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天堂
祁連仙境，名不虛傳！
??祁連山，在匈奴語中，便是“天之山”。
??祁連山脈位於青海省東北部與甘肅省西部邊境。由多條西北、東南走向的平行山脈和寬穀組成。最高海拔達到六千多米，天之山，實至名歸。
??伸手可摘雲！這絕不是浪漫主義情懷的誇張，在祁連山各處，的確可以輕而易舉的做到。
??許多山頂，常年積雪。在這炎炎盛夏之際，立馬於高山埡口之處，腳下踩著皚皚的白雪，身邊纏繞著朵朵白雲，這是何等的美妙無窮！
??張石頭一路行來，大開眼界。
??與嵩山的雄偉挺拔、山峰鱗次櫛比、形態嶙峋高聳相比，祁連山卻多是山勢平緩，山坡綿長。其間河流縱橫、水草豐美。在這天高雲闊的草原山脈裏，那一片蔚藍澄澈的天空下，那滿眼芳草碧連的山坡上，那趕著滿山牛羊的牧人男女中，到處都洋溢著昂揚的勃勃生機。
??祁連山與中原地區的山脈相比，嵩山就猶如一個威儀的長者，莊嚴而又肅穆，悲天憫人的注視著人間百態，令人一眼望去，尊崇頓生、頂禮膜拜；而祁連山就如一隻展翅長空的雄鷹，俯瞰著蒼茫大地，用它那高遠而博大的情懷，感染著每一個熱愛生命的人，令你情不自禁的為它展袖起舞、放聲高歌。
??張石頭醉了，沉醉在這祁連仙境的廣袤天地中不可自拔。甚至情願將自己的身軀，化作祁連山脈的一部分，吸允並滋養這大自然創造出的奧妙不可方物的精華。
??所謂“一方水土養一方人”！
??正是這大自然的造物，成就了不同的人文特性。江南小橋流水、風景秀麗，江南人便婉約、多情、細膩；中原山勢雄偉、阡陌相連，中原人便厚重、謙和、勤懇；西北天高雲闊、廣袤蒼茫，西北人便豪闊、熱情、頑強！
??張石頭的心理感受，其實正暗合了大周天這個與天地相融、相生相哺的最高境界。所以大周天，不是靠你積年累月苦修苦練便可達成的，這要看在你的心靈中，有沒有這份兼收並蓄、博大通透的悟性。
??李顯忠看到張石頭一路陶醉的表情，笑著說道：
??“賢弟，此乃夏季，當是水草肥美、氣候適宜；然到了冬季，大雪封山、萬徑無蹤，嚴寒的氣候下，許多的人和牲畜都很難活到春天的到來。所以祁連雖美，卻也不是四季鹹宜。”
??張石頭聽罷，心裏突然沉重起來，歎道：
??“哎，為何人類就不能和大雁一樣長著雙翅，天冷了便向南飛，天熱了再回來，這樣豈不美哉？”
??陸遊白了一眼張石頭道：
??“師父，您這話也未免太想當然了。人與禽獸殊有不同，怎一個雁南飛就可解決問題？人之為人，乃劃地而居，遂成族群。照師父這麽說，舉族遷徙，飛往他族，那豈不就是侵占？必定引發戰爭，血流成河。到那時，師父您的悲天憫人，不是成了禍水之源麽？”
??誠然，地域、民族、生存權利之爭，一直都是數千年來中國南北之間戰爭的主導因素。
??話題一時顯得沉悶。
??李顯忠忽然笑道：
??“不過，賢弟所說人長雙翅、翱翔於天，恐怕真不是天馬行空之想。”
??張石頭立刻歡悅了起來：
??“真的麽？聽聞雲霄宮的人都是神仙，可以飛翔於天，隻是不知這傳聞是真是假。”
??“神仙我看未必，然而飛翔於天估計確有其事。十年前，我的一個族叔曾經去過雲霄穀。據他所見，的確看到有人生雙翅、飛於天。”
??陸遊有些不服氣：
??“生有雙翅，既不是飛禽，又不是神仙，難道是妖魔不成？怕是使了什麽障眼法吧。”
??張石頭問道：
??“為何大哥篤定不是神仙？”
??李顯忠擠眉弄眼的笑了：
??“賢弟，她們若是神仙，正旦的擂台上你還能得手嗎？莫要忘了，若不是你手下留情，祁連公主就被你逼下擂台了，你還把她師妹的蒙巾扯了下來，似乎還挨了兩巴掌吧？”
??眾人又歡快地笑了起來，張石頭眼前，立刻浮現出那個擁有一雙澄澈湛藍的雙眼，卻滿頭烏黑亮麗秀發的女孩兒。
??那個女孩兒眉眼之間，頗有頑皮的神情，還有幾分羞澀。雖然在擂台上做出一幅氣勢洶洶的模樣，其實哪裏嚇得住人？倒是令人更覺好笑。那張絕美的混血臉龐，顧盼回轉之間，總讓人不免生出許多憐愛。
??看到張石頭陷入了回憶，李顯忠歪著腦袋促狹的問道：
??“賢弟，祁連公主的師妹美嗎？”
??張石頭連忙點頭，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嗯，美！”
??眾人哄笑，李顯忠豪爽的說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莫如哥哥我幫你做媒，說上一說？”
??親兵們也在身後起哄：
??“是啊將軍，娶個會飛的仙子，天下幾個男人有這等福氣？”
??“將軍，咱晚上的夢話能換句詞兒不？比方說：‘神仙妹妹你慢慢飛，哥哥俺在後麵追！’”
??張石頭大窘，呐呐地說道：
??“俺……俺不是那個意思。”
??回頭狠狠地瞪向親兵，揚了揚蒲扇一般的大手。那意思仿佛在說：
??“再瞎起哄，俺這一巴掌下去，你可能會死哦！”
??親兵們轟的一笑，朝張石頭做了個鬼臉：
??“將軍發威啦，快跑啊！”
??十幾匹駿馬無拘無束、歡快的奔跑在祁連山碧草連天的山坡上。天似穹廬，山穀之間，那道蜿蜒曲折的小河，隨著浪花，奔流著伸向無盡的遠方……
??卓爾山，坐落於祁連山脈的東部，屬於丹霞地貌，由紅色砂岩、礫岩組成。山上有西夏國設置的瞭望塔和哨卡，李顯忠身上有李仁孝特賜的令牌，自然是暢通無阻。
??過了卓爾山與牛心山，離雲霄穀便不遠了。
??張石頭抑製不住興奮的心情，問李顯忠道：
??“傳聞雲霄峰如一根石柱一般，高聳入雲，可怎麽這一路走來，祁連山山勢地形都是十分平坦，根本沒有見到有高聳獨立的山峰啊？”
??陸遊在一旁插言道：
??“師父，在興慶府的時候，您與李將軍去赴宴，徒弟閑來無事，便將雲霄穀打聽了一遍。裏麵有很多故事呢！”
??“快快快，說來聽聽，俺最喜歡聽故事。”
??“要說雲霄穀，就繞不開這卓爾山與牛心山。”
??陸遊侃侃而談，講起了故事：
??“相傳很久很久以前，祁連還是一片汪洋大海，這裏妖魔四起，禍亂人間。有位神仙看不下去了，化為山峰從天而降，將這裏大海填平，將所有妖魔鎮於山下。此山便是牛心山，藏語稱為‘阿咪東索’，意為‘眾山之神’。可是妖魔法力極大、仍不時有所反複。這裏原本的龍王之女，名叫宗姆卓瑪，仰慕神仙之舉，為助他一臂之力，偷得龍宮之中的定海神針，置於牛心山西北麵一百多裏之處，幫助阿咪東索鎮住群魔。而後宗姆卓瑪又化身為一座山峰，便是這卓爾山。多少年來，與心上人隔河相望，不離不棄，共同守禦著祁連山的物華與豐美。”
??張石頭立刻插言道：
??“俺知道啦，那定海神針，便化為了雲霄峰，神針墜地，砸出一片凹陷，那便是雲霄穀，是也不是？”
??陸遊一臉奉迎：
??“師父您神思敏捷，才智縹緲，能想出人之不能想，真乃大智慧！”
??張石頭呲著牙，朝陸遊飛去幽怨的一眼：
??“你的話，俺反著聽，才是真有大智慧呢！”
??二十匹健馬打足飛奔，雲霄穀終於到了。
??圍繞在翠綠起伏的群山中間，呈橢圓形、地勢平緩的一個山穀。山穀中間，聳立著一座挺拔如柱的山峰，直插雲霄。
??李顯忠、張石頭等人立在穀口，遠遠望去，竟一時迷醉了。
??這何止是山穀……
??這是一片花的海洋。山穀之中，幾乎任何一處都被花朵覆蓋。百花竟放、百鳥爭鳴。蝴蝶成群的飛舞著，穿梭於穀中地麵上冒出的嫋嫋白煙中。花叢之中，有一些身著白衣的男女，在那裏細心的打理著鮮花。而他們的頭頂上，浩浩的藍天白雲之中，竟真的有展翅飛翔的仙子。
??花開爛漫，裝點著這個五彩斑斕的山穀；蝶舞紛紛、百鳥爭鳴，使這裏充滿了勃勃的生機；雲遮霧罩、地氣升騰，平添了無數的神秘與詩意；更過分的是，翱翔於九天之外的仙子，時不時還傳來一串兒銀鈴般的笑聲……
??這不是人間，這是天堂！
??陸遊張了張嘴，空有滿肚子詩情畫意，竟一時無可描述。
??李顯忠歎道：
??“我那族叔說這裏四季如春，我還不信。沒想到這裏真的有地龍！誠不餘欺、誠不餘欺啊！”
??張石頭呆若木雞、愣在當場，也不說話，仿佛泥塑木雕一般。
??陸遊看到張石頭的模樣，終於有了靈感：
??“師父、師父、師父！”
??“啊？”
??連喊三聲，張石頭終於有了反應。
??“師父，您若是娶了小仙女，今後攻城，就不必爬牆啦！”
??張石頭卻置若罔聞，嘴裏喃喃的念叨：
??“雲、霄、穀，俺滴——那個——娘哦……”
??忽然，張石頭一拍大腿，興奮地喊道：
??“嗨！俺知道天上飛的是什麽啦。”
??眾人忙問：
??“是什麽？”
??“鳥人！”
??眾人絕倒。
書屋小說首發