納罕還沒回過神兒，張石頭手中的泡妞神器，草料就飛了出去，直奔韓常眼前。韓常氣的冒煙，這是陣前廝殺嗎？簡直是小孩子胡鬧！他用一隻手撥開這一捧草雨，卻傻了眼。人呢？不對，我的棍子呢？
??身後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叔，下輩子再做餃子餡兒吧！”
??“砰！”張石頭一拳將韓常打飛了出去。落在金軍前排士兵的腳下，人卻已經死了。韓常，這位奸王之王，再也沒有機會和金兀術合力上演金國版的“苦肉計”了。
??兩軍陣前，人人看的目瞪口呆。嶽孝娥卻最先反應了過來，高聲嬌嗬道：
??“殺敵報國，就在今日。衝啊！”
??五名女孩兒一馬當先，身後跟著十六名張石頭的親兵，眾義軍這才如夢方醒，興奮的大喊著，衝向敵軍。
??張石頭騎在馬上，撫摸著手中這根盤龍镔鐵棍。棍長六尺六寸，腕口粗細，通體烏黑亮澤，棍體雕有盤龍花紋，栩栩如生。觸感沉厚而又穩重，這是一把做工、用料都極為罕見的兵器。八十斤的重量握在手中，真的是恰到好處。鋼鐵觸手的質感，又將他帶回了數月前那個不堪回首的早晨。
??一位柔弱善良的女孩、一個滿腔憤怒的少年、一根血跡斑斑的鐵棍、一群狼奔豸突的士兵、一個凶狠惡毒的千戶，都在他眼前忽隱忽現。對他而言，這是一段痛苦的記憶。因為每當這段記憶浮現，他都陷入深深地自責。是自己的怯懦和無為，造成的悲劇。想到大妞含著淚水、捧著饅頭遞給他的一幕，就會心似刀割。
??這是一個痛徹心扉的領悟！不過對於張石頭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他不會再渾渾噩噩的活著，至少他明白，應該拿起手中的盤龍镔鐵棍，去保護那些正在自己的國土上遭到踐踏、遭到蹂躪的人們。
??看到遠處正在仗劍揮舞的五位女孩子，張石頭堅定的握了握鐵棍，策馬狂奔而去，口裏大喊：
??“放開那女孩兒！”
??這一刻，一個殺神在金兵的劫後餘生中誕生了！在江北三萬義軍的口口相傳中誕生了！
??他駕的不是神馬，而是浮雲；他手裏拿的不是鐵棍，而是定海神針；他頭上戴的不是璞帽，而是鳳翅紫金翎；他就是齊天大聖，當然，他也是弼馬溫。
??若幹年後，有一位飽讀詩書的作家，走訪了無數這場戰役的後人，根據這場戰役的英雄原型，編寫出了一部傾世之作：《西遊記》，他的名字叫做：吳承恩。
??這場戰役在毫無懸念中進展著。金兵大敗奔逃，五萬人馬死傷無數，屍體從襄城縣郊外一直鋪到潁昌府城下。僥幸逃生的金兵湧進潁昌城，張石頭一馬當先，直接追殺入城。潁昌城當天告破，殘餘金兵向淮寧府逃竄而去。
??這是一場輝煌的大勝！以三萬對五萬，殺得浮屍盈野，一日克敵、破城，這是怎樣的彪悍戰功！嶽飛拿到戰報，覺得不可思議。若是他的心腹愛將張憲領五萬嶽家軍打出這場大勝，他完全接受。可是這竟然是一個十八歲的小子和他的寶貝女兒帶著剛湊起來的三萬義軍打出來的，他決定要見見這位傳說中的張石頭。”這小子打哪兒冒出來的？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嗎？“
??老道張虛白要是聽到嶽飛這句話，一定會豎起大拇指：“答對了，加十分！”
??張憲帶領嶽家軍，跟在後麵打掃戰場，直到第二天方才趕到潁昌城外駐紮。
??對於張石頭，他現在是又驚又喜。這個傻小子，真的是能夠給他帶來無限的可能。關於張石頭手握草料上陣殺敵的事跡，他張憲是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相信。他認為這孩子現在年齡畢竟還小，愛玩、愛胡鬧、愛追女孩子，這都是天性使然，如假以時日，漸漸在軍中磨礪與成長，懂得了以民族大義為己任，他將會成為大宋軍中一麵屹立不倒的旗幟。喜歡嶽家妹妹，是應該成全他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張憲的心中，國仇家恨基本占滿了空間，留給男歡女愛的地方實在不多。在他看來，北伐滅金、血洗國恥，是第一要務，是重中之重，其他任何事都要為這個宗旨服務或者讓步。其實嶽孝娥與他，在年齡上仿佛有太多的隔閡，使得他對嶽孝娥的感情，始終沒有太多的感覺。嶽孝娥在她心中占據的地位，遠比他的畢生理想要差的太多。所以一想到張石頭望著嶽孝娥那副癡癡的表情，張憲突然覺得應該給這一對兒少男少女更多的機會和空間。
??嶽孝娥帶著張石頭來到了張憲的前軍大帳中。她歡快的悠著手裏的馬鞭，進來就笑著對張憲說道：“張憲哥哥，小妹我沒說錯吧？”
??張憲也笑著回到：“孝娥妹妹乃女中諸葛，十六歲的小小年紀，第一次領兵打仗，便運籌帷幄、一戰而勝。我在後麵一邊撿著戰利品，一邊汗顏啊！”
??嶽孝娥嘟起小嘴嗔怪道：“十六歲已經不小了，很多女孩子不是十五六歲就嫁人了麽？。”
??張憲趕緊把話題引開：“此次戰役，孝娥妹妹和張將軍表現出來的能力，使我有了一個新的想法，今天請二位來，就是與你們商討商討。”
??嶽孝娥興奮地說道：“張憲哥哥有什麽方略，盡管吩咐小妹就是。”
??“是這樣，張將軍平日練兵頗有所長，孝娥妹妹領兵行軍亦是很有章法，頗得嶽元帥真傳；張將軍遇敵斬將奪旗，孝娥妹妹在後麵掩陣殺敵。你們二位配合起來，絕對是天造的一對兒、地設的一雙。所以我想把孝娥妹妹正式任命為義軍副統帥，這樣也可名正言順的帶兵。當然，你們二位的營帳不必分開，就總設一個先鋒大帳，誰來做主嘛，嗬嗬，這個萬事都由你們二人去商量，我這個前軍統製就管不著嘍。”
??嶽孝娥聽著聽著，小臉漸漸變得冷峻起來。
??張憲接著說道：“趁此大勝之威，我決定立刻發兵攻打淮寧府。此次仍由你們二位統帶三萬義軍為先鋒，我再撥兩萬嶽家軍編入你們左右翼，五萬大軍入了陳州城，我張憲再為二位向嶽元帥請功。張將軍，嶽元帥是極為愛惜人才的。我記得他曾經說過，要想做他的女婿，必須是大將之才，能領十萬好男兒，直搗黃龍府。嗬嗬！”
??嶽孝娥再也忍不住了，眼淚脫眶而出，慘笑著對張憲說道：“好！真的是太好了！張大將軍這是要保媒麽？”
??言罷，將馬鞭摔在地上，扭頭掩麵而出。
??張石頭憐憫的看著張憲，說了一句話：“哎，俺說張大將軍啊，要俺說你什麽好呢？你明知道俺征北破虜小將軍心氣兒高，你就讓她當義軍正統帥，俺還能一頓少吃一個饅頭不成？”
??言罷，追著嶽孝娥一溜小跑的逃了。
??張憲啞然無語。
??嶽孝娥心中的氣苦，不言而喻。張憲的態度，就是要把她塞進別人的懷抱。心上人這樣的冷漠和絕情，對嶽孝娥的傷害是巨大的。她對張憲的感情，不僅僅是傾慕，還有深深的崇拜。這是一個十六歲的花季少女，情竇初開後，將自己的心扉打開，讓情花自由茁壯地成長、結出的第一顆果實。而他的心上人卻沒有來摘這顆果實，反而一股腦連花帶果送與了旁人。走在回去的路上，她渾身氣得發抖，眼淚無法抑製的流淌。這倒不是她有多討厭張石頭。相反，她現在對張石頭是什麽感情，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嶽孝娥從小任性施為，別人對她都是充滿了無奈，但要說這個世界上唯一能讓她嶽孝娥惆悵和無奈的，絕不是她父親、也不是她的兄弟們，而是這個張石頭。現在一看到張石頭抱著草料樂嗬嗬的跑向她，她就會萬般無奈、氣不打一處來，但是這種無奈竟有一絲甜甜的後感，這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感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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